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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德公平與社會公平

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口號被一些學者提出以來[1],中國學術界對分配公平問題的討論就一直沒有中斷。如果說早些時候的討論更關注的是如何打破“平均主義”的問題,那近幾年的討論則把重心轉向了如何解決貧富差距過大的問題。

仔細研究一下近些年來我國學者有關分配公平的種種見解,我們不難發現,它們更多的是基于當代西方一些學者,如羅爾斯、德沃金、諾奇克等人的公平理論,而對馬克思、恩格斯的公平理論則關注不夠。筆者認為,盡管當代西方學者的各種公平理論不乏真知灼見,但在科學性和說服力上卻都無法同馬克思、恩格斯的公平理論相提并論。因此,加強對馬克思、恩格斯公平理論的研究,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要課題。

對馬克思主義發展史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自1845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創立了歷史唯物主義之后,他們曾多次明確反對用公平理論去說明社會歷史發展和指導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然而,在他們生活的那個年代,各種分配公平主張十分流行,尤其是在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斗爭中。[2]面對這種情況,為了堅持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正確方向,馬克思和恩格斯不得不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去分析、批判當時流行的各種公平理論。正是在對各種公平理論的分析、批判中,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大量深刻的見解,從而形成了他們自己的公平觀。

筆者曾經發表過一篇題為《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公平觀》[3]的論文,對馬克思和恩格斯有關分配公平問題的基本觀點做了簡要而系統的介紹。本文將集中探討他們對當時流行的兩種分配公平主張——道德意義上的分配公平主張(以下簡稱“道德公平”)和社會意義上的分配公平主張(以下簡稱“社會公平”)的看法,以期能對當前中國學者的分配公平研究有所啟示。

(一)

在對當時流行的各種分配公平主張的分析、批判中,馬克思、恩格斯談論最多的,同時也是最值得我們重視的,是他們對道德公平與社會公平主張的看法。不過,在說明他們對這兩種公平主張的看法之前,有必要先來看看他們描述的包括這兩種公平主張在內的各種分配公平主張的共同特征。從他們的相關論述來看,當時流行的各種分配公平主張都具有下述特征:

第一,各種分配公平主張都是人們對現存分配關系與他們自身利益關系的價值判斷。在談到資本主義社會的分配關系時,馬克思指出:“工資以雇傭勞動為前提,利潤以資本為前提。因此,這些一定的分配形式是以生產條件的一定的社會性質和生產當事人之間的一定的社會關系為前提的。因此,一定的分配關系只是歷史規定的生產關系的表現。”[4]由于分配關系是生產關系的表現,生產關系又是由生產力的發展水平所決定的,因此,分配關系是一種客觀存在的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經濟關系,它本身并不存在與人們的主觀價值取向直接相關的公平還是不公平的問題。對于這一點,恩格斯講得很明確:“按照資產階級經濟學的規律,產品的絕大部分不是屬于生產這些產品的工人。如果我們說:這是不公平的,不應該這樣,那末這句話同經濟學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5]這里所說的同經濟學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指的是同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即客觀存在的分配關系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由此說來,各種分配公平主張都不過是人們從他們自身利益出發對現存分配關系的一種評價。說得具體一點就是,當人們說某種分配關系是公平的時候,其所說的公平說到底是指這種分配關系與他們的利益要求相一致;當人們說某種分配關系是不公平的時候,其所說的不公平說到底是指這種分配關系與他們的利益要求不一致。

第二,各種分配公平主張都是不同社會集團各自利益的體現。馬克思、恩格斯認為,自原始社會解體后就出現了在分配關系中處于不同地位的社會集團,而同一分配關系會給不同的社會集團帶來不同的利益,因此,不同的社會集團總是從自身利益出發評價現存的分配關系的,于是就必然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對于同一分配關系,一些人認為是公平的,另一些人則認為是不公平的。這樣說來,任何所謂的分配公平,實際上都只是為某一社會集團所認可的公平。對此,恩格斯指出:“希臘人和羅馬人的公平觀認為奴隸制度是公平的;1789年資產者階級的公平觀則要求廢除被宣布為不公平的封建制度。在普魯士的容克看來,甚至可憐的專區法也是破壞永恒公平的。所以,關于永恒公平的觀念不僅是因時因地而變,甚至也因人而異,它是如米爾伯格正確說過的那樣‘一個人有一個理解’。”[6]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嘲諷拉薩爾主張的“公平的分配”時也指出:“什么是‘公平的’分配呢?難道資產者不是斷言今天的分配是‘公平的’嗎?……難道各種社會主義宗派分子關于‘公平的’分配不是也有各種極不相同的觀念嗎?”[7]由于人們在分配公平問題上不可能形成共識,所以公平總是與不公平相依存而存在,有公平就有不公平,能為一切人認可的分配公平是不存在的。

第三,各種分配公平要求都是對現存分配關系的保守方面或革命方面的神圣化。馬克思、恩格斯認為,人們的各種分配公平主張對現實的分配關系具有維護或破壞的作用。前已述及,不同社會集團會持有不同的分配公平主張。然而,由于公平概念本身具有將同一尺度應用于每一個人的含義,因此,盡管一種分配關系實際上只是對某一社會集團有利,但它卻往往被這一集團說成對其他社會集團也是公平的。于是就形成了這樣一種情況:盡管各社會集團對公平的理解各不相同,但無論哪個集團都把公平作為爭取或維護自身利益的口號。所以,當某一社會集團宣稱現存的分配關系是公平的時候,它是把實際上只是有利于自身的分配關系神圣化,即把它說成是有利于所有人的分配關系而對其加以維護。這樣說來,當一種分配關系已不再適合生產力的發展要求時,仍說它是公平的,就是在將其保守方面神圣化;反之,當一種分配關系還適合生產力的發展要求時,仍說它是公平的,就是在將其革命方面加以神圣化。對此恩格斯有一段精辟的論述:“在法學家和盲目相信他們的人們眼中,法權的發展只在于力求使獲得法律表現的人類生活條件愈益接近于公平理想,即接近于永恒公平。而這個公平卻始終只是現存經濟關系在其保守方面或在其革命方面的觀念化、神圣化的表現。”[8]

(二)

馬克思、恩格斯所說的道德公平指的是什么?社會公平指的又是什么?為了說明這兩個問題,讓我們先來看看馬克思有關分配公平主張的兩段論述:

1.針對當時工人運動中流行的“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的口號,馬克思說:“在雇傭勞動制度的基礎上要求平等的或僅僅是公平的報酬,就猶如在奴隸制的基礎上要求自由一樣。你們認為公道和公平的東西,與問題毫無關系。問題就在于:一定的生產制度所必需的和不可避免的東西是什么?”[9]

2.在批評拉薩爾的“公平的分配”的主張時,馬克思說:“什么是‘公平的’分配呢?難道資產者不是斷言今天的分配是‘公平的’嗎?難道它事實上不是在現今的生產方式基礎上唯一‘公平的’分配嗎?”[10]

馬克思在這兩段論述中都談到了分配公平問題,但在第一段中談的分配公平顯然不同于在第二段中談的分配公平。這種不同不僅表現在前者指的是工人要求的公平報酬,后者指的是資產者斷言的公平分配,而且還表現在前者與“一定的生產制度所必需的和不可避免的東西”這一問題無關,即與當時的資本主義生產制度所必需的和不可避免的分配關系這一問題無關,后者則是“現今的生產方式基礎上唯一‘公平的’分配”,即現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基礎上唯一“公平的”分配。可見,它們是兩種不同的分配公平主張。對于這兩種不同的分配公平主張,恩格斯在談到“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這一口號時有一段更為明確的論述:“是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嗎?可是什么是一天公平的工資和一天公平的工作呢?它們是怎樣由現代社會生存和發展的規律決定的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不應當應用道德學或法學,也不應當訴諸任何人道,正義甚至慈悲之類的溫情。在道德上是公平的甚至在法律上是公平的,而從社會上來看很可能是很不公平的。社會的公平或不公平,只能用一種科學來斷定,那就是研究生產和交換的物質事實的科學——政治經濟學。”[11]在這段話中,恩格斯明確提出存在兩種不同的分配公平主張:一種是道德意義上的分配公平主張,另一種是社會意義上的分配公平主張。前一種也就是馬克思在上面第一段話中談的公平主張,后一種也就是馬克思在第二段話中談的公平主張。

為什么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這一流行于工人運動的口號是道德意義上的公平主張?對此,恩格斯有過這樣的說明:“李嘉圖理論的上述應用,——認為全部社會產品,即工人的產品屬于唯一的、真正的生產者,即工人,——直接引導到共產主義。但是,馬克思在上述的地方也指出,這種應用在經濟學的形式上是錯誤的,因為這只不過是把道德運用于經濟學而已。按照資產階級經濟學的規律,產品的絕大部分不是屬于生產這些產品的工人。如果我們說:這是不公平的,不應該這樣,那末這句話同經濟學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我們不過是說,這些經濟事實同我們的道德感有矛盾。”[12]這里所說的“認為全部社會產品,即工人的產品屬于唯一的、真正的生產者,即工人”,是當時英國的社會主義者從一些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對大衛·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的非難中推導出來的。李嘉圖提出,商品的價值決定于勞動時間。對此一些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提出了這樣的非難:“如果一個產品的交換價值等于它所包含的勞動時間,一個勞動日的交換價值就等于一個勞動日的產品。換句話說,工資應當等于勞動的產品。但是實際情形恰好相反。”[13]這種非難后來被英國的社會主義者抓住了。這些社會主義者先假定李嘉圖的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這一公式在理論上是正確的,接著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的實際與李嘉圖的理論相矛盾,再進而要求資本主義社會在實踐中貫徹他們從李嘉圖的理論原則出發臆想出來的結論——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英國的社會主義者至少就是這樣把李嘉圖的交換價值公式倒轉過來反對政治經濟學。”[14]為什么馬克思和恩格斯把英國社會主義者的這種做法說成是把道德應用于經濟學?這是因為,李嘉圖的理論揭示的是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的規律,而英國社會主義者則把李嘉圖的這一經濟學理論轉換為一種道德原則,即從李嘉圖的“商品的價值決定于勞動時間”推導出“工資應當等于勞動的產品”,再進而推導出“產品應當屬于真正的生產者”,然后再以“產品應當屬于真正的生產者”這一道德原則來指責現實資本主義分配關系的不公平。根據這一道德原則,全部產品應當屬于真正生產者工人,但資本主義社會的實際情況卻是產品的絕大部分不屬于工人而屬于資本家,因此,資本主義的分配方式是不公平的。“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的口號就是基于這種道德原則提出來的,它為什么被馬克思、恩格斯看作道德意義上的公平主張,其原因就在這里。

為什么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被認為是社會意義上的公平主張呢?從馬克思、恩格斯的相關論述來看,這是因為它與經濟發展規律相一致。由于對經濟發展規律的揭示靠的是政治經濟學,所以恩格斯強調:“社會的公平或不公平,只能用一種科學來斷定,那就是研究生產和交換的物質事實的科學——政治經濟學。”[15]這里需要指出的是,恩格斯這里所講的政治經濟學指的不是由馬克思創立的無產階級的政治經濟學,而是資產階級的政治經濟學。根據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一天公平的工資,在正常情況下,就是保證工人按照他的地位和所在國家的生活程度獲得必要的生活資料,以保證他的工作能力和延續他的后代所需要的金額”[16]。換言之,它所斷定的分配公平,指的是資本家付給了工人與其勞動力價值相符的工資,或者說,資本家是根據勞動力買賣的等價交換原則付給工人工資的。前邊提到,任何分配公平主張都是某一社會集團利益的反映,資產階級經濟學所斷言的分配公平也是如此,因而它“是完全偏一邊的、偏在資本一邊的公平”[17]。既然如此,恩格斯為什么還把資產階級經濟學斷言的分配公平稱為社會的公平呢?從恩格斯的論述來看,這是因為這種公平主張“忠實地表述了支配目前社會的規律”[18]。用馬克思的話來講就是,這種分配公平主張事實上是在現今的生產方式基礎上唯一“公平的”分配。

綜上所述,馬克思、恩格斯所說的道德公平指的是依據一種道德原則提出的分配公平主張,社會公平指的則是與經濟發展規律相一致的分配公平主張。

(三)

道德公平是當時工人運動所提出來的,社會公平則是當時資產者所斷言的。面對這兩種不同的分配公平主張,馬克思、恩格斯沒有因前者是工人所提出的就予以贊同,也沒有因后者是資產者所斷言的就予以反對,而是在對它們進行深入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首先,無論是道德公平還是社會公平,都不能用于政治經濟學的研究。馬克思和恩格斯反復強調,無產階級革命的成功和共產主義社會的實現都不是基于某種公平主張,而是基于歷史發展的客觀必然性,而對這種客觀必然性的揭示只能通過一門科學——政治經濟學。道德公平和社會公平雖然都涉及現存的分配關系,但都只是對它的價值判斷,而不是對它自身發展規律的科學認識。因而,徑直從道德公平或社會公平出發說明現存的經濟關系絲毫無助于政治經濟學的研究。馬克思在批判蒲魯東的永恒公平理想時指出:“如果一個化學家不去研究物質變換的現實規律,并根據這些規律解決一定的問題,卻要按照‘自然性’和‘親合性’這些‘永恒觀念’來改造物質變換,那末對于這樣的化學家人們該怎樣想呢?如果有人說,‘高利貸’違背‘永恒公平’、‘永恒公道’、‘永恒互助’以及其他種種‘永恒真理’,那末這個人對高利貸的了解比那些說高利貸違背‘永恒恩典’、‘永恒信仰’和‘永恒神意’的教父的了解又高明多少呢?”[19]道德公平或社會公平不但無助于而且還有害于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此,恩格斯有一段極為明確的論述:“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我們接觸到的關系很簡單,那末公平的、不公平的、公平感、法權感這一類名詞甚至應用于社會現象也不致引起什么大誤會,可是在關于經濟關系的科學研究中,如我們所看到的,這些名詞便引起一種不可救藥的混亂,就好像在現代化學中企圖保留燃素論的術語會引起的混亂一樣。如果人們像蒲魯東那樣相信這種社會燃素即所謂‘公平’原則,或者像米爾伯格那樣斷定說燃素論是與氧氣論一樣正確,則這種混亂就會更加厲害了。”[20]

其次,道德公平雖是由工人運動提出來的,但卻不能用來指導無產階級革命。馬克思強調:“工人階級企圖實現的社會變革正是目前制度本身的必然的、歷史的、不可避免的產物。”[21]由于道德公平只是從“產品應當屬于真正的生產者”這一道德原則出發對現存分配關系的一種價值判斷,而不是對現存分配關系歷史必然性的揭示,所以“馬克思從來不把他的共產主義要求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必然的、我們眼見一天甚于一天的崩潰上”[22]。此外,道德公平實際上是把工人獲得解放的希望寄托在道德意義的“應當”上,說得明確一點就是寄托在有朝一日資產者良心的發現上,因而它為無產階級運動描繪的前景就只能是耐心地等待。對此恩格斯說道:“如果我們對現代勞動產品分配方式(它造成赤貧和豪富、饑餓和窮奢極欲的尖銳對立)的日益逼近的變革所抱的信心,只是基于一種意識,即認為這種分配方式是非正義的,而正義總有一天一定要勝利,那就糟了,我們就得長久等待下去。”[23]再有,道德公平主張說到底是一種分配決定論,即把分配公平視為無產階級獲得解放的根本問題,而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所有制關系不改變,分配關系也就改變不了。所以馬克思明確提出,工人階級“應當屏棄‘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這種保守的格言,要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革命的口號:‘消滅雇傭勞動制度!’”[24]當然,馬克思、恩格斯并不否認道德公平主張在早期工人運動中曾起過積極的作用,但他們認為這種作用是與工人運動的發展,特別是與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出現以后的工人運動的發展成反比的。

最后,社會公平雖是由資產者斷言的,但卻具有歷史的正當性。這里需要強調,馬克思、恩格斯把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視為社會公平并非因為資本家的斷言,而是因為資本家斷言的分配公平是與當時社會經濟發展規律相一致的。由于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與當時社會經濟發展規律相一致,即還能起推動社會向前發展的作用,因而盡管它實際上是偏在資本家一邊,但它的存在卻具有歷史的正當性。對此,馬克思曾說:“在這里,同吉爾巴特一起(見注)說什么自然正義,這是荒謬的。生產當事人之間進行的交易的正義性在于:這種交易是從生產關系中作為自然結果產生出來的。這種經濟交易作為當事人的意志行為,作為他們的共同意志的表示,作為可以由國家強加給立約雙方的契約,表現在法律形式上,這些法律形式作為單純的形式,是不能決定這個內容本身的。這些形式只是表示這個內容。這個內容,只要與生產方式相適應,相一致,就是正義的;只要與生產方式相矛盾,就是非正義的。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礎上,奴隸制是非正義的;在商品質量上弄虛作假也是非正義的。”[25]由此可以推出,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由于與生產方式相適應,因而也是正義的,即具有歷史的正當性。不僅如此,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中,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的歷史的正當性還表現在工人在一定時期也對其表示歡迎。對此,恩格斯指出:“當一種生產方式處在自身發展的上升階段的時候,甚至在和這種生產方式相適應的分配方式下吃了虧的那些人也會歡迎這種生產方式。大工業興起時期的英國工人就是如此。不僅如此,當這種生產方式對于社會還是正常的時候,滿意于這種分配的情緒,總的來說,會占支配的地位;那時即使發出了抗議,也只是從統治階級自身發出來(圣西門、傅立葉、歐文),而在被剝削的群眾中恰恰得不到任何響應。”[26]只有當資本主義的分配關系已成為生產力發展的桎梏時,資產者斷言的分配公平才會失去其存在的歷史正當性,才不再是社會公平并為新的社會公平所取代。

以上是對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當時流行的兩種分配公平主張看法的簡要介紹。我認為,他們的看法對我們當前研究分配公平問題至少有這樣兩點啟發:一是先要分清當前人們在分配問題上的各種公平主張是道德意義上的公平主張還是社會意義上的公平主張,進而再對不同的公平主張提出相應的對策。二是我們對公平問題的研究不應只停留在道德層面上或法律層面上,而應深入到構成其基礎的經濟關系上。


注釋

[1]據我所知,“效率優先,兼顧公平”這一口號最早出現于周為民、盧中原的課題研究報告《效率優先,兼顧公平——通向繁榮的權衡》[經濟研究,1986(2)]。

[2]例如,“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就是在當時工人運動中十分流行的一個口號。

[3]哲學研究,2000(8).

[4]資本論: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997.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09.

[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10.

[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02.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10.

[9]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6.

[10]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02.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273.

[1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09.

[1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52.

[1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52.

[1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273.

[16]同[15]274.

[17]同[15]275-276.

[18]同[15]275.

[19]資本論: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102-103.

[2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10.

[2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13.

[2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09.

[23]同[21]500.

[2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7.

[25]資本論: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379.

[2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91-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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