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頭曬得龜裂河床騰起蜃氣，陸清崖用草莖挑起青石匣底的鱗甲。這枚三寸長的黑鱗邊緣泛著金線，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像極了縣志里記載的“龍蛻“。當他用鱗片邊緣劃開匣底苔蘚時，暗藏的夾層突然彈開，腥風裹著張半透明的血絹撲面而來。

血絹展開的剎那，陸清崖腕間的月牙疤驟然收縮。九百九十九根金蠶絲在絹面游走，編織出黃河水紋與星宿的復合圖譜。那些曾在地宮血絹上消失的跋文，此刻正在金蠶絲間隙顯現：“龍馬負圖出孟津，血浸河洛九十春——此圖當與傳國璽殘片同觀。“

“小心！“沈墨白的軍用匕首擦著陸清崖耳際飛過，釘住條正欲彈起的赤鏈蛇。蛇身纏著的青銅鈴鐺滾落腳邊，鈴舌竟是截人指骨。“這是滇南痋術的引路蛇。“沈墨白用鑷子夾起蛇尸，七寸處嵌著刻滿浪花紋的微型膠囊，“周九爺在給我們留路標。“

暮色降臨時，兩人蹲在河神廟殘碑旁。沈墨白將鱗甲浸入硝酸溶液，表面逐漸浮現出陰刻的《水府告地策》。當血絹覆蓋其上進行拓印時，金蠶絲突然刺破絹面，在虛空織成立體的黃河改道模型。陸清崖看見某個閃爍的紅點正在隴西方位跳動——那里本該是座不存在的古城。

“需要三陰血激活定位。“沈墨白劃破指尖，血珠卻被金蠶絲彈開，“必須是月相盈虧時出生的...“話音未落，陸清崖腕間月牙疤突然滲血，被金蠶絲貪婪地吸收。血色脈絡在立體模型中蔓延，最終匯聚成北斗七星的勺柄形狀。

子夜，廢棄的水文站里，沈墨白調試著改裝過的蓋革計數器。當血絹鋪在軍用地圖上時，儀器突然瘋狂鳴叫，指針直指西北方向。“輻射值超出正常三百倍，“他擦拭著鏡片上的水霧，“那里埋著塊天外隕鐵，正是青銅羅盤的鑄造材料。“

穿過最后一道沙棘叢時，陸清崖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三十九尊無頭石人呈螺旋狀排列，中央的隕鐵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當血絹覆蓋隕鐵的剎那，孔洞中射出激光似的紅光，在空中交織成漢代未央宮的復原圖。某個偏殿位置，正標注著傳國璽碎片的螭紐紋樣。

“蹲下！“沈墨白突然撲倒陸清崖。三支弩箭釘入他們方才站立處，箭尾綁著的雷管開始倒計時。周九爺的狂笑從石人陣外傳來：“多謝二位找到隕鐵坐標！“南洋人手中的磁暴裝置正在激發隕鐵輻射，石人眼眶里滲出瀝青般的黑液。

混戰中陸清崖被黑液濺到右臂，皮膚瞬間爬滿蛛網狀血紋。沈墨白甩出纏著玉環的手術刀，精準切斷磁暴裝置的天線。失去控制的輻射波在石人陣內折射，將周九爺的手下化作抽搐的血色晶體。

黎明前的混亂時刻，陸清崖用血絹裹住隕鐵。金蠶絲在強輻射下熔解重組，凝成枚刻有“受命于天“的玉扣。沈墨白盯著玉扣邊緣的磨損痕跡：“這是金縷玉衣的腰飾部件，應該嵌在...“

東方的第一縷曙光刺破云層時，兩人在石人陣中央挖出個青銅匣。匣內絲絹包裹的物件卻讓沈墨白神色驟變——那是半塊民國時期的懷表，表盤背面刻著工整的楷書：“沈氏墨白 1937年授業于燕京研究院“。

陸清崖的月牙疤突然劇痛，表盤玻璃上映出的卻不是自己的倒影。某個穿長衫的背影正在虛空中展開《山河社稷圖》，圖卷末尾的題跋者落款赫然是：0497號守陵人曲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