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用拇指抹掉嘴角已經(jīng)有些發(fā)暗的血液，面前的老人如同風(fēng)中的燭火，仿佛只要點點助力，他便會永久熄滅，不再燃燒。

“我就想著，像你這樣走到生命最后盡頭的人，對于生者，為何要留存那些，不知所謂的勇敢？”

吸血鬼疑惑的看著格蘭特，作為長生種，他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你覺得，我的阻攔沒有任何意義？”

格蘭特笑出了聲。

“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拆解成幾十塊，老頭，幾百年來都沒有人傷害到我，為了你的勇氣，只要你稍微往旁邊挪一挪，德古拉伯爵可以考慮不嘗嘗你那干枯腐朽，沒有任何營養(yǎng)的血液。”

德古拉擺了擺手指，示意他讓開。

格蘭特臉上的笑容散去：“德古拉伯爵，為了給你一個好印象，我還特意穿了西裝，可惜，我依舊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我的朋友總說我不懂得變通。

比如，一艘飛機上有炸彈，我寧可和飛機一同墜毀，卻不會在飛機墜毀之前從上面跳下來。”

“哦？”

德古拉伯爵來了興致，他喜歡這種有意思的，可以貫徹整個生命的，人類的執(zhí)拗。

“你的眼睛里燃燒著仇恨，你非常憤怒。”

“我失去了自由。”

“相信我，我失去的更多。”

格蘭特·卡特將金屬圖譜折疊，再次充當(dāng)傘劍。

或許是因為成小玉的速度卷起了寒冷氣流，漫天蝙蝠之下更加漆黑，淅瀝瀝開始下起雨來。

但雨不夠大，當(dāng)天空猶如燃燒流血時，才是它應(yīng)該傾盆之刻。

“德古拉，你知道什么是士兵嗎？”

“永不回頭？”

德古拉想到了一種古老的，擁有楚河漢界的棋盤游戲。

“他們說我手上有血。”

“誰？”

德古拉彈了下手指上的血液問道。

“死去的人，確實有血，那血液直到手腕，就像一副無法脫下的手套，仿佛你可以隨意傷害別人，但身上要無處不溢出血來。”

格蘭特瞇著眼睛，他想要盡可能看清德古拉臉上的表情。

他沒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吸血鬼沒有愧疚，沒辦法，老兵只好繼續(xù)訴說。

“第一次，第一次意識到這種事情，是在我19歲的時候，這種懷疑，這種憤怒，讓我迷失，雙目刺痛，喉嚨嘶啞，被焚燒著的家園散發(fā)濃煙，嗆的喘不過氣來。

只是在戰(zhàn)場上一年，槍彈就太多次的擊中我，以至于面對槍口，我會朗聲大笑，可我依舊不是一個士兵，直到我看清了血手套，知曉了自己在做什么。”

格蘭特聲音越發(fā)低沉。

“你只是個老頭。”

德古拉不屑一顧。

“老頭？我背負(fù)著滿身罪孽，只為和平而戰(zhàn)斗，所以……他們叫我神，稱我為最初，贊頌我為——戰(zhàn)爭！”

老先生挺直腰板，身后巨大的黑犬浮現(xiàn)，狗符咒，青春洶涌在身體里每一個角落。

德古拉只覺得，面前曾不堪一擊的老頭，就像是一瞬間將所有氣一同解放一般，從朽木成了威脅。

野獸的直覺不斷鳴叫。

吸血鬼指甲快速伸展，他壓低身體，仗著速度，沖向擺姿勢的老兵。

然而他并不明白，當(dāng)蝙蝠俠將身體素質(zhì)達(dá)到與超人同一級別時，恐怖精湛的武藝，只會讓超人，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性。

所以，當(dāng)他被摔在地上，仰面看到天空，傘劍刺穿身體時，他還是發(fā)蒙的。

“新人，有時候，你沒時間去思考。”

“怎么可能！”

德古拉斬斷自己的手腕，警惕的一蹭出很遠(yuǎn)，他的實力出了問題，而老人的實力，也在奇妙的增加。

“信仰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久而久之，哪怕是人類，也會接近于神明。”

格蘭特審視著德古拉，戰(zhàn)爭之神的權(quán)能，正是面對無法面對之事時，可以有一定的平緩緩沖，力量，速度，反應(yīng)，吸血鬼的那部分，全然被他掠奪。

德古拉一直等到手臂再生完畢，才繼續(xù)沉默的看著格蘭特，他已經(jīng)感覺到，在格蘭特的身邊，似乎沒法發(fā)揮全部實力，不如說……他被強行五五開了。

擠壓身軀內(nèi)的每一份潛力，德古拉的頭發(fā)迅速生長化為白色，他必須喝到奧薇莉亞的血，沒時間在這和一個強行開掛的老頭耽誤。

血色劃過大地，斷壁殘垣被無形的波動摧毀，德古拉以種恐怖的速度向遠(yuǎn)方奔去。

“不過是個余燼。”

吸血鬼沉迷在力量當(dāng)中。

“修女，負(fù)責(zé)祈禱。

士兵，負(fù)責(zé)……”

耳邊傳來沙啞的聲音，德古拉心中一驚，無往不利的血遁竟然被追擊到了。

他回頭看去，卻并沒有老人的身影，吸血鬼恐怖的視力告訴他，格蘭特還在原地，單手持著傘劍，做著投標(biāo)槍的動作。

“什么？”

德古拉瞪大眼睛。

“揮拳！”

怒吼炸響，一道白銀色的光只在剎那便跨越長遠(yuǎn)的距離，射中血色。

大地迎驚雷，傘劍整個崩解，如同破片手雷一樣四濺，被溶解成結(jié)晶的土地深深陷落。

吸血鬼身體全被傘劍碎片打碎，無數(shù)像針線一樣的血液漂浮在空中，鏈接到每一個肉塊。

格蘭特·卡特一步步向他走去。

德古拉平靜的看著老兵，身體拉扯回血肉，快速的復(fù)原之中，他明白了，老人，并不是可以輕松擺脫的攔截人。

所以德古拉走了出來，不顧融化的鞋子散發(fā)出詭異的惡臭，他踩在地面上，看到了格蘭特身后的尸山血海。

“你身上的罪孽可真多。”

德古拉諷刺道。

“面對罪孽，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道德情感，你的呢？”

格蘭特反問道。

“道德？那是人類的約束。”

德古拉再次沖向格蘭特，彎腰低身，空缺了部分的血肉，讓他矮了很多，在老兵的鐵拳下，歪頭，遞肘一氣喝成，吸血鬼的手肘，重重的砸在格蘭特已經(jīng)有了格擋的胸口，但老兵依舊被撞斷了兩根手指，以及透勁入胸骨，被凌空抽飛。

戰(zhàn)爭，有勝利，就有失敗。

哪怕同一水準(zhǔn)，但德古拉可以不斷的恢復(fù)，然后尋找弱點，他是個天才，圣子……又怎么可能，不是天才呢。

“咳咳……”

砸在泥地里，老兵咳了幾聲，胸口火辣辣的痛，德古拉并不承認(rèn)自己的罪孽，他認(rèn)為自己屬于超越人類的高等生物。

可是……真是這樣嗎？

“老頭，你這樣可不行啊。”

吸血鬼身體全部復(fù)原，他勾了勾手指，嘲笑道。

“不行？”

格蘭特·卡特抓起一把泥土，冰冰涼涼的抹在胸口，眼神中的堅定沒有任何動搖。

“老兄，這可是年輕的我，我可以，和你耗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