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桌戳破之后，程子晟頑強地反駁。

“沒錯，英語課本又怎么樣？我就是喜歡在別的地方寫奧數題，什么英語課本、語文課本、歷史課本等等，就算周圍有那么多的無關信息的干擾也能無所畏懼，這才是讓邏輯思維能力得以訓練的超級技巧啊！我現在已經把它傳授給你了，你還不趕快學習起來在這里大喊大叫什么？！”

萬夏松陷入了沉默。

——這個冷面酷男，為什么突然這么能說？

他艱難地花兩秒鐘的時間說服自己相信程子晟人設的崩塌，然后據理力爭：“可是這些課本上根本就沒有奧數題目！”

“可以自己出題自己做，如果只是做別人出好的數學題根本沒有什么挑戰性，”此時萬夏松忍不住嚷嚷“你這樣真得很討打”，然而被此時思維格外混亂又興奮的程子晟忽略了，“只有我才最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才能最嚴格地幫助自己提升。”

萬夏松：這一段聽上去像胡說八道但是仔細回想似乎還挺有意思的……

然而他決不能容忍這人不再冰冷卻依然囂張的模樣。

“喲，那照你的意思，這次數學考試你想必成績不錯嘍？”他陰陽怪氣，“說不定還是第一？”

“這有什么好疑惑的，”程子晟將寫滿了數學符號的英語課本收起來，“第一只能是我。”

“不可能！”這次萬夏松急了，“第一只能是我女神！是季扶蘇的！無論哪次考試，她都是第一，季扶蘇是第一！”

程子晟于是單純地為這句話疑惑：“這怎么可能？”

直覺告訴他，無論何時，他都是最優秀的那個。

第一怎么會是別人？

程子晟還沒理清心中這些突如其來的思緒，突然發現萬夏松僵住了。

是真的僵住了，程子晟懷疑一拳砸下去都沒有松動。

他于是順著萬夏松的視線看了過去。

他也僵住了——兩拳砸下去也不會有變化。

言笑晏晏的季扶蘇就在他們兩個身后的教室后門處，不知剛才對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聽到了多少。

程子晟在那一瞬間心臟甚至驟停了一下，在剛剛想過的事情一齊在心間沖撞。

——總是夢到一個陌生人其實說明她在意你……

——剛剛在英語課本上做奧數題還和同桌鬼扯的那段傻話她有沒有聽到？

——還有那句“這怎么可能”聽起來會不會有誤會……

——但是“總是夢到一個陌生人其實說明她在意你”……

——不，停下那只是廣告里說的胡話啊啊啊！更何況現在重點不是這個！趕快想想怎么解釋啊程子晟！

——她在意你。

——她在意你。

——她在意你。

——她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在意你（三維立體聲環繞ing）

……

……

沉默冷硬的石膏像對自己腦中亂飛的想法感到絕望。

“校長請你去辦公室一趟，程同學。”季扶蘇面色如常。

程子晟費力按住腦海中上蹦下跳的自己，冷靜地起身，冷靜地點頭。

“……砰！”

這是程子晟試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越過季扶蘇時，無意撞墻的聲音。

然而他毫不在意地拍拍肩膀，大步繼續向前，只給剩下的人留下了一個堅定又冷傲的背影。

季扶蘇安撫剩下的人：“萬夏松同學？”

自季扶蘇來后，萬夏松一直都未從僵直的身體狀態中恢復。此刻聽到這句話，雙眼才逐漸有了神采。

“班、班長……”平時無比話癆的男生此刻卻無比拘束，他手腳甚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啊，程子晟呢？這家伙真是囂張極了，剛才還在這里大放厥詞……不過班長你不用在意他！”

方才撞門而出的囂張程子晟顯然被他忽略了個徹底。

頓了頓，萬夏松鼓足勇氣直視季扶蘇的眼睛：

“班長，其實我……”

“砰——”

程子晟突然又拍開門回來了，一手按著后頸（上莫名泛紅的肌膚），語氣仍然無波無瀾。

“校長室，在哪里？”

季扶蘇：“……”所以你剛才跑得那么快做什么？

萬夏松：“……”啊啊啊啊這小子竟能如此囂張！

程子晟將視線移到季扶蘇的身上，他喉結滾動。

“……班長？”

“北邊，斯威樓324室。”季扶蘇回答。

程子晟點點頭，再次消失。

萬夏松頑強地繼續嘗試著開口：

“其、其實我……我在校慶上有個詩朗誦的節目哈哈哈哈，不知道班長到時候會不會去聽……”

季扶蘇：“會去的，我很期待哦。”

萬夏松瞬間被點亮了雙眸：“好、好的！我一定好好不會讓班長失望！”

季扶蘇失笑：“加油。”

程子晟在此時正在跑在去校長室的路上。

可惜他現在腦子里裝的東西和校長想要探討的數理邏輯毫不兼容。

他再次見到了顧均，還有那個潑水的女生。

這兩人在樓梯的拐角處，彼此正在交談著什么，從那個姓顧的表情來看（由于女生低著頭，程子晟只有這一條明顯的判斷線索），談話的過程不是很愉快。

“我以后會跟方姨說一聲，你不必再做這種事。”語氣聽起來也不好。

那個女生應當沒有說話。

原來這兩個人認識。

程子晟暗中做出這樣的推斷，卻也沒有偷聽的癖好，他只是行色匆匆地路過了。

將那兩人的談話聲拋在身后。

“你聽清楚了嗎？”顧均神色不耐，“說話聲音大一點。”

方西溪一直低著頭，此刻仿佛被針尖刺到了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

“聽清楚了。”她的聲音綿軟，帶著每說出一個字都要急著吞回去半個的含糊語調，“不會再來了。”

顧均一直皺著眉頭，就算此刻得到了滿意的回復，也沒有舒展。

他似乎想再說些什么，卻最終還是忍了下去，轉過身便離開了。

方西溪像是縮在陰影中的昆蟲，只有等陽光熾熱的溫度散去，才敢在原地舒展一下肢體，而不會畏懼被燙傷。

她抬頭瞧著顧均的背影，神色沉寂。

然而也沒有再原地停留。

無聲無息，她再次來到了古熙的優等生宣傳欄前面，細細觀摩上面笑容清淺的現學生會主席。

——季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