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在知青點坍塌的土墻間游蕩,陸清崖攥著發燙的青銅羅盤殘片,蹲在泛著霉味的炕洞前。腕間月牙疤的刺痛突然轉為灼燒,炕磚縫隙里滲出帶著銅銹味的血珠,在月光下凝結成北斗七星的勺形。
“戌時三刻動土,寅時收煞。“沈墨白的聲音混著無線電雜音從袖珍對講機傳出,“用羅盤壓住震位,取磚不超過...“電流聲突然被某種獸類低吼切斷,知青點院外的老槐樹上,三十九只烏鴉同時炸開羽毛。
當第三塊炕磚被撬起時,陸清崖的指尖觸到了冰涼的玉質。黑暗中的碎片突然發出編鐘般的嗡鳴,知青點墻壁上的《毛主席去安源》宣傳畫突然剝落,露出底層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咒符。那些文字正隨著玉璽碎片的震動重組,在墻面上投射出旋轉的河圖。
“果然在這里。“周九爺的閩南腔從屋頂傳來,南洋人手中的磁暴裝置正在改寫羅盤磁場,“多謝帶路。“他身后兩個馬仔躍下房梁,防毒面具的眼部濾網泛著詭異的綠光。
陸清崖抓起玉璽碎片滾向灶臺,碎片邊緣突然伸出九根金蠶絲,與青銅羅盤殘片勾連成星鏈。當蠶絲觸碰到灶膛灰燼時,整座土炕轟然塌陷,露出井下密室——三百年前鑄造的渾天儀正在地脈震動中蘇醒,二十八宿銅環與玉璽碎片產生著量子糾纏般的共振。
追擊者的腳步聲在豎井石壁間回響,陸清崖順著渾天儀指針方向爬進通風道。黑暗中傳來沈墨白的喊聲:“左三右七,踏井軫星位!“他踩著的明代城磚突然翻轉,整個人跌入布滿青銅齒輪的機械室。
齒輪咬合聲里,周九爺的狂笑變得扭曲:“你以為楚望舒真是幫你?1941年黃河改道...“南洋人的話被突然啟動的機關截斷,渾天儀頂端的隕鐵球釋放出伽馬射線,將追擊者手中的磁暴裝置熔成鐵水。
陸清崖在齒輪間隙看見沈墨白的身影——考古學家正用玉環卡住主傳動軸,袖口滑落的《燕京學報》剪報上,赫然是楚望舒與曲昭陽在龍首山的合影。照片背面用朱砂批注著:“七代守陵人換命術完成于丁丑年霜降。“
子夜最黑暗的時刻,玉璽碎片自動嵌入渾天儀“紫微垣“凹槽。整座機械室突然浸入血色光芒,齒輪表面浮現出《工部營造則例》失傳的“璇璣局“篇。陸清崖的視網膜被強光烙出星圖,那些星斗的位置竟與知青點外三十九座荒墳完全重合。
“快走!“沈墨白拽著他撞開暗門,身后傳來周九爺撕心裂肺的嚎叫。南洋人脖頸的螭吻刺青正在吞噬血肉,隕鐵輻射將他的軀體扭曲成青銅與血肉的共生體。渾天儀在爆炸中解體,飛射的青銅碎片在月下劃出二十八道流星。
破曉時分,兩人癱坐在胭脂河古渡口。陸清崖攤開掌心,玉璽碎片已與羅盤殘片熔成北斗狀的金玉合金。沈墨白擦著鏡片上的血漬:“楚望舒用二十年陽壽換的局,總算沒白費。“
對岸突然亮起的車燈刺破晨霧,楚望舒的機械義肢敲擊著吉普車引擎蓋。老人腳邊躺著個捆成粽子的南洋馬仔,那人后頸的螭吻刺青正在滲著黑血:“問清楚了,他們在找日本關東軍留下的龍脈斷層坐標。“
陸清崖正要開口,懷里的金玉合金突然浮空。北斗狀的光束射向河面,干涸的河床突然涌出帶著青銅碎屑的暗流。水流在空中織成《山河社稷圖》的殘缺部分,某個閃爍的紅點正指向千里外的雪山——那里埋著制造青銅羅盤的隕鐵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