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蘇看到程子晟的時候其實不算意外。

但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季嘟嘟”是什么意思？

外號嗎？

……

休息室內，她轉眸看向這個在喏喏道歉的女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那個時候出神了，沒有注意到杯子里的水……對不起對不起主席，我錯了……”

“沒事了，”季扶蘇安撫她，語氣里還有些意外：“原來，你也是學生會的成員？”

她的語氣非常溫和，卻令那女生打了一個寒顫，她悄悄地抬起頭看向季扶蘇，然后又仿佛被燙到一般，死死地低下頭。

“是的……”這聲音細如蚊蠅，“在，在剛入學的時候就加入了，現在，現在擔任資料室的整理工作……”

“啊……記起來了，”季扶蘇看向在旁整理筆記的顧均，“當初，還是你領著過來的，對吧？”

一直充作背景板的顧均這才出聲，他的眼神有種像金屬一樣的冰冷觸感，先是盯著那個低著頭的女生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然后答道：“是。”

那女生的頭更低了。

季扶蘇心中頗覺有趣。

“那么，你的名字是？”

“方西溪，”這是顧均的聲音，他語氣中帶著些不耐，“你還要耽誤到什么時候？”

顧均回來后，接到通知，本來是要和季扶蘇一起去校長室。然而季扶蘇還要將濕透的衣服換下，兩人于是前往了學生會的休息室，沒料到那個潑水的女生也偷偷地跟了上來。

“與其在這里說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顧均皺著眉頭看向方西溪，“不如先回去把檢查書寫完。手持水杯還要扶著欄桿出神，你有意識到這是件多么危險的事情嗎？”

他的神情非常嚴肅。

季扶蘇于是接過話來：“這一次還好是溫水，才沒有那么大的危險。道歉我收下了，但是檢查書還是需要寫哦。”

兩人告別了方西溪。

在走廊中，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安靜。

“這次比賽，你是一等獎。”

顧均目視前方，驟然出聲道。

“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季扶蘇平靜地回答。

于是顧均不得不轉頭看她。

“你真是自信，”顧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不出是嘲諷還是贊美。

“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季扶蘇同樣彎著嘴角。

顧均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那么，你是不是覺得，打敗我也輕而易舉？”

季扶蘇停下腳步，她身姿如竹，語氣從容。

“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怎么，你在期望這樣的回答？”

顧均繃緊嘴角。

“毫無疑問你已經狂妄到自大的地步了，”他說，“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會把你狠狠地拉下來！”

季扶蘇：“你上一次也是這么說的。”

顧均被噎住：“……”

“呵，”他顯然被激怒了——不知是被季扶蘇此時輕松的語氣還是被自己永遠屈居于季扶蘇第二的事實——猛地扭過頭去，聲音嚴寒，“總是沉溺在過去里的人可不會有什么長進，季扶蘇。”

顧均步伐堅決，幾個呼吸間已經將季扶蘇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你注定是我的手下敗將！”

“顧均。”

“……”

“顧均，你走過了。”

季扶蘇剛才就已經停在了辦公室的門口，此刻她正目送著顧均氣勢洶洶地遠去。

顧均：“……”

兩人在辦公室中拿到了這次創新大賽的獎品，校長正笑得開懷又欣慰。

“都是非常優秀的同學啊！季扶蘇，這次大賽的一等獎可是六十萬的獎金啊，雖然這些相比于季氏而言算不了什么，但你把它好好利用起來，也一定能做出令你父親驕傲的成績的！”

“您過獎了老師，這次如果沒有您的指導，我是斷然不能取得這么大的進步的……”

顧均聽著季扶蘇平和謙遜的聲音，心中冷笑。

——怎么，這次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顧均同學也非常優秀啊！二等獎只有三個名額，顧均同學可是里面的最高分啊！”

不是第一，有什么用？

顧均在心中冷嗤。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爭做最好，他每次也都成功做到了——直到季扶蘇的出現。

尤其是如今顧氏和季氏在市場上的競爭局勢，更令他不能對這個女孩掉以輕心——如果說一開始還有過的話，那么他以后的每次失敗都為當初付出了代價。

但是無論如何，顧氏絕不可能輸給季氏，他顧均也絕對不會被季扶蘇一直壓在腳底下。

一旁，季扶蘇看到了辦公桌上的一張試卷，很漂亮的滿分成績，上面的字跡揮灑自如又骨氣勁峭，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題試卷的主人居然用了六種不同思路的解法做了出來。

季扶蘇看到了名字。

——程子晟。

就在這時，校長先生和顧均也結束了友好的交談。

這里需要指出的是，古熙學院的校長先生原先是華都大學數學系的高材生，如今雖身在校長之位，但他一向對于數理邏輯有著不可磨滅的熱愛和忠誠，所以時常會給學生們出題，特別是尋常的解題邏輯無法尋常做出來的數學題目，借以達成師生之間在另一層面的友好交流。

此刻看到季扶蘇正觀察著那張滿分試卷，他激動的心情再次按捺不住了。

“季扶蘇同學，這份試卷是你們一班最好的成績，真是令人驚喜啊……”校長說道，“最后這道題，本來以為沒有同學會簡單做出來，沒想到這位程同學不僅做了出來，還寫出了六種不同的解法。解題的思路很清晰，還給人帶來獨辟蹊徑的妙處，看來古熙又出現了一個人才……”

季扶蘇自然應下。

來到教室時，她發現程子晟正和同桌對峙。

他的同桌萬夏松正非常激動地說著什么：“……季扶蘇是第一……”

程子晟的回答格外簡潔明了：“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