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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無言

  • 天井大院
  • 駱山雞
  • 2508字
  • 2019-09-20 21:37:56

劉文順在里面探視期間。我就四爺?shù)牟∏楦医憬阌懻摿似饋怼?

“打去年五一住院的時候,咱四爺被查出患上了胰腺癌,那時候也沒敢跟他說,再加上咱們四爺上了年紀,也經(jīng)不起化療的折騰,更別說讓他在肚子上動一刀了,所以也沒手術(shù)。”

“是啊,還記得去年查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就是晚期了。腫瘤細胞還轉(zhuǎn)移了,不是說還轉(zhuǎn)移到了膽管上了嗎?”我姐問道。

“對,膽管都堵了,消化系統(tǒng)長了腫瘤,真是可憐。去年發(fā)了黃疸,身上都黃黃的,還染了醫(yī)院的床單。”

“哎,都這么大年紀了,還養(yǎng)著十幾頭羊。自己都顧不上吃飯,還要先記得給羊割草喂食。”我姐深探一口氣。

“去年五一住院的時候,羊都賣了。可誰也每想到,那次出院沒多久,咱四爺又偷偷買了幾只養(yǎng)。”我邊說著還有點氣憤,明明身體都不行了,這小老頭還那么犟,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讓咱四爺閑著,他肯定也閑不住啊。本來他一個單身漢,起碼都有經(jīng)濟收入吧。養(yǎng)著羊一年還能賣上一兩萬,他也踏實。”我姐也是個明白人,話語間對四爺?shù)倪@一生都充滿了同情與難過。

聽到老姐這么說,我也沒說什么,畢竟我姐說的都是客觀事實。要是四爺沒有養(yǎng)羊,都沒有住院的錢。靠我們這樣的情況完全給四爺負擔(dān)上簡直比登天還難。

“對了,咱爺爺最近身體還好吧?”我姐又問起我的老父親。

“嗯,還好。去年國慶和他做了白內(nèi)障手術(shù)后,現(xiàn)在稍微能看清楚一點。”還記得當(dāng)時住院住了四天,一分錢都沒花,正好趕上全省有“光明計劃”的優(yōu)惠活動,免費為患者診療。那次真是真正感受到了政府對老百姓的關(guān)懷。

在我跟老姐談話的時候,那個外姓哥哥一直也沒有跟我們說話,到底不是一家人,只顧著刷手機。

時間就在我跟老姐的談話中流逝了,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劉文順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自己迅然地將身上的醫(yī)護裝脫下。

當(dāng)他出來以后我倒是沒有著急問我四爺?shù)那闆r,反而是我老姐走上前去問了一句。隨后我也走上前。

“還是意識有點模糊,我叫他,將將能睜開眼睛。我跟他說我是誰,他也沒有太大反應(yīng)。“劉文順的語氣壓的很低。

這時那個一直玩手機的哥哥也湊了過來,貌似他遠遠就聽到了劉文順說的話,他插上一句話說“難免,畢竟有那個東西在體內(nèi)。“

我還以為去年四爺住院的事情他們不知道,沒想到心里比我都門兒清。

“剛才大夫問我關(guān)于我你四爺去年的病情,醫(yī)院查出你四爺?shù)臋n案來了,可去年我又不清楚,我又打電話給你小叔,大夫主任問了問你小叔去年他的情況。“劉文順話鋒一轉(zhuǎn)。

“對,去年基本都是我小叔、我、還有我彥斌哥在醫(yī)院陪著。”我說道。

“嗯,大夫問我你四爺是不是無兒無女,我說他是低保戶,又調(diào)了去年的記錄,打電話跟你小叔又驗證了一遍。”他又緊接著說道。

我心里暗想,這也是醫(yī)院怕我們不給錢,再一再三的確認吧。估計也是在確定我四爺是不是真的低保戶。

我們還沒聊幾句,人家護士就出來找二床的家屬。我立馬走上前,然后護士遞給我一張紙條,并說讓我按照紙條上列明的東西都買全了。

這時劉華順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百元錢遞給了我,說讓我拿著這錢去買吧。我看了看紙條上的東西都是個人的護理用品之類的,我就推脫不要他的錢,只是他執(zhí)意要給我就收下了。

其實我心里想,這一百元算什么。去年都是我還有我小叔帶著我姑媽天天跑醫(yī)院照顧俺四爺,都沒見過劉文順出面。而這次只是來一趟給一百元錢,真是可憐的兄弟情。

我姐見狀,也是緊接著從包里掏出一百元錢。本來我姐的生活也不容易,養(yǎng)著兩個孩子,正是用錢的時候,可也是執(zhí)拗不過她,也就收下了。然后我就拿著錢去樓下的超市按照紙條上的東西去買。

在下面的超市里買了兩條浴巾、兩條毛巾、一包成人護理墊、還有一次性水杯啥的,護士還說過之前用的浴巾啥的都是借用別人的,所以新買的東西還要還人家一部分。

這些東西加起來花了一百九十六元,那兩百元正好也都用在了這里了。

而我剛出超市門口,在醫(yī)院一樓的走廊里就碰上了準備要往回走的劉文順跟外姓哥哥。

“五叔,你這要回去啊?”我明知故問。

“是啊,家里的玉米地你五嬸一個人在澆,我還得回去干活,再說你哥哥開車帶我來的,晚上還上夜班,所以得早回去。”劉文順不慌不忙地說道。

“奧,這樣啊。那行,你們路上開車慢一點,這里有我,放心吧。”我也是出于客套意思了一下,也沒有出去送他們。

就這樣,劉文順的探親之路就只有短短的不到三十分鐘,其實我也沒抱有太多的奢望,更沒有奢望他能留下來照看著,他們兄弟幾個再商量一下。

今天這個程度,估計也是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吧

我拎著買的東西,按電梯上了五樓后,我發(fā)現(xiàn)我姐沒在。此時探視的時間已過,走廊上的人也少了許多,我又按響了監(jiān)護室的門鈴,把買的東西遞給了護士。然后打電話給我姐,接通后聽到了她的聲音,我順著她的聲音尋去發(fā)現(xiàn)她在走廊深處的一處角落了,那時她已經(jīng)哭紅了眼睛。

我看到我姐流淚,心里更是不好受。

“咱們家怎么了這是,今年格外的運氣不好。”她一邊啜泣一邊跟我說。

“人老了難免會有這病那病的,咱四爺還算好的,病倒了還有人打120急救,好歹沒一個人死在街頭。”,我一邊從我包里拿出紙巾一邊說道。其實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我姐。

“還有這人真是,來了就待這么一會。別人真是靠不上!”

我知道這句話是說的她爸,劉文順。雖然他是我姐的爸,但沒養(yǎng)的孩子就是不親,我姐還是更可憐更心疼打小在一個天井里生活的四爺。

畢竟我四爺給予我們的童年時光是劉文順不能比擬的。

我姐大概哭了有二十多分鐘,期間還跟我說她在家跟她婆婆相處的不好,我姐夫也不替她說話,白天給人家快遞公司錄單子晚上還要看孩子,她壓力大,受了委屈。站在一旁的我,一言不發(fā),只是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

差不多是下午四點半鐘,我就勸我姐回去。重癥監(jiān)護室里又不需要家屬陪床,我們在這也于事無補。我姐是從她們鎮(zhèn)上坐客車來的,下樓后我把她送到了乘車點,我看她乘上車我才離開。

其實之前護士說晚上最好有人在醫(yī)院里待著,以免有啥緊急情況能緊急聯(lián)系到家屬處理。監(jiān)護室旁邊有家屬休息室,里面有很多人打了地鋪。有的家屬甚至在走廊頭上打地鋪。說到這里,我自愧沒有做到這一點,由于平日還工作,晚上我送完餐就回去休息了。

回到家,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緒又開始飄了起來。覺得人在世上真的不要奢望太多那些虛假的東西,看到我父輩他們兄弟幾個老年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情形,我也是唏噓不已。

不一會,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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