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長相出眾惹眼，白天攙扶圖拉真的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他肯定與那位大人物關系匪淺，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位侯爵的后代。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貴族嫡系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想死尋死，這句話也并非疑問而是反問。

洛林沒有開玩笑，口吻極其認真，語氣極其平靜，不帶半點嘲意。

所以他是很認真很確定地在說，我要你死。

艾爾緹娜把拔出了一點的細劍收了回去，無奈想著自己還是慢了一步。

短暫的沉默后，人群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于是爆發出了一陣嘩然。

敢于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一位侯爵之后的人在整個帝國也能數得出來，然而這個沒有任何家族背景，僅僅是因為認識艾爾緹娜才有資格進入這場晚宴的黑發少年為何有膽量說出這句話？

艾爾緹娜身旁的那些大人物們自然也在看向那邊，這時神情不一。曼斯驚愕不已，托斯格爾眼神玩味，而作為當事人親屬的圖拉真撐著手杖站起身來，卻并未看向場中的洛林，而是居高臨下看著端坐著的艾爾緹娜，完全沒有掩飾聲音中的怒火：“如果你的朋友認為有你當做靠山他就不會有事，那就大錯特錯了。”

艾爾緹娜聞言笑了笑：“他說的話和我有什么關聯？”

旁邊的曼斯聽到這句話，又吃了一驚。

圖拉真的小眼睛瞇了起來：“很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在騷動的中心，俊美青年沒有動怒，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洛林說道：“你想要殺死我？那么……你想死嗎？”

洛林沒有理會他，牽起洛莉婭徑直走到艾爾緹娜身邊，將妹妹的手交給艾爾緹娜，后者伸手接過，對他點了點頭。

洛林對擔憂看著他的妹妹微微笑了笑，轉過身來，卻沒有看向場中的俊美青年，而是對著從頭到尾面色都毫無變化的那名白袍青年問道：“主教閣下，可以嗎？”

托恩士坦放下手中茶杯，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可以什么？”

“‘圣裁’。”

洛林的話音剛落，人群中又是一片嘩然。

在這樣一個崇尚武力的國度，決斗這樣家常便飯的事情自然是每天都在上演，然而帝國律法規定必須要有教會主教及以上的教司在場作為‘圣裁’，或是持有軍方批準的死斗令，才能進行這樣生死勿論的捉對廝殺。

與比武十分類似的是，被挑戰者皆可以選擇不回應，且過程中隨時可以認輸。然而規模可大可小的比武通常關系到兩個家族的聲譽甚至直接利益，幾乎沒有過任何家族提前認輸的先例。決斗同理，若是被挑戰者與挑戰者實力差距不大甚至更高，且做出了不回應的選擇，那么他立時就會成為帝國民眾唾棄鄙視的對象。

除此之外，很重要的一點便是根據身份的不同，決斗的結果也會發生一些微小的變化。以平民之身挑戰貴族，若是中途認輸沒有被斬下首級，也會在結束后以僭越之名被當場格殺。

換而言之，如若洛林不能勝過對方，即使是貝索斯本人親自到來，他也最終難逃死亡的結局。

然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平民少年，又如何能夠贏下一個底蘊頗深的貴族嫡系？

托恩士坦看了洛林幾秒：“可以。”

他站起身來，看向那個俊美青年：“被挑戰者薛西斯·霍亨斯陶芬，是否接受？”

俊美青年微笑：“有意思，接受。”

這次人群中再沒有任何異常反應，既然提出決斗已成事實，那么這就是既定的結果。沒有人會尊敬強者對弱者的仁慈，只會為酣暢淋漓的戰斗叫好。況且在場貴族們的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偏向，因為洛林的身份，也因為他常常伴在艾爾緹娜與洛莉婭身邊，場中之人可以說盡數站在了薛西斯一方，或者說，貴族一方。

薛西斯看向曼斯：“曼斯閣下，決斗應該不需要多大的場地，暫借一下莊園內的那片草地。”

對于曼斯來說，草坪的損毀與修復損失還不及那四個圣棺騎士的九牛一毛，他此刻在意的只不過是艾爾緹娜的反應，但觀察后者的神情無果之后，他起身表示同意。

圖拉真率先走了出去，賓客們緊隨其后，沒有人會拒絕免費加看一場決斗或者說虐殺，尤其是那些本就被薛西斯俊美不似凡人的外貌吸引的貴女們，更是把此當成了晚宴后的余興節目。

艾爾緹娜看了一眼場中沒有挪動腳步的決斗雙方，牽著洛莉婭走了出去。

洛莉婭的聲音有些低落：“都是我的錯……”

艾爾緹娜學著洛林摸了摸她的頭，溫柔說道：“這是他想做的事情。”

空蕩大廳內只剩下了托恩士坦與對峙的兩人，白袍青年再次拿起那本厚重的書籍，也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最后一個外人也消失在門口，薛西斯眼中的玩味神色越發濃郁。

隨即他輕嘆一聲：“沒想到這么容易上鉤，虧我浪費時間觀察你這么久，簡直快臟了我的眼睛。”

洛林沒有說話。

薛西斯沒有著惱，反而更加興致勃勃說道：“能夠被那位公主看上，你的潛力想來不錯，只是可惜被某些人盯上了，這場比武和那位主教大人都可以說是為你而出現，還不惜讓我臟了自己的手來送你一程，對于一個賤民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榮譽了吧？”

他眼中的笑意越發猖狂，很快地舔了舔嘴唇：“雖然單純只是挑釁你的手段，不過等你死后，你的妹妹我就收下了。完成任務還能附贈這樣一個難得的人間絕色供我玩弄，想來也是件很美妙快樂的事情。”

說罷他徑直走了出去，似乎再也無法忍受和面前的地位低賤之人同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