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宋清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著反常的林南。

“宋清，你一點也不在乎嗎？不在乎我和別的女生出去嗎？你為什么總是看起來這么隨意的樣子，你剛剛看到我們，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你是覺得你很放心我，還是你其實沒那么在意我。看你的表情，你應該是知道李子微的存在，可是你卻什么都沒問過我，你看你，連句喜歡都要考慮這么久”

“不是.....我.....”宋清看著突然情緒崩盤的林南，想說點什么，但無奈不知如何開口，頹然的低下了頭。

“宋清，你知道嗎？你和我在一起并不開心，是吧。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我有多開心你不會知道，也像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殘忍，希望你可以來看我打籃球你卻說很無聊，但你知道你高二坐在樓梯上和王一一討論張若打籃球的樣子眼睛里是有光的，我之前告訴我自己這些都過去了，既然大學又讓我重新遇見你，我想過努力戰勝張若學長在你心里的影子，可，你對我，太殘忍了。你和我的約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事情都能被擱置，就連我過生日那天也是這樣的很多很多......。你忘不了張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不想這樣想，但是我總是忍不住覺得你在糟蹋我。你用我來試你自己，你用我來排解寂寞，我都心甘情愿，但是這么長時間了，你摸著良心說，你心里有我嗎？真的拿過我當你男朋友嗎？”

宋清呆愣愣看著林南，聽著他說那些自己從來不知道，可能是自己沒去了解的事，心酸酸的像是被泡在一杯沒加蜂蜜的檸檬水里，還是那種放了兩個檸檬的那種，酸到了眼角。

“宋清，他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

“林南！”宋清心猛地痛了一下，眼睛瞬間紅了。

“呵，你看看，只有提起那個人，你看起來才像個有情緒的活人，你忘不了張若，沒人怪你，但以后不要再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了，和別人在一起，要負責任的喜歡。我不想讓自己在這段感情里越來越狼狽，所以，不喜歡我沒關系的，結束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安排。”

宋清看到這么悲傷疲憊的林南，腦子里突然想起來自己和張若說分手的那天的樣子，難過卻不想繼續再更難過的堅強的樣子，眼淚還是止不住的下來。

“宋清，別哭了，現在我不給你擦眼淚了，我現在也不能對你說出祝你以后幸福這樣違心的話，我們就不要再見面

了，能說的也就這個了。宋清，你的路還很長，別把自己的一生慷慨贈與一個你不愛的人，你不知道的是，那傷人傷己。”林南沉著臉轉身離開。

“林南......”

“宋清，你想清楚再挽留我。”林南站定，低下頭，被風吹得有些亂的劉海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過了很久，宋清啞著嗓子說“林南，謝謝，對不起。”

“你看，連分手你都隨意得有些殘忍。”

林南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回頭，大步的離開。

宋清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不去抹一直往下流的眼淚。

腦子里閃過的都是林南無限寵溺的笑容，溫柔的目光。

遇見林南的時候應該是那段時間最難熬的時光里的光亮，帶著沉默卻勢不可擋的勇氣闖入生活中，也帶著能包容一切的溫柔，迎著宋清殘忍冷硬的拒絕卻還是如舊的陪在她身旁，宋清想著，那便放過自己，談一場最平凡也可能最幸福的戀愛，盛著他的溫柔從那片苦海中脫身出來。

沈卓然驅車返回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看之前的十字路口，那兩個糾纏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車里并不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么，但是那個大男孩表情痛苦，像個委屈的小孩子。思緒飄了回來，下意識左右環顧了一下，意外的發現了不遠處的大排檔的棚子里有個熟悉單薄的身影。

綠燈亮了，沈卓然一腳油門開過了十字路口，很快消失在馬路上。

一個人埋頭苦喝的宋清并沒有發現這個小插曲，正在和盤中的花生米作斗爭，花生米卻不聽話地一顆顆滾落

“你在干什么？”

宋清迷蒙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與此情此景不太匹配的锃亮的皮鞋，詢聲抬頭看去，迷迷糊糊地只能大概看見個輪廓，又努力地睜了睜眼睛，終于看清了來人。

“沈卓然，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宋清咕噥道

沈卓然站在桌子旁邊，居高臨下看著亂七八糟的桌子和亂七八糟的宋清，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走進來，在宋清抬頭的瞬間還是看到她腫了的眼睛，嘆了嘆口氣，坐了下來。

“宋清，別喝了。”沈卓然一把搶走了宋清手中的酒瓶，溫聲勸道

宋清倚著空酒瓶，呵呵地笑著，“沈卓然，今天我被分手了，林南說我不喜歡他，所以他走了。”

“那你喜歡他嗎？”

宋清眼神迷離，呆呆地盯著被沈卓然拿在手上的酒瓶，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我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很長時間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也只能裝得下他，我沒有驕傲可以揮霍的青春，沒有陪我逛小賣部壓馬路的高中朋友，我的生活里只有他放假的日子，和他不放假的時候我努力學習的日子。我很討厭數學的，可是我數學總是不好，老師說我數學考不及格再怎么努力也沒辦法把分數拉上來，我就考不上他在的學校，我就天天寫數學啊，從早上起來就開始背公式，做了一本又一本的練習冊，然后我考上了，我以為幸福時光來了。結果張若走了，他的計劃里沒有我。以前我喜歡的人走了，現在不喜歡的，也走了。”宋清數著盤里的花生米，說著她很久不愿意提起的事，嗓子有些發干發癢。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有這么對不起林南，我這么讓他傷心，其實我也努力在喜歡他的，我努力做個懂事不粘人的女朋友，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沈卓然沉默的聽著宋清絮絮叨叨，眼底都是無邊的深色，低頭看著晃晃悠悠的宋清，臉上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神情，難過中似乎帶著一絲其他情緒。

沈卓然愣神間，宋清偷偷的撬開了新的啤酒，咕嚕咕嚕灌進了肚里，等沈卓然搶過來時已經解決了一大半了。

宋清也沒掙扎，順勢趴在桌上，抱著空酒瓶不撒手。沈卓然側身看到她似乎睡著的模樣，無奈地皺了皺眉。

“老板，這里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幾分鐘后，老板娘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停在沈卓然面前，看著桌子對面剛剛坐在這小姑娘趴倒在桌子上，對面還坐著一個穿著深色風衣的長得還很好看的小伙子，穿衣打扮不像是來這里的人。看著不知道為什么愣在原地的老板娘，沈卓然起身把面條接了過來。

“小伙子，你可以坐里面吃。”

“不了，我朋友喝醉了，我正好吃碗面等她醒。”沈卓然溫和地說道

看到沈卓然謙和有禮的樣子，老板娘笑得瞇起了眼，“原來你是這小姑娘的朋友啊，這小姑娘剛來吃飯的時候，眼淚還沒干呢，小伙子，欺負女朋友可是不對的哦。”

沈卓然含著一口面，淡然地咬斷，抬頭說道，“不是的，她是我同事的妹妹，見過幾次，正好碰到，怕她出什么事，所以過來看看。”

老板娘尷尬地揮了揮手，“不好意思，怪我多嘴啊。小伙子，面味道怎么樣？”

“很好的。”

老板娘樂滋滋的走回了柜臺，回頭看了看一心一意吃面的沈卓然，好看的人果然吃東西也是好看的。

距離吃完面條已經半個小時了，宋清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沈卓然皺了皺眉，拍了拍她的肩，沒有什么動靜。沈卓然撥通了宋冉的電話，電話遲遲沒有接通。

路燈下，兩人重疊在一起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喝醉了的宋清很乖，像只軟軟的貓趴在沈卓然的肩上，安安靜靜的，呼吸綿長，就像真的睡著了一樣，讓沈卓然不舒服的是睡夢中的宋清還是止不住眼淚，已經濕了沈卓然的衣領，黏黏的，心里煩躁。沈卓然慢慢的走著，但也很快地就到了沈卓然的家。還沒等沈卓然推開門，背上的宋清似乎有了動靜。

“張若，我和你一樣自私，我變成像你那樣可恨的人了，林南那么好，可是他剛剛那么難過，我也沒勇氣挽回他。”睡夢中的宋清歪著頭似夢似醒的這么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沈卓然好像沒聽到一樣，輕手輕腳的把宋清放在沙發上，轉身回頭看時，宋清像是只貓一樣窩進了最里側。

沈卓然保持著把她放下來時的蹲姿，靜靜地看著沙發上的身影，眼中忽閃而逝的某種東西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雖然宋清會料到喝完酒會頭疼，但斷片的事是萬萬沒想到的，眼前陌生的場景也是沒有想到的。宋清捂著頭從地毯上爬了起來，全身酸痛，看著沙發上遺落的被子，猜想自己應該是滾落下來的。不過自己為什么會在沙發上，況且，這又是誰的沙發？正當宋清清理腦子里的一團漿糊時，二樓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宋清詢聲看去，沈卓然走了下來，看到宋清醒了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

“沈卓然！我怎么會在你家！”宋清驚恐的看著樓梯上的沈卓然，慌不擇了的站起來，卻被拖在地上的被子角絆倒，摔了一下。

“雖然我好心收留了你，但也不必一早上行這么大禮。”沈卓然抬了抬眼，看著亂七八糟的宋清，臉上閃過一絲嫌棄，說完就步履穩健的拐進廚房去了，留下宋清一個人整理腦中的漿糊。

但沈卓然沒想到的是等他把早餐收拾出來的時候，宋清還是跪坐在地毯上一動一動，姿勢還是很好笑。

“你要是想明白了，就直走左拐去洗手間收拾一下，洗手臺上有一個牙刷和毛巾。十分鐘后我要出門接你姐去上班，順帶能幫你送到你姐那整理一下。”

“我姐知道我在你這？”剛稍稍理好一絲頭緒的宋清又震驚了，自己只能想起來自己在路邊攤喝酒，好像是看到了沈卓然，但后來完全完全沒有印象了。

看著沈卓然風淡云輕的小口咬著三明治，一副沒打算搭理她的樣子，只能忍住滿肚子的疑問灰溜溜地走進了洗手間。

等宋清收拾好的時候，沈卓然正對著玄關的立衣鏡前系領帶。

“桌上還有份多的早餐，你趕快解決。”沈卓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飯桌

宋清乖乖的坐到那里，努力吹涼碗里的白粥，含著滾燙的粥含混不清地問道“現在能告訴我怎么回事了嗎？”

“你還記得些什么？”沈卓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宋清，眼神中有著令人心顫的光。

宋清吞了吞口水，伸手食指，比了比指甲蓋，小聲地說“可能就這么一點點了，我喝醉了沒做什么不好的事吧，沒說什么不好的話吧。”

“除了一直罵我，說我小心眼，說我是斯文敗類，大約罵了半個小時吧。”

宋清毫無痕跡地放下手中的粥，訕訕笑了笑，打著馬虎眼，“瞎說瞎說，純屬酒后胡話。”

“也沒什么，你醉倒過后給你姐打電話，你姐在做急診手術，沒接電話，你的手機我沒密碼也打不開，只能把你給扛回來了。”沈卓然看著她小心翼翼愁眉苦臉的樣子還是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姐后來沒說把我帶走？”

“沒有。你姐下手術給我回電話的時候已經凌晨了，她怕吵醒你。”

聽到沈卓然的話，宋清松了眉頭，眼底的警惕也消失了大半，專心致志的喝粥，解決完大半碗粥的宋清抬眼看了看還在整理領帶的沈卓然。

陽光剛好，細細碎碎的落在玄關旁，影子修長挺拔，通體黑色的西裝裁剪的十分合身，正式中又嚴肅又不老氣橫秋，加上抬手的襯衫袖扣，陽光下閃著一點鎏金，本就細長的手指顯得更加蔥白。再往上看去，流暢冷硬的線條，光潔白皙的臉龐，在陽光下多了些柔和，微微揚起的眉毛下是像灌了濃墨般的眼睛，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色金屬邊眼鏡，有種說不明的氣場。

沈卓然斜眼看了一眼正在發呆的宋清，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隨手扯掉一直弄不好的領帶，慵懶地半倚在立身鏡旁，挑了挑眉，“好看嗎？”

宋清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聽到沈卓然的調侃，在心里臉紅了一下，表面不動聲色，眼神認真澄亮。“嗯，好看，不過說真的，確定你要繼續和我姐相親嗎？”

“你有意見？”沈卓然挑了挑眉

宋清連忙擺了擺手，“我哪有什么意見啊，就是覺得哪里不對。我媽那是替我姐著急，沒想到你會一口答應下來，還真跟我姐約上了，我姐也不像是能和你約會的人，想不通.....”說到這，宋清皺了皺眉，冉冉姐不是有心上人的嗎，心里還是充滿了疑惑。

“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姐，還是你姐配不上我？”沈卓然挑了挑眉，故意逼問道

“不不不，沒這意思，不問了，你們大人的事情自己處理吧，我這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所以，你得快點，把碗洗干凈，我先去開車，你去門口等我就行。”

穿鞋，拿鑰匙，關門一系列流暢的動作沈卓然很快消失在視線中。宋清愣了一下，馬不停蹄地奔向廚房，快速的清洗手中的碗，突然一下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想起來明明剛剛看到沈卓然是在吃三明治喝咖啡，怎么會又煮一份粥？中西早餐結合嗎？

不知道的是沈卓然從來沒有早上喝粥的習慣。

宋清坐在副駕駛，看著七彎八繞的道路，莫名覺得熟悉，突然腦子里閃過什么，驚得猛拍大腿。

“沈卓然，你和我姐住一個小區！”宋清轉過頭，瞪大了眼睛。

沈卓然淡淡睨了她一眼，對于她大驚小怪的樣子不予置評。

“怪不得我總覺得你家的構造很熟悉，我出門下樓梯都輕車熟路，你看，這花壇我還來遛過彎呢。”

“這是醫院的公寓小區，我和你姐都住在里面是很奇怪嗎？”

“也是。你們醫院也真是有錢，真的。”

“別真的假的了，到了。”

宋清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趕忙下車沖了過去，假裝可憐。沒想到宋冉直接略過她，向剛下車的沈卓然走過去。宋清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還是屁顛顛的跟了上去。

“沈師兄，昨晚多虧你的照顧了，清清這個孩子，小孩子鬧個分手就天下來一樣。”宋冉“溫柔”地揉了揉宋清的頭發。

“我天，沈卓然，我連這都告訴你了！”宋清臉揪成麻花一般，大聲地問道

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一頓敲。

“都跟你說了，叫沈醫生了！沒大沒小的。”宋冉狠狠在宋清頭上敲了一下，這丫頭，真是不省心，幸好昨晚撿到她的是沈卓然，不然發生個什么事，叫爹娘都沒用了。

“姐，你輕點，痛，你這還沒跟人家跑呢，就下手這么重。”宋清不滿地咕噥道

“別皮了，鑰匙給你，家里還有你的衣服，換洗一身干凈衣服，你瞧瞧你邋遢成什么樣。今天正好周六，你先休息一會，養足精神，打掃下衛生，買點菜，我晚上回來吃飯。”宋冉叮囑道

“我簡直就是免費勞動力啊，你這是壓榨窮苦老百姓。”宋清憤憤的從宋冉手里接過鑰匙。

“你也可以選擇我打電話讓小叔接你回家，你覺得怎么樣？”宋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姐，沈醫生，慢走不送！”宋清拾起大大的笑臉快速地跑上樓，宋冉這個變態要是真的打電話回家，那自己的安生日子就不要過了。

看著宋清蹦蹦跳跳離開的樣子，沈卓然出了神。

“怎么，舍不得她走？這速度有點快啊，這前腳剛分手就給你逮著了。”宋冉挑起眉毛，調侃道

沈卓然撇了她一眼，示意她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