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醋街。

初夏早晨的微分撩動著茂密的梧桐樹葉。油醋街上由東向西的車流開始密集了起來。人忙趕路。

郭美歌的車慢慢停在了油醋街醫院中央花園停車庫的入口道閘前。魏涵走上前。郭美歌搖下車窗。她戴著墨鏡，露著酷。

“美歌姐。”魏涵打招呼。

“還有一個姐呢！”郭美歌朝副駕駛座的Jojo努了努嘴。

魏涵一低頭。“你好！”

“你好！”

“美歌姐，為了你我專門調班今天在這里做的。”

“嗯。我會和曉麗姐說。她會記著你魏涵的。”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一會兒是一輛貨運車，你機靈點。我先走了，約了主任呢。”

“放心吧！”

郭美歌一拐車頭離開了。這時魏涵的對講機響了。

“魏涵哥！大門口有個貨車是找你的。”

“對對對！你放他進來。我在中央花園車庫。”

只聽對講機刺啦響了一下，通話結束。

郭美歌的車在中央花園旁不緊不慢地往前開。Jojo的臉上寫出了兩個大字——崇拜。

“一大早能把私家車開進油醋街醫院的也只有你了。”她說。

“你不看看這里看門的看車庫的，哪個不是我們千馬的兄弟？”

“呣，你們牛。剛才那個兄弟叫什么？胃寒？”

“他叫魏涵可是他的胃不寒。他中氣足，聽他的聲音就能聽出來。對了你中氣怎么樣？”

“我？還……還行吧。”

“你吃四顆棗子。”

“哎？”

“每天四顆棗子。紅棗。補血。你臉色不錯，可是表皮下面，深層，還需要滋潤。”

Jojo側過頭仔細地看郭美歌的右臉。

“臉色和氣色，你知道區別嗎Jojo？你臉色好可是氣色還差點，就差在臉皮深層的地方。”

“呣，看出來了。你的臉色和氣色都好。”

“氣色才是華，是最值錢的，是女人的底子。那個華，你知道嗎，中華的華……”

“知道！真啰嗦。喂，我發現你最近有點不一樣哦郭美歌同學。”

“嗯？”

“什么氣血啊，什么底子啊，什么華不華的。以前你從來不講究這些的。我看你……”

“女人么，要好好養的，自己養自己。史云說的。”

“史云？”

“哦，是我師母。”

“還師母？天！你居然還有師母。”

“我有師父當然就有師母啦！你真好笑。”

“哦，也是哈。你開出去啦？”

“把車停我們樓下。醫院里哪有停車位啊！”

“原來你就是專門去魏涵那里轉一圈的！視察？”

“曉麗的事么，得上心。我一會兒還得過去幫她一把。你也要去。”

“說到曉麗，她的氣色才真的是好。”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們那村子，聽說水土可好了。你看他們個個中氣十足。”

“聽說她，流產了？”

“哎！這事還真傷元氣！才養了兩個禮拜的身子這又出門了。她蠻拼的。我喜歡。”

郭美歌的車出了油醋街醫院，變道，右拐，開進了油醋街廣場的地下。郭美歌手機鈴響。

“曉麗來電話了。”郭美歌說著把耳機塞到了耳朵里。

“她終于坐不住了。”Jojo隨口嘀咕了一句。

“喂？曉麗！”郭美歌開始講電話。

此時的胡曉麗穿著紅白制服，手里拿著一張單子正站在電梯廳里講手機。

“美歌，貨運到沒有？”

“我剛去魏涵那邊看過了。還沒到。不過也快了吧。”

“500套制服同時運到？”

“嗯！就一輛車。貨一到魏涵就會通知我。然后我再通知你。”

“魏涵不會露餡吧？石總一早就會去每個崗位查崗的。”

“哪有那么巧貨到的時候石總正好查到魏涵那里？你管你自己，貨我來管。”

“好的。謝謝你美歌。”

胡曉麗收起手機。她看了手里的單子，按了電梯的下行鈕。

一輛中型貨運車慢慢地駛向中央花園地下停車庫的道閘口。在貨運車前面，居然是石龍崗！他正走向魏涵。魏涵看著石龍崗和貨運車同時接近自己，臉上頓時寫滿了兩個大大的字——完了！

“你怎么在這里？”石龍崗看見魏涵后不解地問。

“啊？我為什么在這里？石總你，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剛才去看院標然后就直接過來了。喂，問你呢！你今天應該休息啊！”

“哦，調了。調了。”魏涵的視線投向了石龍崗的身后。

石龍崗一臉疑惑。正在這時，貨運車停下了。副駕駛座上的人開始嚷嚷。

“喂！哪個是魏涵？”

石龍崗轉過身子發現了貨運車。他又看魏涵，發現魏涵緊張得不行。

“他是我們石總！”魏涵把石龍崗往前一推。

“我不管什么石總木總！誰是魏涵！”

“我是，啊！”

“貨放哪？是郭美歌的貨。”

石龍崗一愣。“郭美歌？”

“是，是美歌訂的貨。可能，可能有什么活動吧？我也不知道。”

石龍崗瞪了語無倫次的魏涵一眼，然后走到副駕駛那里。

“把送貨單給我看！”

副駕駛遞給石龍崗一張單子。石龍崗檢查上面的貨品名稱。

“衣服？”

“喂！行不行啊你們！不如我直接和郭美歌聯系好了！真磨嘰！”

“把貨卸在車庫里吧！快，開下去！”魏涵慌忙指揮道。

石龍崗伸手止住。“等等！”

魏涵一驚！他看著石龍崗走到火車尾部查看著什么。副駕駛也跳下車了。魏涵掏出手機撥號。副駕駛跟著石龍崗走到車尾。石龍崗發現車尾是密閉的。

“打開檢查。”他命令道。

副駕駛一臉不耐煩。“有沒有搞錯啊木總！”

“石總！”

“石總木總反正我們沒有這規矩啊！我們把貨送到，然后卸貨，然后就走人！”

“這里是醫院。必須查貨才能卸貨。”石龍崗提高了嗓門說道。

副駕駛回頭看魏涵，發現他正在緊張地打手機便嚷道：

“喂！你到底接不接貨！”

魏涵只管緊張地對著手機低聲說話。“貨和石總一起到了！貨被石總攔下了！快！我不能多說了！”

他收起手機，胖胖的腦殼上開始滴汗，然后走進操作室。欄桿慢慢升。副駕駛坐上車。

郭美歌和Jojo正往油醋街廣場的大堂外走。只見郭美歌一邊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一邊停下了腳步。

“糟了！石總把我們的貨攔下了！”

“啊！還真這么巧！”Jojo頗為吃驚。

郭美歌翻身往電梯那里奔。“快！馬上去截住石總！開車去截！”

Jojo跟上。郭美歌拼命地按電梯下行按鈕。

“你開車！我要給師父打電話！”

沒一會兒，郭美歌的車左轉右拐快速朝出口駛去。開車的是Jojo。郭美歌在副駕駛座上講著手機。

“師父！師父！救命啊！幫我！別問我為什么，先幫我啊我回去再和你解釋。”

Jojo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笑。

郭美歌的車開到了醫院大門口。保安示意停車，然后上前。Jojo搖下車窗。

“你好！醫院里沒有停車位。請到周圍其他地方停車。”

Jojo不吱聲，而是把身子往后一靠。保安馬上發現了副駕駛座上正講手機的郭美歌。

只聽郭美歌對著手機在喊：“行不行啦！啊？真的？謝謝師父！”

保安見狀轉身一揮手。另一個保安把門口的塑料隔離墩移走。車子緩緩駛入醫院。

中央花園地下停車庫。

魏涵正指揮著貨運車。

“停！”

貨運車停。

“石總，我先讓車停這兒。不然在車庫外面要堵住路了。”魏涵假模假樣地說。

石龍崗一指閘道口。“你先上去。有車要出庫了。”

貨運車副駕駛跳下車。接著司機跳下車。兩個人走到車尾打開貨箱門。

“你們聽我們石總的啊！我先上去。”

魏涵說完跑著離開了。副駕駛和司機開始自顧自地卸貨。

“你們打開包裝讓我檢查。”石龍崗命令道。

副駕駛看也不看他一眼。“沒空！”

“我自己來！”

石龍崗走上前就要抓一個包裹。副駕駛伸手止住了他。

“喂！石總木總！你既不是這批貨的所有者又不是接收者，我不能讓你打開包裝！”

“我是這里安全的負責者！”

“什么負責者！舌頭都不停使喚還念那么難念的字。負責的責不翹舌！后面的翹舌！”

“我這就讓你的舌頭再也翹不起來！”

正在這時，石龍崗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然后聽手機。

“萬總？什么事？”

“你在哪兒哪龍崗？我現在要見你。你來我們大堂的咖啡店吧。我在那里等你。”

“現在？”

“馬上。美歌開車接你過來。她應該已經到醫院里了。你在哪呢？”

“這么急？我在中央花園車庫里。”

郭美歌的車停在中央花園車庫外。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了。郭美歌正聽魏涵說著什么。石龍崗走出車庫。

郭美歌高喊：“石總！”

她下車。魏涵轉身看見石龍崗從車庫坡道上走來，馬上躲到操作室里去了。

郭美歌打開后車門。

“我坐不慣后面。”石龍崗氣呼呼地說。

“那你做前面吧我坐后面。”

石龍崗坐上副駕駛座。郭美歌坐后面。車走。石龍崗好奇地看著方向盤后面的Jojo。

“這位看著挺眼熟。”

“她是朗飛的總監，Jojo李啊石總，我的搭檔。”

Jojo微微一笑。“石總好！”

“難怪呢。最近我天天看見你們倆在一起跑油醋街醫院。”

“必須的。”

“怎么，你這是要吃了美歌啊？”

“石總說笑了。美歌這么個大美人我怎么舍得吃了啊！我天天供著看也看不夠呢。”

這邊，車庫閘道操作室里的魏涵正默默地擦著額頭上的汗。

Jojo開著車來到了大門口。保安移去塑料隔離墩。車子出。石龍崗搖下了車窗和保安招手示意。保安嚇了一跳，然后馬上立正敬禮，目送車子開了出去。

“今天什么狀況？”保安自言自語。

油醋街廣場大堂咖啡店里人不多。萬國坐在一張桌子旁擺弄著iPad。石龍崗大步走了進來。他看見了萬國，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郭美歌和Jojo也跟了過來。萬國放下iPad看著三個人。

“師父，我把石總接來了。”

“好。你們倆坐那邊。我和石總講一句話就走。”

“好的。你們聊。”

郭美歌說著拉了一下Jojo的手，然后走到了另一邊的一張桌子前坐下。

“我師父真是絕頂聰明！”

Jojo“噗嗤”一笑。“因為他讓你等著沒把你趕走？”

“就是呀！他已經猜到我是要拖延石總的時間。厲害吧？”

“那是。不聰明怎么能鎮得住你這個鬼徒弟？喂，你一會兒和石總說什么呀？”

“不知道。反正我必須拖延足夠長的時間讓曉麗能發完制服。對了，我要給她打電話！”

Jojo微微一笑。郭美歌掏出手機撥號，然后聽手機。

“喂？曉麗？喂，貨已經到了。在魏涵那里。對！而且現在石總在我手里！”

Jojo看著郭美歌的得意勁忍不住一邊搖頭一邊咧著嘴笑。

設備科耗材領取窗口前擠滿了從各個科室來領器材的火柴人。胡曉麗拿著一個裝著器材的長盒子擠出人堆。

“喂，一會兒都去中央花園車庫里領新制服。聽見沒有！”她對著眾人大聲地喊道。

群眾議論紛紛。“終于可以穿新制服了？”

“對！領了新制服就馬上換上，尺寸不合適的還可以換！”

“怎么沒聽石總說起這事啊？”

“石總還裝神秘呢！等大家都換上了就該輪到他吃驚了！”胡曉麗實在忍不住笑，“哈哈哈哈！所以得抓緊！”

“那我領完器材就去！”

“我也是！”

“喂，到各自科室里互相通知一下。今天都得換上。石總一會兒就來科室查崗了！”

“哈哈！換上新制服石總來科室就是檢閱不是查崗了！”

“哈哈哈哈！說得對！喂，前面的快點啊！沒聽見一會兒要去領新制服嗎！”

胡曉麗看了看手里的長盒子，撫摸了一下上面印著的Longfly幾個字母，然后得意地離開了。

咖啡店。

郭美歌一邊喝咖啡一邊斜著眼偷看那一邊的萬國和石龍崗，發現兩個男人正談笑風生。

“你怎么樣？聽說還把車開上樹了？”石龍崗問。

“你有機會也可以試試。那感覺還真不錯。”萬國說。

“還感覺呢。我聽他們說你都昏過去了還說什么感覺。”

“看起來是昏過去了，其實我是在做夢啊！夢見自己小時候在玩蹺蹺板。”

“哈哈哈哈！喂，后來沒事吧你腦子？”

“從樹上下來沒多久就醒了。后來不是還和你們一起去找Lehman呢嗎。”

“這Lehman真會玩。我們300多人在鎮上找，愣是沒找到他。真是個謎。”

“找不到他我就知道他沒事。”

“你也知道過幾天他一定會在自己辦公室里冒出來的？”

“所以我才讓你撤的么。”

“說的也是。要不是你在場我還真不敢撤。”

“對，你也難做么。大部隊都趕來了結果沒找到你的老大，這就撤退好像說不過去。”

“還是你理解兄弟。”

“不過當時那個胡曉麗貌似很堅決，一定要你馬上回上海。她倒是挺有主見。”

石龍崗的臉色一下子凍住了。他靠向椅背，端著咖啡喝了一口。萬國看見了他神色的變化，接著問：

“聽說她后來，流產了？”

“一開始死不承認自己懷孕了一定要上。結果身子在水里泡了一下，這就壞事了。”

“聽說你團隊里很多人都在夸胡曉麗，說她做事有氣勢，有魄力，敢做主。”

“你今天喊我來，就是要說這個？”

“哦，這種事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數，我只是聽說了才和你說說。”

“可我還聽說連你的人都和胡曉麗走得很近呢。”

“郭美歌？”

萬國回頭看郭美歌和Jojo，發現郭美歌正好在偷看他們。郭美歌慌忙轉移視線看Jojo。

“龍崗，她們倆天天在醫院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而且脾氣還挺合，可能比較談得來吧。”

“她們小一輩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萬總，我們說我們的事。”

“這Lehman去美國也兩個禮拜了。我問問門診電梯，那個工程進展得怎么樣。”

“他什么時候回來？”

“他不說。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不會太久，說不定某天一覺醒來就想回來了。”

“是他讓你問我這事的？”

“沒有。”

“哦，我忘了。他不在辦公室你應該就是老大了。我還以為什么急事，就這事啊？”

“你不認為這是急事我認為是因為我馬上還要和趙一北開會所有只有現在有時間。”

萬國盯著石龍崗。石龍崗也盯著萬國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松了下來。

“工程拖了太久，病人意見很大。”他說。

“然后呢？”萬國追問。

“然后？然后醫院里已經找新華公司談過了，說要再招工人加快進度。”

“就這些？”

“就這些。”

“你知道下個月有全國文明單位檢查組來醫院檢查？”

“哦，對。每年是這個時候。”

“你，沒有想法？如果到時候電梯還沒完工……”

“那新華公司不就完蛋了嗎！哈哈哈哈！不要說我們沒給他們機會哦。”

萬國吃驚地看著石龍崗，然后一臉無語地站起身來。

“好吧。我要上去開會了。”

“我也走了。”

萬國拿起iPad就往門外走。石龍崗起身也要走，這時身后傳來郭美歌的聲音。

“石總！”

石龍崗轉身看見郭美歌和Jojo雙雙滿臉笑容地端著各自的咖啡杯走了過來。

“你們不用送我。”

“想和石總一起喝一杯咖啡呢。一直沒機會，不如就現在吧？”

郭美歌說著坐了下來。Jojo也坐了下來。見石龍崗站在那里猶豫郭美歌又補了一句：

“是有關胡曉麗的情報哦。”

石龍崗不再猶豫。他坐了下來，還喝了一口咖啡。

郭美歌直接進入主題。“胡曉麗要推出她設計的新式制服。石總你是知道的吧？”

“我不同意的。”

“可胡曉麗是個犟脾氣的人。她認準的事她一定要做到的。所以……”

“所以什么？我不同意她能怎樣？”

“所以她還是做了。”

“她做了？”

“她做了500套新制服。而且，就在此時，你團隊里的人應該都已經拿到了新制服。”

“你說什么！”石龍崗驚呼。Jojo也趁機加入了進來說：

“對。應該都已經換上了吧？都急不可待呢！”

“新制服在哪里？”

“今天一早運到醫院車庫里了。”

“車庫？”石龍崗看著郭美歌，“喂，啊！原來如此！那些衣服就是胡曉麗做的制服！你和她是一伙的！”

“她也參與了！”

郭美歌指著Jojo。石龍崗瞪著Jojo。

“你們故意把我從車庫里喊到這里來！萬總，難道連萬總也是你們一伙的？”

“我師父才不會和我們一伙呢。輩分不一樣的。”

“過分！”

石龍崗起身要走，郭美歌含住了他。

“石總！你現在去已經晚了！不如靜下心來想想對策吧。”

Jojo補刀。“石總！我們是要幫你的。你想想，制服已經發到每個人手里，你要去收回來嗎？”

“你們這是軍事政變！”

郭美歌大笑。“哈哈哈哈！軍事政變，聽起來真酷！”

Jojo指著椅子。“坐吧石總！制服發出去就發出去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也許還是件好事呢！”

“好事？”

Jojo微笑著抬頭看著石龍崗，然后點了點頭。石龍崗慢慢坐下。

“我們Jojo是做Marketing的，善于把壞事做成好事。”郭美歌說完看向Jojo。

“你看啊石總，曉麗雖然把制服發下去了，但她一定會說這制服是你讓做的。對吧？她不可能告訴大家她瞞著你做了那么多制服。那樣別人也不可能聽她的話換上新制服啊！”

郭美歌附和。“有道理。我猜曉麗就是打著石總的旗號才敢這么做的。”

“所以石總你可以順水推舟啊！”Jojo繼續說。

石龍崗不解。“順水推舟？”

“穿著新制服特別好看之類。這樣，大家都會從心底里夸你石總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啊！”

“換一個制服有什么了不起？”

郭美歌來勁了。“喂，石總你還不知道哈！那新制服可好了，你……”

這時，Jojo已經把打開的iPad伸到了石龍崗眼前。

“這就是新制服配紅頭巾。石總你一看就知道這制服好在哪了，根本不用我多說。”

Jojo暗暗向郭美歌擠了一下眼睛。郭美歌會意地笑。石龍崗低頭看iPad上的圖片。

“喂，Jojo，這制服沒領子的呢！”郭美歌故意問道。

Jojo會意地說：“涼快啊！你知道他們一天出多少汗啊！”

“沒領子容易洗干凈。”石龍崗嘀咕了一句。

Jojo和郭美歌大喜過望！

“對對對對！還是石總一語道破天機！白色衣服就怕領子洗不干凈整天黑黑的！”

“石總不愧是管理層的。我們只知道沒領子涼快，石總就能看出清潔方面的優勢。”

“領口用金色勾邊很用心。”石龍崗輕聲說道。

Jojo趁機問：“為什么呢？”

“因為領口容易泛黃。用金色的勾邊即使泛黃也不容易看出來了。”

“美歌你看，這些我們都沒想到吧？我們只是覺得好看就這么設計了。”

郭美歌迅速跟進。“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玄機！石總英明！”

“可這是什么呢？這看上去應該是一個logo，是什么意思？”

“哦，這個就是logo，”Jojo說，“是千馬醫療后勤服務公司的logo，是你的logo啊石總！”

“我的logo？我怎么不知道？是誰設計的？”

“是Jojo設計的。”

Jojo搖頭。“不對。”

“哦，是曉麗啟發Jojo設計的。這下對了吧？”

“其實是石總你設計的。”Jojo看著石龍崗說。

“我？”

“你看石總，這logo看上去讓你想起了什么？”

“我一看就想起了我們天天趴在地上查看地板清潔度的那個動作。太像了！”

“你看，我沒說錯吧？那個動作是誰創造的？”

“哦，那是十年前了。我剛來做這個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用上了這個動作，一直到現在。”

“所以我說這個logo是石總設計的有毛病嗎？”

郭美歌歡呼：“沒毛病！”

石龍崗一直盯著制服的圖片看，貌似愛不釋手。Jojo對著郭美歌滿意地點了點頭。

“石總？石總！”郭美歌喊。

“啊？哦！我看得入神了。這袖子的收口也設計得好，方便戴手套。”

“所以說這新制服完全就是石總你設計的。只是你沒說我們按你的意思做出來而已。”

“你們還挺明白我的意思。”

“曉麗是你親自帶的么。你天天言傳身教她又聰明所以才能領悟你的意思啊！”

“但是她這種做法實在，實在……”

Jojo馬上打斷道：“實在聰明！”

郭美歌馬上跟進。“哎？難道不是事先得到石總的同意更聰明嗎？”

“你想啊石總，如果你事先同意曉麗的想法，然后她去做了，可萬一這事要搞砸了怎么辦？畢竟曉麗還沒做過這么大的事你石總要擔風險的啊！所以聰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告訴石總，但心里知道石總是一定會支持的就夠了。然后制服做出來，如果大家滿意就說是石總的功勞。如果搞砸了就說是曉麗自說自話然后把曉麗臭扁一頓還起到警示作用。對吧？”

郭美歌作勢恍然大悟。“哦，原來這樣啊Jojo！曉麗還真是良苦用心啊！”

“畢竟是石總親自帶教的么。”Jojo朝郭美歌擠了一下眼睛。

“那是，那是。”

“還有，油醋街馬上要150周年院慶了。到時候身穿這身制服的千馬往那里一站……”

郭美歌拍手。“哇！這畫面太美我不忍看哪！光想一想就能笑出來。”

“我已經讓柴非來拍視頻了。”

“哎？你那么快嗎Jojo？”

石龍崗沒跟上節奏。“柴非？拍什么視頻？”

Jojo說：“石總你還不知道柴非是院慶指定的視頻制作商嗎？”

“她這么搞得定油醋街醫院的？”

“哦，也許我多嘴了。不過你們遲早會知道的。讓柴非事先拍幾段石總團隊的鏡頭吧！”

“你和柴非和熟嗎？”石龍崗納悶地問。

“我們三個就喝過一次酒么，也沒怎么樣。美歌你后來見過她嗎？”

“沒有。”郭美歌回答道。

“反正，到院慶那天石總的團隊一定是最耀眼的！等著吧！”

“搞得好像你是攝影師一樣。”

“也許是哦！誰知道呢。喂，石總，你現在可以去視察你的部下了！”

石龍崗起身離座。“走吧！”

Jojo也站起身來。她拼命示意郭美歌快跟上。石龍崗徑直往外走去。

“石總！我們送你去檢閱你的部下！”

郭美歌說著飛快地和Jojo往外奔去。

油醋街醫院門診大廳。

石龍崗身穿全白新制服走在過道里。和其他火柴人不一樣的是，他沒有系紅頭巾。出人意料的是，他身后跟著的郭美歌和Jojo居然也換上了新制服。她們也沒系紅頭巾。火柴人看見石龍崗的裝扮都歡呼雀躍，有的還掏出手機合影。郭美歌和Jojo也忙著給他們拍照。最后一堆人擠在一起拍照。有護士路過，都驚艷于新制服。護士也加入拍照。郭美歌顯得特別興奮。

外科三病區。

電梯“叮——”地一聲開門。石龍崗，郭美歌和Jojo一起走出電梯。電梯閉門前可以看見里面有幾個護士正驚艷于三個走出去的背影，還拿手機在背后拍照。三個人一出電梯就看見胡曉麗身穿新制服，系著紅頭巾，站在電梯一旁，深深地彎腰鞠躬致意。

“免禮！”郭美歌得意地說了一句。

“喂！”Jojo對著郭美歌嚷道。

郭美歌掩嘴而笑。石龍崗站在胡曉麗面前。“我也穿上了。”

胡曉麗直起身子面對著他。“好看！”

“誰付的錢？”

胡曉麗、郭美歌和Jojo一臉錯愕地看著石龍崗，無語。

千馬集團會議室。

寬大的會議室里只有萬國和趙一北面對面坐著。有投影。趙一北在講PPT。

“這個季度的增長率幾乎是零。我這個區已經連續三個季度增長率在下降了。”

“CBC導管市場的總體增長率是？”萬國問道。

“7%。”

“所以你在失去市場份額。

“這是我不可能逃避的現實。國產品牌像洪水一樣涌進醫院。Longfly的品牌優勢已經耗盡了。那么多年，能講的都已經講了。國產的也都趕上來了，我應該怎么辦？”

“BMG進展怎么樣？”

“我也想到了。這個時候應該是用新產品打開局面的。可是……”

“難道也有國產貨了？”

“有。是東盛在做。我們推廣得很辛苦，可是東盛卻像變戲法一樣秀出了他們的BMG裝備。聽客戶說這不是東盛自己的產品，而是他們在幫一家國產品牌在推廣。”

“是哪一家國產品牌？”

“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知道是到底是哪一家的產品。”

“什么意思？”

“從包裝上看不出生廠商的信息。看起來是在做上市前的臨床。”

“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和郭美歌聊一聊，看能不能在油醋街醫院做一個活動，讓我的幾個目標客戶和油醋街的專家有面對面的交流。聽說葛強已經有很好的病例，讓他主講。”

“可你在丟失市場份額啊，一北。BMG可以做，但下半年你怎么辦？”

“萬總你也知道，不是我一個。全國四個大區的市場都在被國產品牌吞噬。現在唯一一家還在持續增長的醫院就是郭美歌的油醋街醫院。我們都說油醋街是特區。”

“特區？有意思。”

“我們都知道油醋街是你和倉總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特殊客戶。雖然只有郭美歌一個人做，但石總和楊總的人其實都是在幫郭美歌一起做的。其他醫院就沒這么好運了。”

“你覺得這是運氣？”

“朗飛在油醋街的生意到今天還是神一樣的存在，其他品牌根本進不去，連嘗試一下的念頭都沒有。聽說其他公司做年度計劃的時候都是把油醋街劃出去的。那還不是特區嗎？”

“我突然冒出個念頭。”

“是要在我的醫院也建立和油醋街一樣的模式？晚了。”

“奇怪。你們怎么都有這個想法？”

“我聽說倉總好幾年前就有這個想法。可是萬總你一直不同意才沒有實施。現在晚了。”

“哈哈哈哈！你們都有這種想法？”

“很簡單啊。看著郭美歌的油醋街醫院，羨慕啊！所以也想有一個一樣的模式咯。”

“我可以告訴你，一北，是，我的確一直不同意把油醋街的模式復制到其他醫院。”

“為什么？”

“因為如果我們真那么做了，那么今天我們連油醋街都保不住。你剛才也說了，油醋街是我們現在僅有的一家還能持續增長的客戶。為什么？就是因為它是特區而其他醫院不是。”

“就是也要給別人留口飯吃的意思么。”

“你在這個圈子里也是個人物了，應該知道什么叫分寸。”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行云流水般瀟灑的萬總！”

“我知道。其實剛才我說我有一個念頭是說把你和郭美歌換一換。”

“嗯？”

“讓你去做油醋街，而讓郭美歌接下你的大區……”

話沒說完，會議室門口響起了郭美歌的喊聲。

“我不干！”

萬國和趙一北同時看向門口。他們吃驚地發現郭美歌穿著一身白色新制服氣呼呼地站著。

“我這輩子就只做油醋街醫院！”

“你這是演的哪出戲啊穿這身？”萬國起身離座，來到郭美歌面前，“進去坐！站在門口嚷嚷成何體統！”

郭美歌走進了會議室。萬國順手關上了門回到了座位上。趙一北還沒合上驚訝的的嘴。

郭美歌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還沒看過美歌姐穿空姐制服呢！”

“這是今天剛剛推出的千馬醫院后勤服務公司的新制服！”

“什么！石總他們換這身制服了？”

郭美歌瞟了一眼一直默默看著她的萬國，收斂了氣勢。

“啊，換了。我好奇，就拿了一套試著穿穿。”

“真不錯！剛才一恍惚我還以為是空姐站在門口呢！不過主要是美歌你底子好。”

郭美歌“噗嗤”一笑。“什么呀！底子好……你們，開會哪？”

“正說到你呢。你都聽見了？”萬國問道。

“也不是故意偷聽啦！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有人說油醋街我就能聽到，再遠也能聽到。”

趙一北說：“萬總……他只是突發奇想……”

郭美歌怯怯地看著萬國。

“既然你都聽見了，你怎么想？”萬國問。

“等等！萬總，還是我先說吧。我不會答應美歌離開油醋街醫院去做我的大區的！”

“哦？”

“我理解你是想幫我可現在油醋街醫院是我們的品牌千萬不能倒！”

“讓你做油醋街醫院怎么就倒了呢？”

“美歌需要油醋街醫院，其實更準確地說是油醋街醫院需要美歌。油醋街醫院對千馬來說是輸不起的！”

萬國看向郭美歌。“你呢？”

“既然一北都說了我也就沒什么好說的。”

“這樣吧，此事暫且不論。不過我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現在不說，要和倉總先商量下。”

“那剛才說的怎么不先和倉總商量？哦，你是故意的師父！你知道我們不會同意！”

“有可能！”

“壞！”郭美歌輕聲嘀咕道。

“一北我們就聊到這里吧。一會兒我和美歌聊聊油醋街醫院的生意。”萬國說。

趙一北開始收拾電腦。郭美歌開始拿出電腦。趙一北起身離座的時候問了一句：

“我聽倉庫說已經有好幾個月沒進貨了啊，萬總？”

“你客戶那里供貨有問題嗎？”

“沒有。倉庫說庫存足夠到年底的。”

“那就沒事。物流方面公司有計劃，如果你客戶那里供貨有問題再和我說。”

“明白了。喂，美歌，加油！”

郭美歌笑著也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趙一北一邊開門出去一邊嘟囔著：

“我也去問石總要一套制服穿穿。真精神！”

郭美歌拿著電腦就要坐到剛才趙一北的座位上去。萬國止住了她。

“你干嘛？”

“給你講片子啊！你不是要討論油醋街醫院嗎？”

“你覺得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嗎？”

“哦，這倒還真沒有。油醋街醫院么，師父你知道的比我還多。那，聊什么呢？”

“制服怎么回事？”

“吶，這個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