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將墓地邊的經歷詳細地講述了一遍，埃爾加好奇地東問西問，史密斯低頭沉默不語，牧師安德魯豎起耳朵，認真地傾聽他在倫則鎮從來未有的經歷，時不時打量一下全場唯一的魔法師，眼神充滿敬畏。

從頭到尾史密斯未發表過見解，其他人就更難有開拓性的看法，最后還是艾伯特問了一句：

“我這是被幽靈附身了嗎？”

“幽靈只能進入彌留之際的人體內。”斬釘截鐵地下完這個結論，史密斯拍拍臉，打個呵欠，說與其糾結這個，還不如滾去睡覺，夢里的美女可比一幽靈大媽好看多了。

待到第二天，天還未亮，艾伯特依舊習慣性地醒了，盡管全身還有點酸痛。

到吃早飯前的這段時間，他要執行安排的每天鍛煉科目。并不復雜，就是來回跑幾圈，然后練一套可能是來自洛河古國的拳法。

當然，這可能性很小很小很小……

在卡拉瑞克，盤踞東北圣域的洛河國是獨樹一幟的存在，幅員遼闊，實力強大。除開流傳整片大陸的武術之外，洛河人只修煉一種被外界叫為靈能的魔法，他們否認這是魔法，而稱之為心法，是完全獨立嶄新的一套體系。

靈能和一般魔法的不同在于，其他魔法是先得到神明的承認，締結神契以后才能調動魔力，而洛河人卻是先修煉靈能，等有效果以后才生成神契。不過也正因為神契的存在，心法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外界對于它魔法的定義。

在卡拉瑞克出售的武術書籍，商人都會默契地冠上洛河神功的頭銜，大肆宣傳。艾伯特依稀記得當初那個背著書箱的老頭，一臉奸笑地拉住他，說我這里有十幾本神功，你要不要看一下。

要不是里面有幾個動作確實很有幫助，艾伯特絕對會找到那個老頭，狠狠收拾一頓---騙人錢財，最為可恨。

時間悄然流逝，艾伯特沉浸在鍛煉中，筋肉的舒展有一種別樣的快感，雖然動作連接不上，但練完一遍還是讓人覺得精力充沛。

打完三遍以后，艾伯特一抬頭，看到靠在門口繞有興致的埃爾加。

“埃爾加大人，有什么可以指導的嗎？”

“喲，艾伯特你這聲大人叫的，我這個自由騎士沒白當。你練習的是什么？看起來嗯，有點奇怪。”

“洛河國的拳法。”艾伯特表情嚴肅，自動省略掉可能兩個字。

埃爾加點點頭，看起來對這個答案有所預料。他走到艾伯特身邊，開始仿照剛剛的動作打拳，打到有的不連貫的地方就停下來，想一想，然后補充上自己創造的招式，最后花了一刻鐘，才將一套原本只有十幾招的拳法堪堪打完。

艾伯特瞪大了眼睛。

“就算這是一套洛河國的拳法，也太零散了點。”埃爾加琢磨著用詞，“而且洛河國傳出來的武術很多都是表演的，真正拼殺時派不上太大用場，我教你一些簡單的適用于戰場的招數。”

說著他去到馬身上取下長矛，將劍拋給艾伯特，說：“常言道，真刀真槍才是男人的浪漫。你盡管出手，我來充當一會兒你的劍術教師。”

“不會傷到你嗎？”

“嘿，如果你有這個自信。”

艾伯特活動下手腳，雙手握緊劍把，劍尖斜指埃爾加。這柄劍比想象中的沉，這讓他對自由騎士又多一份尊敬。

艾伯特左腳后移，右腳前提，雙手高舉長劍重重劈下。埃爾加笑笑，以他的速度在對方舉起長劍的瞬間就能將其擊倒，但這就失去了教學的意義。

于是他橫起長矛，準備先來一記格擋。結果那柄長劍并未落下，反而向后一縮，如同毒蛇吐信，驀然伸出，直戳向埃爾加的脖頸。

“好小子，還會虛招。”埃爾加右掌下壓，長矛彈起撞開長劍，接著他轉身，手肘以迅疾之勢頂向艾伯特的胸膛，只用了三成力道。

艾伯特被迫放棄長劍，騰出一只手掌護在胸前，兩者相碰，他不得不退后幾步，深呼吸幾口氣。

埃爾加大笑，艾伯特比他想象中的強多了，也有趣多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要艾伯特當他的扈從，將來自己的身邊一定會多出一位得力的伙伴。

“再來。”

“好！”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史密斯狐疑地看著滿頭大汗的二人，破天荒地沒有提出要喝酒，正好埃爾加帶的酒也所剩無幾。

“瑞金城的魔法師來了。”中途離開牧師安德魯回到桌邊，一臉興奮。

“這么快？”

“信使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法師大人，不過不是神圣牧師，而是魔法師協會派來的，說是他們提前已經知曉了這座山里存在的邪靈，發布出了任務。”

史密斯撇撇嘴，一旁的埃爾加異常好奇：他此前沒見過幾位魔法師，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種，沒有史密斯這么自來熟的，不知接下來這位怎么樣。

可惜協會的魔法師讓他失望了。

巴托克·格里格也正值中年，身著魔法師協會定制的長袍，銀發小眼，兜帽搭在背后，胸口耀眼的徽章由一條首尾相咬合的蛇所包圍，象征魔力在世界規律下的生生不息。

他一進門，環視四周，多看了史密斯一眼，應該是從信使那里知道了這里還有另一位魔法師。然后他腳步輕快地路過院子，神色鄙夷地瞧過桌上的飯菜，重新回到院子，站在大家的中央。

“走吧。”他說道，語氣干癟，像只死活不愿意翻身的咸魚。

史密斯脫下右手手套，小拇指伸進鼻孔，在巴托克面前肆無忌憚地掏著，“誰跟你走？”

“你---”巴托克看向史密斯光禿禿的右手手背，除了汗毛以外別無他物，“連轉化敕令都沒有？”

“真男人只用一只手就夠了。”

魔法師的神契通常只有一份，不同的神明也就對應不同的魔法，如果魔法師想使用其他的魔法，就必須再向至高神申請一個轉化敕令。而各族對至高神的稱呼不盡相同，霍特王國是叫永恒之神恩特尼提，精靈族是不朽精靈王，巨人族的叫起源泰坦等。

魔法師在使用符合神契的本源魔法時獲得最大的力量，其他的則會得到一定的削弱。一般擁有了神契，再獲得敕令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從這一秒起，巴托克再也不將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的魔法師放在眼里，和沒見過世面的埃爾加和安德魯不同，他久居魔法界，深知魔法師之間的巨大差距。

“你和我走就夠了。”

史密斯咧開嘴，“來自瑞金城的魔法師大人，你是要把我帶進山里做什么事情嗎？我還沒結婚，對那個可不感興趣。”

巴托克臉色鐵青，爾后仿佛想到什么事情，才補充道：“你還可以再帶一個人。”

“他，他。我都要。”史密斯手指點向埃爾加和艾伯特，唯獨忽略過了倫則鎮的牧師。

巴托克用眼神從頭到尾打量埃爾加，問了句，“有稱號和封地嗎？”

“都沒有。”埃爾加悻悻地回答。

巴托克滿意地點點頭，“騎士的劍畢竟對邪靈產生不了太大作用，不過你可以隨行，就當增長一下見識。”

埃爾加彎腰致敬。

史密斯依舊在掏鼻孔，不知在想什么。艾伯特回味著上午學習到的招式，感覺自己打開了武學新世界的大門。

而遠處的山林間，風過樹梢，松濤聲陣陣，一個似人又不似人的生物正趴在木屋邊的地上，刻畫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