- 從隔離病人到治理環境
- 毛利霞
- 5118字
- 2019-10-25 16:30:52
一、最直接的反應——霍亂恐慌癥(Choleraphobia)[1]
(一)恐慌的表現
早在霍亂在中歐盛行、還未在英國出現之前,英國政府就未雨綢繆,準備對付霍亂的政策。1831年6月21日議會開幕時,威廉四世在致辭中還不忘“向各位(指上下院議員——筆者注)宣布一下眾所周知的可怕傳染病在東歐不斷發展的情況”[2]。1831年6月21日到11月11日,樞密院下屬的相關委員會幾乎天天開會,準備那些“他們認為可能是對付霍亂的方式中最有效的方法”[3]。結果霍亂到來后,英國政府的這些事先準備毫無成效,英國人普遍患上了“霍亂恐慌癥”。

圖1-2 1832年倫敦的一個衛生委員會在疑似霍亂病例后尋找霍亂
報刊連篇累牘地使用恐怖的語言和夸大其詞的數據來描繪霍亂。1831年霍亂還未到達英國時,《泰晤士報》稱霍亂是“巨大的恐慌”和“十足的驚恐”;專業的醫學雜志《柳葉刀》的報道也彌漫著一股頹廢之聲,認為“沒有任何階層能逃脫它的攻擊……全家滅絕,文明開化的民族淪為野蠻的游牧民族”[4]?!缎l理公會教徒雜志》(Methodist Magazine)在1832年的巨大驚恐中寫道:“眼見我們原本身體健康、奮發有為的同胞,突然被劇烈的病毒抓住,在幾小時內進了墳墓,觸動了最堅定的神經,在最勇敢的心中也引起了恐懼”,霍亂是一種“讓人震驚的疾病”[5]?!都究u論》(Quarterly Review)認為它“是降臨地球的最可怕的瘟疫之一”,14年內已經殺死5000萬人?!叭绻@個疾病在英倫諸島上扎根、傳播,那么,單單計算引起的可怕的經濟后果,也是不可能的?!?a href="#zhu6" id="zw6">[6]報刊甚至還用豐富的想象來描繪霍亂,肉眼看不見的霍亂弧菌被放大125000倍,像一個幽靈飄蕩在空中,四處襲擊,像一個巨人報復殘破不堪的歐洲,像一個走在革命的巴黎街道上的流氓,像一個英勇的斗牛士在西班牙橫沖直撞。[7]豐富的想象加深了現實的恐懼。
醫學界對霍亂的治療和預防缺乏信心,一家醫學雜志在1832年這樣悲嘆:“非常奇怪的是,我們的《藥典》總是落后于科學的進程?!?a href="#zhu8" id="zw8">[8]托馬斯·斯瑪特(Thomas Smart)是貝克郡(Berkshire)的一名外科醫生兼藥劑師,在目睹了霍亂的巨大殺傷力后,他絕望地認為霍亂“有毀滅我們國家的危險”[9]。一個醫生寫道:“霍亂是一種奇異的、不為人知的、丑陋的東西,破壞性驚人。它陰險地向整個大陸進軍,公然蔑視所有已知的和常見的傳染病預防措施,成為完全抓住公眾注意力的一個謎團,一種恐懼,似乎喚起對中世紀大瘟疫的回憶?!?a href="#zhu10" id="zw10">[10]醫生的束手無策增添了民眾的擔憂,拿醫生開涮成了新聞界的一個消遣,衍生出無奇不有的笑料。例如,格拉斯哥的一個內科醫生確診一個少婦感染了霍亂,實際上,該少婦剛剛懷孕。[11]類似的笑話非但沒有緩解社會的恐慌情緒,反而證明了醫生的無能,加劇了恐慌。
報刊的夸大其詞和醫生的束手無策既是恐慌的體現,又加劇了社會的“霍亂恐慌癥”。當霍亂首次出現在桑德蘭時,桑德蘭周邊的卡那封郡、格洛斯特郡、諾威奇和普利茅斯如驚弓之鳥,立刻陷入驚慌失措之中。[12]議員、史學家托馬斯·巴賓頓·麥考萊(Thomas Babington Macaulay)給他的姐妹寫信說:“當前的主要議題……不是你所設想的改革,而是霍亂。它是一個巨大的恐慌,和我記憶中的恐慌一樣巨大,在倫敦尤其如此?!?a href="#zhu13" id="zw13">[13]蘭巴斯地區的佛洛斯特街(Forest Street)“悲慘的居民看起來更像鬼魂和瘋子而不是人”[14]?;魜y在卡那封造成的恐懼和不安永遠不會被此地的居民們淡忘。[15]鄧弗里斯(Dumfries)剛一出現霍亂的征兆,數千名居民立刻逃離,整個城市呈現出一種魔鬼城鎮的特征?!敖稚蠋缀跤霾坏饺?,”醫生威廉·艾里遜說,“只聽到醫護人員的輕便馬車和靈車……”,霍亂不可避免的后果是死亡,因而,霍亂恐懼癥所到之處都是死亡的氣息。工廠煙囪繼續噴出煙霧和惡臭的氣味,霍亂葬禮接二連三地出現,參加葬禮的人生出“命運無?!钡母锌?。[16](見圖1—3)伍爾弗漢普頓的一位醫生描寫了霍亂之后整個城市的面貌:“所有的街區到處是病人、將死之人和已死之人……整個城市寂靜無聲,只有葬禮的鐘聲飄蕩在空中——相當刺耳。”醫護人員和他們的助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尋醫問藥的哀求聲,間或馬拉靈車——這是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能夠看到的唯一的一駕馬車——的吱吱聲,構成整個城市的聲音。距伍爾弗漢普頓不遠的比爾斯頓也是如此,有時候霍亂突然襲擊某個村莊、某條街道,或某些房屋,幾乎沒有一間房子沒有病人,每個居民都奄奄一息。[17]教區牧師絕望地說:“各行各業關門閉戶;只有短缺、疾病、死亡和荒涼大行其道?!?a href="#zhu18" id="zw18">[18]有的街區的人還出于憤恨,到處放火,用來發泄對死亡的恐懼。街道上彌漫著樹脂燃燒的刺鼻氣味,耳畔不時傳來靈車隆隆而過的聲音,到處彌漫著恐懼和死亡的氣息。

圖1-3 蘭巴斯地區的霍亂葬禮場面
在英國,1831年對醫生的恐懼源于一個特殊事件——剛揭露的聳人聽聞的威廉·伯克(William Burke)和威廉·黑爾(William Hare)案件。愛丁堡醫學系的每個學生在長達16個月的解剖和外科手術課程中都需要三具尸體進行實踐,但由于只有罪犯的尸體能夠合法用于解剖,盜墓便成了一項有利可圖的商業。1827年和1828年,二人通過窒息或其他沒有明顯暴力痕跡的方法至少殺死16人,把尸體賣給愛丁堡醫學系。這種做法成為眾所周知的伯克屠殺。1831年,當霍亂流行正開始時,倫敦抓獲至少三個伯克幫,1832年通過的《解剖法》(The Anatomy Act)規定,窮人的尸體可以供醫科學生進行解剖,這更引起霍亂患者的恐慌——實際上幫助他們的醫生正從事殺死他們的勾當,目的是解剖他們的尸體。故而窮人的恐懼——他們有時被強迫運到發燒醫院——并不完全是毫無理由的。[19]
醫生的一籌莫展使公眾對醫療界懷有極大的敵意,對醫院的批評更是惡毒。直到1840年還有人“相信醫生向他們的水井投毒,減少人口,而受害者別無選擇”[20]。許多醫院都不愿收治霍亂患者,到處流傳著這樣的故事:患者被馬車拉著從一家醫院趕到另一家醫院,最后死在大街上。索爾福德(Salford)所有的霍亂患者都在家治療,644名患者中197人死亡。[21]英國許多地方都建立了臨時性的霍亂醫院,但整個格拉斯哥的霍亂醫院收治的霍亂病人只占一小部分——600個霍亂病人,253個腹瀉病人,死亡人數是306人,不到總死亡人數的10%。[22]來自7個城鎮的統計資料表明,在醫院的死亡率與在家里接受治療的霍亂患者的死亡率相比,前者幾乎是后者的兩倍[23],整個英國的醫療服務機構對治療這種新出現的疾病毫無頭緒[24],有謠言說霍亂是“統治階級發明的秘密的馬爾薩斯式武器,以此來消除過多的貧困人口”[25]。1848年冬季,科特布里奇(Coatbridge)附近的煤礦村霍亂盛行,一個男人在極端恐懼之下割斷了自己的喉嚨。[26]
對霍亂的恐懼、對醫生的不信任、對生命的珍愛促使民眾掀起了一場場反對死亡、反對霍亂的集會。1832年春,赫爾、瑟爾比(Selby)和利茲的霍亂促使約克郡附近的居民積極參加規模浩大的1832年改革法案的集會。[27]原因在于,參加集會的群眾大部分受到了謠傳的蠱惑,認為醫學學生和醫生正屠殺霍亂患者,因而把參加集會作為反抗政府的一種表現。受霍亂侵擾的大城市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騷亂。倫敦、利物浦、曼徹斯特、??巳兀ㄒ妶D1—4)、伯明翰、布里斯托爾、利茲、設菲爾德、格愛丁堡、格林尼治(Greenwich)、凱斯卡特(Cathcart)、佩斯利和鄧弗里斯等城市出現了與霍亂有關的30起騷亂。愛丁堡群眾向醫學人士扔石頭。曼徹斯特人高喊:“去醫院,把它夷為平地?!?a href="#zhu28" id="zw28">[28]其中,利物浦的霍亂騷亂尤為典型。

圖1-4 1832年埃克塞特霍亂騷亂繪畫
9月2日霍亂騷亂發展到頂峰。幾千人涌向天鵝街醫院(Swan Street Hospital)附近的街道,他們還帶著一口棺材,將一個無頭孩子的軀體不時展示給人群。孩子在醫院死于霍亂,尸體已經被解剖。關于此事的謠言四起,尸體被挖出,并被損壞。全國都被獲取解剖尸體的強烈情感所籠罩,這種偏見也蔓延到正常的病理學檢查。桑德蘭的兩三次驗尸也成為民眾攻擊霍亂醫院的借口。曼徹斯特展示的被解剖的死嬰頭部嚴重毀壞,參加騷亂者聲稱是被謀殺。他們沖進醫院,把病人拉回家,毀壞病房內的設備和裝置。最終靠軍事力量才肅清街道。[29]
1832年5月17日,利物浦出現首起霍亂病例,至1832年9月13日最后一起病例消失時,利物浦共有4799起霍亂病例,占總人口(165775人)的大約3%,1523人死亡,死亡率約為32%。除倫敦外,利物浦的霍亂死亡率是英格蘭最高的。利物浦共發生8起騷亂,全都出現在1832年5月的兩周之內。是年6月的《利物浦紀事》報道了“霍亂騷亂”,把它描述為一出不幸的令人尷尬的小插曲。第一起騷亂發生在1832年5月29日下午6點,一些民眾在通往陶克泰斯公園(Toxteth Park)霍亂醫院的路上集結,無情地嘲笑醫生和他們的助手。大約7點半,民眾人數大增——據《利物浦紀事》估計,“人數超過1000”,主要由“下層的婦女和兒童組成”。他們向醫院扔石頭,反對把病人送往醫院。接下來的三天晚上,他們仍然阻止把病人移往醫院,直到警察控制住局勢。被抓的四人中兩男兩女,其中兩個是愛爾蘭人。第二起騷亂出現于維克斯豪路(Vauxhall Road)地區,同樣是阻止醫生把病人送往醫院。隨后在6月6日、8日和9日都出現了類似的騷亂。據統計,騷亂的參與者主要是社會的下層居民,愛爾蘭人居多,其目的是阻止把霍亂病人送往醫院。因為在騷亂的參與者看來,醫生無力挽救病人的生命,甚至病人在醫院死得更快,死亡率更高。[30]
(二)恐慌的原因
從死亡人數的角度看,1832年霍亂在英國人口主要死亡原因中只列第三位,位于“癆病”(肺癆)和“驚厥”之后,與斑疹傷寒、肺炎、天花、水腫和“虛弱”相去不遠。[31]即使在霍亂最嚴重的年份(1848—1849),霍亂死亡人數略高于死于斑疹傷寒的人數[32],對人口影響并不大。為什么當時的英國人和史學家仍認為1830年代中期是“霍亂的年代”呢?[33]
主要原因在于:其一,霍亂對社會產生重要影響。1830年代,霍亂是一種新的疾病,以前在歐洲沒出現過,這使它的情況類似于軍團病(Legionnair's disease)[34]或現今的艾滋病(AIDS)。[35]作為一種突然降臨和快速死亡的新疾病,霍亂最可怕的方面可能存在于它的“外國的、東方的起源——它已經越過被認為保護英格蘭不受入侵的上帝的壕溝”[36],快速襲擊英國,在英國造成一種難以遏制的心理恐慌。上至英國政府,下至平民百姓,普遍患上了“霍亂恐慌癥”,以至于“當疾病逐漸消失時……幾乎人人都吃驚竟然出現如此多的憂懼”[37]。1848年10月倫敦第二次出現霍亂病例時,醫生沒有詳細描述霍亂的狀況,目的依然是避免引起大眾恐慌。直到1853年霍亂出現在波羅的海時,公共衛生觀察家在追蹤了該病在歐洲大陸的活動后,能夠冷靜地估計它的到來。1854年霍亂第三次出現在英國,英國沒有任何恐懼。[38]
其二,醫學界和政府沒有找到防治霍亂的妙方,無法解釋霍亂,無法驅除人們的恐懼和疑惑?;魜y的到來引起恐慌,不僅因為此病的傳播速度快,而且因為當時不知道此病是如何傳播的。正如金斯利所說,人們死了,“伴隨著可怕痛苦的瘋狂”,有些人本來早上還好端端的,卻有可能在傍晚死掉。[39]為了根治霍亂,消除國民的恐慌,不管是英國政府、醫療機構,還是普通醫生、江湖術士,或提出看似合理的預防措施,或開出形形色色的藥方。然而1848年霍亂再次光顧無情地證明絕大部分的努力是無效的。霍亂危機撕裂了意識形態,揭露了社會現實的無奈和殘酷。
“霍亂恐慌癥”是霍亂出現后英國人做出的最直接、最本能的反應,是一種感情宣泄,卻于霍亂的預防和治療幫助不大;擺在英國政府面前的最急迫的任務是治療霍亂患者,阻止霍亂蔓延。為此,英國政府沿用了對付傳染病的傳統做法——隔離。
注釋
[1]這個詞是英國人新造的,用于表達霍亂對英國社會造成的巨大恐慌。參見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119。
[2]G.Melvyn Howe,People,Environment,Disease and Death:A Medical Geography of Britain throughout the Ages,p.154.
[3][英]弗雷德里克·F.卡特萊特、邁克爾·比迪斯:《疾病改變歷史》,129頁。
[4]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119.
[5]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119.
[6]R.J.Morris,Cholera 1832:The Social Response to an Epidemic,p.14.
[7]Erin O'Connor,Raw Material:Producing Pathology in Victorian Culture,p.29.
[8][美]威廉·F.拜納姆:《19世紀醫學科學史》,94頁。
[9]Joan Lane,A Social History of Medicine:Health,Healing and Disease in England,1750—1950,p.148.
[10]Bruce Haley Gairdner,The Healthy Body and Victorian Culture,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8,p.6.
[11]Geoffrey Gill,Sean Burrell,Jody Brown,“Fear and Frustration:the Liverpool Cholera Riots of 1832,”The Lancet,Vol.358,Iss.9277,2001,p.238.
[12]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120.
[13]Mary Wilson Carpenter,Health,Medicine and Society in Victorian England,p.34.
[14]R.A.Lewis,Edwin Chadwick and the Public Health Movement,1832—1854,p.189.
[15]Joan Lane,A Social History of Medicine:Health,Healing and Disease in England,1750—1950,p.149.
[16]Amanda J.Thomas,The Lambeth Cholera Outbreak of 1848—1849:The Setting,Causes,Course and Aftermath of an Epidemic in London,p.195.
[17]Charles Creighton,A History of Epidemics in Britain:From the Extinction of Plague to the Present Time (1891—1894),p.825.
[18]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120.
[19]Michael Durey,The Return of the Plague:British Society and the Cholera,1831—1832,pp.171,176—178.
[20]S.E.Finer,The Life and Times of Sir Edwin Chadwick,p.349.
[21]Charles Creighton,A History of Epidemics in Britain:From the Extinction of Plague to the Present Time (1891—1894),p.828.
[22]Charles Creighton,A History of Epidemics in Britain:From the Extinction of Plague to the Present Time (1891—1894),p.856.
[23][美]威廉· F.拜納姆:《19世紀醫學科學史》,95頁。
[24][美]威廉· F.拜納姆:《19世紀醫學科學史》,95頁。
[25]Bill Luckin,Pollution and Control:A Social History of the Thames in the 19 th Century,p.69.
[26]Charles Creighton,A History of Epidemics in Britain:From the Extinction of Plague to the Present Time(1891—1894),p.838.
[27]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p.119—120.
[28]Roderick E.McGrew,Russia and the Cholera,1823—1832,Madison: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1965,pp.100—102.
[29]The Times,September 5,1832.
[30]Geoffrey Gill,Sean Burrell,Jody Brown,“Fear and Frustration:the Liverpool Cholera Riots of 1832,”The Lancet,Vol.358,2001,pp.233—238.
[31]J.N.Hays,The Burdens of Epidemics:Epidemics and Human Response in Western History,p.135.
[32]Asa Briggs,The Collected Essays of Asa Briggs,Vol.2:Images,Problems,Standpoints,Forecasts,Brighton,England:Harvester Press,1985,p.154.
[33][美]威廉· F.拜納姆:《19世紀醫學科學史》,93頁。
[34]一種大葉性肺炎,因于1976年美國退伍軍人大會期間首次得到確診,故名。
[35][美]威廉· F.拜納姆:《19世紀醫學科學史》,93頁。
[36]Anthony S.Wohl,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p.372 n5.
[37]Ibid.,p.124.
[38]Anne Hardy,“Cholera,Quarantine and the English Preventive System,1850—1895,”Medical History,Vol.37,1993,p.252.
[39]Mary Wilson Carpenter,Health,Medicine and Society in Victorian England,p.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