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發展理念與社會治理現代化
- 陳光金 何昇軒 黃麗娜 張翼
- 3255字
- 2019-10-11 16:38:09
四 農村流動青年與未流動青年的就業理性
從就業的基本情況看(見表4),與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相比,新生代外出農民工年收入相對較高,工作的技能要求高。2015年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年均收入約為4.5萬元,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的年均收入為4.4萬元,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年均收入為3.7萬元;新生代外出農民工需要較高或很高技能的比例為33.0%,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的這一比例為26.6%,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為21.6%。但從變化趨勢看,新生代農民工各群體的收入均有較大幅度的提高,但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的收入增長速度和工作對技能要求的提高速度更快,這使得新生代外出農民工與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之間在收入和技能需求方面的差距在縮小。調查數據顯示,2013~2015年,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年均收入由3.6萬元上升至4.5萬元,增加了25.0%;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的年均收入由3.3萬元上升至4.4萬元,增加了33.3%;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與新生代農民年均收入增長的速度相對較快,分別增長了48.0%和111.1%。另外,還可以看到,新生代農民工收入的增長主要來自工資性收入的增長。因此,新生代本地農民工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年均收入正逐步趨同,即新生代外出農民工在收入方面的優勢正在逐步減弱。
新生代外出農民工與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之間在月工作天數、日工作小時數、雇傭身份以及工作的穩定性(6個月內失業的可能性)等方面并不存在顯著差異。但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相比,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在工作時間與強度、雇傭身份以及工作穩定性方面均存在顯著差異;同樣的,從變化趨勢看,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就業要求差距在逐漸減小,如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工作中“沒有技能要求”的比例由2013年的72.9%下降至2015年的29.4%,雖然高于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24.3%,但兩者工作中對技能的要求正在逐步趨同。
農村青年在非農工作的社會保障方面存在顯著差異(見表5)。以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為例,新生代外出農民工、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中擁有城鎮職工養老保險的比例分別為27.8%、20.6%、4.2%;新生代外出農民工、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享有城鎮職工醫療保險的比例分別為25.6%、19.1%、3.5%。從就業的社會保障水平看,新生代外出農民工顯著高于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然而從新農保和新農合的覆蓋率看,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相比,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特別是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中,擁有新農保和新農合的比例顯著較高。
表4 農村流動青年與未流動青年各群體的就業狀況
續表
表5 農村青年各群體的社會保障情況
在農村青年外出就業能夠得到更高的收入和社會保障覆蓋率的情況下,為何部分農村青年依然選擇留在本地就業呢?
新生代外出農民工在收入和社會保障方面的優勢是不是由于其受教育程度、工作中較高的技能要求等帶來的呢?或者說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和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由于其本來受教育程度和工作中的技能要求就低,因此收入也低,留在本地就業同樣是一種經濟理性的選擇?本文采用多元回歸的方法闡釋農村青年不同就業形式之間收入差別的原因。現有研究已經有如下發現。①農民工收入存在顯著的性別差異。張瓊(2013)在控制相關變量后發現,女性農民工的月工資或小時工資比男性農民工低20%。②人力資本。受教育程度(張泓駿、施曉霞,2013)、培訓(張世偉、王廣慧,2010)、健康投入(秦立建等,2013)等被認為是造成農民工收入差異的主要因素。③就業地區的差異。劉林平等(2011)發現,在控制人力資本和企業特征之后,珠三角地區農民工最低工資低于長三角地區。
由于農村青年的年收入是右偏分布,因此將農村青年的年收入取對數值之后作為因變量。本文的關鍵變量為農村青年的類別,即新生代外出農民工、新生代本地農民工、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部分務農);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作為參照組。控制變量包括以下幾項。①人力資本。包括工作對勞動技能的需求的變量(需要很高技能、需要較高技能、需要一些技能、不需要任何技能,以不需要任何技能為參照組),受教育程度(以初中以下作為參照組)。②人口學特征。包括婚姻狀況(以未婚作為參照組),年齡和年齡的平方(年齡與收入的關系在多數情況下是二次曲線的形態),性別(以男性為參照組)。③工作狀況。月工作小時數(月工作天數與日工作小時數的乘積),崗位性質(以非管理職位為參照組)。④就業區域。東部、中部、西部(以西部作為參照組)。
多元回歸的結果表明(見表6),人力資本、人口學特征、工作狀況、就業區域等都對農村青年的收入有一定影響。在控制了相關變量之后,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這一變量并不顯著,即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相比,新生代本地農民工的收入并沒有表現出顯著差異;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如果外出就業其收入水平也不會增加,流動至外地并不能帶來額外的收入。但對于部分務農的新生代農民工而言,農村青年類別中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部分務農)的變量的標準化beta系數為0.10,其在0.001的水平上顯著,這意味著如果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外出就業而成為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的話,其所得收入將比留在本地就業顯著地增加。
表6 各類因素對農村青年各群體年收入的多元回歸分析
作為一種經濟理性的選擇,農村青年的就業選擇取決于其對預期收益和成本的分析。雖然外出務工要比留在本地就業的收入高,但其外出務工的生活費用、交通費用、遷移成本、子女受教育費用等各項成本支出也相對較高(見表7)。因此,從家庭純收入看,與新生代外出農民工相比,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在本地就業也體現出一種經濟理性,即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情況下,本地就業的家庭純收入不低于外出就業的家庭的純收入。而對于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來說,從經濟理性角度并不能很好地解釋其選擇在本地就業的原因。
表7 農村青年各群體的家庭收支情況
從其家庭結構看,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家庭中有80歲以上老人和有16歲以下孩子的比例明顯高于新生代外出農民工家庭(見表8)。同時,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中已婚的比例明顯較高。因此,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選擇在本地就業,不僅可以掙錢,而且可以早出晚歸,相對于外出務工者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家里,他們在子女教育與照料、老人照料等方面的受益是外出務工人員無法比擬的。
表8 農村青年各群體的家庭結構差異
因此,本文的第2和第3個假設得到部分證明,新生代本地農民工選擇本地就業,是出于經濟理性,即如果其選擇外出就業,其經濟收益也不會增加;而對于部分務農的新生代本地農民工來說,如果選擇外出就業的話,經濟收益則會顯著地增加,其選擇本地就業主要出于社會理性,其更多地考慮到家庭的需要。
新生代農民的受教育程度依然較低,但比老一代農民有較大提高。2015年的CSS數據顯示,從農民的性別分布看,女性占比約為55.2%,男性占比約為44.8%。從農民的年齡分布看,農民的平均年齡為51.5歲,其中35歲以上的老一代農民占比約為91.4%,新生代農民占比約為8.6%。從受教育程度分布看,老一代農民中,小學及以下的占比為64.6%,初中的占比為28.8%,高中及以上的占比約為6.2%;新生代農民的受教育程度明顯較高,小學及以下的占比約為40.7%,初中的占比約為47.7%,高中及以上的占比約為12.6%。從性別分布看,男性占比約為33.7%,女性約為66.3%,女性占大多數。
與老一代農民(35歲以上)相比,新生代農民的平均家庭種地面積明顯較大。新生代農民的平均家庭種地面積約為12.6畝,老一代農民的平均家庭種地面積為9.1畝。從調查樣本看,留守年輕女性的平均家庭種地面積為11.3畝,而留守年輕男性的平均家庭種地面積約為15.2畝。從種地的不同種類看,新生代農民比老一代農民種地類型更多。新生代農民中種植糧食作物、經濟作物、林果藥材等的比例和種植面積均大于老一代農民。
從家庭結構看,新生代留守女性農民家庭中有16歲及以下子女的比例為91.8%,留守男性農民家庭中這一比例為65.5%。因此,可以看到,與留守男性相比,留守女性在家庭中還更多地承擔了子女的家庭照料功能,或者說照料子女是女性留守農村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與新生代農民中的留守男性相比,新生代農民中的留守女性承擔了較小的務農責任,但其承擔了較多的家庭照料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