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羅薩利歐真想看看自己是什么樣的表情。

這個老頭到底是什么來頭？

按照自己的認知，像他這樣打扮的人一般都是露宿街頭的流浪漢或者那些以行為藝術者自居的年輕人，可這個老家伙顯然不年輕了，那么他是流浪漢？

可他為什么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

還有，他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羅薩利歐抬了抬自己的帽檐，好讓自己能夠對向老頭的眼睛。他本想從這個老家伙的臉上看出些別的東西，但還未等他開口，眼前的老家伙就用一串頤指氣使般的口吻火藥爆燃般說道：

“你難道看不出來我穿的很落魄嗎！為什么不動動腦子！在張開你的臭嘴問問題之前，趕緊給我找條褲子過來，還有衣服！別想著拿便宜貨糊弄我，我的品位遠比你尿的要高得多，快去！”

真是見鬼！

這貨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如果你不好好交代你的來歷，”羅薩利歐在這個時候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慢悠悠的坐回了沙發，直勾勾的看著那個老家伙，“我會讓治安官來收拾你，在都靈，私闖民宅的罪行足夠你在里面度過新年。”

“治安官？哧——”老家伙嗤笑一聲，不慌不忙的嘬了口煙，然后咧著嘴將那些煙霧緩緩吐出，“讓他們見鬼去吧！”

在感到有些嗆的同時，羅薩利歐也感到有些頭疼，這是一個流浪漢該有的態度？

對這個城市的管理者嗤之以鼻？

“你總不會告訴我，你恰好是因為缺一套衣服來找我的？別拐彎抹角了，你不妨說出你的意圖，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真是愚蠢。”老家伙端著他的煙斗，帶些鄙夷的斜睨過來。

在目光觸及他的那口黃牙的時候，羅薩利歐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蒙受了偌大侮辱。

“你不是要找信使嗎？蠢貨！”

信使？

“你？”

“我，就是我！”

信使就是這樣的人？簡直像個神經病。

現在他對自己當初的選擇感到有些后悔，或許我該謹慎選擇協會的？現在看來這個名為“影”的協會實在有些偏離正常的軌跡。

或許溫森只是其中為數不多的正常人。

“據我所知，‘信使’之間，難道不是用戒指來互通身份的？”

“我不需要。”他急促的嘬著煙斗，每嘬一口就噴出一個煙圈：

“吃屎吧你！”

老家伙的唾沫橫飛，如果不是他的距離和自己足夠遠，羅薩利歐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經被他噴出來的飛星中傷。

“你難道就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說話？”

“正常人，那些毫無追求，連夢都不敢做的販夫走卒？哼，別把我和那些咸魚相提并論！”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自己的煙斗敲了敲，似乎對羅薩利歐所說的話深惡痛絕。

咸魚？那是什么說法？

羅薩利歐倒是知道這種說辭往往是和海洋打交道的人用來互相謾罵攻擊的詞匯，但這個老家伙顯然不是那類人。

“小子，”老家伙看了過來，眼神里帶些余怒，“說出你想知道的東西，別惹我。”

羅薩利歐發覺老家伙像是真的有些生氣，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視線一觸及那張不知何故顯得有些嚴肅的臉的時候，他還是抑制了內心的疑惑，說道：“我聽說過，信使的情報并不是免費的，在我們開始進一步之前，先確認好價……”

“一萬。”

“你是指……”

“一個問題，一萬。”

“你怎么不去搶？”

“這不比搶簡單？蠢貨！”

羅薩利歐的臉上沉下了些黑線。

“我忽然覺得我的問題已經無關緊要，你可以走了。”

“既然我已經出現在這里，那你必須給我錢，”老家伙將頭側向一邊，聲音遠不及前幾次那么洪亮，“一千二。”

“這是笑話？”

“不，我不管，混蛋！這不是當然的嗎！你們這個破地方的保安總是抓著我不放，難道就因為我的穿著？真是群廢物！廢物加混蛋！”老家伙重重的吸了一口，因為情緒過于激動還開始咳嗽，“如果……咳……我能進來……咳……我也能搞到些干凈的……衣服！該死……咳……”

在感到物業費交的有些用處的同時，羅薩利歐對這個老東西愈發無可奈何。

這是新時代的敲詐手段？

不給錢不走？

“明說了吧，我并不認為你能為我提供什么有用的情報。”

“你看走眼了混蛋！我知道的絕對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來打個賭，如果我問的問題你能答得上來，那我們就繼續，如果你回答不上來，那么就請你離開。”

老家伙依舊眨巴著眼睛斜睨著他，在一番思索之后，他有些不快的說道：“你問的東西必須是有具體答案的，你不能問我有多少頭發，有多少顆星星，懂嗎混蛋！”

羅薩利歐稍一聳肩，不置可否。

他從茶幾上將《龍騎士克利夫蘭》拿了過來，翻了幾頁后他覺得不穩妥：這本書對男性而言幾乎老少咸宜，就算老家伙看過這本書也不足為奇，于是他拿過了被壓在《晶象大全》下面的那本有些可憐巴巴的《漆黑太陽》。

他一定答不上來的。

隨手翻開一頁，羅薩利歐開始讀了起來。

“十月二十一號，我們又迎來了一個新成員，一個羅塞小孩，盡管羅塞人總被人當成野蠻人，但我們的首領可不會抱有偏見……”剩下的東西羅薩利歐沒有念下去，轉而嘴角帶些玩味之意的看向老頭子，“這個羅塞小孩叫什么？”

似乎從剛剛開始，老頭子就一直出神的看著地面，連嘴里叼著的煙都忘了吸。

“書里的羅塞小孩叫什么？”

羅薩利歐再次復述。

“呵，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得……”

“邁考，‘狼孩’邁考，因為他沒有掌握語言，這是首領替他起的綽號。”老家伙語氣平淡的說道。

“邁考？”羅薩利歐翻著書頁，證實那個孩子的確叫這個名字。

這是巧合嗎？

“這恐怕不能說明什么，”羅薩利歐翻過幾頁，那粗制濫造的書頁有些泛黃，羅薩利歐不得不小心的翻動，“書中提及的‘故事會’是誰？為什么給他起這個綽號？”

“夕瑟，因為他總是有講不完的故事，從古至今。”

見鬼。

“修補匠叫什么？”

“穆賴爾。”

“蒼鷹？”

“普路托。”

他本想再問幾個問題，但為了讓自己不顯得氣急敗壞，他選擇認命。

“你贏了，”羅薩利歐合上了書，有些頭疼的將它放回了茶幾，“你看過這本書？”

“不，它……我就是知道。你……對這本書怎么看？”

“什么意思？”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我還沒讀過，會買下它只是因為偶然。”羅薩利歐如實告知。

“蠢貨！”

“隨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