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漸漸布滿天空，無數的星星掙破夜幕探出來，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仰望天空，星空格外澄凈，悠遠的星星閃耀著，像細碎的淚花……

陳遂興慢跑到醫院時，大伯父和大伯母已經吃完飯了。

陳華光往陳遂興身后看了幾眼，確定陳遂興是一個人來的，問：“你外婆呢？”

陳遂興目光微閃，說外婆不想來不太好吧。

大伯母光嫂見陳遂興這個樣子，心下明了。

她說：“是不是還沒告訴外婆？也行，不要讓她老人家擔心。剛剛醫生來過了，說你媽媽沒什么大礙，就是貧血，勞累，以后注意休息就好。”

陳遂興聽了以后，壓著內心的大石一下子消失，緊繃到發抖的狀態，也終于緩過來。

他以為自己沒事的，直到此刻才送出一口氣后，才明白原來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陳遂興問：“那我媽媽什么時候會醒？”

光嫂說：“已經醒過來一次了，但是醫生建議讓她好好休息，所以給她打了……呃，我忘了名字，反正給她打了一針，現在又睡了。”

陳遂興點點頭，媽媽沒事就好了。

“已經夜深了，大伯父你們還回村里嗎？”

陳華光搖搖頭：“太晚了，我們就在醫院陪你媽媽一晚上，你回外婆家吧。明天還上學呢。”

光嫂也勸道：“既然你外婆不知情，你還是趕緊回去好，不然老人家一定擔心。”

陳遂興說：“謝謝大伯母，我知道了，我想再陪陪媽媽，九點之前回家。”

“好，這才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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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遂興在陳媽媽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蛐蛐鳴叫托向星星傾聽，傳入安靜的病房，落到眾人耳朵里。

陳遂興眼睛定定地看著媽媽熟睡的容顏。

上一次這么守著媽媽，是四年前爸爸去世后，媽媽傷心過度病倒了。時至今日，他竟然四年都沒有好好看看媽媽了。

媽媽蒼老的面容，就像隔天了的菜葉子，黃蠟微皺，一點精神都沒有。回想起小時候，每天笑意盈盈的媽媽是那么幸福，那么健康。

視線移到陳媽媽的額頭，陳遂興突然發覺到記憶中媽媽平滑的額頭上竟出現了水波痕一樣的皺紋。

陳遂興不喜歡皺紋，恨不得用手在她額頭上用力摩挲，將那幾條歲月在媽媽額頭上留下的痕跡--皺紋抹去。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身子微微前傾，伸出手在陳媽媽的額頭處輕輕撫摸。

然而干巴巴的皮膚似乎在和他作對，他撫平一次，一松手，又像彈簧一樣恢復原樣。

陳遂興想和這皺紋對抗到底，可又怕動作太大，影響媽媽休息，只好放棄。

收回手時，他看見了媽媽并不寬闊的肩膀和高高凸起的鎖骨。

原來媽媽這么瘦弱，平常都沒發現。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陳遂興自然而然地抓起了媽媽的手，好粗糙。

陳遂興一怔，低頭看著一雙龜裂的手，哪怕他平時都沒注意到，也能想象媽媽為了這個家是如何辛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