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一. 孤詣科舉始開頭
- 天之仗
- 木州仙
- 2169字
- 2019-12-22 20:59:21
槲葉微落,貢院輕啟。
“明日安縣設了縣試,諸位可要去考考?”一間酒肆的棧樓下,一個略俊的書生放聲問道,滿面激昂。
“縣試能考些甚么?一個生員?嘖嘖……”酒桌對面一個白凈的書生支著下巴,漠漠譏笑道,大有世態炎涼之感。
“若不去縣試,何來鄉試?”又一個書生左臂搭著前額,相貌倒是一般,不過模樣很是慵懶。
方才第一個攛掇院試的俊書生拍案道:“吾等進了貢院,縱使不是舉人,也當是個大秀才。”
“自古達官皆是步步登上高位的,再怎么有鴻鵠之志,也應足步當下……”那模樣一般的書生勸諉道,卻惹得桌旁白凈的那位不悅了。
那白凈書生名為謝丞,此時聞言,饒是不愉,微微別過頭,舉起木桌上一碗清酒,一飲而盡,又“啪”的放下了陶碗,手背撐著側腮,誰也不理會。
一旁的洪玄才才發覺自己的一股熱情都奉給了冷面,也是怒喘道:“隹杰,此人清高,吾等瞻仰不起。”便雙臂環胸,言語中透著諷刺,松松垮垮倚在酒木桌一側。
稱為“隹杰”的那人名為楊戎,模樣是俊書生,此人一心求個名頭,性子又豁達,這才結識了謝丞、洪玄二人。
三人皆本為赴臨都趕考之人,有種千千萬萬人求不來的才氣,得了進都的名額,只因突生變故,錯過了三年一考的解試,如今只得來考縣試。
而那白凈的書生謝丞則一副悲緬人生的模樣,不愿再赴考,究竟是那提親,卻被女子當堂的凌辱,好沒面子,如今情場仕途百般不順,許多消極也無奈。
“也罷,也罷,汝吾三人至此也該分道揚鑣,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庸俗。”謝丞聳了聳衣肩,慢條斯理吐出兩個字,犀利地打斷了楊戎的話語。
“爾……”楊戎噎了氣,便啞然了,輕嗤一聲,留下了店小二一錠碎銀,收著行囊疾步便去,似是貢院的方向。
“好矣,好矣……”洪玄一掌一掌拍著,諷刺之意更甚,便將陶碗殘留的酒漬倒扣在木桌面上,微微闔上了眼。
“吾謝丞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爾這類人,并無甚么真才實學還又為人虛假得很,除了挑撥他人,相必也沒什么本事了。”謝丞一字一頓道,憤慨之意溢于言表,卻又滿是輕蔑。
“你,”洪玄一激,不過隨即便換了副模樣:“吾素來也不喜與自恃頗高者交往,此類人常辱罵他人,全因自己內心不悅而四處泄憤,還總污蔑他人,謝兄可曾見識過此般人物?”洪玄挑了挑眉,半勾著嘴角。
“唉……這般人物吾寡聞,饒是未曾聽說過,只曉得有些人明里暗里諷刺人,十分陰險欷。”謝丞也悠悠然道,瞟眸間看到了對路酒桌上一群青白衣的學子正吵得不可開交,真是好不熱鬧,應是崇安堂的學生。
“來酒桌上罵咧算甚么君子,君子只損人在筆墨下,爾等速速回學堂。”為首的一個高挑白衣嗓音嘹亮,腰間環寬綢帶,想來是高學級的學士。
“龔師兄,這廝真是無禮,在吾學舍墻上題朱詩,末了還道是吾之作,簡直無恥。”一學子著短短青衣,實在是氣不過,面紅耳赤。
“何以誣蔑人?此詩字跡就是爾的,妄想潑得臟水!”對面的短白衣聲音也極高調,令人不得不聽。
“停哉,此事從長計議,小子稍有過錯也是可諒的,相互間多多包容,莫要計較。”白衣龔師兄止住了紛爭,就要帶學生們回去。
“且慢。”人群突現了一靛裳少年,身形修長,面容俊秀,朗聲而道:“正邪應當分個明白,哪能如此含糊其辭?”
“外人莫摻和,公子還是不要為難小生了。”龔師兄叩了個手,壓聲道。
“吾就是個非要將事事弄個明白之人。”靛裳少年挑聲道。
“爾是何人?!吾等之事與汝無關。”龔師兄后頭出現一個頭不高的白褂學生,想來是年幼尚不經事,言語也沒什么分寸。
“吾是意圖伸張正義之人,不過閣下如此無理取鬧,吾也是沒法兒了。”少年輕輕來回撫著褐簫,慵懶道:“本來學堂之事吾不應摻和,不過題朱詩倒是令吾生趣,可否一道那詩內容?”
“真是胡來!公子還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此時若是走便不相計較。”龔師兄臉色難看了許多,只能有禮地喝道。
“近來崇安堂的學生都是如此無禮的?而今連學傅也不放在眼里了?”少年高聲道,大有脅迫之意。
“學傅?汝是學傅?”一個年齡尚小的青衣學童經不住問道,滿是驚愕。
“嗯,初來的。”少年揚揚唇,很是愜意。
“爾叫什么?”龔師兄雖有些膽怯,稱呼卻仍是不敬。
“不便告知,不過可以說說那首朱詩,吾剛好來評析評析。”少年直接抽出鳳吟簫,引來一陣羨煞。
“無憑無據,爾莫要虛張聲勢。”龔師兄還是不依不饒。
“龔列,龔戟佯,錢道師門下的,沒錯吧。”少年點點敲在簫面上,好不自在。
“……嗯。”龔列緘默了,畢竟知曉自己名姓師從之人真不多,而自己在學堂還是小有名氣的,眼前這位雖看上去年紀輕輕,想來是博識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膽量冒充的。
“那首朱詩,不,小詩叫《河津渡》。”一個白衣學生說道,語氣有些倉促。
“哦?說來聽聽。”少年輕挑劍眉。
“網漁舟上帆,渡口人行繁。水面魚肚翻,物極天必反。”作詩的白衣滿面酡紅顏色,嘟囔著嘴。
“哈哈哈……”一些年紀尚幼的學生聽了就放聲大笑,在他們看來,魚肚翻白,物極必反就是極為滑稽的了。
而年紀稍長些的就嚴肅許多了,畢竟“天必反”這類詞可是反詞,所以這首詩理所應當是反詩,也就是朱詩。
少年也想笑,一者笑孩童的幼稚,文采確實是般嫩,二者笑他人的沒來由,這詩和朱詩根本搭不上邊,只是描寫天將下雨時之景。
而其實學生作詩,本意只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能鬧出如此大的笑話,也是意料之外的。
遠處的謝丞突然起身,向對道走去,惹洪玄不解。
“仁兄大名什么?”謝丞慵聲問道。
“啊?溫岷山。”少年隨口報出了這么個名字。
小街熱鬧,學里紛爭,學子盡被數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