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充盈進肺部。那令人近乎崩潰的窒息痛苦終于有所緩解。

陳義睜開雙眼，看著白雪近在咫尺的臉龐，心緒復雜……

松開口，白雪冷冷瞥了陳義一眼，抓緊他的背包，就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拽著他繼續向前方游去。

陳義默然半晌，開口道：“咕嚕咕嚕咕？”

好吧，他什么也不想說了。

渾濁的海水中，不時游過一條條奇形異狀的魚類。他驚異的發現，白雪游動的速度，要遠比這些魚類快得多。

能上天，能入地，能潛水。

怪不得能在眾多外族文明的追捕下逃了七十多年。

“……”

就在這般快速的游動中，一分鐘過去了。

陳義得到的那點氧氣消耗殆盡，再次進入了窒息狀態，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

回頭，白雪面無表情盯了陳義一陣，熟練的靠過來，含住陳義的鼻子，吹氣。

“咕嚕咕嚕咕嚕?！?

陳義：“……”

無數透明氣泡跳動著上升，暫時掩蓋了陳義尷尬的表情。

他突然不想當家禽了。

他要當魚……

白雪伸手指了指陳義的肺部，握了下拳頭，接著繼續向前游動。

陳義沒明白對方的意思，想問，張不開嘴。

五秒鐘。

十秒鐘。

三十秒鐘……

時間很快又過了一分鐘，他又缺氧了。于是，這一次他頗為主動，拍了拍白雪肩膀。

白雪回頭，有些憤怒，但還是靠過來，準備給陳義運氣。

可當她張開嘴，剛要含住陳義鼻子時，卻被陳義抬手拒絕了。

白雪：“？”

陳義：“。”

陳義先是捏住自己的鼻翼，擺出×的手勢，隨后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的嘴巴，點頭。

鼻孔里吹氣太難受，用嘴渡！

“啪！”

白雪惱羞成怒，直接一巴掌拍在陳義腦門上。

無奈，陳義只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嘆了口氣：“咕嚕。”

強壓著扔下陳義的沖動，白雪湊上前，含住他的鼻子，用力吹！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氣泡四濺。

……

三分鐘后。

這片狹長的海岸線上空，急速飛來了一個身影——人類法師湯姆。

他的長袍無風自動，身軀微微顫抖，表情極度扭曲。

那不是一般的扭曲，那是一種懊悔、痛恨、憤慨、惱怒、羞愧、悲涼等十數種負面情緒混合而成的猙獰。

湯姆身形驟停，望著綿延至視線盡頭的海岸線，心底漸漸涌出一抹絕望。

消失了。

元素波動在這個位置消失了……

顯然，那兩個應該千刀萬剮的混蛋扎進海里去了。而海水，能夠掩蓋一切的元素波動。

“找不到了……”

緩緩降落在海岸邊，湯姆怔怔望著夕陽西下棕黃色的美麗海面，從斗篷里拿出一盒煙，顫抖著點燃，深吸一口。

“我的法杖……也找不到了。”

任由淡淡煙靄穿梭與氣管，湯姆的聲線哽咽：“都找不到了……”

沒有任何人能體會他此時的痛苦。

就像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那根蘇魯法杖對他的重要性一樣。

那根法杖不單單擁有巨大的增幅效果，更重要的，是它與人類曾經的文明——亞特蘭蒂斯之間存在的關聯??！

“該死?！?

“該死！”

湯姆咬碎口中的香煙，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我會一點點把你燒成灰！再混入烤肉拌飯里全部吃掉啊！”

“轟隆??！”

大地再次搖晃，原本平靜的海面頓時滾動翻騰，帶起一聲聲令人膽寒的恐怖巨響。

“不僅吃掉！我還要拉出來！”

“轟??！”

“再吃掉！”

“轟隆隆??！”

“再拉出來??！”

“轟……”

……

水面之下，陳義隱隱感覺到遠處有震動傳來。但他毫不在意，他更專注的問題是——他又缺氧了。

抬手，拍了拍白雪肩膀，白雪面無表情的回頭給他吹過一口氣，隨后繼續向前游動，彼此都不會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配合協同，默契無間。

一開始，陳義還擔心白雪會不會因為分給他太多的氧氣，而導致自身窒息。但三、四分鐘過去了，白雪游動依舊快速，絲毫沒有產生任何窒息的癥狀，陳義也就放下心來將對方當成一個“供氧機”了。

至于她為何擁有如此多的氧氣？

陳義猜測她身體某部分可能會有鰓……

“咕嚕咕嚕……”

水下的世界，依然是那樣安靜，只有周邊浮起的悅耳氣泡聲，會讓人升起幾絲倦意。

陳義一直關注著白雪的游動方向，雖然海水中沒有參照物，但他也能看出白雪并沒有特定的目標，只是胡亂的游來游去，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尋找，持續了約莫十分鐘。當白雪游到一面海底巖壁旁時，突然停了下來，轉身，仔細打量著這面巖壁。接著，白雪回頭對著陳義做了一個手勢。

陳義一臉懵。

白雪皺了皺眉，煩躁的一把將陳義摟在懷中，緊緊抱住。

“嗡！”

下一刻，還不等陳義有所反應，就覺得眼前一黑，雙腳踩在了結實的地面上。

白雪伸手將陳義推倒在地，然后從懷中掏出那塊照明石，照亮了周圍環境。

陳義這才發現，他們此時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巖洞內。

扶著洞壁站起身，陳義大口大口呼吸了幾口氣，過足氧氣充盈的癮，看向白雪問道：“這是哪里？”

“你們人類一張嘴就都是問題嗎？”把照明石掛在洞壁上，白雪坐在地面，目光冰冷的與陳義對視。

“……抱歉。我們人類除了問問題，還會重復?！睋狭藫隙?，陳義重復道：“這是哪里？”

“海中的一個半封閉氣洞。”

“那你是怎么帶我進來的？”

“空間移動而已……咳?！痹捯袈湎?，白雪咳出了一口鮮血。

“你受傷了？”

“不用你管?！睌[了擺手，白雪用虛弱的聲線道：“之前，你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陳義心臟劇烈跳了一下。

“你說什么？”

“你不說什么，我哪知道是什么？”陳義裝傻。

“你是人質，我原本是不可能放開你的?！?

“多虧你放開我了，咱倆都活了?！?

“你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

“你說什么！”

“你不說什么，我哪知道是什么？”

“咳。”白雪抽出了腰間彎鉤匕首，眼中殺機四溢：“再敢跟我繞圈，你會死?！?

“好?！标惲x后退一步：“那我就實話實說了，你克制一點?！?

“說！”

“我也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