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樓準備開門營業時,預約記錄本上已經有了第一位九點鐘的客人,是丹姐。
小陶和阿姨陳列好了所有美容室的物料便下樓幫我整理柜臺,九點十分丹姐到了。于往常不同,她穿了件進口奢侈風衣,內里一條優雅恬靜的真絲裙,挎著品牌鱷魚包,一陣風似的往二樓去。我以為她有急事,便不敢耽誤,拿出她的私人訂制產品和預熱的儀器操作。敷面膜前她說身體疲乏想泡在牛奶浴里貼膜。我喚小陶準好牛奶浴房,幫丹姐褪去浴袍時發現她胸前很多殷紅,陶也看見了,沒有多言便出了房間門。
等她舒舒服服的躺好時,丹姐開口問道:“顧姸,幾點了?”
我回:“十點半。”
“之后有客人等著嗎?”
“并沒有。”
“那好,從我包里把茶葉拿出來泡一杯嘗嘗。”
我起身到斗柜上打開她的鱷魚皮坤包,里面一把奔馳車鑰匙,幾疊現金,并沒看到茶葉盒子,正要詢問時發現一個紗棉布袋,取出來真是茶葉,便問道:“是新鮮的?”
“嗯,藍濤說這是頭采茶,金貴著,一年就這一回,數量也不多,今早剛從露水里采的,小火木炭才炒好我就包了一小包來,你泡一杯給我喝喝看。”
“好,用瓷杯泡著喝?”
“可以。”
這樣的龍井鮮嫩,不敢用開水洗茶,只八十℃水輕輕過了一遍,再沖入95度的沸水,蓋上將軍蓋端進房。略等了等,送到她木制浴盆面前。她嫌面膜香味濃,取了換骨膠原膜,端起杯子聞了聞說:“清香的很,味道淡的,我喜歡。”
“餓不餓?要不要點心?”
“不用,再幫我沖入開水,看看第二開的味道。”
“好。”正要出門,阿姨已經端了小開水壺放在門口鞋柜上,說:“兼職美體師已經來坐班了。”
“好,我知道了。”進了房我便問道:“丹姐后面要不要做身材管理?”
她笑笑說:“今天算了,身上這樣怪難為情的,你看到了不要緊,可不想別人看到。”
“好。”
“對了,顧姸,我們聊聊吧。”
“好。”
“文殊產后怎么樣?孩子好不好?”
“她恢復的挺好,月子中心服務不錯,文琮由文殊姐親自帶,她母親會幫忙。”
“她也不容易,我挺佩服她的勇氣,孩子百天時千萬要告訴我一聲。晚上上班時去酒廊三樓能找到我。”
“你天天都在酒廊嗎?晚上幾乎都沒看見過你。”
“傻瓜,我當然在,只不過在房間里沒出來而已。對了,畫廊的生意怎么樣?”
“比較冷清,上周只賣出了三副。”
“這就不錯了。那些畫的作者很多都是美院學生,勤工儉學。不管賣出什么價格,藍濤只收取他們部分的傭金而已。”
“那我要努力多賣,藍老板的畫廊客流并不高。”
“他又不是為了客流開畫廊生意。那些都是他的學生,他算是助人為樂。也算是對他半途而廢的補償吧。”
“是這樣!”
“你還不知道吧,他之前有個弟弟,本來兩兄弟一個繼承母親,一個繼承父親,誰知跟了父親的弟弟意外去世了,他不得已從美院退學去接了弟弟之前的工作。我也是那時候認識他的,之前一直和他弟弟打交道。”
“他們兩兄弟長的像嗎?”
“像,商會里很多人都誤以為他是他弟弟,因為都叫藍部長嘛。他也不多做解釋,就那樣隨他人叫。”
“他弟弟發生意外多久了?”
“有近三年了…時間真快。”
“你和他弟弟關系很好?”
“是的。很熟,第一次來就看到我在臺上跳舞,說被我舞姿打動了,要天天來看。送了我整整一車的酒,換我VIP包間的單獨占有權。”
“他在追你?”
“不算,我們都屬于精神匱乏的人,喜歡熱鬧,愛灑脫,不愛夜晚的靜,因為那樣會讓人抑郁。所以我們志同道合聊的來。雖然我的年紀曾大他五歲,但我們的心智仿佛都停留在20歲…就像你這個年紀。”
“我去年剛過20歲生日,現在21了,呵呵。”
“談過戀愛嗎?”
“之前在校園里談過…出了學校便沒有遇到過喜歡的類型。”
“你這個長相肯定很多人追求。”
“有兩位,但相處后都覺得無趣和厭煩,所以,早早斷了。”
“顧姸,不喜歡就不要拖泥帶水,這樣很好。女孩的青春期很短,能恣意灑脫的年歲更短,所以不要隨意荒廢,也不要懼怕孤單,因為它們都注定短暫…”
“丹姐: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
“你和文殊都是這條街上的小富婆,大美女。你怎么一直單身?”
“那個曾讓我幻想婚姻的人沒有出現,也許以后都不會再出現。”
“家鄉人?”
“嗯!對了,你有多久沒回去了?”
“嗯,有一年多。清明節父母回去掃墓,但沒有叫我一起。”
“我倒是回去掃墓了,還是那樣,沒變。你之前說要懷念我們大院的栗子樹,現在看來沒機會了。不過我把之前的老照片都帶來了杭州,有空去我家參觀?之前我家那棟老屋院子全部歸還了。”
“你買房就因為這個?”
“還為了裝下我的靈魂,我努力掙了十年的錢,期間放棄了學業,忽略了父母,現如今只想保留傳承的東西,慢慢陪我到老。”
“是這樣,那要不要我幫忙給你收拾?”
“都收拾好了,占用了兩間房,和閣樓相比空間小了很多。”
“以后再無法隔街看你獨自喝茶、跳舞、畫畫的倩影了。”
“我的小迷妹,以后想看還是可以隔著畫廊看酒廊里的我。”
“我會的。”
茶的淡淡清香縈繞在室內,她沒有帶走剩下的部分,都給予了我嘗鮮,她接到酒商午飯的邀約,正可精神滿滿的去赴約,拎包的勁干練極了,不似夜晚的婉轉優雅。
藍濤居然不是她的情人,卻也可以為她去采茶,和她一個地方開畫廊,做距離很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