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穿透了血液。

一種怪異的說法，但如此正確。

格蘭特·卡特踉蹌著倒退，急迫又瘋狂的吸血鬼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我想我不應該這么驚訝?！?

格蘭特捂著腹部笑著說道。

德古拉認為兩人的實力會對等，所以，他們對等了。

但無論是誰，在長久的五五開中，都會煩躁，都會幻想自己快點打發掉對手，更何況……

他還是個老頭。

“我前妻以前經常怎么說來著?！?

格蘭特的視線越發模糊：“你已經擁有你想要的一切了，如果，這個世界依舊沒有變成你所設想的樣子，那么……那就是生活了，真正的，艱苦的生活。”

“你不行了，老頭。”

德古拉伯爵破碎的眼睛，猶如星光一般緩緩復原：“那個符咒，只能在短暫時間，恢復你的青春，而代價，是痛苦的，如果你失去了青春，這些傷，你還頂的住嗎？”

格蘭特看著吸血鬼：“知道現在幾點嗎？”

德古拉臉色陰沉下去，不再說話，老兵在這里整整耗了他幾個小時，蝙蝠之上的云層中，太陽已經升空。

“真糟糕，就像是坐在一頭驢子拉的石磨上一樣，轉啊轉啊，讓人發昏，想吐。”

格蘭特·卡特知道自己中毒了。

德古拉的能力本來就是，疾病與治愈，生命與死亡。

“你會死嗎？”

德古拉突兀的問道。

“誰不會死呢？”

格蘭特嗤笑道：“你知道選擇嗎？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很多選擇。”

“吸血鬼有更多的時間?！?

“所以，你可以讓自己每一個決定都正確，而不后悔嗎？我前妻之所以會是前妻，是因為，在某時，我放棄了夢想，去當了個宇航員。”

格蘭特總想把站在邊緣的他，拉回來。

“只要吸了奧薇莉亞的血，我就可以再次選擇?！?

德古拉依舊執著。

“如果，這次就是變革，這次就是正確呢?！?

“正確總是要有標準，它排在我心中的自由之后?！?

“自由……嗎？”

格蘭特握緊拳頭，德古拉……

他何時不自由了呢？

“黑暗之血，邪靈之骨?！?

拗口的語言在輕浮的聲音中傳到德古拉的耳中。

“我的新娘。”

德古拉眸色開始泛紅。

“人說頭戴王冠，憂愁必多，鮮血的帝王啊，你是不是被迷惑了，竟然如此的謹慎，一個年老色衰，屁股不翹的老頭，也能阻攔了你這么久？”

康斯坦丁張口就來。

“嘿，小子，老朽還是很帥的，要知道，在我這個年紀，只要你活著，能自立，就是萬人迷。”

格蘭特趕緊反駁道。

“萬人迷？迷那種小你60歲的？代溝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真的有共同語言嗎？”

康斯坦丁嘴損到沒邊了。

“呦，作為一個老古董，我和前妻侄女談戀愛的時候，還是學到不少解決代溝的技巧的?！?

格蘭特笑的比花還燦爛。

康斯坦丁被噎了，他嚴重懷疑李望舒把自己在婚禮上，侮辱了自己侄女的荒唐事告訴了格蘭特，這小老頭在諷刺他。

德古拉伯爵是一個優秀的紳士，他并沒有打斷他們之間的“友好交流”，他理解了，在身體里的束縛。

康斯坦丁說的對。

一個老頭，何德何能，將自己阻攔在這里。

他可以暴露丑陋的姿態，不顧一切，將他們全部撕碎。

但他現在依舊不必。

原因是……

他的美食，回來了。

奧薇莉亞看著遠處的德古拉，德古拉也看著靠在馬車上，臉上沒有任何顏色的口糧。

“我以為，這一幕，要交給他們倆自己解決。”

成小玉躺在李望舒的懷里，眼皮乏陳。

“為什么？”

德古拉突然問道。

“什么？”

奧薇莉亞瞇了瞇眼睛。

“為什么他們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德古拉疑惑的問道。

“如果一對情侶要互訴衷腸，旁邊的人，不就會覺得自己很多余嗎？”

成小玉理所當然的說道。

“情侶？”

德古拉越發糊涂。

“還有什么比宿敵更加好的情感了嗎？”

奧薇莉亞嘴角流淌下鮮血。

他們明明一眼便看中了對方，卻好像，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宿敵……”

他猶如九天之上的星辰。

在無怨無悔中墜落。

奧薇莉亞迷戀這個。

“可以睡在一起經歷夜晚的，就是宿敵了?！?

她的聲音出乎意料的軟糯，還帶了輕微的哭腔。

“你在難過?！?

德古拉讀懂了這種情緒。

“我本以為，我想知道。你在怕什么，現在我知道了，你唯一的恐懼，卻在乎的痛心?！?

奧薇莉亞癡癡的看著他。

她快死了。

格蘭特·卡特在背影處豎起一根食指，她明白，他在說，這是那個唯一正確的答案。

“奧薇莉亞修女，擁抱死亡，讓你恐懼到昏了頭嗎？”

德古拉伯爵向前踱步。

“也許吧，我在發高燒。”

奧薇莉亞笑靨如花，修女單手拉開頭發，單手似乎遙遙撕扯著天空。

德古拉伯爵看的好笑，他不明白，他們費力用心拖延死亡到來的時間，竟然只是相信一個因為疾病，垂死掙扎的瘋婆子。

而下一刻，漫天的蝙蝠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攪亂，大恐怖從德古拉心底不斷洶涌。

德古拉用自己九成的魔力去維持那片飛翔的烏云，在修女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隔空撕扯下，竟然真的，不堪一擊。

“啊啊啊啊?。。?！”

接下來，便是吸血鬼的獨奏。

旺盛的陽光灑在大地，直接照在吸血鬼的身上，他摔倒了，兩只手顫抖的頻率超過帕金森，哀嚎之聲刺穿空氣，扭動，掙扎……痛苦。

許久，他停了下來，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他沒有燃燒，也沒有……任何疼痛。

陽光甚至有點暖洋洋的。

“無中生有?！?

李望舒嘆道。

“憑空想象?！?

成小玉接了一句。

奧薇莉亞哀傷的看著他：“太陽在9300萬英里以外的地方，它能有什么辦法，來傷害你呢?！?

“我不明白?！?

德古拉的世界觀整個被刷新了，他單手遮住陽光。

如果這是唯一的正確。

已經沒有弱點的他。

奧薇莉亞修女在幻想什么。

幻想……一個殘暴的君王……

會被愛感化跳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