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見面的時候那么兇。

現在還不是乖乖地給小爺我捏腿？

林達愜意地遐想著，舒服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支被壓扁了的紙卷煙，借著火堆點燃，“茉莉，用力點，太輕了沒感覺。”美滋滋地呼了一口氣，林達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此刻，正在給林達包扎傷口的茉莉抬了抬眼皮，厭惡地撇了一樣叼在林達唇邊的煙卷，閃電般抬起手夾了過來，丟進火堆里。

“受傷還想著抽煙？”她抬起了頭，那張清秀的臉在火光下顯得冰冷無比，似乎蘊含著隱隱怒氣，“好的不學學壞的，你長本事了？”

盡管腿還很痛，無法發力，但勉強行動還是可以的。

瞧著她那似乎馬上就要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的樣子，林達可不敢再裝傷員了，一骨碌滾了開，訕笑著爬了起來，“嘿嘿，你瞧你，這么兇以后怎么嫁出去啊？”

抓緊時間皮了一下之后，趕在茉莉發火之前，林達笑嘻嘻地抓住了她的手，問起了正事，“咱們跑這么遠，也不知道威廉他們往哪個方向跑去了。接下來，我們該怎么找他們會合？”

詭異的沉默配上茉莉那似笑非笑的可怕神情。

林達隱隱有一種不安感從內心里升騰了起來，“別別別，女王大人，別發火，我問你正事呢。”

“正事啊？”茉莉自顧自并腿坐了下來，把下巴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明亮的火光在她如水的眼眸中閃動，“我來之前不就說過了么？”

你什么時候說過怎么去找威廉他們？

等等，你好像說過此行的目的除了求援之外，還有……

林達想起了茉莉剛剛和亨利大叔見面時候的場景，茉莉拿出一張撿來的“蒸汽之城”某個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莫非……

“你不回‘家’里去了？”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可能，林達不禁咽了咽口水，懷著萬一的期望問道。

茉莉怔怔地看著火堆，連頭也不回，只把瘦弱的背影留給林達，淡淡的話語傳了過來，“有亨利大叔他們就不會出麻煩的，威廉和黑狗也不是一般人，哪怕是那些有名頭的盜賊團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得，這死妮子原來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林達兩眼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雖然他也略懂一些在荒野生存的知識，但是眼下他的“靈能”是戰五渣，他那“大招”倒是厲害，可大招是能隨便開的嗎？

勉強開第二次他已經快廢了，拖著一條傷腿，他連地圖都沒有，怎么在茫茫荒野上找人？

茉莉雖然沒明說，但是留給林達的選擇，也只有一個了——

跟她一起去蒸汽之城！

“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現在就這么回去嗎？”林達瞪大了眼睛，恍然間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荒唐。

茉莉的神色有些猶豫，她低著頭抵著膝蓋，小聲而冷靜地說道：“我有辦法依靠這個身份混進三大院，可這個計劃需要一個機敏的侍從。”

這讓他既茫然，又失落，最后悵然長嘆一聲，自己搖頭苦笑起來。

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

許久之后，茉莉終于把她的視線從那堆升騰的火焰中挪了開，她撩了撩耳畔的散亂劉海，輕輕地開合著薄薄的唇，略帶歉意的聲音傳了過來，“林達，你怪不怪我？”

林達笑了笑，拍了拍口袋，“我要是說不怪的話，你可以不掐我的煙嗎？可就剩這一支了。”

兩人又不說話了。

看著身邊不遠處那個仰躺在草地上，枕著雙手仰望星空的少年，茉莉內心里的猶豫加深了。

她深吸一口氣，按著膝蓋站了起來，輕聲道：

“其實……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可以把你放在路上的某個集鎮里，再指給你大致的方位，即便找不到烏托邦聚居地，憑你的能力，在外面的世界活下來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總有機會再遇到威廉他們的。”

林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怎么選擇才是最有利的，但是——”

他拉長了音調，吹了聲悠揚的口哨，聲音篤定無比，“我心里其實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回去吧回去吧，林達，你應該回去……”

“哪怕不能做什么，至少我該回去想辦法看他一眼。”

其實，林達在聽明白茉莉的意圖之后，他自己就已經釋然了。

茉莉有進入三大院進修的機會，為什么不要呢？

任誰也不會輕易放棄，那是一件足以改變命運的事情，他不怪茉莉，在這個時代，沒有人必須為其他人做些什么事情。

而且，在他的心里，他真的很想念大叔，那個既像是嚴厲的老師，又像是無賴父親一樣的男人。

他真的不想灰溜溜地逃走，像一只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也許可以茍活一輩子，但是，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勇敢一次，遵循自己內心真正的聲音。

傻瓜。

茉莉揚起了嘴角，在心里偷偷地小心地罵了一句。

“我去檢查周圍，等會睡覺會比較放心，你趕緊的吧。”她從火堆里撿起一根木柴，插在了林達的身邊方便他點煙，自己則提著柯爾特左輪，去檢查周圍一圈的荒野里是不是潛藏著什么危險了。

林達默默地盯著自己咬在嘴間的那顆煙，煙頭的火光在夜色里隨著他的呼吸明滅起伏，視線失去了聚焦，茉莉歡快小跑著的窈窕身影也隨著模糊起來，可這副畫面卻讓他一時間怔了神。

“切。”含著煙，林達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傻女人一個。

雖然只能當侍從，但林達對于能夠接觸那所傳聞中去世界上蒸汽與機械發展最巔峰的最高學府，仍舊抱以最大的期待。

他真的很想進入蒸汽學院！

在這個機械空前發展的時代，機械的力量已經是左右戰爭天平的最大外在力量。

不管是多么強的軍隊，如果在武器裝備上遠遠遜色于對方，那么這場戰爭的結局或許在開打之前就已經注定了。

幾乎世界上所有的勢力都公認，能夠野蠻地破壞這條規矩的人很少，而這其中最為璀璨耀眼的人，只有一個，那個像神一樣的男人。

偉大的先知、不死者、普塞利和阿達爾人的先驅、象牙塔制造者、大師中的大師、煉金王冠上的寶石、科學與元素之王——查理·韋斯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