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剛過，瘋了一周的直播到底有沒有效果誰也不知道，會引發什么效應也是不能預見的。
“你沒意識到嗎？你這哪怕是影子倒映進屏幕都會招來嫌棄，你有這天賦。”林可可吃著早餐吐槽顧嘉。
“你覺得我能守住這小紅亭嗎？”
他沒搭理林可可。
“我今天要去酒吧給他們開會去，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林可可也沒搭理他。
“可可姐，你要出門啦？”
剛跟著秦書豪買菜回來的劉一航上樓的時候碰到正下樓的可可。
“是啊，回趟螞蚱，你顧著點啊。辛苦啦。”
“可是，今天咱們不應該會很忙嗎？我們買了好多食材回來哪。”
聽了一航的話，林可可看了一眼廚房琳瑯滿目的食材，回頭看了看顧嘉說道：“我去開個會就回哈，乖，你們先忙哈。”
“好。可可姐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
林可可擺了擺手便下了樓。
“老大，書豪哥哥找你吶。”
“哎呀，我的小豪豪找我哪，走，一航，準備開門迎客啦。”
“好，老大。”
“小豪豪，你找我呢。”顧嘉鉆進廚房，劉一航在大廳收拾收拾準備開門。
“跟你核對一下這周的餐單，核對好了我就開始準備了。”秦書豪說話的時候大多低著眉眼的。
“你真覺著咱們今天會很火爆嗎？我怎么這么忐忑呢？”
“這一步邁出去了，可沒那么好回頭。別想那么多了，準備好幫我備菜吧。”秦書豪笑起來的時候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笑容一閃而過。
兩人說著，忽然覺得餐廳的地板微微震動，顧嘉一驚，憑直覺往門口望去，只見一個肥碩的家伙邁著靈活的步伐走進了小紅亭。
“忘了跟你介紹了，這是我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肥球，以后就是我的幫廚了。”
“你確定？生意還不知道怎么樣呢……”顧嘉只看見他那米缸一樣的大肚子，狐疑道：“我們養得活嗎？”
“老大好。”胖球走了進來，朝秦書豪點頭打招呼，轉頭又對顧嘉說：“老大的老大好。”
“呃……那就叫我名字吧，我叫顧嘉。”
“我知道，顧家小紅亭第六代傳人。”胖球說話時圓嘟嘟的嘴在顧嘉看來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米缸。
“不敢當，手藝都在你老大那里，我就是一個虛名。”
顧嘉忽然關切的問道：“你這頭……是受傷了嗎？”顧嘉盯著胖球那圓溜溜的腦袋看了半天，早就想問。
胖球的臉頓時綠了，秦書豪立馬說道：“老大，你這什么眼神啊，人家這是發帶，不是繃帶，胖球一直喜歡戴的。”
顧嘉心想：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他，頭小臉小的人戴的話的確是發帶，頭圓臉圓的人腦袋上勒著這個，難道不像腦震蕩患者戴的繃帶嗎？我眼神沒錯啊。
氣氛一度很尷尬，秦書豪輕輕拍了拍胖球說：“球兒，我們開始準備吧。”
從那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胖球戴過發帶了。習慣這東西，有時候是真的很難堅持，瞧瞧胖球這堅持了十幾年的習慣，還不是說放棄就放棄了。
其實顧嘉確實是謙虛了，他的確是顧家百年老店的傳承人，早在秦書豪拿廚王爭霸冠軍的前五年，顧嘉就已經包攬了國內廚藝大賽的各種獎項，只是當年網絡科技還不發達，顧嘉又沒有后續的發展，便沒有多少人知道。
得獎時，他們都只有18歲，不同的是，剛得獎，顧嘉就因為不想過著父親那樣的人生，拋下一切獨自闖蕩，機緣巧合下，遇到了熱愛烹飪又投師無門的秦書豪，這才讓秦書豪的人生步上了自己夢想的軌道。
直到三年前，顧嘉的父親去世，顧嘉的一句話，秦書豪辭去優渥的工作回來小紅亭幫忙。
從直播的第一天開始，秦書豪的私信就一直收到粉絲們說要來小紅亭吃飯（看他）的消息，揣著這十足的底氣，看著顧嘉這副著急的模樣，秦書豪可是享受的很。
小紅亭有一份祖傳下來的餐單，上面的菜品個個精致美味，是一代代顧家人反復考量斟酌而來，然而從今天起，那幾本連封面都精心裝飾的餐單被鎖進了閣樓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烹飪簡單，菜式花哨的流行菜品。
那天顧嘉和秦書豪商議餐單的更換，兩人一氣呵成，沒花多久便定了下來，像是兩人不約而同早就想好了一樣。
顧嘉看向廚房一角的老面和老鹵，還有早上秦書豪采購回來的快餐盒，心里如同被臺風肆虐過的老街，落寞荒涼。
忙碌了一早上，不到十點，大廳就聽見林可可的大嗓門兒：“顧嘉，快出來接待你大姨媽啊。一航，準備一張20人桌。”
“可可姐，又……”
“又什么又啊，買那么多菜不得找人消費啊。”可可姐手一揮，紅色的大門里陸陸續續走進來不少的人，林可可走進廚房，拍了拍顧嘉：“你倆干什么呢？快準備服務啊，外頭這么多客人。書豪，準備做菜了哈。”
秦書豪手頭一直沒停，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窗外，歪起嘴角淺淺一笑。
顧嘉看著窗外眼神放光，“林可可，你可以啊，酒吧開不下去啦，把人都拉我這兒來。”
“怎么說話的你，這叫聚餐，不得吃飯啊，吃完中飯，都得回酒吧好好兒上班去。”
“快快，一航，跟胖球一起幫幫書豪。”
“不用了。”秦書豪說道。
“得得，你該干嘛干嘛……就別耽誤書豪做事。”林可可嫌棄道。
劉一航無處下手便作罷，跟著林可可一同出去了。
顧嘉下樓見劉一航呆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往門外看，便說道：“小屁孩，干嘛呢？怎么不招呼客人？”
“老大，可可姐，你們看。”
順著劉一航手指的方向看去，小紅亭門口停著一輛滿是涂鴉的大巴士，一行人，準確來講，是一群妹子正往小紅亭蜂擁而來。
“看什么看，小屁孩，快招呼。”
“老大，這……也太多了吧……”劉一航不知道從哪里招呼起。
“林可可，別想跑，你還準備真的去跟你員工一桌吃啊，快招呼啊。”顧嘉一個反手拉住了正準備躡手躡腳溜走的林可可。
“啊……”
顧嘉回頭看了一眼廚房里的秦書豪，他仍氣定神閑的烹飪著，想起一早就去備這么多食材的秦書豪，顧嘉恍然知道了些什么，自說自話道：“好你個秦書豪。”
人群散去，門口大巴上的涂鴉一覽無余，“把秦書豪的那張臭臉放這么大也不覺得瘆的慌。”顧嘉吐槽道，就馬上在大廳和廚房之間來回忙碌著。
當然，那波妹子滿眼的小心心，每個人都想坐在面向廚房的位置，一個個都拿著手機偷拍、自拍著，餐廳里洋溢著粉紅色氣息，小紅亭儼然成為了他們的廚神大大的見面會。
“欸，你們說這是不是那個小可愛？”她們中有人指著劉一航說。
“那，那個上菜的就是吃了小可愛的家伙吧？”
“你別說，他摘下口罩還能看。”
“那能跟我們家小豪豪比嗎？我們家小豪豪像仙子下凡。”
……
櫥窗外冒著咕嚕咕嚕的粉色泡泡，秦書豪仍舊只露著側臉有條不紊的炒著菜。
“顧嘉過來。”吧臺上正準備飲品的林可可忽然叫住了顧嘉。
“怎么了？”
“你看看。”林可可指著吧臺上的手機，“一直在叮咚叮咚的響呢，會不會是你昨天弄的外賣啊。”
顧嘉突然反應過來，拿起手機一看：“50份訂單！我的天，累死小豪豪也不行啊。你忙吧，我來處理。”
顧嘉看了看手表，拿著手機跑進了廚房，秦書豪正加快著手上的動作。
“書豪，還有50份外賣訂單呢。”
“噢。”
“噢？你這做到晚上都未必做的完吧。”
“做好了多少？”
“一大半。”
“不行不行，”顧嘉看著秦書豪冷峻的臉頰上冒出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上午十一點到現在快八點，秦書豪一刻沒停。
“你悠著點兒做，我來想辦法。”顧嘉輕輕拍了拍秦書豪的背，“小豪豪，加油哦。”又露出他那大口白牙，嬉皮笑臉。
“對了，這是要補充的食材，你讓劉一航去采買，那個菜場他比你熟悉一些。”秦書豪從桌上拿出來一張單子遞給了顧嘉。
“好的，我來處理，你只管安心做菜。”
看著顧嘉沖出廚房的背影，秦書豪抹掉辣眼的汗水笑了起來。
“欸，一航，你先別忙。”走到大廳，顧嘉就叫住了正忙得滿臉通紅的劉一航，“你按照這個單子把這些食材買回來啊，你書豪哥哥待會兒要用。”
劉一航接過單子，一看單子上寫滿了長長的一排，“早上我們買了兩天的哦，不夠啊？”
“你看這情況，就沒停過，能夠嗎？快去吧，也別太著急，就當歇口氣，大廳我幫你顧著。”
“那好吧，對了，老大，9號桌的紅燒獅子頭已經上了啊，你記得幫我劃掉，還有6桌，他們要結賬買單。”劉一航囑咐道。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啊。”剛說完，顧嘉想起來什么，又叫住了劉一航，“欸。等一下，你順手在菜場旁邊的超市，幫我買一個肥皂盒啊，我那個……早上不小心被我弄碎了。”
“噢。不是，老大，你買肥皂盒干嘛啊？”
“你說呢？當然是裝肥皂啊。”
“肥皂不用裝啊，你把一面沾水弄濕，按在洗手臺上，等它干了就黏住啦，每次你要用的話，你就直接從最上面一層抹就可以了啊，買肥皂盒不是浪費嘛，老大，這么簡單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啊，我就從來不用肥皂盒的，不浪費嗎？”劉一航比劃著，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無法反駁。
“……”顧嘉聽著，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在那個世界里，能不穿衣服的就不穿衣服，能不吃飯的都不吃飯，能不說話的連口水都懶得浪費，渴了還要喝水，餓了，還得吃飯……顧嘉晃了晃腦袋，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經被小屁孩的理論洗腦了。
等顧嘉反應過來，劉一航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月色中，顧嘉眼前一抹昏暗，喃喃自語道：“說得，好像還挺有道理。這小屁孩，摳摳縮縮的，一天天凈想些歪的斜的，回來得好好說教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