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諸葛躍沒有住在宿舍，回了自己在教工區(qū)的家。洗澡之后，他上床睡覺，想到下午的會議，心里又開始焦慮起來，睡不著覺。他站起來，拉開窗簾，天空掛著一輪圓月，發(fā)出清冷的光芒。

他打開房間的燈，原本黑暗的屋子頓時一片明亮。他坐在書桌前，拿出算盤，抽出一沓練習(xí)題，撕下一張塞到算盤下方的空間里。

每當(dāng)無聊或者焦躁時，他就會拿出算盤和練習(xí)題，強迫自己進入訓(xùn)練狀態(tài)。這是他排解情緒的一種方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一只手壓著練習(xí)題，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在算盤上飛速跳躍，靜謐的夜里響起算珠碰撞發(fā)出的清脆聲音。

一口氣練完兩本練習(xí)冊，他才覺得舒服一點，然后關(guān)燈睡覺。這一覺睡得極踏實，到早上六點半，調(diào)的鬧鐘響了，他醒過來，絲毫不覺得累。起床換上運動裝，到足球場上跑了十圈，大汗淋漓。

回到家里，他給顧俊打電話。顧俊還沒醒，睡眼矇嚨，心情極為不好地說：“諸葛躍，雖然你是會長，但也不能大清早擾人清夢?。　?

他沒有廢話，直接問她：“你跟那個朱珠熟不熟？”

“不熟?！?

“你覺得她適合練珠算嗎？”

顧俊翻個身：“你覺得合適就行。我當(dāng)初也不合適，還不是被你練出來了?！?

“行吧。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這是他跑步的時候做的一個決定。為什么會看上朱珠？他賭的是一種直覺，尤其是他知道她在寫小說，那是需要很大的毅力和耐心的，這是他選隊員十分注重的一個品質(zhì)。若是人心浮躁，什么事都干不成。

顧俊先他一步掛電話，他繼續(xù)補覺。

諸葛躍洗澡之前，給朱珠發(fā)了一條微信，問她今天什么有什么課。

等他洗完澡出來，手機上沒有收到她的回復(fù)。他這才看時間，太早了，他哂笑，笑自己的心急。

朱珠收拾好自己的課本，就跟秦文惠她們一起走出教室。這節(jié)課上的是大學(xué)語文，下節(jié)課又是珠算，得到另一棟樓。

秦文惠最先收住腳步，然后怯怯地喊了一聲：“諸師兄。”

諸葛躍站在走廊上，看到四個女生同時站在他的面前，只微微點點頭，算打招呼。

“找我？”秦文惠問他。

“不是，我找朱珠有點事?！彼蛔匀坏鼗卮?。三個女人“哦”了一聲，然后哄笑。

朱珠倒還正常：“有什么重要的事嗎？我還有課，得趕教室。”

“我看過你們的課程表了，下節(jié)課你不用上，我?guī)湍愀炖蠋熣埡眉倭?。?

朱珠反感這種自作主張的做法，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最起碼得先跟她知會一聲。雖然她并不是那么喜歡上珠算課，但學(xué)習(xí)是她的基本任務(wù)。

她不悅地說：“諸會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輪得到我一個不搭邊的新生參與？”

諸葛躍看向秦文惠，她心領(lǐng)神會：“那啥，你們聊，我們先去上課了。”

旁邊的何歡跟郭曉琳也說：“對，再不走要遲到了。師兄再見！”走之前，還不忘在朱珠手上捏了一把。

看她們走了，朱珠面無表情地說：“有什么事就說吧。”

“我早上給你發(fā)微信了，你怎么沒回我？”諸葛躍說。

“你就是為了要弄清這個事情，所以幫我請了一節(jié)課的假？”要是這樣，太不值得了吧。她只不過是早上起晚了，手機沒開網(wǎng)絡(luò)，所以沒看到信息。

“呃，不是?！彼麚u著頭。

“那你不會打電話嗎？電話里不能說嗎？”

“我沒你的電話號碼?！彼鐚嵲?。

朱珠語塞，好像真是這樣子。

“我沒興趣，也沒空?！碑?dāng)朱珠聽到諸葛躍提出想請她加入珠算協(xié)會的時候，她直接就拒絕掉了。而且拒絕的理由也十分客觀充分，讓人無法反駁。

學(xué)校體育館旁邊有個休閑吧，門外是兩棵高大的木菠蘿樹，老板在樹下擺了幾張桌子，有得樹蔭的庇護，十分涼爽。時間尚早，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在上課，此時樹下只有他們兩人。

“你為什么寫作？”諸葛躍被她拒絕后，沒有氣餒。

“為了錢。”朱珠想都沒想，直接蹦出這個答案。后來想想，也不對，連忙接著補充說：“也不全是，也為了我的夢想?！?

“如果我告訴你，珠算練好也可以賺錢，你是不是也會跟著我練？”他再問她。

這回她沒有直接回答了，沉默地想了一會兒才說：“寫作一直是我的夢想。”

“練珠算，不會耽誤你寫作的?！?

“這個，你能保證嗎？”朱珠問他。

他當(dāng)然不能保證。要練出成績，是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練習(xí)的。于是他沉默，不作回應(yīng)。他這個人向來務(wù)實，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會輕易給人應(yīng)承。

朱珠笑了一下，她不喜歡咄咄逼人，在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后開口說：“我對珠算真的沒有興趣?！?

諸葛躍看了她一會兒，眼神十分地清澈：“朱珠，別的事情我不敢說，但我有一點是敢跟你保證的，就是你堅持練上兩三年的珠算，不會一無所獲的?！?

朱珠笑了：“這個我相信。我要是天天上運動場上跑十圈，三年之后我還能再長個十厘米呢?！?

她的兩只手十指交叉，攏放到下巴那里。諸葛躍看著她的手指，白晳修長，他想象著這雙手撥著算珠，那該是如何地美好。這種執(zhí)念，使得他堅定地相信，她是一個十分有潛質(zhì)的苗子。

她看他似乎點走神，便把手伸到他的眼下晃：“諸會長，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我先走了。你是校園里風(fēng)云人物，跟你走得近了容易有緋聞。我可不想出名?！?

“我沒有女朋友，這你不會不知道吧？”諸葛躍盯著她看。

“我知道呀，但學(xué)校里暗戀你的女生那么多，我可不想與她們?yōu)閿场！敝熘樵捳f完了，才意識到這樣等于承認(rèn)自己是那天偷聽墻角的人。

諸葛躍不與她計較：“還沒到飯點，我請你喝奶茶吧?！?

朱珠自己不談定了，偷聽別人墻角終歸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她趕緊拒絕道：“不用了，沒什么事我先宿舍去，我今天課多，碼字的時間不夠用。”

說完落荒而逃。諸葛躍看著她跑開的身影，覺得這姑娘也太實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