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周同在縣學里面就是個行走的活菩薩,學堂是人家里掏錢建的,當過禁軍的教頭,制仕后還有朝廷封賞的武德郎勛位,跟縣令的品軼一樣高,有權、有拳、還有錢,在學堂里走到哪都是別人先拜禮,但是有些寂寞,工作的時候也沒人能聊個體己話。現在好了,周文要進來了,菩薩的兒子好歹也是個金身不是,能聊的不單是體己話,還是家里炕頭的話。
不過雖然是周同的兒子,要進縣學也不能壞了規矩,學諭大人還是要考教一番的。
“人之初,后面?”
“性本善。”
“養不教?”
“父之過。”
(三字經是南宋學者王應麟所著,宋徽宗的時候自然還沒有呢,但是相對其他古代啟蒙讀物大家更能覺得熟悉些,這里只借用兩句,考究黨輕拍。)
“學諭大人,這考教的太簡單點了吧。”周同說道。周文眨巴著眼,倒是無所謂。
“呵呵,令郎這個年歲能知曉這么多也是不易了。”
學諭大人說的的確實情,畢竟這也是七八歲孩童的蒙學讀物。只是周文三歲就能背詩百首,把周同的胃口吊高了。這事學諭大人也是知道的,周同在縣學里吹噓過,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嘛,學籍名冊上昨天就添上名字了,而且周同之前吹的那么神乎,誰知道真假,考教的難了,真答不上來,大家不是都不好看。
會夸人,還貼心。標簽周文都給學諭貼身上了。
“呵呵,既然周教尉這樣說了,老夫便考教個難的。周文啊,《論語》可曾讀過?”
“讀過。”
“好,老夫便考你一句,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后面你背一背。”
“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不巧了嗎?家里就數這本論語翻的最多,里面之乎者也的,拿出來跟別人一說,看著對方一臉懵B的樣子,特別有范。天天跟家姐講。
“呵呵,周教尉,令郎果然天資聰穎,有蓋世之才......”
周同在一旁笑著,他自己沒看過論語,聽不懂,滿意了。周文掏了掏耳朵。
......耳朵癢......
學堂里面有新書,周文已經入學快半年了,經史子集、先賢典著確實多,有趣,又有許多可以拿來裝...提升修養的好書。雖然是大班,但上課就是跟著講書們讀,然后背、寫。教的還沒有自己背的快,周文也就不聽課了,自己看自己的。書法是講究天分的,勤能補拙大家都聽過,‘勤’補的就是天分上的‘拙’。上輩子高考,語文考了142分,作文滿分,無它,就是字好看。呵呵..本來不想說的,呵呵..
初次拿起毛筆,周文還很新奇,練過一段時間后,嘿,這有什么難的?
哎,大毛,你的手抖這么厲害干嘛,打飛X呢?拿穩了,對,對...臥槽,真跟蟲爬的似的。來,跟我再學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喝孟婆湯歸零的緣故,自己估計是積累了兩世的天賦。
周文在學堂里有個外號,都是同學們抬舉,叫:周小夫子。
慢慢的講書們也這么叫,二小,你看看人家周小夫子,你再看看你,兩句詞都背不下來。
“呵呵,周教尉巧啊,剛下了武課?來,來,進屋嘗嘗老夫這茶...近來令郎學業喜人,講書們都是贊不絕口啊。”學諭大人笑褶著臉。
“哪里哪里,某家那個小夫子只是會多背兩句古典罷了,還是同僚們教的好啊。”
“嗯?哦,說的是啊,呵呵。周教尉武勇過人,小夫子文業有成,可謂父子英秀,同門縈輝啊...”
...吧啦吧啦...
是不是勸父親離學諭大人遠點?現在都變得會夸人了。
“嗯,吾兒這招耍的漂亮。”
“嘿,吾兒這一手推掌深蘊近戰精髓啊。”
......
武課是周文最愛上的課,試問哪個孩子小時候沒有個當大俠的夢。什么?現在都是要當圣主了,哦,不是一個畫風的。
大班的學子基本都是教他們擺擺架勢,走走操列,勉強算個體育課。不是周同偷懶不愿多教,實在是看不上眼,用私底下對周文說的話來講,教這些沒天賦的人練武,不就如同教豬認字一樣嗎?
別這樣說,本小夫子就認識一位,前世不但會認字還會調戲女生,這一世費點勁兒可能還真成。
當然周文就是天賦再差,也是父親周同傾心傳授的目標,何況是積累了兩世的天賦,都要到上限了吧。武課上一群人去跑操,周文自己則留在父親的身邊,打拳練腿,一對一的指點,這就是差距啊,起跑線啊同學們。
不過很快就享受不到嘍。
這天新入學了一個學生,看著七八歲上下,聽說是從湯陰下面水巖鄉來的。讀書刻苦,講書們布置的堂業做的最好,背書也利索,字也不差,在課堂上與周文可謂一時瑜亮。身子壯實,武課上繞著校場連跑了十來圈,氣不長出、面不改色,擺的架勢也端正規矩、剛硬有力,周同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收為弟子。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課堂里對講書們也稱座師、堂師,雖然都叫‘師’,但還是差點意思,沒到那個份上。收為入門弟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恩師,是父親。
你爹成了他爹了,吃醋嗎?
你看謝嬌兒,估計就是因為周同對周文太偏愛,也不帶她出去玩了,現在天天躲在家里繡花,都快半年了還沒出來呢。
但周文不吃醋,巔峰過的人不會吃醋,那小哥名字叫岳飛,大家都是巔峰過或者即將巔峰的人怎么會吃醋呢,只會惺惺相惜。
沒想到啊,小時候的岳飛濃眉大眼長的還挺可愛,堂課上搶著回答問題。現在同學們都去找岳飛,不來找周文問問題了,嫌棄周文罵臟話。嘿,本小夫子這暴脾氣。
武課上現在也是一對二輔導了。
“嗯,岳飛這招耍的漂亮。”
“嘿,岳飛這一手推掌深蘊近戰精髓啊。”
......
岳飛家里窮,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務農,學堂里還要交學費,周同想給岳飛墊上,反正又沒幾個錢,岳飛死活不愿意。鬧到最后,周同還是墊上了,但每日岳飛下了課,都要跑去母親美娘的酒樓里擦桌子洗碗,掙錢還債。
岳飛自尊心強,性子擰。不過怎么說也是跟自己同父...嗯...同師...嗯...同師父的交情,周文請岳飛去美娘的酒樓里大吃了一頓,岳飛沒有推辭,天天在里面幫活,知道這里的飯菜好吃。吃完飯然后再接著辛辛苦苦擦桌子洗碗,忙活了兩月,又回請了周文在酒樓吃了一頓,他買單。
圖啥?本小夫子請你吃飯又不花錢,你忙活了兩月湊錢就為請本小夫子吃頓加倍免費的飯?錢進了我娘的口袋,又沒進我口袋,你直接給我錢不就完了嗎?不過,......又沒有賣車的......要錢又有啥用......
當然了,大家都是巔峰圈的人,場面上的話還是不能這么說的。
“岳兄客氣了,在自家的酒樓怎么能讓兄長破費呢。”
“哎,一碼歸一碼,小夫子這話不對,豈不聞‘平出于公,公出于道’乎,大家平等之交,禮尚往來,不涉及其他。”岳飛道。
“‘人平不語,水平不流。’酒樓總歸是小弟自家買賣,既然在這里用食,兄長再掏錢豈不是污了咱們的同窗情義。”周文道。
“所謂‘公其心,萬善出。’咱們同宜一場,這頓飯菜貴在交心,至于酒樓是哪家的何必論的這般清楚。咱們年少,還不便飲酒,為兄就以此茶敬小夫子一杯。”
無所謂酒樓是哪家?哪家會給你開這么高的工錢,都快趕上人家大廚了。剛才話都說的那么明白了,咋會聽不懂呢?你換家酒樓請我不就行了嘛,湯陰城里又不是只有一家酒樓,本小夫子是沒辦法,不在自家的酒樓吃飯,屁股要挨打,天天吃,月月吃,我也想嘗嘗別人家的菜,你說說,是不是好心辦壞事。
周文端起茶盞與岳飛同舉示意,算了,跟你說話太累,愛咋樣咋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