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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帷幕

  • 者們
  • 求為是非
  • 3243字
  • 2020-03-28 10:47:54

無邊落木蕭蕭下。

錢鏡此刻心情恰如一片孤葉,

死寂!

他舅舅身死的消息傳徹子母天牢,先是牢頭跟幾個獄卒竊竊私語,接著被別的什么犯人聽到,于是他們也開始嚼舌根,嚼著嚼著就傳到錢鏡耳中。

錢鏡不得不信,因為他舅舅離開牢房后就再也沒回來。

錢鏡拒絕吃喝,日漸消瘦。他對于仇人來說也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

典獄長接到的指令就是將錢鏡從地下二層安排到地下一層,最后再安排到把守稀少的一樓,這表明錢鏡的刑期也不遠了。

他被按上眼罩,形容蕭索,凈身白衣,接著綁縛住身子,引至馬車內(nèi)。

他知道到刑場這段路既快又慢,他們必須出安汀城,到郊外法場。那時就會有一兩個赤裸上身的劊子手,一人面相森嚴,另一人正將大斧從滾燙的熱水中提起,拿起粗布來擦拭!

路程的確是遠的,而他的生命既然被定格在那一刻又看似是近而迫在眉睫的。

他不禁笑了起來。

有何好笑?生命莫非可笑?死亡莫非可笑?

他究竟在笑什么?他還沒嘗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快樂心酸苦楚,就要死了,他為什么還要笑呢?

因為他回想起舅舅說過的話,正因為公道是容易識別的,因此公道終會降臨人心,正義是必勝的,也只有正義不會潰敗。他舅舅相信,并且為了這個信條而赴了死。

那是何等慷慨,他向往,于是也就坦然;坦然,于是大笑!

他閉上眼睛,竟然睡起了大覺。

夜幕深沉,他睜開眼時發(fā)覺馬車已經(jīng)加快了速度,可是仍舊未到目的地。

這是不可能的,就算馬車開得再慢,這時到郊外的刑場也早就到了。

他感到一陣山風刮過。

他想開口問話,可他想起這是敵人的馬車就感到一陣煩惡。他繼續(xù)睡覺,好似在享受自己最后的人生。

果然,他被人要挾著下馬,接著走路,在一列臺階前他差點被絆倒,他沒想到會走什么臺階。那么這里究竟是哪呢?

他感到冷風拂面,接著越來越冷,似乎到了一處深幽的地方,這時他又感到一陣眩暈。

因為他隱隱約約地感到,他被從一個囚牢拉走,接著又到了另一個囚牢。

從一個困境出發(fā),接著落入另一個困境,這種感覺當然并不好受。

可錢鏡已經(jīng)了無牽掛,他的家人已經(jīng)脫離了險境,目前他唯一在乎的親人錢清也已就義。他已經(jīng)放棄希望了。

這時如果你拿著一束火炬來到錢鏡面前,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即便在光的照耀下也是灰蒙蒙的,沒有希望的人臉色就是這樣,樂觀的人始終能在他眼里找到一股光,而錢鏡卻沒有。

他聽到一道沉重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感到巨大的濕冷向自己襲來。

有人聲,一人刻意壓低了聲線,以至于分不清此人究竟是男是女,“帶到了?”

沒有答話,不過錢清知道有人拿點頭回了答。

他被“請”了進去,一交撲倒。

門被關(guān)閉。

他的眼罩被放下,面前盡是黑暗,腳下是潮濕的石板地。

錢鏡開始摸索過來、摸索過去,他先是摸到一個石門。他想推開,無果。

接著他后退一步,忽而好像被什么硬東西絆倒,他俯下身,拿手一摸。

那是個表面光滑的東西,可是再一摸又感到坑坑洼洼,有多處凸起。

這是什么東西呢?

等到他想到這是什么東西時他一個激靈就把這東西丟開了。

這是一個人的脊椎骨!

什么人死在了這種地方,更令他悚然的是這個椎骨是來自一個孩子的···

一時間錢鏡不敢動彈,可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繼續(xù)探尋,他摸索著,摸到一顆圓圓的東西。

顱骨···他忍住驚懼,放下了那顆幾乎風化的頭顱。

一個孩子孤零零地死在這里,直到經(jīng)年后才被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的父母一定已經(jīng)放棄尋找了。

錢鏡長嘆一聲,他自己不也是個一樣的孩子么?

于是他一邊嘆息,一邊為這個孩子念起火宗的引渡長歌。

“爾歡爾娛,感其生時;

爾任爾擔,入將閣樓;

爾達爾修,千萬人往;

爾去爾舞,我為之嘆。”

念罷,錢鏡閉上眼。

不料一個幽幽的聲音隔著石壁向他問道:“你是誰?”

他猛然回頭,可在黑暗中他當然看不到任何東西。

那是個年老女人的聲音,回想起來,并沒有惡意。

錢鏡于是報上名號,“安汀城錢家長子,錢鏡。”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錢家人?”

“不錯。”

“錢家人···為何會到這里來?”

錢鏡覺得奇怪,莫非這個老人不知道錢家人已經(jīng)被海家皇帝抄滅全家、逐出安汀一事么?這則消息一經(jīng)傳達便傳徹天漢全境,莫非此人也不知道么?

難道說,這個婆婆,也和他一樣,是個囚徒?

他于是將自家的往事一一說去。可是對方仍舊未答話。

許久,對方道:“你必須過來。”

很明顯她在另一個囚房中,可是隔著石壁傳達聲音,錢鏡自己一個練習火宗內(nèi)功長達十年的人做起來都極為吃力,到了后來已經(jīng)眼冒金星,這個人內(nèi)功顯已達到很高的境界。

“可是前輩,我怎么才能過去呢?”

“你照我說的做便是,這兒是地下,所以你本不必運內(nèi)功傳聲,只需大喊就能讓廊道盡頭的人聽到聲音。你要裝作驚嚇恐慌般大叫,就說自己看到了那具骷髏,把那個門外的人引進來。”

錢鏡問道:“門外的人?”

“當然,既然這里是牢房,當然會有守獄的人,不過只有一個罷了,你只要能把那人引過來,計劃就已成功了···”她繼續(xù)說下去。

錢鏡聽著,又問:“可是前輩怎么知道那人會答應(yīng)把我換到您的牢房里?”

“因為我了解那人···”

“那人究竟是誰,您為何會了解他?”

他的問題實在太多了,于是老太太答道:“我只不過是看在你尚有一絲人情味的份上幫你、也是幫自己一把,可我們的關(guān)系卻絕沒有到互相一問一答的地步!”

錢鏡只好照著她的方法做。

他大聲驚嚎,作瘋癲狀。綁縛的雙手狂擊石壁發(fā)出響聲。

片刻,果然石門大開,接著亮出光,他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形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人刻意壓低了聲線問他怎么回事,錢鏡學著另一處囚牢中那老婦人的話道:“我···我看不得死尸,尤其是骷髏,求你把我?guī)ё吡T···求你!”

錢鏡只聽到冷笑,但他仍做出癲狂的動作,眼神中盡是恐懼,他貼著石壁,接著往那人身邊靠近,“你不帶我走,我只能這么做···”

他說罷,拿頭猛撞石壁。

那人冷冷地看著他,并不相信錢鏡真的能怕見死尸怕到自殺的地步。

可他剛一撞墻那人便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錢鏡額頭鮮血淋漓,一邊繼續(xù)猛撞、嚎叫。

“你!”那人說話時已經(jīng)動容。

錢鏡絕不能死!

這時錢鏡才注意到此人臉上戴著個青森森的鬼面具,而她剛剛語氣動容時發(fā)出的音色表明其人是個女子!

她只得拉著錢鏡到另一處囚室,“反正這里關(guān)著一個瘋子,你跟她做做伴我想也沒什么。”

一切,盡如老婆婆所言,包括這個守獄的女子的一言一行都在她預(yù)料之內(nèi)。

石門大關(guān)。

“這人雖然裝出冷漠的樣子,骨子里卻常常要多管閑事。”老婆婆道。

錢鏡沒想到老婆婆的囚室器物俱全,還點著小燈,屋里鋪著一處舒適的草席,和這里的氣氛格格不入。

“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那老太太道。

這時錢鏡發(fā)覺此人一雙眼已經(jīng)瞎了,面色呈現(xiàn)病態(tài)的白,眼睛彌上層霧,高鼻梁、陰沉著臉,可即便如此,他隱約覺得老人有些面熟。

但他知道,自己絕對沒見過她,可為何又會生出面熟的感覺呢?

“我為什么要告訴您?”錢鏡道。

“因為我?guī)土四悖≈灰以敢猓踔聊阆胍鋈ノ叶寄軒湍阕龅剑阒灰嬖V我發(fā)生了什么?”

她冷笑著繼續(xù)逼問:“莫非,你寧可在這里關(guān)上一輩子都不愿意說道說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你們錢家的事地上的人都知道了,可我關(guān)在這種地方,怎么能得知上面的消息呢?只要你告訴我,我也許就能幫你···”

錢鏡猶豫了一下,便講述了起來。他不知從哪里講起,竟然索性全部講了出來,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面前這個老太太是敵人故意派來從他這里套話的間諜。

當他想到這點時已經(jīng)晚了。

他從海河太子命犯大案講起,講起他爺爺錢萬返因此被革職三公,再到后來不到幾年海過隱實大帝崩,講到朱之臻如何扶植次子海平津稱帝,講到海河又被刑部監(jiān)察出弒父的重罪,錢家人從海河自己和另一位御臣薛明陽以及戶部調(diào)查史馬奇口中又得知海河被刑部誣陷······

他剛要講到關(guān)鍵,只聽那老人問,“刑部是歸哪個人管轄的?”

錢鏡緩緩道:“朱之臻。”

聽罷,不知為何,錢鏡感覺到面前的老人身子在慢慢發(fā)起抖,空洞眼神也似乎有些凌厲。

“你們錢家人···救了海河?”她猜道。

“不錯···”

“也只有你們這家人這么蠢笨、愚忠,有時竟然還有些令人感動···”她罵道,接著是破口大罵。

“賊子,賊子!我本來并不知道王家人到底是否還在朝廷聯(lián)絡(luò)了什么人···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除了靜帝之外,還有一個人···”

她咬牙切齒,“錢家的小后生,你既然講了這么多,我不妨也告訴你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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