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記得曾經她是多么自尊又敏感，所以他才會想要這樣挫傷她，就是因為記得，所以他才會覺得現在這個蘇清甜是多么陌生，陌生得不可思議。

陸離上樓換了身淺灰色的休閑裝，在洗手間里洗了把臉，流水嘩嘩淌著，沁涼沁涼的，卻沒能讓他那顆浮躁的心平靜分毫。

陸離盯著平面鏡里的自己，面容疲倦，眼底也滿是倦怠。那張臉竟然與當初她剛離開的時候完全重合，都狼狽得讓他自己都快要認不出自己。好半晌，他驀然扯過旁側的毛巾，用力遮蓋在臉上，深深呼吸，隨后又將毛巾丟在一邊，他眸色漸深，轉身出去。

他下樓梯的時候，蘇清甜剛好端著碗從廚房里面出來，聽見腳步聲，她便頓住了往上看他，或許是距離太遠的緣故，蘇清甜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隱隱覺得換了身行裝，于是他也逐漸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已經煮好了。”蘇清甜說道，聲音不算大，但足夠他聽的清楚。

陸離淡淡笑著，順帶著提醒她：“你手不覺得燙嗎？”

話落好幾秒，蘇清甜才后知后覺地跳著腳快步走到餐桌旁，放下碗，又迅速抽回手，在褲縫兩旁來來回回地蹭著，好像這樣可以緩解痛感。

她偏過頭，尋個他看不到的角度憋著嘴，她實在太蠢，在他面前一次次出糗。

陸離并不清楚她的想法，他只是慢慢下樓來，走到餐桌旁，環抱著雙手繼續數落著，“看來你還是真的不懂一點規矩。”

也不是什么唬人的語氣，可蘇清甜卻給他這話嚇得身子哆嗦，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撲閃著疑惑的眼睛望向陸離，“對不起，如果我有做錯的地方，還煩請陸先生指出來。”

陸離也不說話，只是眼睛瞥了眼椅子，蘇清甜幾乎是立刻會意，彎下腰為他把椅子開來，嘴里有模有樣的說著，“陸先生，請坐。”

蘇清甜將餐具遞到他手里，“陸先生，請用餐。”

他是該夸她聰明還是該咒她就是塊賤骨頭？

陸離冷笑地哼聲，卻不吐露一個字。

陸離右手拿著勺子在藍色瓷碗里轉了好幾圈，眼神也落在那白色和透明色交織著的漩渦里，蘇清甜以為他是懷疑自己做的東西不能吃，想了想還是出聲道：“在廚房我分出來另一份，已經試過味道了。”

陸離頓了好一陣兒，隨后才悠然開口，“既然有另一份，怎么不坐下來一起吃？”

“……”

蘇清甜搞不清楚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或者說她不明白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她也要試著去揣度他的心意，或許不止揣度，還有逢迎。

“陸先生，我記得自己的身份，也記得自己的責任。”

他嗤笑，轉動勺子的那只手卻未停，“既然如此，我叫你坐下怎么又不聽呢？明知故犯，嗯？”

“我、我……”蘇清甜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怎么天真到這個地步，竟以為陸離不會太過為難。

陸離看也不看他，只是抽回手，勺子與瓷碗邊緣碰撞，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塞壬的鳴聲，讓蘇清甜心間發顫。

“不想一起，那你坐下來喂我吧。”

此話完了，陸離臉上浮現淺淡的帶著病態的詭異笑容，他不僅是故意，他就是蓄意，對于讓她不好受這件事，他已樂此不疲。

陸離很明顯地感覺到身側的人身體已經僵硬成了雕塑，他給予她個冷淡的眼神，抬腳踢開了旁邊的椅子，讓她坐下，見她還是沒反應，陸離終于不耐煩，“你想要我請你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