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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言

土耳其橫跨亞歐大陸,瀕臨黑海、地中海、愛琴海,連接中亞、歐洲和中東地區,地理位置重要,扼守戰略關口,歷來在國際政治中占有特殊的一席之地,其內外政策對地緣格局亦有較大影響。近年來,土耳其政策進入明顯的波動調整期,被視為立國之本的凱末爾主義和世俗主義出現動搖,與西方盟友關系裂痕不斷擴大,更廣、更深地卷入中東地區熱點沖突,在地緣政治中的活躍性和不可預測性同步增加,這在其建國數十年歷史中尚未有先例。分析者們嘗試從地區動蕩、權力平衡、國家利益、政黨偏好等不同角度加以解釋,但諸多因素歸根結底都與土耳其國家身份的變化相關。

所謂國家身份,是指一個國家相對于國際社會的角色,是基于國際社會承認之上的國家地位、形象與特征的自我設定,隨國家間互動模式的變化而變化。[2]它最突出的特征是由人的觀念構造而成,而非天然有之;一旦形成,就會對國家利益和政府內外政策產生持久的重大影響。長期看,國家身份相對穩定但并不固化,其變動往往伴隨著國際政治至少是地區政治環境變化、社會進程發展、國家實力改變、與國際社會互動頻數增減等要素。[3]國家身份的重塑過程最初可以是無意識的、自發的,但最終要靠政治力量集中引導才能實現,并投射到國家的內外政策上。

現代土耳其共和國是凱末爾領導的民族獨立運動的產物,脫胎于奧斯曼帝國的廢墟,雖然繼承了其核心領土,但全面否定其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在凱末爾和土耳其共和國的創建者看來,奧斯曼帝國遺留下來的社會在政治、文化、經濟各方面均落后,需要激烈的、徹底的變革才能創建一個現代化的國家,進而躋身一戰后的國際秩序、與其他歐洲國家抗衡。[4]因此,建國伊始,凱末爾便發起了一場全面的、自上而下的現代化改革,以西方發達國家為模板,把土耳其塑造為全新的民族國家;其國家身份也在改革的進程中逐漸發展成型,最終定位為“一個世俗民主的歐洲國家”。相應的,土耳其政府在國內實行議會民主制,確立政教分離原則,廣泛傳播凱末爾主義,發展現代工業體系,用拉丁字母替代阿拉伯字母,重塑歷史以培育單一民族認同。二戰后進一步與美、歐結盟,加入大西洋公約組織并積極要求加入歐洲聯盟(歐共體),對中東乃至亞洲事務整體疏離,視東、南邊境之外為落后、麻煩之地。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確實符合土耳其快速現代化的需求,也代表著先進的歷史發展方向。[5]

但從本質上看,凱末爾為土耳其量身打造的這一國家身份,只是集中力量解決了“土耳其應該是誰”的問題,卻回避了“土耳其究竟是誰”的問題,對土社會的固有特征和民族、宗教、文化傳統未能予以足夠關注。現代化改革只停留在精英層和少數大城市,沒有徹底改變廣大安納托利亞平原地區“保守和沉默的大多數”,也沒有妥善處理伊斯蘭教與社會和世俗政權之間的關系,[6]只是簡單粗暴地將其置于國家權力管控之下。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國家身份認同與現實脫節,為后來土耳其國家身份的調整重塑埋下了伏筆。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土內外環境和經濟社會出現一系列變化,國內新興階層崛起,伊斯蘭主義政黨開始登上政治舞臺,[7]西化的城市精英不再是國家意志的唯一代表,土耳其的多面性日益顯現。國家身份重塑的進程也悄然開啟。2002年正義與發展黨上臺執政,是這一趨勢的必然結果,反過來又加速了其發展進程。尤其是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發后,正義與發展黨和埃爾多安日益成為土耳其國家身份轉變與重塑的引導者。2017年4月,埃爾多安成功推動修憲公投,將土政體從議會制變為總統制,一個“新土耳其”更是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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