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里滿辦公室的門開了，是萬國。他身后露出了郭美歌的腦袋。兩個人走了進來。

“咦？你要喝酒啊？”看見倉里滿站在酒柜前，萬國好奇地問。

“晚上喝，現在不喝。你也不要喝，否則晚上不讓你喝。”倉里滿繞起了口令。

萬國笑著搖了搖頭。郭美歌微笑著走到前面來，向倉里滿微微欠了一下腰，說：

“倉總好！您找我啊？”

倉里滿一下子很開心，“你師父說你賣那個BMG什么賣得很好！我想請你來聊聊。你忙嗎？會不會忙得我都沒機會和你聊天了？”

郭美歌忙說：“倉總喊我來我再忙也得拍馬趕到啊！您不比我更忙？”

“好一個拍馬趕到！哈哈，聽著很有千馬的颯爽英姿。”倉里滿笑著說。

三個人各就各位地坐下。萬國也真的沒去拿酒。倉里滿看著笑盈盈的郭美歌，說：

“你這丫頭就是會說話，對面的醫生都被你花得團團轉了。我知道他們都喊你副院長。喂，怎么是副院長呢？你完全是一個正院長的派頭么！直接做正院長了！怎樣？”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還不是靠著產品好，還有我們公司的人品好么！”

“對咯！公司也有人品！千馬就是人品好。這個可以有。”

郭美歌決定再添一把火，“主要靠當家人么！您的格局，布局，然后，還有那個結局，不是飯局哦！”

倉里滿和萬國都哈哈大笑了起來。萬國停下笑聲后倉里滿又繼續笑了好幾下——哎！大叔之類的照樣被軟軟擊中！郭美歌見好就收，說道：

“我今天看見他們韓副院長了，韓門！那可是真的副院長哦！我們還一起演了一出戲呢。”

果然，倉里滿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和萬國面面相覷，面露驚訝之色。

“演了一出戲？什么戲？”倉里滿問。

“就那個做BMG的病人么，家屬不合作，還說我們和醫生有勾結才想著用新技術，要告我們。”郭美歌話音剛落倉里滿就沙啞地說了一句：

“沒有禮貌！”

“韓門正好在么，他今天總值班，是被肖主任打電話喊來的。肖主任搞不定家屬。”

倉里滿向萬國投去兩束滿是問號的目光。萬國馬上說：

“是肖子明。他現在是外三病區的主任。”

“他呀？呵呵……”倉里滿搖著頭說。

“對的。然后在過道里那個家屬就喊醫生亂搞什么什么。韓門很生氣，要錄音。”

“這種事怎么在過道里談？”萬國一臉迷惑，“進辦公室談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當時還真有不少病人圍過來看熱鬧。”

萬國和倉里滿對了一下眼。一秒，兩秒，三秒……然后倉里滿說：

“顯然韓門是故意想讓病人看著他們吵架。”

萬國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郭美歌說：

“我就故意拿出手機裝作要錄音的樣子。我以為錄音只是韓門說說嚇唬嚇唬人的。”

“我猜韓門是真的要錄音！”萬國說，“然后呢？”

“然后那個家屬看見我沒真的錄音，就放肆了起來，大聲嚷嚷著說醫生和我們有勾結。”

“錄音了沒有？”倉里滿緊張地問。

“我沒錄音，可是沒想到護士長偷偷錄了音！她就站在那個家屬后面，全錄到了。那個家屬當時臉就白了。”

突然，倉里滿從辦公桌后面探過半個身子和對面的萬國擊掌祝賀！兩個人同時喊道：

“耶——！”

“全猜中！”倉里滿得意得齜牙咧嘴。萬國也很高興，說：

“看來韓門就想著要拿錄音。他事先告知了對方要錄音，所以是合法的，可以作為證據。”

“然后明的錄音沒在錄，誤導了家屬大膽地說出了口，而暗的錄音卻真的在錄！”倉里滿眉飛色舞地說著。郭美歌卻越聽越糊涂。

“啊？這么復雜……”

倉里滿說：“萬醫生，你的徒弟的確是和他演了一出戲。不過你的徒弟貌似還蒙在鼓里。”

“護士長是許桂芬吧？”萬國沒有接倉里滿的茬，“她才是真正的高手，反應那么快，那可是只有一個眼神的時間！”

“這些護士長可都是人精啊！”倉里滿說“人精”這兩個字的時候右手在腦袋頂上胡亂地揮舞著，“我們又不是沒見識過。對吧萬醫生？”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萬國，萬國卻好像沒聽見一樣，說：

“既然這樣，韓門就要拿這個錄音做文章了。他一定會鼓動家屬舉報醫生和……”

“……和千馬醫療！”倉里滿截住了萬國的話，“千馬醫療是你的公司哦，萬醫生。沒錯，這是他的下一步棋。”

郭美歌笑著說：“舉報就舉報好了呀！我又不怕，我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事。”

“這次可是韓門，和以前不一樣。”萬國輕輕地說道。

這時倉里滿突然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只見他轉身踱到雪鷹前面，仰頭看著雪鷹的眼睛，說：

“隨他去。他要鬧，我們也攔不住。我們還得一天天過日子的。對吧？”

空氣恢復了安靜。一秒，兩秒，三秒……萬國感覺手機動了一下，便掏出來查看。

“章頤的航班延誤了。可能要晚一個多小時。”萬國邊滑著手機邊說。

“誰？黑子說的？”倉里滿問。

“是的。倉健和他一起去了機場。”

倉里滿回到辦公桌后面，站在那里，看著郭美歌。郭美歌微笑以對。倉里滿問：

“對了，美歌，你想不想今晚和我們一起去喝酒？我，還有你師父？”

郭美歌看向萬國。萬國舉起手里的酒杯——完了，這次手里沒酒杯！他借勢揉了揉鼻子。

“別看他，他老沒勁的！”倉里滿說，“你自己告訴我，想不想去？”

郭美歌說：“我不去。臨時通知喝酒，那就是沒！有！誠！意！我不去。”

倉里滿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邊笑邊點頭，還繞著椅子走起步來，嘴里不停地說道：

“萬醫生啊萬醫生，調教得好啊！是個好徒弟！拒絕得干脆又有水平！我表示很嫉妒。”

“你別拿她開心了。你讓倉健夫妻倆去吧，他們和章頤都熟，也算是一起接風啊！這小夫妻倆來投奔你，你還沒正經請過人家吃飯呢。”萬國說著，倉里滿琢磨了一下，便說：

“有道理！他們夫妻倆我還沒請他們喝過接風酒呢！這說不過去。那就這么定了。你……”

“我通知他倆。不，讓章頤和倉健說，那樣更自然。我馬上給章頤發微信。”

說著，萬國擺弄起手機來。郭美歌尷尬地看著倉里滿笑。倉里滿也笑瞇瞇地看著郭美歌，然后故意壓低了嗓門和她說：

“有機會的！等他不在的時候我們一起喝！”

郭美歌吐了一下舌頭。倉里滿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時，萬國收起手機站了起來說：

“美歌，你去忙吧，我和倉總再聊一會兒。”

郭美歌微笑著站了起來。她款款地往外走，打開門，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男人，走了出去。

“這丫頭的眼睛會說話。”倉里滿突然悵然若失起來。

“那她剛才在門口對你說啥了啊那樣看著你？”萬國調侃道。

“她說——”倉里滿欲言又止，“——說讓你晚上別喝太多。”

“可是她對我說的是——倉總真壞！”

“萬醫生啊，我們兩個老男人在這兒斗嘴，有意思嗎？”倉里滿苦笑著說。

“沒意思。”萬國也一下子泄了氣。

“斗嘴還得找年輕人。你有你的徒弟可以斗嘴，我呢？我四處一看，居然沒人可以斗嘴。”

“那你，不如找一個？”萬國輕聲地說道。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聲。稍頓，小美推門走了進來。

“倉總！萬總！柴非來了。”

萬國一聽便來勁了，說：“吶，說曹操，曹操到。別說你沒人斗嘴啊！機會來了！”

“她？”倉里滿故意裝傻。

“嗯吶！她伶牙俐齒的，是個斗嘴的好手。那我先撤？”

“你干嘛撤？”

“你和她慢慢斗著，一會兒我再來找你，然后一起去和章頤喝酒。”

小美問：“倉總，柴非可以進來嗎？”

“稍微等一下，我和萬醫生說一句話就好。”

小美走了進來，把門關上后站在門邊等著。倉里滿走到萬國身邊，和他耳語。

“喂，這次故意不讓你徒弟得獎，然后接下來應該怎么做，你和她說了沒有？”

“我點了她一下，提醒她朗飛可能會去找她。其他的，等朗飛真的找了她再說吧。”

“你確定她不會犯糊涂？”

“不能。等朗飛一旦真的找了她，她一定會告訴我。到那時我再教她怎么做也不晚。”

“我剛才想和她說這事。可轉念一想，還是由你來說吧。畢竟你更了解她。”

“明白了。這事我有我的節奏。放心吧，沒人能把郭美歌從千馬搶走。”

倉里滿點了點頭，“只是這次委屈這個小丫頭了。”

說著，他一臉憐惜地看著萬國。萬國舉起手里的酒杯——忘了，這次手里沒酒杯！他順勢抓了下臉。這時倉里滿離開了萬國的耳朵，開始大聲地說話了。

“好了！那我就再會一會我們的柴非同學吧！看她今天耍什么活寶。”

萬國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門在他和小美的身后剛合上，馬上又被推開了。

柴非走了進來。她正要關門，又想起什么似地轉身回到門外，順勢把門也關上了。

倉里滿好奇地看著這一切。片刻，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