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微微閃爍著，蒼白的燈光下，一個似乎已經死去的男人跪在地上，五官扭曲在一起，臉上盡是驚愕。

鋒利的匕首完全沒入了他胸口的大動脈中。

鮮紅的血液沿著外翻的皮肉溝壑涌出，在襯衣的褶皺里匯聚成一條血柱，最終拍打在地面上，發出滴答的輕響。

身材纖細的少年嘴角掛著天真的笑容站在他面前，那副模樣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因為得到了一根美味的棒棒糖而滿心歡喜。

只是他此刻白皙的手指中握著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匕首輕輕轉動，血液從血槽噴出，濺在臉上，為那俊美的容顏增添了幾分顏色。

他輕輕舐去嘴角的那一抹鮮紅，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分明是一個十歲左右的懵懂少年，此刻卻如同厲鬼般令人膽寒。

陰暗的角落里，另一個剛年滿六歲，嘴角還殘留著生日蛋糕奶油的孩子瞳孔中倒映出這血腥的一幕。

恐懼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一雙稚嫩的小手緊緊捂在嘴上試圖阻擋從咽喉中剛發出的哽咽。

絕對不能出聲！這是父親最后的囑咐。

…

十分鐘前——

“肖淵，肖靖，今天是你們生日，爸爸和你們玩個游戲好不好？”

“哦~！玩游戲咯~！”肖靖興奮的手舞足蹈。

肖淵卻一臉嫌棄的后退了兩步，顯然對這個提案沒什么興趣。

別人都說肖淵冷漠的性格和他父親肖凡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肖靖骨子里則更像母親歐陽霖。

肖凡抱起兩個孩子，小心的放在衣柜里，之后又拉了拉衣架，試圖把他們藏在后面，可卻總覺得擋的不夠嚴密，索性打開另一扇衣柜門取下了幾件冬天的大衣塞進去，直到塞得滿滿當當再也塞不下了才終于微微的松了口氣，說到。

“肖靖，肖淵，我們玩躲迷藏，你們就藏在這，待會無論聽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不可以出聲，不能被別人發現，如果能做到，蛋糕隨便吃！”

剛滿六歲，臉上童稚未泯的肖靖哪里看得懂肖凡臉上的無奈，滿心都是美味的蛋糕，便欣然應了下來。

肖凡的話音剛落，身后便傳來了“咚—咚—咚”三聲輕快的敲門聲。

他臉上柔和的笑容陡然一滯。

——該來的始終要來。

肖凡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決絕，輕輕蹲下，右手掌心緩緩的拂過肖淵的小腦袋，叮囑到：“肖淵，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弟弟，明白么？”

肖淵僅比肖靖早兩分鐘出生，卻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哥哥，他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將肖靖攬在自己的懷里。

“好，那現在游戲開始。”

肖凡后退一步，小心的關上衣柜門，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又認認真真的擦去肖靖在柜腳留下的鞋印后才起身走到門邊。

然而伸出手后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轉過身對著鏡子重新整了整自己這身只有在重要的正式場合才會穿的西裝。

做完這一切之后終于打開了門。

透過衣柜的縫隙，肖靖和肖淵模糊的看到一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子，那一雙暗紅色的眸子滴溜溜的四處打量了一番，最終落在了衣柜門上。

肖凡此刻背對著衣柜，但臉上的驚訝之情卻絲毫不遜色于柜里的兩個孩子。

再三確認門外真的沒有別人后，肖凡才遲疑的關上了門，轉身說到。

“孩子，你是不是走錯門了？”

少年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繞了一圈，最后站在柜子前，一雙眸子仿佛穿透了柜門直勾勾的盯著肖靖。

那雙深紅色的眸子，帶著不應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冰冷和嗜血，以至于連肖靖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肖叔叔”少年依舊面向衣柜的方向，嘴角微微向上勾勒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你做出背叛組織的事情，零叔叔可是很生氣呢~”

少年的聲音尚顯得有些稚嫩，可肖凡卻心頭一凜，臉色驟然轉冷，腳步也在一瞬間重若千鈞。

他直愣愣站在原地，費解的看著少年背影。

“我沒聽錯吧，組織竟然讓一個小孩子來找我問罪？”

“肖叔叔~”少年轉過那張俊美的面龐抿著嘴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撒嬌般的聲音更是令人心底酥麻。

“零叔叔說呢，肖叔叔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好像六歲了吧，正好組織最近需要一對雙胞胎來做實驗，如果肖叔叔能親自把他們送到研究所，組織上倒也不是不能念在你往日的功績對你網開一面。”

“你說什么？！”

聞言，肖凡臉色鐵青，雙拳緊攥，青筋暴露。

組織的研究所是什么地方？！帶到那去的孩子就算僥幸能從活體實驗中幸存，接下來也要面對更為恐怖的基因改造項目。能夠輕松死去反而是最大的幸運，大多數活下來的孩子最終迎來的是發育畸形，死無全尸。

“你聽著，我違反了組織的規定，組織要殺便殺，但這件事和我兒子沒有關系！”

肖凡上前一步，縱然對方是一個孩子，他也絕不手軟。

“嘶……”少年為難的蹙著眉頭咬了咬嘴唇：“可是和他們有沒有關系，也并不是肖叔叔說的算呀~對不對？”

說出最后三個字時，少年轉過頭看向衣柜，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想做什么？！”肖凡本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從他決意反抗組織的那個瞬間他就沒打算再活下去，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動他的兒子，任何人！

少年忙后退兩步，躲得離肖凡遠了一些，滿臉驚懼，可憐兮兮的怯懦道：“肖叔叔別激動~我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來向肖叔叔傳達一下組織的話而已。”

“那我要是拒絕呢？！”肖凡心中殺意沸騰，右手摸向腰間匕首，下一秒，便要割斷眼前這個少年的喉嚨。

少年臉色為難的遲疑片刻，方才惋惜的嘆了口氣，抬頭仰視著肖凡說到：“其實我來之前零叔叔說過你可能會拒絕，還說如果拒絕的話，他有另一句話要告訴你，只不過這句話絕不能讓別人聽到，只能跟肖叔叔你一個人講。”

肖凡眉頭緊鎖，他可以動手，甚至可以和組織殊死一搏，死之前也拉上幾個墊背。

但組織的可怕他十分清楚，若是孑然一身，那便無所顧忌，可組織絕不會對孩子心慈手軟。

為了肖淵肖靖，或許這是他最后的希望。無論如何他也必須知道那個代號零究竟說了什么。

察覺到了肖凡的猶豫，少年墊著腳一副想要拔高自己的身高湊到肖凡耳邊的架勢，奶聲奶氣的說。

“來嘛~肖叔叔，靠近一些，如果被別人聽到了，可是要被滅口的哦。”

終于，肖凡俯下身，將耳朵貼近少年。

一切發生在瞬間。

少年左手勾住肖凡的頸子上向下一拉，右手一抖，細長的匕首在空中劃過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徑直插入肖凡的胸口。

目光一凜，肖凡猛地推開少年，踉蹌幾步，反手抓住匕首便要拔出，然而匕首上有倒刺，突兀一拔，鮮血飛濺，他只覺入贅冰窟，一轉眩暈。

這一刀插得又狠又準，不至立刻斃命，卻又無法可救。

再想伸手去摸腰間匕首，卻空無一物。

在他毫無察覺之時，匕首已然到了少年手中。

肖凡滿臉驚愕，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在他生命的最后幾秒，嘴唇掙扎著的微微開合，仿佛是在說。

“放過孩子！”

看著跪在地上死去的肖凡，少年勾起嘴角，血紅色的瞳孔中充滿了滿足的意味，咯咯一笑，說到：“肖叔叔，零叔叔說，如果你拒絕，那就都、去、死、吧~”

……

“啊！不要！不！”

肖靖猛然抬頭，在昏暗的檔案室中，一盞臺燈散發著暗淡的光線，屋子里只有他和幾排堆滿了刑事檔案的文件柜冷冷清清的擺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