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石榴興奮地仰起臉來:“我還有一個合租的室友,她住在一樓,我住在二樓。現在是特殊情況,你進去擦一下身上沒關系的。”
“那我稍微擦一下身上就走。”
麥冬跟著安石榴進了院子,邊走邊觀察了一下院子里的環境。院子里很干凈,墻角有一個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秋千。這里院子的墻都在兩米左右,成年的健康男子很容易就能翻進去。從二樓能清晰地看見院子外面的事物,麥冬猜想他剛才一定是被二樓的安石榴看見了。
進了屋子后,安石榴示意麥冬跟著她上二樓,林韻已經休息了,她不想把她吵醒。上了二樓之后,安石榴先進了房間,麥冬準備邁步進去時,想起些什么,又停住了腳步,站在了走廊里。安石榴很感謝麥冬此時的善解人意,她關上房門迅速換了一身干衣服,又從浴室拿出一條干毛巾,開門把麥冬叫了進來。
麥冬坐在安石榴房間的小沙發里,有些拘謹地拿毛巾擦著頭發和身上。安石榴在一旁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你剛才為什么在大門外站著啊?”
麥冬知道安石榴早晚要問他這個問題,所以進院子的那一刻就開始搜腸刮肚想答案,他開口答道:“我剛才追一個小偷,追到這條街之后就追丟了,所以沿著這條街一戶戶地查看了一下,正好查到了這里。”
安石榴就像是猜到答案一樣,睜大眼睛問道:“原來你真的是警察啊?三年前我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你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沒想到你真的是警察啊,我就說嘛,我怎么可能看錯呢!”安石榴說得太興奮了,不自覺地就拔高了音調。麥冬舉起手指“噓”了一下,她馬上用手捂住了嘴,嘴角依然掛著興奮的笑容。
麥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結果安石榴緊接著又問道:“那我出去的時候,你為什么要跑啊?跑得可真快,我費了好大勁才追上。”
麥冬忘了這一茬,一下子被問住了,急中生智道:“我以為我擾民了呢,怕被投訴,就趕緊離開了。沒想到你還出來追我,我一緊張就跑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
麥冬覺得安石榴還會有很多問題問他,便先下手為強:“我也奇怪了,你為什么要追我啊?嚇了我一跳。”
這個問題實實在在把安石榴問住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追出去,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從上次他不告而別后就對他念念不忘吧。安石榴有些焦躁地用手指捏著沙發的坐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麥冬看著眼前人絞盡腦汁的樣子實在是好笑,便主動開口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的毛巾。”說罷站起了身,準備向外走。安石榴急忙拿起門口的雨傘遞給了麥冬,說道:“雨還沒停,打著傘走吧。”
麥冬猶豫了一下,接住了傘說道:“那我以后還給你。”
安石榴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你給我留一個手機號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哪兒找你要傘。”說完拿起桌上的手機遞給了麥冬。
麥冬嘴角微微一揚,無言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機號輸了進去,又給自己撥了過去,響了一聲立馬掛斷了。
安石榴把麥冬送到大門口,臨出門前,麥冬又小聲對安石榴說道:“對了,我的工作一般都比較保密,所以希望你不要對別人說我是警察,就說我是個散打教練,因為我身手還不錯。”說完朝安石榴挑了一下眉,像是要達成某種協議一樣。安石榴伸手做了一個拉住嘴的動作,朝麥冬點了點頭。麥冬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送走麥冬,安石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今晚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境一樣,她努力回憶趴在麥冬背上的感覺,除了灼熱的體溫外,再也想不起其他感覺。她從床上坐起來打開手機,翻到麥冬的手機號,忍不住想打一個電話給他。內心經歷了五分鐘的斗爭后,安石榴決定,還是發一條短信給他比較好。
輸入“睡了嗎?”之后,立馬刪掉了,都已經這個時候了,肯定已經睡了。猶豫一會兒,又輸入了“回去了嗎?”,但覺得這樣顯得過于關心人家了,再次刪掉了,之后重新輸入“回去了嗎?”,后面又加了一句“晚安”。
一鼓作氣發出去之后,安石榴抱著手機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幾秒之后,沒有收到回信,她煩躁地在床上翻了幾個滾,開始后悔不該發短信給麥冬。過了兩三分鐘,手機響了一聲短信提示音,屏幕上顯示了一句話:“已經到家,勿念。晚安。”
安石榴把頭蒙在被子里大聲笑起來,又伸出手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抱著被子愉快地進入了甜蜜夢鄉。
第二天早上,安石榴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下樓時遇見了剛要出門的林韻。林韻問道:“昨晚有朋友來了?”
安石榴打著哈欠回答道:“對啊,是好久不見的朋友。”說完后,不自覺地傻笑了起來。
林韻無奈地看著她笑了笑,說道:“看來是很喜歡的朋友呢。”
安石榴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趕緊去了廚房。林韻在她身后笑著說:“廚房里還有些豆漿,記得熱一熱再喝。”
原以為只是萍水相逢的過客,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又出現了,出現得剛剛好,就像是命運的刻意安排一樣。麥冬轉動著手里的筆,回想著和安石榴重逢的那個雨夜。已經三天了,他一直沒有再聯系安石榴。
之前,他面前是一個只有一扇門的房間,他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以何種理由敲門。而現在,那個女孩的出現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只要他伸伸胳膊,就能探看到屋子里到底是何種風景。可是,事情真的那么簡單嗎?雖然看起來,他只要去安石榴身邊就能側面認識林韻,說不定還能通過安石榴得到有用的信息,但他隱約覺得這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就這樣利用那個女孩子的信任讓他覺得莫名的不舒服。可她的出現明顯已經斷掉了他的其他出路,他不可能再找其他借口來接近林韻了,任何身份都會引起安石榴的懷疑。
麥冬有點不知所措,從警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再窮兇極惡的人他都有辦法解決,再兇險的場面他也沒畏怯過,可偏偏這個膽大得沒邊的女孩子讓他束手無策。距離任務派下來已經過去三天了,他連林韻的正面都沒見過,連同事們都有些著急了。
王力看著麥冬不停地轉著手里的筆,便一把將筆從他手中抽出來,說道:“冬哥,實在不行就讓我去吧,我愿意為了組織奉獻自己!”
劉俊陽聽見后拿起手邊的抽紙朝王力丟過去,罵道:“滾一邊去,我還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就算林韻他們家敗落了,也輪不到你來當護花使者,那個何家的大少爺還在后面排隊呢,你丫就靠邊站吧。”
麥冬聽見劉俊陽的話之后,截住他的話頭問道:“什么何家大少爺?林韻有追求者?”
劉俊陽答道:“那個何家的少爺叫何宇揚,是慶華市最大的地產公司開元地產的唯一繼承人。林家出事之前,他和林韻是男女朋友關系。后來林鴻博死了,林韻被我們保護起來,那個何宇揚就一直陪著林韻,但林韻貌似一直想和他分手。我和王力見過他很多次,就是沒怎么交流過。他跟林韻一樣,看起來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麥冬知道,自己想冒充林韻的追求者來接近她這條路也行不通了,那個何家大少爺說不定會直接把他查個底朝天。想到這兒,他似乎終于下了決心,從椅子上站起來出去了。
走廊里,麥冬握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撥了出去,電話音剛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安石榴的聲音傳了過來:“喂?是麥冬嗎?”
“嗯。”
“哇,真是你啊。有什么事兒嗎?”
“嗯,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一下,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有啊,你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
“不是吃飯?”
“……是。”
“哇,那一會兒咱們在哪里碰面?”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安石榴掛斷電話后偷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笑得太夸張會被同事們看出來。等了這么多天,他終于打電話了,要是再不打,恐怕自己就要忍不住先打過去了。想著馬上就要見到麥冬了,安石榴覺得自己已經難以掩飾臉上的興奮表情了。
熬到下班時間,安石榴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對著桌子上的小鏡子梳理了一下頭發,拎著包沖出了辦公室。在一樓旋轉門外看到麥冬的時候,她有些緊張地吐了吐舌頭,低著頭走到了他身邊。馬上就要入秋了,麥冬只穿著一件寬松的T恤,高大的身材就像沒有冷熱感應一樣,立在夏末的傍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