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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逆襲的兔子

時間回到70年代的樸屯。

樸兔從金順花口中得到樸宏圖這個名字,興高采烈地跑回家,進門就跟阿爸基嚷嚷著改名字。他阿爸基哪兒能慣著他這異想天開的想法,一邊拿著鮮族特有的洗衣棒槌在后面追打,嘴里一邊用鮮族話罵著,“反了,反了,改名字?用不用連姓也一起改了?樸兔這名字那點不好了?我特么叫樸狗我還沒說什么呢!”

就這樣,一只兔子在前面跑,一只狗子在后面攆,攪得整個樸屯嘻嘻哈哈的雞飛狗跳。

樸兔的名字到底沒改成,因為村里的樸書記說了,你知道改個戶口有多麻煩嗎?光是介紹信和證明就要開上五六張,前前后后我得跑斷腿,然后公社和縣上的人還要下來核實情況。就為了你一個小兔崽子的破名字,改了怎么還能真的大展宏圖,一個沒出息的二流子,你還是歇著吧。

樸兔從此嫉恨上了樸屯所有的人,甚至連最愛當的二流子身份也嫉恨上了,他每天一睜眼就往知青堆里混。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屬于樸屯這個貧窮愚昧的小山村,他的天地應該是在縣里或者是更大的城市。

知青開始還挺煩他,但這小子有著一套跟他阿爸基學來的套野物的本事,冬天青黃不接的日子里,常偷摸帶著這群苦逼的知青進到大山里,每次至少能抓幾只兔子回來。

知青的日子苦,知青的日子無聊,女知青就更加無聊。那個給樸兔改名字的金順花無聊的時候,常常纏著樸兔講一些山里的事情。樸兔從前就特能信口開河,此時便拿出了看家本事一頓神侃,唬的金順花叫聲高低的佩服不已。

1980年,22歲的樸兔終于等來了他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

中央的一席指示,讓這群在樸屯呆了5年多的知青們終于返回了縣城,臨行前金順花抱著樸兔的脖子哭著說,“等我,我會讓你也去縣城的。”

金順花走后第二個月,樸屯來了輛吉普車,一位穿著中山裝干部模樣的人下車后,轉身小心翼翼地從車里攙扶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

村里的樸書記說,樸兔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點,居然把女知青的肚子搞大了,這回慘了吧,人家奶奶打上門來了。他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那老太太比特么縣長的官都大,樸兔這回被抓走,十有八九得被判刑。那叫流氓罪,判得輕不了啊!

樸兔抓是被抓到了縣里,可是并沒像村長說的那樣被判刑,反倒是改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名字:樸宏圖。接著,在一陣鞭炮的硝煙過后,樸宏圖成了金家的乘龍快婿。

此后,樸宏圖先是進了縣供銷社做供銷員,又被送去電大脫產學習,三年學成畢業回來當了單位的副主任。88年縣外貿公司成立,他第一時間被調入,位列班子成員,幾年后成了外貿公司的一把手。

兔子逆襲成功。

成功都是這樣,要有決心,要拋棄從前,要一些付出,甚至要冒很大的風險,但也要有必要的前提。

樸兔的前提就是那位老太太一直都活著。

樸宏圖90年當上了合龍外貿公司的一把手,正當他春風得意之時,他的那個后臺老太太突然就死了。一時間單位里風云變化,早有不服氣的人趁機跳出來和他作對,說他原本就是個二流子,憑借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上的位,這樣一個人,有何德何能來領導一個對外創匯的單位。

說話的人在合龍有著很深的根基,一來二去縣委里也傳出了一些看法,樸宏圖這個總經理的位置上頓時陰云密布。按照一般的做法,人事調整會在年底行成一個統一的看法,樸宏圖過完年之后,幾乎可以肯定地會被調整到另外一個沒什么油水和實權的單位去。

樸宏圖也沒什么辦法,老太太在世的時候,他也不太重視對外的一些關系,總覺得那些對他的尊重是應當應份的。他這時才知道,原來當官不像在樸屯那樣,光靠著口才就可以籠絡住身邊或上頭的人,當官和在供銷社做生意一樣,是需要經營的。

正當無計可施的時候,市外貿領導突然帶來了幾個對岸的客商,張嘴就要買1萬噸原油,說是對岸的領袖布置下來的特殊任務。由于任務需要秘密進行,市外貿不好出面,只得讓下面的縣把這項略微帶有政治色彩的任務完成。

原油一直是國家控購物資,不是誰想買就能買的,只有有配額的單位才有資格。延邊附近并沒有煉油廠這樣的有配額單位,那就只能去產油的油田購買,但還是需要出示配額證明的。

市里的領導跟樸宏圖說,我們可以跟油田那面私下打招呼,但不會透露具體內容,也不能正式出面,就是說一切的操作都不能走正規渠道。領導還特別強調,里面的利害關系你應該很清楚,辦成了有可能一飛沖天,辦不成,嘿嘿,后果可想而知。

樸宏圖腦袋立刻大了好幾圈,本來想年后大不了被邊緣化,沒想到來了這么道更要命的任務,整不好用不上過年,就得回老家樸屯了。他也知道,這任務的確需要秘密進行,哪有什么政治任務,說白了就是走私,跟山東走私韓國和日本汽車是一碼子事兒。

但絕望里往往孕育著希望,樸宏圖很清楚,這件事要是辦成,他完全有可能抱上一條更粗的大腿。

經過幾天的準備,樸宏圖帶著幾個人匆匆趕到油田,除了一位精通業務的科長之外,其他人都是他從外面請來的,分別是發小陳忠(就是后來的陳部長)、供銷社的哥們兒老太、開酒廠的李全昌和侄子樸世民。一行人向油田管理局局辦公室遞了介紹信和帖子后,留了樸世民在那里,其余人返回賓館忐忑地等待消息。

兩天之后,樸世民跑著回來報告,說管理局的一位副局長要在晚上宴請合龍來的幾位朋友。樸宏圖趕緊向本地人打聽,原來這位副局長是管理局班子成員,完全可以決定他們的這單生意。

按理說,管理局不會派個副局長的高官來會見一個縣里來的小經理,級別差的太多,不對等。估計是市里打了招呼的結果,說明對方還是比較重視的。

樸宏圖刻意地打扮一番,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赴約了。

副局很隨和,不笑不說話,簡單地寒暄之后賓主分別落座。

副局笑著問樸總,“樸總是鮮族人?”

“對對,鮮族人。”

“聽說鮮族人都能喝,我今天怎么也得陪好遠道而來的樸總您才行啊。”

“不敢,不敢。客隨主便,一切都聽副局的安排。”

“既然樸總說一切都聽我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那,臭工人出身,說話直,也沒什么愛好,就有一點算是特長吧,喝酒!以前在鉆井隊的時,每天不喝個斤八的過不去,你也知道油田這地方冷,夏天夜班也穿棉襖,當班的時候不喝真不行。”他一指帶來的幾個人,“我的這幾個兄弟多少也都能喝點,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比賽如何?”

“副局,不知您說的比賽是怎么個喝法?”

“喝白的,各出三個人,一對一的喝,喝趴下算輸。”

“那出了結果怎么算?”

“你們贏了,條件隨便提,我絕不打半點折扣。不過要是你們輸了,嘿嘿,免開尊口,而且這頓飯錢還得你們結。”

“一言為定?”

“絕不反悔!”

小魚以前也見過喝大酒的男人,比如我媽家樓上的老畢頭,每天酒瓶子不離手。即便是在上班時間,他兜里也會揣著半瓶子散白酒,只要領導不注意就偷偷喝上一口。慢慢的,全廠的人都知道老畢是個老酒鬼。

老畢一年四季從發髻線到脖子的皮膚上都滲著一條條的紅血絲,像爬了細細紅蚯蚓,看著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夏天光著腳的時候,上面也是布滿了紅血絲,估計身上也錯不了。

不過老畢的酒量并不好,他只是持久力長,一瓶酒在手里墨跡的沒完沒了。所以,我爹就很是看不起他,說一瓶小筋斗居然讓你喝出了天長地久的感覺,我這有兩瓶正了八經的西風,不夠我再回家拿,看看你酒量到底好到什么程度的天天喝個沒完。

我媽拿了一碟花生米過去,兩個人就坐在樓前樹蔭下的石凳上,一人一瓶地對著吹。沒到一個小時,我爹的一瓶西風見了底,暈乎著回家睡覺了。老畢酒量也見了底的醉臥在石凳下,他那瓶西風才喝了一小半。

我爹喝大酒,打我懂事開始就知道他喝大酒,遇到需要喝酒的場合便挽了袖子大喝特喝。聽他自己說,最多的一次喝了差不多1斤4兩,干趴下兩桌子的哥們兒。東北人的確能喝好喝,而且愛喝高度酒,50幾度的那種,到了嗓子眼火燒火燎的刺激。超過8兩的可算做酒量不錯,但要說到喝大酒,怎么也要整個一瓶白的外帶幾瓶啤的才行。

而李全才那天說樸總在油田喝酒的場面,卻是我聞所未聞的。

副局見樸宏圖爽快的答應了比賽,情緒也跟著亢奮起來。

他一招手叫過司機,低低的耳語幾句,司機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他再次返回時,手里捧著一箱茅臺,身后跟著的三個服務員也是一般模樣。

“老樸啊,咱喝點好的,不傷身子,你看這四箱茅臺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讓人回家取。”

4箱茅臺可就是24瓶,全桌子的人加上司機也就十三個人,看來副局這面真有能人。

樸宏圖此時也不懼怕,面帶謙卑地笑著,“副局,您這是非要把我們放到不可啊!”

“哈哈,哪里哪里,以酒會友嗎。既然是比賽,斤八的哪能上得了臺面,你說是不是?”

“好吧,那我們就舍命陪君子。”樸宏圖似乎下了決心,他點著自己的心口窩,“我肯定要算一個,我們這面再出陳部長和李廠長。”

“爽快!”

副局長本人當天并沒出馬,他帶來的幾個人除了司機之外,各個自報奮勇著,恨不得打破頭第一個沖上去。副局只好笑著對樸宏圖說了聲抱歉,悠閑地要了瓶進口的紅酒,自斟自飲地在一旁看熱鬧。

三對六個人換了座位圍坐在副局左右,確定了各自的對手,一人把著一瓶茅臺,待滿了酒杯之后,便要開始這次的喝酒比賽。和樸宏圖對陣的是一個戴眼鏡精瘦的小矮個,按塊頭上看,樸宏圖能破他兩個來回還多。

別看這人外表不起眼,卻是第一個發話,“首先,歡迎合龍來的各位朋友,我那先代表我們副局長敬各位一杯,祝各位領導心想事成,財運亨通。這杯不算是比賽內容哈,全當給朋友們打個樣。”

他說完,一仰脖把高腳杯里的4兩白酒一飲而盡,反轉了杯子,滴酒不漏。

樸宏圖暗暗吃驚,我靠,沒想到這個小矮子居然如此強悍,不足百斤的身軀竟然會爆發出超人的能量,看來這個對手不可小覷啊。

樸宏圖是混混出身,骨子里有著一股不服輸的精神,見小矮子不漏聲色地來了這么一手,自然不肯討了4兩白酒的便宜,即便一會兒贏了,也會被人說成勝之不武。

待小矮子仰頭喝干了杯中酒,樸宏圖叫了聲好,立刻端起自己的酒杯說道,“這杯我陪著。”他同樣一仰脖把高腳杯里的4兩白酒一飲而盡,反轉了杯子,居然也是滴酒不漏。

眾人見比賽已經開始,那就別客氣了,推杯換盞,吆五喝六的喝了起來。

一個小時之后,一對選手率先見了輸贏。

和陳部長捉對的那位,兩瓶白酒之間已經出去吐了兩回,最后一次舉杯往肚子里倒這杯4兩白酒可真就倒不進去了。皺著眉頭沒喝到一半,胃里翻江倒海地往上頂,趕緊一偏頭,“哇”的一口噴了滿地。

副局連連拍著那人的后背哈哈大笑,“行了,你就到此為止吧。不錯不錯,輸得不算冤,已經破了你的最高記錄,還是有潛力可挖嗎。”

陳部長也趕緊起身扶住搖晃中的對手,“好兄弟,我也馬上就不行了,佩服佩服。6杯茅臺,也是我這輩子喝的最多的一次。”

邊上的人連忙扶了那人出去接著吐,陳部長惆悵著重新落座,嘴里嘀咕著,“這茅臺的味道真不錯,喝的過癮。”說完,問服務員要了碗面條悶頭吃了起來。

第二個分出輸贏的是李廠長那對,兩個人喝光了第三瓶茅臺,李廠長便招呼了服務員過來開第四瓶。一回頭,對手竟然憑空從眼前消失了。喝的暈頭轉向的李廠長疑惑著四處張望的功夫,突然聽到厚重的紅木飯桌下傳出了陣陣的打呼嚕的聲音。

而此時,樸宏圖和那小矮子正舉起了第四瓶茅臺的第一杯。

副局站起身壓住兩人舉著的酒杯,“今天到此為止吧,三局兩勝已有結果,再喝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老樸,我們輸了。”

樸宏圖連忙應道,“副局,你的手下海量啊,這杯要是喝下去的話,我肯定得趴下,佩服佩服,承讓承讓。”

就這樣,一萬噸的原油在樸宏圖早有預謀的準備下,順利地拿到了手。

李全才把這段故事說完,引起了在座的人一片唏噓,從來沒聽過誰能喝三斤高度酒,這哪兒是喝酒,根本是在喝水,拿茅臺當水喝,多遭盡東西啊。

后來聽樸總自己說,那次和是有管理局喝酒的幾個人里李廠長的酒量最好,其次是陳部長,他的酒量最差,最多的一次喝了不到4瓶便醉倒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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