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你倆把這當度假旅館?。俊?

被中年協警的吼聲吵醒，柯藍晃動著僵硬的脖子從長凳上下來，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向辦公桌方向，魏警官已經等在那里。

“過來簽字！”

簽完字，柯藍拿回自己的智能手表和背包，背包是空的，還有幾百張沒來得及貼完的小廣告被拿走了。

等毛栗簽好字，魏警官打開置留室門禁領著二人來到另一間辦公室，指著辦公桌下面的一個大紙箱說道：“這里面的小廣告都是你們的吧，年紀輕輕干點什么不行，非得干影響市容的缺德事。”

“沒事了，你們走吧，別忘了去城管部門把罰款交一下，不要抱有偷奸耍滑的想法，事后我會親自去核查?！?

走出青陽派出所的大門，太陽當空，天際蔚藍，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不時還能聽到周圍大媽扯著嗓子跟菜販大聲砍價，這一切讓柯藍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藍哥，加個微信唄?！?

身后傳來毛栗的聲音，柯藍這才發覺他一直跟著自己。

柯藍不禁皺眉，很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老張那邊分給他的任務徹底搞砸了，他以后真不好意思再問老張找活干。這個毛栗雖然貧嘴，不過他也是小廣告圈子里的人，以后再干這種兼職可以找他。

想到這里，柯藍劃動手表屏幕打開微信，將左手抬起：“你掃我吧?！?

“好嘞，我的網名社會你毛哥，藍哥你同意一下”

“對了藍哥，你這手表跟我大姑家上小學三年級的侄女手上戴的那個很像啊?！?

“是小神童牌的嗎？499同款？能打電話能視頻？聊微信刷微博上知乎？功能齊全除了防水還能定位？”

說著話，毛栗一拍大腿。

“實不相瞞，我早就想買一塊戴戴了，不過感覺太幼稚，就一直沒好意思去買，哈哈。”

毛栗還在喋喋不休，柯藍的臉越來越黑。

沒搭理他，柯藍強忍著踹死他的沖動，徑直朝前面走去，后面毛栗揮動著手中的手機：“藍哥常聯系啊！”

……

從城管執法局出來，柯藍直接打車回到秋暉路，二百元的罰款都掏了，也就不在乎那十幾塊錢的車費了。

餓了一天的柯藍回到屋子里直接用電話訂了外賣，泡好茶葉坐在書桌旁靜靜等待午飯。

目光掃過書桌上的電子日歷，柯藍才驚覺現在已經是九月底了，還有兩天就是七天國慶長假。

柯藍自嘲一笑：“這日子過得稀里糊涂的，完全沒有時間概念，記得上次看日歷還是五月份，這么快就到十月份了。”

“唔，說起來也快兩年沒回家了，混的再差也是該回去看看的。”

趁著外賣還沒到，柯藍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帶著錢包去街邊atm機上取了三千塊，拿出五百找到房東提前交了下個月的房租。

因為柯藍租住的是臨街的別墅式民房，所以房租并不貴，房東是蘇市本地人，平時住在附近秋暉路的高檔小區，收租的時候才會過來這邊。

吃完午飯，柯藍又出門買了一些當地的煙酒茶葉回來，隨手拿了兩套衣服塞進行李箱里。

收拾完，打開智能手表訂好明天的火車票，柯藍直接癱在床上一動不想動，衣服都沒脫，實在是昨天晚上在長板凳上睡的難受。

……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吃過早飯，柯藍拖著拉桿箱，來到火車站候車室，面對擁擠的人群，他再一次見識到了人山人海，上次見到這種場面還是春節的時候。

身處人海中，柯藍覺得自己很渺小，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所有的自命不凡，都是假象。

登上火車，剛一進車廂就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流撲鼻而來，那是一種混雜了煙味泡面味腳臭和汗液的渾濁氣體。

所有車廂通道被擠的水泄不通，柯藍不禁感慨，能買到臥鋪真是運氣逆天了。

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行李箱放好，直接躺在臥鋪上，柯藍打定主意，除了上廁所，說什么也不起來。

“香煙啤酒礦泉水啊～”

“瓜子飲料八寶粥～”

“來，腿讓一讓啊～”

盡管車廂里擁擠不堪，很多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但列車上的工作人員仍然能夠推著小車穿梭自如。

不知又睡了多久，車窗外的景色從一開始的平原地貌漸漸被巍峨挺拔的群山所替代。

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落下，黑夜降臨。

“前方鄲市即將到站，請旅客朋友們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列車緩緩停穩，柯藍拖著行李箱出了車站，迎面走來七八個舉著牌子的黑車司機。

“故村！故村！三十塊送到家?！?

“關鎮！關鎮！五十塊送到家。”

“兄弟！兄弟！坐我的車！”

柯藍抹了把臉跟著一個黑車司機左拐右繞到了一個地下停車場，把行李放入后備箱，坐了上去。

“走吧。”

“大兄弟別急，馬上就走，再等幾個人?！?

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小型商務車里已經塞了十幾個同樣要回故村的打工族。

經過一個小時的顛簸，終于到了故村。

太恒山脈。

橫貫晉西，魯東，冀北三省。

而故村地處三省交界處，一條清河同樣貫穿三省，滋養了周邊百萬賴以為生的老百姓。

因為是山區，故村四面環山，經濟并不發達。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把準備好的煙酒茶和其他禮品放在茶幾上，又和父母聊了一些工作生活上的瑣事，扒拉了幾口飯就回自己房間躺下休息。

翌日清晨。

柯藍早起去村口買油條的時候，碰到了幾年不見的老同學盧老二，他的本名叫做盧曉明，因在家排行老二，所以身邊的人都喊他的外號，他的本名倒是幾乎沒什么人喊了。

“柯藍，咱都多少年沒見了，在哪發財啊。”

盧老二遞上一根煙，柯藍接過掏出打火機點燃：“嗨，你看我像是那種能發財的人嗎？在外面瞎混唄。”

一般關系不錯的老同學老朋友見面后無非就是寒暄閑聊，吹牛打屁，然后找個地方坐一塊喝酒互吐苦水，痛訴生活中的種種不如意。

但這一次是個例外。

“老柯，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你還不知道吧，咱們村出稀罕事了！”盧老二說這句話的時候眉毛都在抖動，仿佛他所說的這件事有多么讓人激動，多么想和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分享。

“稀罕事……什么稀罕事??？”柯藍順勢反問。

盧老二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問，他指著柯藍身后：“你往東山方向看，最高最大的那一座。”

故村位于太恒山脈腳下，四面都是大山，因為山峰延綿不絕，看不到盡頭，人們無法為每座山峰都取山名，所以按照方向來定，西面的山統一都叫西山，東邊的山亦是如此。

柯藍回身看向東山頓時目瞪口呆：“我去……彩虹？”柯藍確定今天是個晴天，但東山最高的那一座的半山腰上掛著一道彩虹。

“這是怎么回事？”柯藍側頭看向盧老二。

“重點不是彩虹，這事要從前幾天說起，咱們村有個老李頭，說起這個老頭，柯藍你應該也認識，他就是經常在村里的紅白喜事上蹭吃蹭喝的那個。

他去東山砍柴的時候路過那里，在山腳下看到很多摔死的魚蝦和斷裂的白骨，老頭抬頭一看發現竟有一道泉水從半山腰傾瀉而下，這老頭心中好奇就爬了上去，爬到山腰偶爾還能看到剛掉下來的活魚。直到他爬到最高的一處峭壁時，他發現那里竟有一個洞窟。

汩汩泉水就是從那個洞窟里流出來的，老頭更奇怪了，他在東山砍柴不下十幾年，以前從沒發現這里有個洞，更別說這口泉眼了。

最后他實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爬了進去，你猜他在洞窟里看到了什么？”

柯藍正聽得入神，見盧老二賣關子，就伸手拍了他一下：“趕緊的，老頭看見了什么?！?

“他看見泉水的源頭就在洞窟深處，而泉水底部堆滿了尸骸殘肢和不計其數的森森白骨！那是人類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