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今天是殿試的日子。

大棠皇宮，金鑾殿上。

夜嵐山是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但仔細觀察，居然發現他的眉宇間有些暗沉，動作有些無力，簡直跟原先的秦初一模一樣。

殿下百官到齊，左側站在頭里的是首輔安石大人。

在他身前的是長安公主，赫然是那日出現在醉微閣的神秘女子！

鎮國大將軍明城站在右側，此人英明神武，足有兩米高，若秦初在此必然以為是呂奉先傳世！在他身前的是東宮太子夜希瑜，雖貴為太子，但身上沒有很明顯的皇族氣息，而是有種讀書人特有的淡然和從容。

和妹妹的光彩奪目、嬌艷傲人相比，少了種與生俱來的霸氣！

除此之外，殿上還跪著一人，正是秦坤秦二郎！

由于李方命案，秦坤的聲望忽高忽低，夜帝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安置他，好在太子毫不避諱，極力舉薦這個年輕人，加之公主黨這一陣似乎偃旗息鼓，夜嵐山才決定單獨為他加試一場。

說起來，其他二百九十九位貢士前日已經考核完畢，共選出了七十九名進士，而頭三甲并未選出，就是等今天的結果。

“學生秦坤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基本禮儀還是要有的。

夜嵐山瞧了瞧秦二郎，見他從容不迫，舉止得當，不禁滿意道，“果然是年少有為。”

“謝陛下贊賞！”

“你的卷子，朕瞧過了，文章寫的不錯。不過，有件事，朕不太明白！”

“請陛下明示！”

“‘春霜秋爐宿竹青，筆鋒如墨紙成金。一日揮毫黃川過，史留君王萬世名！’

這首詩是你寫的？”

秦坤表情一滯，腦海中浮現千萬個念頭，小心看向太子，可夜希瑜依舊平靜淡然，似乎從聽過這首詩一般。再看公主殿下，夜鶯面帶微笑，好像什么事都跟她沒關系。

‘盛棠’是李方寫的，太子黨和公主黨的人都知道。會試共分三場，第二場就是考校詩詞歌賦，考生的卷子會先回翰林院，由翰林學士們疲倦閱讀，若發現有佳作就會呈于皇帝，最終皇帝決定排名，所以會元基本上就等同于狀元。

大臣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首輔大人和鎮國將軍相互對視一眼，站在原地閉目養神。老太監得到夜帝的命令后，立即高喊肅靜，然后逼問秦二郎。

“秦會元！陛下問你話呢！這詩是不是你寫的！”

秦坤跪在地上，臉色極為難看，“不是！”

“放肆！”夜帝勃然大怒，“不是你寫的，怎么會出現在你的卷子上！”

“啟稟陛下！”戶部尚書張灰鶴站了出來，“這首詩是微臣的外甥李方所著，名為‘盛棠’，他投奔微臣后多次在我府上贊揚陛下的英明，立志要為陛下效力！沒想到...沒想到......”

絕對的演技派，說著說著聲淚俱下。

夜嵐山面無表情說道，“張愛卿，這幾日早朝，你已經多次提到李方，但具朕所至，他和比并無血緣關系，只是你家族的遠方一支，而且多年來沒有交集。愛卿何意因為一個外人如此傷心啊！”

“陛下！微臣并非是為李方哭泣，而是為陛下失去一員良才感到惋惜，還請陛下明鑒！”

“罷了罷了！”夜帝厭煩的擺了擺手。

張灰鶴是公主黨的一員，也是先頭部隊，在他之后，吏部尚書史冠全也出列，“啟稟陛下！這‘盛棠’是李方所著千真萬確，秦坤居然在會試上公然抄襲，其心可誅，罪犯欺君！微臣提議，將秦坤斬首示眾，秦家所有人壓入天牢！”

“史大人言重了吧！”禮部尚書孫李也加入戰局，“啟稟圣上！秦坤是蘇州解元，年少時就才名遠播！具微臣所知，早前有人將此詩透露給秦坤，但他并未理會，或許是有心人故意栽贓嫁禍，誣陷秦會元！”

夜帝抬了抬眼皮，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時，朕的臣子中，有人偷換卷子，栽贓秦坤？”

“這......”孫李一愣，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太子和公主之爭是有目共睹的，夜嵐山也不是不知道，但說到底，他們都是夜帝的臣子，如果孫李說是，那就表示兩黨已經明著爭奪皇位，這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如果說不是，那么剛才他說的話就是毫無根源，信口污蔑朝廷大臣。一時間禮部尚書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看孫大人才是被豬油蒙了心！你和秦坤的父親是同窗好友，秦牧童入京后沒少往你家跑吧！我聞孫大人最近又填了宅子一座，好氣派啊！”

“你......陛下！微臣只是在城北買了座二層小院，供岳父岳母頤養天年用，陛下明察??！”

......

口水戰還在繼續，夜嵐山冷漠的看著一切。

作為皇帝，他很樂于見到臣子之間相互斗爭，若是他們都穿一條褲子，自己個皇帝就會被時刻盯住，日子也就不那么好過了。

可今天不同，秦坤只是個小人物，卻引起了諸多大臣的支持和反對，背后原因其實一目了然。自己也是從皇子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自然知道夜希瑜和夜鶯在謀劃著什么，可令他憤怒的是，夜嵐山剛過五十歲，雖然身體不如從前，但離退位顯然還很遙遠，這二人這么早就按耐不住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夜嵐山也是天絕選中的。

所以他最了解這位圣人心里在想什么，一直以來，他都極力做好自己，為了延長帝王生涯，他在三十歲時才要了第一個孩子，還是在南山派的‘好心勸慰’下。這么多年來，雖然后宮佳麗越來越多，但只要有人有了身孕，第一時間就讓太醫去處理。

雖然因為醫療條件的不足，不少人因此喪命！！！

夜嵐山，是個自私的人?。。?

所以，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威脅自己的地位！

哪怕是自己的親骨肉！

......

太子黨和公主黨的人紛紛下場，金鑾殿上那叫一個熱鬧，除了夜帝和大太監外，只要兩位皇子，首輔和鎮國將軍還保持鎮定，而如何處置秦坤，最終還看他們之間的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