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冰冷的‘家’

當然了，這還不是讓丁香最寒心的，而那最讓她記憶猶新、刻骨難忘的，是有一次其父親叫丁香給他買早飯，而當丁香買完遞到了他手里后，其父親一看是自己最不愛吃的茴香餡的包子，接著反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扇了過來。打完了丁香之后，還不許她哭，并且還本著不能浪費食物的原則，讓她把飯都給吃了，全然忘記了他兒子在挑食不正經吃飯的時候，那些被他兒子給刻意的倒掉摔掉，浪費掉的飯菜。

嘴上的哭聲可以控制，但委屈的淚水，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止的住的，最后丁香努力的緊繃著自己心里的傷口，一邊流淚，一邊將那時候的五個包子都給吃了下去。

包子很大，也很干，且對當時的那個年紀的小女孩來說，也很多，丁香那時候吃著吃著的，就被噎著了。她咳嗽了兩聲后，剛想要動身找口水潤一下，可結果，剛轉過的身子還沒等著抬起腳來呢，身子后面就又結結實實的挨上了一拳，并又被責令不許喝水，只能干吃。

這還沒完，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新歡隨后也抱著弟弟走了過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新歡則很是厭惡的說了一句：什么事都干不了，要你吃白飯啊之類的話，同時還直言要丁香長大了后出去賣身當小姐，把賺來的錢再拿回來補貼家用。

聽著這話，丁香強忍起心頭的恐懼，默不作聲的繼續低頭干嚼著嘴里的包子，生怕自己哪一個多余的動作，就又會惹起新歡的不滿，然后也就不等她長大了，直接把她關進一個小黑屋子里，并不斷的找來一個個惡心的油膩大叔，像電影電視里的那樣強占了她，淪為世俗眼中的風俗女子，成為他人可隨意擺弄的玩具與談料。

循環往復，暗無天日。

兩個人又這么在一旁罵罵咧咧的看著丁香吃完了后，這才又恨恨的抱著弟弟離開了。而丁香見他們都走遠了，又迅速的扶著被撐起來了的肚子，急急慌慌的摸了個水杯，來到了自來水管下，直接接了一杯潤了潤喉嚨，待解完了渴后，這才又來得及聲淚俱下的放聲痛哭。

那天的那一刻，足以讓她銘記一生了，因為從那一刻起，她開始恐懼起了自己的長大，懼怕起了那一個個不斷逼近著的明天，更扭曲的她的性格，變得固步自封，難以接受未來的改變了。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在弟弟還是嬰兒的時候，新歡兩人偷懶，叫丁香抱著哄著，在又被安排拿東西的時候，因為懷里的弟弟遮擋了視線的緣故，丁香被地上的啤酒瓶絆倒并摔了一跤，腳也扭得疼的不敢動了。丁香被疼的哭了起來，但懷被里他保護的沒受到什么傷害，并且安然無恙的弟弟，反而樂樂呵呵的笑個不停。

接下來，她們的父親沖過來扒拉開丁香的胳膊，將弟弟抱起來看了又看，同時一塊沖過來的新歡，也兇巴巴的對著丁香說：“多大了！連個小孩子都不會抱啊？！你弟要是受傷了，你就死定了！”

弟弟年紀稍大了點，不知從哪學會了抓人、咬人，于是，丁香的身上，也就布滿了傷痕。

又大了點，他又學會了看電視，看動畫片，在丁香好不容易從新歡兩人不在家的小間隙里，偷偷地抽出了一小點時間打開電視的時候，弟弟在的話就一定會過來，以命令的口氣對著丁香大聲的喊道：“快把遙控給我！我要看動畫片！”

而丁香這時候哪怕是稍留戀一點，就又會受到弟弟的一通抓咬、與搶奪，同時，在新歡和其父親回來了后，還會皺起個臉來跑到他們的面前，哭著對他們說：“壞姐姐不給我看電視，現在……結束了！”

然后，墻角里專門用來打丁香的木棍一抄，接下來就又是一頓暴打。

再長大了些，弟弟又學會了偷錢，還把丁香扯上去說她是同伙，但其實丁香甚至連這么個事都不知道，結果，其父親和新歡也不聽她解釋，抄起棍子來就是一頓毒打。但卻只打丁香，從不打弟弟，說起來這么做就只是為了震懾弟弟。同時作為大孩子的姐姐，在明知道偷錢是不對的行為下，還不知道阻攔弟弟，更是罪加一等。

另外，挨打的時候還不許哭，不讓叫，更不聽她的解釋，否則，就又是罪上加罪，重罪一等，并且接連打壞了好幾根的木棍。

在新歡的教化，以及其父親的默許中，和姐姐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打，和吼，姐姐的辛勤付出，被教化成了她的理所應當，姐姐的背鍋挨打，也變成了天經地義，對姐姐的欺壓指使，也就成了家常便飯。

丁香生病了，‘家’里不理不睬，最多其父親念著點前任的舊情，拿出點錢像哄蒼蠅似的趕著她自己去看病。弟弟生病了，全家雞飛狗跳，隨便一個小感冒什么的，都得殺上一只雞給好好地補補。

弟弟是掌中珠，眼中寶，而丁香這個女孩，則是眼中釘，肉中刺。

丁香在這個家里的地位日漸下滑，每天的洗衣、做飯、打掃、刷洗等家務，漸漸的全都被她的這個后媽，扔給了丁香這個小小的孩子。而每天在做著這些家務活的同時，丁香作為一個孩子的本職:學習，卻也因為沒有時間來完成作業，溫習功課，而同她的家庭地位一般直線的跌落了。

那時候的白天，因為老師布置的作業沒有完成，丁香整天的都會受到各科老師的責罰；晚上，放了學后回到了‘家’，她首先要處理的，就是這‘一家人’的晚餐。再之后，還要完成鍋碗瓢盆的收拾、涮洗，臟舊衣物的清洗，雜亂家居的整理等等亂七八糟的。總之，丁香整個人，已經完全淪為了一個丫鬟一般的存在。

但就算是做完了這些家務后，她也沒有多少時間來完成作業，因為后媽等人要睡覺了后，就會直接斷下丁香房間的電閘，阻止丁香為她制造噪音，讓其能安安穩穩的快速入眠。剛開始丁香的父親還象征性的出來為她說了兩句話，但最后還是被新歡以：‘女孩沒必要學習那么好，最后總是要嫁出去’為由，將丁香的父親給說了回來。

丁香的成績像跳崖般跌落，老師不止一次的在班上點名過她，而她，也越來越害怕再回到那個所謂的‘家’里了。丁香完全的看不到自己的未來，看不到自己要繼續活下去的堅持，她感覺整個世界，就好像她的媽媽一般的拋棄了她。

期間，她不止一次的想到了自殺，但當那最原始的求生欲被激起來了后，丁香還是在死亡帶來的恐懼，以及媽媽臨走前不斷的囑托，和自己答應媽媽要好好活下去的承諾下，選擇了繼續的這么茍且偷生。

弟弟稍大了些，到了要上學的年紀了，于是丁香在一次偶然間，聽到了新歡與父親討論要丁香輟學打工，將錢省下來供養弟弟的談論，而聽爸爸的言語，好像對此事還沒什么太大的抵觸。這時，新歡曾經說過的要她出去當小姐，賣身補貼家用的話瞬間便又沖上了她的心頭，讓她更為懼怕起了那個已經近在眼前了的明天。

最后，在丁香實在忍受不了這個‘家’，以及在那個近在眼前的‘長大’的壓迫下，丁香在無奈之中只得趁著‘家人’不備，偷偷地拿了‘家’里的一些錢，遠走他鄉，踏上了她艱苦的求生之路。

但拿的錢再多，也終有被花光的時候，而因為年紀太小，也沒有人敢招她做工，于是為了活下去，丁香只能選擇出去偷。不過雖然是偷，但她也從不偷錢，一是因為錢是個敏感物，二也是因為，那是她的底線。

所以，丁香也就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游走在了各個城市里有賣食物的地方，而且偷過一次后不論得手與否，以后也都絕不會在那片區域出現，整日居無定所的，就像一只不得安寧的小流浪貓。

而就在她最近一次偷包子失了手被抓現行了的時候，碰巧的就遇上了出來閑逛的花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