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好，我要這只小白貓，其它的你們隨意挑。”陳歆直接而又霸道的認領了自己心儀的貓咪，沒給其他人留下過多選擇的余地。

“是個好提議，先以各自的名義領養一只，等到往后觀賞貍奴們嬉戲打鬧時，也能多幾分情懷和感慨。”武景蘊點頭附議。

“好，你們先挑。”九爺言簡意賅。

“殿下，我就不養了吧，”武六畏縮了縮脖子，“我這軍伍之人，粗手粗腳的，怕給養死了。”

“剛落地的貓咪放在一起養就好了，養大之后才帶著呀，你也不用太管的，對了，”陳歆起身問道，“它們還這么小，怎么吃東西啊，應該只能喝奶，貓媽媽呢？”

“我總不能把安南侯家的大貍貓也搶過來吧，”武景蘊看著陳歆，曖言道，“那可是人家的寶貝呢，光是求來這四只小的，就花了我不少功夫，你還想著要大的啊。”

“那怎么辦啊，總不能讓小貓們餓死吧。”陳歆癟癟嘴，露出小虎牙。

“先拿米漿喂著吧。”武景蘊出了個不怎么靠譜的法子。

“不行，米漿沒營養，小貓會營養不良的。”陳歆反駁。

“那……用鹿奶？”威人試探問道。

“沒牛奶嗎，鹿奶我不知道，也可以喝嗎？”

“大周可沒有專門產奶的奶牛，”九爺左眉上挺，右眼下瞇，撇嘴解釋，“那得在西北草原才找得到，鹿奶倒是不缺，皇家園林里有不少雌鹿，就是取奶麻煩點。”

“這樣啊，也好，等小貓長大點也就不用奶水了，可以先拿鹿奶頂頂。”陳歆俯身，繼續隔空用手指挑逗奶貓。

“那你們快選自己的小貓呀，然后趕緊取名，咦咦咦～嘻嘻嘻～”話說到一半，轉為逗貓的嬉音。

“那我便選這只‘拖槍掛印’吧，”武景蘊率先宣誓主權，“看這神色，想必長大之后定能傳得我的威風，披甲上陣，廝殺無雙，不虛其它任何貍貓。”

“我拿‘小橘’吧，”武六撓撓頭，“看著好養活。”

“九爺，你就是這只渾身黑不溜秋的小貓啦。”

“什么黑不溜秋，人家叫‘墨玉垂珠’，聽著可比‘小白’之流的高雅多了。”九爺搖頭晃腦糾正道，一副‘你怎么這么沒文化’的樣子。

“切，”陳歆切聲嫌棄，小手輕輕摸了摸白奶貓蓬松的絨毛，“小白是第一個睜眼的，肯定比它們強多了，是不是，小白。”

“喵嗚～”

“你們看唉，它又應我了。”陳歆興奮的扯著武景蘊袖口。

“這貍貓確有幾分靈氣，歆兒你當真撿到寶了。”武景蘊頷首稱贊道。

“什么叫‘撿’到寶了，明明是我慧眼識珠好吧，”陳歆嘴角上揚，嫣然笑了起來，“小白果然和我一樣的冰雪聰明，嘻嘻嘻。”

武景蘊似笑非笑，一臉幸福的陪著陳歆賞逗貓咪。九爺咂咂嘴，想說的話語還是沒有出口，旁邊的武六仍是一副稍顯憨厚的模樣，沒人問他，便不會出聲。

時近響午，陳歆收起玩心，提著竹籃同武景蘊去往北潭閣樓避暑用膳，一路上不再蹦噠，三步兩步便要察看一下手中貓咪，十分的溫柔謹慎。

小貓們的命名儀式在陳歆一個人的提案之下，獲得了‘小白、牛奶、小墨、大橘’的完美成果。

顯然由于其他人并沒有表決權，四只小貓的一生已經被釘在了功（chi）勛(ru)柱上。不過細細想來，也不無不可，俗話說，賤名好養活，也許它們真的會因此而健康長大呢。

眼見佳人光顧著照看貍貓，都不同自己閑聊了，武景蘊無奈苦笑著眨眨眼，開始懷疑自己找來這些小萌物討佳人歡心，究竟是不是個好主意了。

……

響午，竹閣二樓。

家仆們從地窖內取來幾塊碩大冰磚，擺放在當風口的鏤空銅壇中，冷氣借著輕拂過來的清風散開，勉強趕走了盛夏的燥熱。

胡桌之上，幾碟小蔥豆腐配上水煮蛇肉，佐以酸梅清湯開胃，全將陳歆原本不振的食欲勾起，饞的佳人直接放棄面前的小碗，改用擺菜的大瓷盤。

“雞肉味，嘎嘣脆，真好次。”滿嘴油膩，還在咀嚼的陳歆嘀咕一句。

“好次你就多次點。”九爺一臉陰險。

“……”佳人。

用竹勺從沸騰銅爐中呈出一塊顫滴著湯汁的白蛇肉，陳歆慢嚼咽下之前嘴里的勁道肉，吸了吸鼻涕：“這蛇肉應該煮熟了吧。”

“煮沒煮熟的重要嗎，你已經吃了那么多了。”某人再次搭腔。

“歆兒放心，府內飽廚已經將蛇肉煮了一個時辰了，端上來之前就已熟透，現在只是溫著罷了。”武景蘊打消陳歆并無由來的擔心。

“我說，九爺，”陳歆同威人淺笑示意之后，又撇嘴斜眼一句，“你有什么不開心的，跟我直說就行，我給你排解排解。”

“我能有什么不開心的？”九爺放下竹筷，嗤鼻看向陳歆。

“嘖嘖，那你還那么多廢話，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武六大哥可都沒入席呢，這還是你自己要跟過來的。”陳歆一臉嫌棄道。

“這不還有秦王殿下嗎，我跟他來的，不行嗎？”九爺出口強辯。

武景蘊微微一笑，垂眼將自己分離好的純蛇肉過了一遍湯汁，呈入陳歆的瓷盤里，隨后雙肘撐桌，靜待佳人享用，滿眼都是飼養員一般的溫柔和暖意。

“對啊，只有他。”陳歆吧唧一嘴。

“……”九爺。

眉頭緊皺，九爺深呼吸須臾，作出取舍，選擇放棄蹭飯，隨即起身拱手：“告辭！”

“慢走不送～”陳歆再補一刀。

“九爺倒是有趣。”武景蘊望向真就徑直離去的背影，不免感慨道。

“什么有趣，就是老不正經，吃飯也跟著。”最不喜歡外人和自己搶食的陳大魔王抱怨道。

聞言武景蘊溺愛地搖了搖頭，又繼續給陳歆剝離起了骨肉來。

爐煮之上蒸汽升騰，二人在沸水聲中吃著午膳，旁邊的一眾婢女端著盛有鹿奶的木碗，同樣在給小奶貓們滴食大餐。

……

韶陽正烈，九爺踱步走出閣樓陰影，不緊不慢邁向一處位于二樓視覺死角的陰涼地界。

周遭蟬鳴聒噪，風絮嘈雜，九爺對著眼前等候許久的人漠然道：“等靈貓報完恩，就勸她離開安南侯府，途中莫生事端，切忌招惹其身邊的那只天貓。”

壯漢頷首示意。

“還有，”九爺坦然續聲，“讓瑤舞好好安置那對母女，告訴那個女孩，那人或許不是個好情郎好宰相，但他絕對是個好父親，別讓她恨他了。”

“明白。”武六躬身退下。

九爺了然深吸，看向烈日下扭曲模糊的閣樓，須臾后無奈移開目光，轉之望向遠方的藍天白云，吐出郁氣。

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