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我在東北當警察系列(全集)
- 程琳
- 17788字
- 2019-08-26 18:08:19
1
蘇巖把車停在路邊的角落里,婷婷下了出租車款款地走來。
婷婷穿著運動衣運動褲,一副高中生模樣。上了車,婷婷問:“是誰呀?”
蘇巖說:“是薛樹波。”他拿出了一張照片,“你應該認識。”
婷婷看了一眼,“認識,他差不多天天都來。”
蘇巖說:“他對你有想法嗎?”
婷婷說:“有。但我沒和他整過。”
蘇巖不知往下說什么。
婷婷說:“沒事兒,你放心吧,我保證有辦法就是。”
蘇巖說:“那就難為你了。”
婷婷笑了,摸了一下蘇巖的臉蛋:“錄音機帶來了嗎?”
蘇巖說:“不能用錄音機。”
婷婷說:“為什么?”
蘇巖說:“你那兒是孫俊的地盤,要是被他發現了,太危險。把你的手機拿來,我看一下。”
婷婷拿出了手機。
那個年代的手機普遍沒有錄音功能。
蘇巖看了看,教著婷婷:“很簡單,進了房間,你就打我的手機,通了之后,我在我手機上錄。”
婷婷說:“這能行嗎?”
蘇巖說:“能行。”
蘇巖從兜里拿出了一個小錄音機,用導線連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婷婷說:“這能錄清楚嗎?”
蘇巖說:“這個錄音機可以把聲音放大。”
婷婷說:“那咱們試試!”
兩個人當場試了一下,效果非常好。
婷婷說:“這樣就簡單了,到時候,我先打你的手機,然后我把手機放在床頭的柜子上,就完了唄!”
蘇巖說:“你太聰明了!”
婷婷說:“這還聰明啊!傻子都會。”
蘇巖說:“婷婷,你不要害怕,到時候,我就在大廳里監聽,萬一出了問題,我一定會保護你。”
2
“我一定會保護你。”
蘇巖只能向婷婷這樣承諾,但這個承諾能否兌現,蘇巖自己心里也沒底。
讓婷婷干這種事兒是見不得人的。
真要是露了,別說婷婷他保護不了,作為警察,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執法者竟然讓小姐去做這種事兒!
要是讓人抓住,身敗名裂的肯定是蘇巖自己。
那個年代的一線警察不像現在這么舒服,現在有無窮無盡的高科技為警察找到一切證據。
當時不行!
想要破案,想要出奇制勝,有時真得來點兒邪門歪道!
3
婷婷為蘇巖干這種事兒時,蘇巖比婷婷還緊張。他坐在洗浴中心的沙發上,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怕何勝來打擾,進了大廳里,蘇巖就假裝睡覺。錄音機藏在包里,用耳機可以監聽一切。
婷婷大概怕蘇巖不放心,早早地就打來手機。
手機里的聲音,不堪入耳。蘇巖聽不下去,但又不得不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巖感覺非常漫長。
其實,錄下這些足夠了。他真希望婷婷現在就把手機關了。
好不容易等婷婷關了機,蘇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蘇巖準備離開時,婷婷打來了電話:“清楚嗎?”
蘇巖說:“清楚。謝謝你。”
婷婷說:“剛才,知道你在偷聽,我可不好意思了。哎,我是不是有點兒不自然?”
蘇巖說:“非常自然。”
這時,婷婷已經走進了大廳里,她拎著一箱進口啤酒,四處推銷著。
推銷到蘇巖這兒,蘇巖啟開一瓶咕咚咕咚地喝。
婷婷說:“你怎么渾身都是汗?”
蘇巖沒敢說緊張,就說:“我熱唄!”
婷婷說:“是不是剛才聽得太刺激了?”
蘇巖說:“是。”
這時,婷婷像是看到了誰,“哥,你準備好啊,我再讓你刺激一下。”她用眼色示意著,“西側墻角的那個老頭看見了嗎?”
蘇巖說:“看見了!”
婷婷說:“你認識他嗎?”
蘇巖說:“我當然認識了。”
婷婷說:“既然認識,那我現在就過去……”
蘇巖說:“不行。”
婷婷說:“怎么不行?”
蘇巖說:“這……太……”
婷婷說:“哥,你直說吧,這對你有沒有用吧?”
蘇巖說:“有用肯定是有用,可是……”
婷婷這時卻變得大義凜然:“既然有用,那我現在就去幫你把他拿下。”
4
蘇巖點了一桌子菜。
婷婷說:“太浪費了,就咱們兩個人,根本吃不了。”
蘇巖說:“吃不了,擺在這兒好看。”
婷婷說:“看起來,你今天感覺很高興啊。”
蘇巖說:“不光高興,其實,我是……沒想到。”
婷婷說:“沒想到什么?”
蘇巖說:“沒想到你能為我做這種事兒!”
蘇巖說話的語氣很莊重,婷婷回答時也變得很莊重。
婷婷說:“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想把孫俊、薛樹波這些壞人都抓起來。哥,你是個好警察,我一個小女子能為你盡點力,這是我的榮幸!”
5
夜風輕輕地吹著。
蘇巖開著車,行駛在黛色的夜幕里。
某個瞬間,蘇巖以為坐在身邊的不是婷婷。
婷婷說:“你在想什么呢?”
蘇巖說:“我在想怎么感謝你呢唄!”他給婷婷準備了一個大信封,怕婷婷拒絕,蘇巖開始說自己的家庭條件多么多么好。
蘇巖說:“我是有錢人。”說完,他就從包里拿出那個大信封。
婷婷接過信封,看了看,接著又塞進了蘇巖的包里。
婷婷說:“你要是給錢,你在我心里就不值錢了。”
蘇巖有點兒難堪,“婷婷,你別誤解,我就是想……”
婷婷岔開話題,“哥,你剛才說你家里條件那么好,那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想起去當警察的嗎?”
蘇巖說:“我從小就想當警察呀!”
蘇巖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婷婷聽得很認真,不時地問這問那。
蘇巖說:“知道嗎?我當時的高考成績可以進人大。但我壓根兒沒報,我志愿里就倆,一個是警院,另一個是警校!分高我就進警院,分低我就進警校。總之吧,為了當警察,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婷婷說:“那當了這么多年警察,你后悔嗎?”
蘇巖說:“當警察是我兒時的夢想,我永遠都不會后悔!”
婷婷說:“哥,我也有夢想。”
蘇巖說:“你也有夢想?那你的夢想是什么?”
婷婷沒說,她岔開話題:“哥,明天我要去北京了!”
蘇巖說:“去北京干嗎呀?”
婷婷說:“我去實現我的夢想。”
6
婷婷不想說自己的夢想,蘇巖也不想去問。不想說往往會涉及秘密。
蘇巖現在對秘密很排斥,杜娟的秘密已經讓他疲憊不堪。
知道了女人的秘密后果太嚴重,蘇巖快承受不起了。
結婚前,杜娟找他,因為不知內情,蘇巖感到的是刺激;可結婚了,杜娟還來找他,蘇巖感到的是恐懼。
杜娟給蘇巖打電話:“我想你。”
蘇巖把電話按了。
杜娟把蘇巖堵在了辦公室里。
當時,辦公室的門都沒鎖,杜娟就要摟蘇巖。
蘇巖說:“你瘋了嗎?”他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幾乎用哀求的口吻,“求求你了,趕緊走吧。”
杜娟說:“我走可以,那你今后必須要接我的電話。”
7
杜娟的電話打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杜娟說:“你干嗎呢?”
蘇巖說:“我在睡覺。”
杜娟說:“剛幾點啊,你就睡覺。”
蘇巖說:“我困了。”
杜娟說:“現在到我家來。”
蘇巖說:“干嗎?”
杜娟說:“他找你。”
8
杜娟的家是大三室,得有130平方米。這在當時也算不錯。
家里的裝修只能說過得去。
杜娟領著蘇巖把每個房間都參觀一遍,“我要好好裝修,他不讓。”
蘇巖說:“他是領導,裝修太好,會影響不好。”
來到臥室時,杜娟抱住了蘇巖。
蘇巖堅決地推開。
杜娟說:“你摸摸我。”
蘇巖說:“你自己摸吧!”
杜娟說:“我自己摸不刺激。”
蘇巖說:“你到醫院去看看吧,你百分之百是性亢奮。”
杜娟還要往蘇巖跟前靠,“你才性亢奮呢!哎,說真的,你現在不刺激嗎?”
說真的,蘇巖現在沒一點兒刺激。
為了搞案子,他什么都敢干!可為了搞破鞋,他真的什么都不敢干。
當警察這么多年,他看得太多了。賭博出賊性,奸情出人命!
蘇巖說:“杜娟,如果你還想刺激,那我現在就去找你老公。”
杜娟說:“你找他干嗎?”
蘇巖說:“我要把我和你的交往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他!”
這些話,蘇巖說得嚴肅而認真。
杜娟緊張了:“你瘋了?”
蘇巖說:“是的。我瘋了,但這是你逼我瘋的。”
杜娟說:“你別沖動,我和你的事兒,他不會發現的。”
蘇巖說:“他不會發現,難道別人還不會發現嗎?杜娟,我正式警告你……”
杜娟說:“行了,不用警告了。今后我不找你就是了,現在你走吧!”
蘇巖說:“現在我不能走。”
杜娟說:“你什么意思?”
蘇巖說:“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有人看見了,我這么走了,黃亦工知道會有想法,所以,現在我還不能走。”
杜娟說:“那……你想怎樣?”
蘇巖說:“你給黃亦工打電話,就說我來找他有急事兒!”
9
蘇巖說:“黃區長,實在是抱歉,來之前,我應該給您打個電話。”
黃亦工說:“你打電話,我也得把你約到家里,什么事兒,說吧!”
蘇巖說:“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采取行動了,現在,您能不能給我做個批示?”
黃亦工說:“什么批示?”
蘇巖打開了包,“您曾經交給我一些舉報信,您還記得吧!”他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黃亦工。
黃亦工打開后簡單地看了看,“你這什么意思?”
蘇巖指著信封:“您再好好看一看,這個信封是真的,但這個信是我寫的!”
黃亦工這才認真地看了起來。
尊敬的領導:
我現在向你們反映我們黨內的一個敗類,他就是銀行副行長薛樹波。
這是一個生活腐化墮落的人,這些年,他利用手中的職權,為自己大撈好處。他為帝豪夜總會貸款300萬,得到回扣50萬。帝豪夜總會得到貸款后,買樓和裝修花了不到180萬。等到貸款期限到了之后,夜總會以沒有錢還銀行為理由,要求銀行收回抵押的這個房產。在這個過程中,薛樹波勾結有關人員將這棟不超過180萬的夜總會高價評估達到700萬,最后夜總會不僅不用還貸款,銀行又返給了夜總會巨額差額款。
為此,薛樹波得到了大筆好處。他利用這些錢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天天要女人,林河市賣淫的小姐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
這樣一個腐敗分子,我希望你們伸出正義之手,盡快把他抓起來,對他審判,給人民一個公正的交代。
一個正直的共產黨員
黃亦工說:“這個舉報信,你為什么要親自寫?”
蘇巖說:“因為舉報的這個人,他自己不敢寫。”
黃亦工說:“這種信你常寫嗎?”
蘇巖說:“這是第一次。”
黃亦工又看了看舉報信,“涉案金額太少了,才幾百萬。”
蘇巖說:“我是故意的,這么做,我是要保護線人。”
黃亦工說:“這個線人提供了重要證據?”
蘇巖說:“是的。”
黃亦工說:“可這個線人舉報的是薛樹波。我們要查的是孫俊。”
蘇巖說:“直接查孫俊會很麻煩,我們要吸取上次的教訓,這個薛樹波與孫俊存在直接利益關系,查了薛樹波,再查孫俊易如反掌。”
黃亦工說:“那這個薛樹波,你打算怎么查?”
蘇巖說:“查薛樹波要采取特殊手段,我不方便向您匯報。”
黃亦工說:“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蘇巖指著那封舉報信,“我希望你把這封信,批給我們公安局。”
黃亦工說:“不妥吧!信的內容是涉及腐敗,批的話,我也應該批給檢察院啊。”
蘇巖說:“你可以把涉嫌‘非法貸款’這個罪名寫上,這樣的話,你批給我們,就名正言順了。”
黃亦工有些不滿:“你可以把這封舉報信拿給你們陳局,讓他批呀!”
蘇巖說:“拿給陳局,陳局肯定不批。”
黃亦工說:“為什么?”
蘇巖說:“因為我采用了特殊的手段。”
黃亦工說:“你這個特殊的手段是不是違法了?”
蘇巖說:“違不違法看怎么說,我這么做只是為了獲得合法的證據。”
黃亦工看著舉報信,抽著煙琢磨著。
蘇巖找黃亦工是故意的。上次查孫俊,黃亦工兩面裝好人。這次查孫俊事關重大,蘇巖不想把壓力都推給自己的局長。
黃亦工說:“這么晚了到我家來,你就是想逼著我簽字,是嗎?”
蘇巖說:“黃區長,您別誤會,您要是覺得……”
黃亦工說:“蘇巖,就問你一句,這次我簽字了,你能把孫俊拿下嗎?”
蘇巖說:“百分之百。”
黃亦工拿出筆,迅速地寫下:
轉市公安局凱鳴局長:
此信中反映的最大問題是非法貸款,希望給予查清,并堅決打擊。
黃亦工
10
第二天,蘇巖和葉建林把舉報信及黃亦工的批示,一起交給了陳凱鳴。
蘇巖簡單地說了說偵查所獲得的證據:“這次是銀行內部有人向我提供了重要線索。”
陳凱鳴很興奮:“這么說,通過查薛樹波就可以直接查孫俊了?”
蘇巖說:“是的。”
陳凱鳴看了看舉報信及黃亦工的批示,“這個案子市里領導現在也非常重視,既然有人向區里進行了舉報,那你們就好好查一查,爭取這次查個水落石出。”
陳凱鳴拿出筆,在舉報信空白處寫下:
轉經偵大隊:
按領導指示,迅速查辦。
陳凱鳴
11
拿到了陳凱鳴的批示,蘇巖才把證據是如何獲取的告訴了葉建林。葉建林說:“這些你剛才應該和陳局說清楚啊。”
蘇巖說:“和陳局說清楚,陳局還能讓我們查嗎?”
葉建林說:“不讓查就先等等唄!”
蘇巖說:“你想等到什么時候啊?現在區里比我們還急……”
葉建林說:“急讓他們去查啊!”
蘇巖指著舉報信上的字:“你沒看見嗎,這兒有黃亦工的簽字,出了問題,他得負責。”
葉建林說:“他能負什么責啊?他這是正常簽批!”
蘇巖壓低聲音:“舉報信上的內容是腐敗,他應該簽給檢察院!”
葉建林說:“你這是在玩什么呀?”
蘇巖說:“我什么都沒玩,我是怕黃亦工把我玩了。”
蘇巖簡單地說了,上次在查孫俊時,黃亦工如何兩面裝好人,以及昨晚他是如何到黃亦工家里的。
葉建林說:“你這么干,有點兒過了。黃亦工會對你有想法。”
蘇巖說:“我不這么干,他對我也會有想法。”
葉建林說:“蘇巖,咱們只是正常搞案子,你沒必要陷入黃亦工和陳局之間的矛盾中!”
蘇巖說:“我一個小副科員,我有什么資格陷入他們之間的矛盾里!大哥,你想多了,我這么做還真是為了搞案子!”
葉建林狐疑地看著蘇巖。
蘇巖說:“孫俊和黃亦工的關系不一般,這次黃亦工卻主動讓我去查孫俊,我怕這里有什么貓膩,我讓黃亦工簽字,也是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讓我們去查!”
葉建林拍了拍蘇巖的腦袋,“他媽的,將來咱們的公安局局長應該不會是黃亦工!”
蘇巖說:“那會是誰?”
葉建林說:“是你!”
12
銀行的大樓很高,當時是林河市最高的大樓。
到了銀行門前,葉建林問蘇巖:“大樓蓋這么高,你說,銀行哪來這么多錢啊?”
蘇巖說:“銀行的錢都是銀行自己印的,要多少不得有多少啊!”
葉建林說:“也是。”
上次,抓孫俊的一個會計,蘇巖、葉建林帶著一幫警察。結果,沒多久,會計就被放了。這次他們吸取了教訓,一個警察都沒帶。
蘇巖還有點兒擔憂,“你說銀行的會不會也像化工廠似的把咱倆圍起來?”
葉建林說:“絕對不會。”
蘇巖說:“為什么?”
葉建林說:“化工廠的都是下崗職工,銀行的都有班上,他們圍我們警察干嗎呀?工作他媽的不要了!”
蘇巖說:“穿鞋的怕光屁股的,是這個道理嗎?”
葉建林說:“是這個道理。”
13
進了辦公室,蘇巖和葉建林坐在了薛樹波對面的椅子上。
薛樹波眼皮沒抬:“什么事兒,快說,一會兒我要開會。”
葉建林說:“你要開什么會?”
薛樹波這才抬眼看到葉建林和蘇巖:“你們來干嗎?”
葉建林說:“到你這兒參觀參觀。”
薛樹波說:“我這兒很忙,請你們到外面去參觀。”
銀行的領導都怕檢察院,對警察根本不在乎。
蘇巖說:“你是個大傻逼。”
薛樹波蒙了。
蘇巖指了指周圍,“你這個辦公室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大、最好的。你一個副行長,比你們行長的辦公室都大都好,薛樹波,你說你是不是大傻逼?”
葉建林也說:“老薛啊,你確實是個大傻逼,你想,任何一個比你大的領導走進了你的辦公室,他會是什么心情?換成我是領導,我肯定會讓人來好好查查你!”
薛樹波頭上的汗下來了,他終于客客氣氣地說:“二位,想喝什么茶?”
葉建林說:“現在,你才想讓我們喝茶?”
蘇巖也說:“還喝你媽了個逼茶!趕緊的,跟我們走,到公安局去喝茶吧!”
14
把薛樹波帶回來不久,黃亦工就把電話打給了蘇巖:
“抓薛樹波為什么不能秘密點兒?”
蘇巖說:“薛樹波是銀行的副行長,秘密抓他,銀行會以為他被綁架了,我們沒法秘密……”
黃亦工說:“由于你們沒法秘密,現在孫俊讓我陪著他去找你!”
蘇巖說:“找我干嗎?”
黃亦工說:“還能干嗎,走后門唄!”
蘇巖說:“你走后門是做個樣子,是嗎?”
黃亦工說:“我去不能只做樣子,我得去批評你!”
蘇巖說:“批評我干嗎?”
黃亦工說:“領導走后門不都采用批評的方式嗎?”
蘇巖說:“那是。”
黃亦工說:“你要有點兒準備,我可能會批評得挺狠。”
15
黃亦工的確挺狠,當著孫俊的面,就質問蘇巖:“你憑什么抓薛樹波?”
蘇巖說:“黃區長,您不要誤解,不是我要抓薛樹波,是公安局……”
黃亦工說:“不要拿公安局說事兒,蘇巖,我認為就是你要抓薛樹波。”
蘇巖說:“我為什么要抓薛樹波?”
黃亦工看了看孫俊,才對蘇巖說:“為什么抓薛樹波,你心里清楚。”
如此話里有話,即便是演戲,蘇巖也很不高興:“黃區長,我抓薛樹波是因為有領導的批示。”
黃亦工針鋒相對:“有批示,在哪兒呢?我看看。”
蘇巖也沒客氣,直接拿出了那封有黃亦工簽字的舉報信。
黃亦工接過來看時,孫俊也把臉湊了過來。
黃亦工的手有些哆嗦。
蘇巖心里暗笑。
事先,蘇巖已經把舉報信壓出了褶,黃亦工的批示被遮住了。
蘇巖指著舉報信:“黃區長,你看到了吧,不是我們公安局要抓薛樹波,是因為有領導做了批示。”
黃亦工指著舉報信,卻說:“拿著這樣的舉報信,去找領導,我相信,任何領導都會批示的。”
蘇巖說:“黃區長,您這什么意思?”
黃亦工說:“這個舉報信是哪兒來的?”
蘇巖有點兒毛了,“舉報信當然是我收到的!”
黃亦工步步緊逼,“什么時候收到的?在哪兒收到的?”
蘇巖只好說:“黃區長,難道你認為,這封舉報信是我自己寫的嗎?”
黃亦工說:“對,我就是這么認為的!”
16
蘇巖十分不滿:“黃區長,你這不等于揭我底兒嗎?”
黃亦工說:“你小點兒聲!”他把蘇巖拉到走廊深處,多少有些歉疚,“你自己寫舉報信,孫俊已經猜到了。”
蘇巖說:“猜到就猜到唄,只要你不說出來,孫俊得干瞅著!”
黃亦工說:“他這種人能干瞅著嗎?孫俊不光認識我,他認識的領導多了。即便我不說,別的領導也會來說。如果對這個質疑你解釋不了,蘇巖,這個案子你會很難辦!”
黃亦工說得一點兒沒錯。
當時,林河走后門很兇,如果孫俊真的找來硬實領導質疑蘇巖,案子不是會很難辦,是有可能辦不下去。
蘇巖說:“那現在怎么辦?”
黃亦工說:“案子是你辦,你卻問我怎么辦?”
蘇巖說:“我辦不了!”
這句話,蘇巖說得很平靜。
黃亦工指著蘇巖的腦袋,笑呵呵的,“你肯定事先準備后手了!”
17
林河市公安局經偵大隊:
舉報信內容經總隊三處初步偵查,被舉報人薛樹波確涉嫌非法貸款。此案重大,涉案人員較多,偵辦時須全力,須謹慎。建議向有關區、市領導通報,以便得到支持。
……
蘇巖指著傳真,“這是昨天下班時,省廳經偵總隊發來的,正式函走機要最晚后天就能到。”
黃亦工看著蓋有公安廳經偵總隊印章的交辦函。雖然他認為蘇巖絕沒偽造這個交辦函的膽量,但他還是看得很仔細。
文頭有正式編號,印章也確實蓋在了年月日上。經過認真核實,黃亦工才對蘇巖說:“昨晚,一收到這個傳真,你就去找我了,對嗎?”
蘇巖說:“對呀。”
黃亦工說:“那這個傳真,你為什么不給我看?”
蘇巖說:“這是我們內部機要件……”
黃亦工指著傳真,“這上面明確建議向有關區、市領導通報,你向我通報了嗎?”
蘇巖琢磨著如何回答時,黃亦工忽然壓低聲音:“局里有人不讓你向我通報,對嗎?”
蘇巖答非所問:“我把舉報信直接交給你了,這不是比通報更重要嗎?”
黃亦工點了點頭:“這的確非常重要。”他拍了拍蘇巖的肩膀,“謝謝你了,小老弟。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嗎?”
蘇巖說:“哪句啊?”
黃亦工重復了一遍:“如果我有幸到公安局來工作,我一定重用你。”
18
黃亦工陪孫俊來時,是一臉的凝重。但那凝重是裝出來的。這次拿著公安廳交辦函時,他臉上的凝重完全是內心真實的映照。
黃亦工把交辦函遞給孫俊時,手都有些哆嗦。
黃亦工的手哆嗦了,孫俊的心也跟著哆嗦了。
孫俊看交辦函不像黃亦工看得那么細,他只是問:“這什么意思?”
黃亦工說:“這個意思就是,公安廳已經介入了。”
孫俊說:“介入就介入唄!公安廳你不是也有認識的嗎?”
黃亦工說:“認識又能怎么的?公安部我還有認識的!這次認識誰都沒用了。”
黃亦工只是簡單扼要地說了問題的嚴重性,孫俊就完全傻眼了。
黃亦工問他:“薛樹波知道你什么嗎?”
孫俊沒吱聲。
黃亦工不高興了:“你啞巴了?”
孫俊這才說:“從現在起,我就開始裝啞巴管用嗎?”
黃亦工說:“這次裝死人可能他媽的都不管用了。”
兩個人談著是裝死人還是啞巴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蘇巖、葉建林一起走了進來。
蘇巖拿著手機,遞給了黃亦工,一臉嚴肅。
黃亦工接手機時,問:“誰呀?”
蘇巖小聲地說:“領導。”
黃亦工急忙接過手機,“您好,我是黃亦工……”
黃亦工邊說邊離開了房間,蘇巖也跟著離開了房間。
孫俊則不知所措地看著葉建林。
此時的葉建林拿著手銬,來到了孫俊的面前,向他示意了一下。
孫俊猶豫了一下,就伸出了雙手。
葉建林給孫俊戴上手銬,說:“孫總,咱們得換個屋兒。”
19
葉建林把孫俊帶到了審訊室。
孫俊坐在鐵椅子里,傻呆呆地看著葉建林。
葉建林說:“咱們談談唄!”
孫俊沒吱聲,現在他確實要裝啞巴了。
葉建林一點兒沒介意,如果孫俊不裝啞巴,他還真沒什么好談的。
蘇巖讓黃亦工假裝接到了領導的電話,然后直接給孫俊戴上手銬,開始葉建林不同意這么做。
上次,給孫俊戴手銬引來了那么多大媽大叔圍攻,葉建林心有余悸。
但黃亦工同意蘇巖這個做法:“我可以先幫你們嚇唬嚇唬孫俊。”
黃亦工是孫俊的好朋友,他嚇唬孫俊事半功倍。
果然,此時的孫俊坐在鐵椅子里已經被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葉建林假裝很著急:“孫總啊,就說兩句,行嗎?”
孫俊看著葉建林,仿佛死了一樣。
見孫俊什么也不說,葉建林便什么也不問。只是他似乎很不高興,一直用眼睛狠狠地瞪著孫俊。
20
審訊室的隔壁是監控室。如果不打開監控設備,在監控室里聽不到審訊室里的聲音。但通過一扇特殊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
孫俊戴著手銬進來,葉建林瞪著眼睛,孫俊嚇得面無人色的這些畫面,坐在監控室里的薛樹波全看到了。
當然了,讓他看到是故意的,但薛樹波卻認為他是偷偷地看到的。
那扇窗戶上掛著窗簾,窗簾露出很小一條縫。
通過這條小縫能剛好看到剛才審訊室里的那些畫面,要處在一個特殊角度。
為了這個角度,蘇巖事先進行了多次演練。
薛樹波以為自己是偷偷看到的,恰恰是蘇巖想要的效果。
薛樹波看到了孫俊也被戴著手銬抓了進來,他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
薛樹波之流不是職業罪犯,僅僅戴上了手銬,他的內心變化就開始寫在臉上。
蘇巖說:“知道為什么抓你嗎?”
薛樹波說:“我不知道。”
一個耳光猛地落在了薛樹波的臉上。
薛樹波蒙了。
打人不打臉,對付薛樹波這種平時高高在上裝逼的,耳光格外管用。
蘇巖說:“這回知道了嗎?”
薛樹波說:“我……不知道。”
薛樹波確實不知道,但第二個耳光又不期而至。
這比剛才更狠,薛樹波差點兒被扇到地上。
薛樹波用戴著手銬的手捂著臉。
蘇巖指著:“把手拿下去。”
薛樹波拿下手,膽怯地看著。
蘇巖說:“這回知道了嗎?”
薛樹波這回既不敢說知道,也不敢說不知道。他只好什么都不說。
蘇巖說:“和我裝啞巴是嗎?薛樹波,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啊,你這可是給臉不要臉!”
薛樹波以為蘇巖還要扇他,急忙用手捂住了臉。
但蘇巖壓根兒沒打臉。他從兜里拿出了根繩子,給薛樹波上了一繩。
怕薛樹波嘴硬,蘇巖原打算時間稍微長點兒,可沒多一會兒,薛樹波就跪在了地上:“你想問什么,你就直接問,我……受不了!”
蘇巖說:“這你就受不了啊,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蘇巖把繩子調整好,給薛樹波結結實實地上了一繩。
薛樹波疼得很快尿了褲子:“兄弟啊,行了吧,我快拉褲子了!”
蘇巖說:“你敢!你要是拉出來,我他媽的就讓你全都吃進去。”
21
薛樹波是真怕蘇巖讓他吃進去,他硬是把即將噴出來的屎生生憋了回去。
如果薛樹波上來就質疑蘇巖為什么抓他,蘇巖反倒不會對薛樹波這么狠了。
理直氣壯者往往內心都很坦蕩。
對這樣的人,警察是不敢打的。
警察絕不敢打無辜者。
打錯了飯碗沒了不說,稍微嚴重點兒就會被判刑進了監獄。
蘇巖敢打薛樹波,是因為薛樹波的表情已經充分告訴了蘇巖:打我吧,我他媽的真的犯罪了。
22
蘇巖正收拾薛樹波時,葉建林進來了。
薛樹波以為葉建林是領導會制止,沒想到葉建林跟沒看見一樣。
蘇巖問葉建林:“你那邊怎么樣?”
葉建林搖了搖頭:“你這兒還有繩子嗎?”
蘇巖找出一條:“他怎么個情況?也裝啞巴?”
葉建林說:“啞巴他沒裝,但他老裝牛逼。”
蘇巖笑了:“那我過去吧。我專門收拾裝牛逼的。”
蘇巖拿著繩子離開了房間。
此時的薛樹波百分之百認為蘇巖去打孫俊了。
其實,沒有。
蘇巖敢打薛樹波,但絕對不敢打孫俊。盡管孫俊的臉上同樣寫著:“打我吧,我他媽的真的犯罪了。”但僅僅腦門上寫著欠打,警察也不會隨便打的。
欠打只是必要條件!
犯罪證據才是充分條件。
蘇巖打薛樹波是知道薛樹波百分之百會坦白交代,可對孫俊,蘇巖可沒這個把握。
所以,蘇巖去打孫俊是在演戲,是要給薛樹波看的。
蘇巖拿著繩子走了以后,怕露餡兒,葉建林就坐在了薛樹波的對面。這個角度,剛好擋住了窗簾的那條縫隙。
薛樹波戴著手銬坐在椅子里,緊張地看著葉建林。
葉建林說:“你談得怎么樣了?”
薛樹波說:“我……也不知道談什么呀!”
葉建林并不清楚蘇巖到底掌握了哪些證據,他也不便談太多,就說:“你不知道談什么,那你知道為什么挨揍嗎?”
薛樹波說:“知道,我挨揍是因為我和你們裝牛逼!”
葉建林撲哧笑了,“薛樹波,你就在這兒跟我裝瘋賣傻吧,一會兒,看蘇巖怎么收拾你!”
薛樹波還想繼續說些什么,但葉建林根本不理他。
葉建林拿起一本小說津津有味地看著,似乎薛樹波對他無關緊要。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門開了。
蘇巖滿臉興奮地走了進來。
見狀,葉建林急忙也滿臉興奮地問:“怎么樣?”
蘇巖壓低聲音:“拿下了。”接著,給葉建林使眼色,意思讓他趕緊過去。
葉建林向外喊著:“潘凱!”
膀大腰圓的潘凱走了進來:“什么事兒,葉大隊。”
葉建林指著薛樹波:“看著點兒他。”
潘凱說:“是。”
蘇巖、葉建林興奮地走了出去。
薛樹波估計孫俊應該是被蘇巖打出屎了,就開始什么都交代了。
薛樹波耷拉著腦袋,很想通過那個窗簾上的小縫向隔壁的審訊室看看。
可惜,潘凱站的位置,又把那個小縫給擋住了。
23
蘇巖和葉建林給薛樹波的感覺是他們接著去審孫俊了。
其實,沒有。
這個時候,還沒有拿到關鍵證據,貿然地去審孫俊,反而容易審夾生。另外,把嫌疑人先晾晾也是策略之一。
既然沒誰可審,蘇巖和葉建林就回辦公室下起了棋。
黃亦工因為要配合審孫俊始終沒走,他在旁邊不停地為蘇巖支招。
中午,杜娟買來了很多好吃的,餃子、包子、餡兒餅、腸、狗肉,應有盡有。
幾個人吃飯的時候,杜娟為他們拿水,遞著一次性筷子。
蘇巖很別扭,只能借著下棋,把這種難堪掩飾過去。好在杜娟也沒多待,和黃亦工簡單說了幾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24
晚上快下班了,蘇巖才開始正式審訊薛樹波。
此時的薛樹波早已浸泡在自己不斷涌出的汗水里。
蘇巖不像開始那么兇了,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蘇巖說:“薛行長,問幾個簡單的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薛樹波說:“我一定我一定。”
蘇巖打開小本,看了看:“帝豪有筆貸款300萬是你幫著貸的吧?”
薛樹波說:“是。”
蘇巖說:“這筆錢你們銀行收回時,不要本金不說,又補給帝豪將近300萬,對吧?”
薛樹波傻了,如此秘密的信息,警察張口就說,顯然,孫俊已經出賣他了。
薛樹波辯解著:“帝豪用貸款買了樓,還款時,樓升值了……”
蘇巖說:“樓升值了,把樓賣了直接還貸款不就完了,干嗎你們銀行還給帝豪錢啊,這不等于你們把帝豪買下了嗎?”
薛樹波說:“蘇警官,當時對帝豪進行了評估。”
蘇巖說:“哪里來的評估的?北京激情歲月公司,是嗎?”
薛樹波說:“是。”
蘇巖說:“這里的貓膩,你清楚嗎?”
薛樹波猶豫著。
蘇巖說:“問你話呢,你要清楚,你就趕緊說,不清楚的話……”
薛樹波說:“我清楚,我可以詳細說。”
蘇巖說:“詳細就不用說了,你清楚我也清楚。現在呢,我要問問你那個防空洞的貸款。”
薛樹波徹底傻眼了,這可是要命啊!
蘇巖來到了薛樹波的跟前:“薛樹波同志,我只能給你一次機會,明白嗎?”
薛樹波沒吱聲。
蘇巖用手指著:“那筆貸款上億,對吧?國家損失了這么多錢,至少得斃一個,對吧!薛樹波,你現在是一腳門里一腳門外。態度好,你就是死緩或者無期,態度不好,那你就去見閻王吧!”
薛樹波小聲地問:“他都交代了,是嗎?”
蘇巖故意裝傻:“薛樹波你不要管別人交不交代,你想立功,你先交代你自己的……”
薛樹波說:“孫俊把責任都推給我了,是嗎?”
蘇巖繼續裝傻:“不要再問了,聽見沒有,這我不知道!”
蘇巖也真不知道,他在等著薛樹波交代完,再以此去審孫俊呢。
蘇巖的這種含而不露的表現,把薛樹波弄崩潰了。他的手開始哆嗦了。
看到薛樹波的手哆嗦了,蘇巖的心也跟著開始哆嗦了。
雖然胸有成竹,可畢竟他只知道詐騙貸款上億這個線索,這個案子關鍵的證據,是要通過涉案嫌疑人的交代才能獲得。
如果薛樹波不說,這個案子就會非常麻煩!
薛樹波說:“我交代了,就能活下去嗎?”
蘇巖假裝嘆了一口氣:“你現在認為我在忽悠你,是嗎?”
薛樹波看著蘇巖的眼睛。
蘇巖也看著薛樹波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蘇巖又嘆了一口氣:“實話告訴你吧,今天雖然抓了你,但我們的目標不是你。我知道,你有把柄被孫俊捏在了手里,有些事兒你不得不做,對吧?”
薛樹波急切地點著頭。
蘇巖說:“孫俊上次讓人圍攻了派出所,知道嗎?”
薛樹波說:“知道。”
蘇巖說:“你是國家干部,你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嗎?”
薛樹波說:“知道,當時我還罵孫俊呢!”
蘇巖說:“你是怎么罵的?”
薛樹波說:“我罵他這么干等于抗拒政府……”
蘇巖說:“薛樹波,既然你能夠認識到孫俊問題的嚴重性,我就給你個機會吧。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我讓你聽點兒你不知道的。”
蘇巖打開了一個很大的包,里面堆滿了那種小型錄音帶。蘇巖認真地在里面找出了兩盤。當然了,這么多的錄音帶只有這兩盤才有內容。
一盤還沒聽完,薛樹波就給蘇巖跪下了,“我說我說我全都說,但我有個條件!”
蘇巖說:“什么條件?”
薛樹波說:“把我父親的這盤銷毀,可以嗎?”
蘇巖說:“只要你說的讓我滿意,你父親這盤和你本人這盤,我會通通銷毀!”
薛樹波說:“我怎么相信你?”
蘇巖說:“不要和我討價還價,薛樹波,現在除了相信天相信地,剩下的,你就只能相信我!”
25
詐騙貸款上億與詐騙貸款300萬的原理差不多。
孫俊要在銀行貸款1.3億,需要至少價值5億房產的抵押。于是,孫俊就通過關系買了一段“防空洞”。
很多年前,為了防止美帝國主義和蘇聯修正主義的進攻,東北很多地方修了很多的防空設施。
這些設施投入了國家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按照其成本去估值,的確可以估出天價。
于是,孫俊進行了周密的運作。他花了不到100萬買來了這樣一段防空設施。防空設施經評估,估出了5.7億的天價。
26
陳凱鳴說:“孫俊用這所謂高價評估出來的防空洞,一共貸了多少款?”
蘇巖說:“1.3億。”
陳凱鳴說:“這相當于用100萬騙來了1.3億,是嗎?”
蘇巖說:“是。”
陳凱鳴說:“關于此案的相關證據都搞到了嗎?”
蘇巖說:“搞到了。”
陳凱鳴很高興:“這么說,這個案子已經破了?”
蘇巖說:“這個案子是破了,但新的案子又來了。”
陳凱鳴說:“什么新案子?”
蘇巖沒直接說:“事先我已經估計到,會順利地拿下薛樹波的口供,但順利到這個程度,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陳凱鳴狐疑地看著蘇巖。
蘇巖盡可能平靜地說著:“薛樹波應該是崩潰了,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與此案有關的說,與此案無關的也說……”
陳凱鳴有點兒著急,“他都說了什么?”
蘇巖想了想:“他說了很多很多,但主要都是行賄受賄和領導干部腐敗!”
陳凱鳴倒顯得很平靜,似乎他已經預料到了。
蘇巖說:“現在我才明白過去您為什么不想搞這個案子。陳局,這個案子,現在我也沒法往下搞了。涉及的腐敗案子,有的比詐騙貸款還重……”
陳凱鳴說:“涉及的領導干部多嗎?”
蘇巖說:“多!區里、市里都有,這個案子,有可能要把林河的天給捅漏了。陳局,我們趕緊把這個案子交到市里吧!”
陳凱鳴說:“那你認為交到市里哪兒呢?是市檢察院還是市紀檢委?”
蘇巖又不吱聲了。
陳凱鳴看著蘇巖,壓低聲音:“涉及黃亦工了嗎?”
蘇巖搖了搖頭:“沒有。”
陳凱鳴松了一口氣:“沒有他,就好辦多了!”
蘇巖說:“陳局,是好辦多了。這也從另外的角度解釋了黃亦工為什么敢這么積極幫我查這個案子!”
陳凱鳴抽著煙,沒吱聲。
蘇巖說:“那接下來,您看該怎么辦?”
陳凱鳴說:“第一,把相關證據整理好;第二呢,你和你們葉大隊好好商量商量。”
27
蘇巖說:“陳局讓我和你商量商量。”
葉建林沒吱聲。
蘇巖又說:“陳局估計也感到為難了,葉大隊,這個案子,的確不太好往下搞了。”
葉建林還是沒吱聲。
蘇巖說:“你啞巴了?”
此時,葉建林的臉色像死人一樣,他皺著眉頭,狠狠地抽著煙。
蘇巖說:“你別為難,不管怎么說,咱們經偵破了個上億的驚天大案……”
葉建林說:“老弟,你知道黃亦工為什么要幫咱們查孫俊嗎?”
蘇巖說:“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葉建林說:“黃亦工幫咱們查孫俊,目的是想整死孫俊。”
蘇巖說:“怎么個整死法呀?”
葉建林說:“剛才,他逼孫俊自殺來的。”
28
怕薛樹波不交代,蘇巖當時希望黃亦工能幫著審孫俊。后來,薛樹波交代了那么多,蘇巖就不想麻煩黃亦工了。
可黃亦工一直在經偵陪著,也不好把他攆走。
蘇巖就讓葉建林陪著黃亦工下棋。
葉建林說:“你去和陳局匯報后,黃亦工提出要去勸勸孫俊,我說不用,但他說了兩次,我就只好陪著他一起去。剛開始談不久,黃亦工找了個借口,把我支了出來。我有點兒不放心,就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兒。”
蘇巖說:“那他是怎么逼迫孫俊的?”
葉建林說:“不是那種直接逼,說得挺婉轉。但我一聽,就被嚇得夠嗆。”
黃亦工對孫俊大致說了這樣的話:薛樹波已經把你全都交代出來了,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孫俊啊,現在你應該考慮考慮你的老婆和孩子了!如果你將來被槍斃了,你的全部財產都得被沒收。孫俊就問黃亦工,既然這樣,那我該怎么辦?黃亦工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當然了,現在你要是突發心臟病死在這兒,那一切就簡單了。
葉建林只是簡單地說了說,蘇巖也快被嚇出心臟病來了。
蘇巖說:“孫俊要是死在這兒了,不僅案子搞不下去,咱倆也得跟著倒霉。”
葉建林說:“何止是咱們倆倒霉呀?經偵大隊包括整個公安局都得跟著倒霉。”
蘇巖說:“趕緊讓人看著孫俊,他可別真的犯心臟病死了!”
葉建林說:“光看著沒用,他要是真想死,怎么都會有辦法。”
29
蘇巖說:“黃亦工和孫俊談了一次話,導致孫俊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他明顯有自殺的傾向。”
陳凱鳴愣住了:“是黃亦工逼迫的嗎?”
蘇巖點了點頭:“孫俊的手里應該有黃亦工的把柄,怕被出賣,黃亦工就鋌而走險!現在看,黃亦工支持我們查孫俊,就是想通過我們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
陳凱鳴把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
蘇巖說:“陳局,現在該怎么辦?”
陳凱鳴說:“把案子馬上交給市里。我要建議市里成立專案組,全面進行調查。”
蘇巖提醒陳凱鳴:“萬一這個案子涉及市領導怎么辦?”
陳凱鳴皺起了眉頭。
蘇巖說:“要不把這個案子先假裝交給黃亦工?”
聽了蘇巖的計劃,陳凱鳴說:“可以。”
30
沒打孫俊也沒罵孫俊,可此時的孫俊似乎比薛樹波還要絕望。他呆呆地望著,呆呆地想著。
蘇巖真擔心孫俊現在就犯病死在這里。
蘇巖說:“孫總,吃點兒東西吧!”
孫俊用戴著手銬的手抓住了蘇巖的手:“老弟,真能把我槍斃嗎?”
蘇巖說:“槍斃你干嗎?”
孫俊說:“薛樹波已經把我交代了!”
蘇巖推開孫俊:“放心吧,他把你交代了,你也死不了。”
孫俊說:“不要騙我了。”
黃亦工和孫俊說的這些話,如果讓蘇巖說,孫俊絕對不會信,但黃亦工說了,則完全不一樣。
最好的朋友既能幫你也能毀你!
怕孫俊死在這里,蘇巖只能好言相勸:“孫總,你到銀行的金庫里直接偷過錢嗎?”
孫俊說:“沒有啊。”
蘇巖說:“如果沒有,那你怕什么呀?”
當時的《刑法》只有盜竊金融機構才會判死刑,詐騙貸款之類,最多是無期。蘇巖拿死刑忽悠薛樹波,純粹是為了拿下薛樹波的口供。
在蘇巖反復耐心的勸說下,孫俊的情緒好多了。
孫俊說:“老弟,我謝謝你呀!”
蘇巖說:“不要謝我,黃區長一直在外面給你周旋呢。我估計,很快他就能幫你保外就醫了。”
31
蘇巖給黃亦工打電話:“黃區長,有個情況要向您匯報。”
黃亦工說:“我在外面有個小應酬,你到我家里先等會兒,可以嗎?”
蘇巖說:“可以呀。”
蘇巖到了黃亦工的家,只有杜娟在家。杜娟穿著睡衣,滿臉嫵媚。
杜娟說:“他給我打電話說你要來。”
蘇巖說:“你不希望我來是吧?”
杜娟說:“沒有啊!”
蘇巖說:“你問問他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
杜娟感覺出了什么,馬上給黃亦工打電話:“蘇巖來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少喝點兒啊。”
杜娟放下電話,伸出手摟著蘇巖:“他說至少要半個小時,他讓我先陪陪你。”
蘇巖反手摟著杜娟:“那他說沒說讓你怎么陪我呀?”
杜娟說:“別廢話了,抓緊時間!”
蘇巖怕留下痕跡,沒脫衣服直接把杜娟摁在了沙發上。
杜娟說:“輕點兒,你弄疼我了。”
這之前,蘇巖對黃亦工充滿了歉疚,充滿了懼怕,現在沒有了。他對黃亦工只有憤怒!
這么大的領導干部竟然敢在審訊室逼迫嫌疑人去自殺!
蘇巖要把憤怒通過杜娟發泄出來!
可杜娟一點兒沒覺得蘇巖這是在報復,她沉浸在高潮里時,竟然喊道:“蘇巖,我愛你!”
32
黃亦工回來的時候,見蘇巖獨自站在門前正抽著煙。
黃亦工說:“你咋不在屋子里等呢?”
蘇巖說:“我看杜娟困了。”
黃亦工說:“她困什么困,這孩子真不懂事兒!”
黃亦工說得嚴厲,進屋卻摸著杜娟的臉蛋無比溫柔地說:“困了吧……眼睛都睜不開了,先睡吧,不用等我,我和蘇巖聊會兒啊!”
黃亦工進了客廳,還輕手輕腳地把臥室的門關好。
蘇巖心里一陣陰暗地笑。
黃亦工開門見山:“這個案子怎么樣了?”
蘇巖也開門見山:“我想把這個案子交給您!”
黃亦工驚訝了:“交給我?”
蘇巖拿出了那張舉報信,“您不是簽字讓我們好好查查嘛,現在我們已經初步查完了……”
黃亦工說:“初步查完不行啊,你們得一查到底呀!”
蘇巖說:“沒法一查到底,薛樹波交代了很多領導干部腐敗的線索,這我們查不了……”
黃亦工說:“沒讓你們查腐敗啊,你們查那個詐騙貸款啊!”
蘇巖說:“那個詐騙貸款也查不了,金額上億了,我們得交給省廳總隊!”
黃亦工察覺出了什么,“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蘇巖猶豫好一會兒才說:“孫俊把頭磕在桌角上了!”
黃亦工說:“是嗎?”
蘇巖說:“當時屋子里有警察看著,要不然,孫俊非死在審訊室。陳局、葉隊都嚇壞了……”
黃亦工說:“孫俊這是想自殺?”
蘇巖點了點頭。
黃亦工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有可能是讓我說的呀!”
蘇巖裝傻,“你都和他說什么了?”
黃亦工也裝傻,“我就說薛樹波把他供出來了。”
蘇巖也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黃區長啊,不是我說你呀,這個不應該說呀。”
黃亦工臉上整出了內疚,“其實說完我就有點兒后悔,但蘇巖,我說的目的是想讓孫俊趕緊交代呀!”
蘇巖嘆著氣,黃亦工也嘆著氣,就這樣,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好一會兒的屁話。
蘇巖最終說:“孫俊出了不少血,現在他得保外就醫!”
黃亦工說:“保外就醫,你不怕他跑了?”
蘇巖說:“他往哪兒跑?他有四個老婆六個孩子,還有那么一大堆房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要是跑,直接上網通緝!”
33
孫俊往桌角上磕了一下。
蘇巖說:“不行,沒出血。”
孫俊被黃亦工說完真想磕死,現在知道要放他,僅僅出點兒血也舍不得了。
孫俊說:“老弟,不用真出血吧!”
蘇巖說:“你不真出血,我給你保外就醫,我就有毛病了。趕緊的!”
見孫俊磨嘰,蘇巖抓起他的頭,猛地磕了一下。
鮮紅的血瞬間流了下來。
孫俊捂著頭,對蘇巖說:“老弟呀,你也太狠了。”
34
放孫俊雖然流了血,但孫俊完全配合。可放薛樹波,蘇巖費了不少勁兒。
按理說,既然有了證據,薛樹波完全可以繼續押著。但繼續押著薛樹波,就會讓孫俊繼續緊張繼續防范,這對下一步的移交反而不利。
那時,一線警察經常這么做。正式押人前,怕有走后門的,故意先讓嫌疑人回去,等手續都批下來,再把嫌疑人送進看守所。
蘇巖以為,薛樹波可能知道警察這個手法,就故意死活不走。
蘇巖說:“給你取保候審了,你趕緊回家吧!”
薛樹波說:“你別騙我了,你不可能讓我回家。蘇警官,剛才我又想起一件事兒,現在我繼續交代,可以嗎?”
蘇巖說:“不可以。”
薛樹波說了太多,蘇巖實在聽不下去了。
薛樹波說:“我繼續交代,你為什么不聽呢!是不是我沒救了,我將來還得被槍斃,是嗎?你救救我啊!”
領導干部進了公安局就成這個逼樣的,并不鮮見。
蘇巖無奈,只好又給了薛樹波一個耳光,直截了當地說:“操你媽,孫俊已經被牛逼人保出去了,你聽懂了嗎?”
薛樹波說:“我聽懂了。”
蘇巖說:“孫俊把你也保出來了,你聽懂了嗎?”
薛樹波說:“我聽懂了。”
蘇巖說:“你進來后,我打你了嗎?我罵你了嗎?”
薛樹波說:“你沒打我,也沒罵我。”
蘇巖樂了:“這次你確實是聽懂了。”
既然聽懂了,蘇巖就把關鍵的說了:“那兩盤錄音帶,我已經銷毀了,所以,你出去后,不要和孫俊再提了,這個你聽懂了嗎?”
薛樹波說:“聽懂是聽懂了,但我有個條件。”
蘇巖嚇了一跳,“你有什么條件?”
薛樹波說:“蘇警官,你能坐下來嗎?”
蘇巖說:“我保證不打你了,什么條件你趕緊說!”
薛樹波把蘇巖扶在椅子上坐好,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給蘇巖磕了一個響亮的頭。
薛樹波說:“這就是我的條件。”
35
放了孫俊,放了薛樹波,黃亦工給蘇巖打電話:“聚聚唄?”
蘇巖說:“聚唄!”
還是在帝豪那個巨大無比的包房里。吃飯時,孫俊竟然熱情高漲。他不時地拍著黃亦工的肩膀,反復說著:“你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
蘇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黃亦工。都勸孫俊去死了,回頭孫俊還說黃亦工是好兄弟。黃亦工得說多少豪言壯語才能把孫俊說成這個樣啊!
熱情高漲的孫俊不僅拍黃亦工的肩膀,也拍蘇巖的肩膀,“這次我不怪你,省廳讓你來查我,你有什么辦法?但老弟呀,通過這個事兒,你要看清啊,我孫俊的朋友遍天下!”
怕孫俊演戲,蘇巖故意說:“哥呀,低調點兒啊,畢竟你又進去了,是不是?”
可孫俊說:“知道我這次進去為何又能出來嗎?”他摟著蘇巖的脖子,“我是在銀行里弄出了一個多億,但銀行并沒有損失!知道嗎,這個錢屬于壞賬了,將來銀行再多印一個億,就等于平賬了。”
蘇巖說:“這怎么能平賬呢?多出的這一個億,將來會造成通貨膨脹的!”
孫俊說:“通貨膨脹就通貨膨脹唄!反正我賺錢了,銀行又沒損失不就行了唄。老弟呀,你別那么認真好不好?”
孫俊如此法盲,蘇巖簡直無語了。
這次喝酒,像往常一樣,沒人勸蘇巖。但蘇巖卻沒命地喝。
那天,喝完回到家,蘇巖一頭栽在了床上。
夜里,蘇巖被胃部的劇烈疼痛弄醒了。
蘇巖強忍著爬起來,到衛生間沖著坐便器,想都吐出來。可他渾身連吐的力氣都沒有。胃部的疼痛越來越厲害,蘇巖將手指伸進嘴里,摳著嗓子眼兒。
嘔吐終于開始了。
黏黏糊糊的各色液體從嘴里噴射而出。
嘔吐引發的痛苦似乎減輕了胃里的劇痛。
蘇巖坐在衛生間的地上,閉上眼睛,希望能再睡一會兒。但嘔吐帶來了痙攣,痙攣引發了更加劇烈的疼痛。
蘇巖無奈,再次把手伸進嘴里,好讓自己再吐出來。這次吐出來的只有無色的胃液了。
吐空了胃,蘇巖終于感到胃里不那么疼了。這其實是用痛苦掩蓋痛苦,如同用謊言掩蓋謊言一樣,最終還是無濟于事。
天快亮時,蘇巖實在忍不了,打車來到了醫院里。大夫給他打了一針,說:“這是急性胃腸炎引起的胃部痙攣,過一陣兒就好了。”
打完針,蘇巖坐在醫院走廊里的長椅上,再也沒力氣站起來。在昏昏沉沉中,他終于進入了夢鄉,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蘇巖醒來時,發現痛苦已經離他而去。
36
早晨上班,蘇巖接到葉建林的電話:“化工廠把市委包圍了。”
蘇巖開車差點撞到樹上,“是……孫俊干的嗎?”
葉建林說:“百分之百是他!”
蘇巖的胃部又開始痙攣了。怪不得孫俊昨晚說那些話,他是在麻痹自己呀!
蘇巖說:“那……現在怎么辦?”
葉建林說:“什么怎么辦,你趕緊到市委,我馬上就到了。”
蘇巖開車趕到時,整個市委已經被群眾堵住了。怕挨揍,蘇巖沒敢下車。
葉建林打來電話:“我看見你的車了,你向西邊看。”
蘇巖透過車窗,才看到葉建林正大大方方地站在市委門口。
蘇巖停好車走了過去。
葉建林說:“剛才我聽錯了,他媽的不是化工廠,是加工廠。”
蘇巖說:“孫俊把加工廠整來了?”
葉建林說:“這次和孫俊沒關系。”
蘇巖胃部的痙攣瞬間好了。
蘇巖跟著葉建林走向市委西面的小門。小門有武警守著。兩個人出示了工作證,才讓他們進去。平時,進市委沒有這么嚴,每次蘇巖都不瞅武警,武警以為他在這里上班,也從來不攔蘇巖。
蘇巖跟著葉建林走進三樓小會議室。他們來得早,會議室只有幾個人。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市委書記王學峰、副區長黃亦工、公安局局長陳凱鳴以及很多蘇巖叫不上名字的市里領導先后進了小會議室。
會議只有一個議題:如何解決外面群眾面臨的困難。
外面群眾是市里華風糧油加工廠的職工,這個工廠被一個南方人騙走了價值600萬元的貨物,導致企業停產,職工發不出工資。
這些職工圍住市委的目的,是希望盡快抓獲犯罪分子。
會議開了一上午,工人代表發言說:“我們知道廠里困難。廠里效益好的時候,領導們整天吃吃喝喝。效益不好了,我們也沒有埋怨工廠。我們這些窮工人,不想看廠里這個樣子,所以,當工廠為了進原料讓我們集資時,我們把壓箱子底兒的錢都拿來了……現在就這么被人給騙了,你說,我們還怎么活呀!”
代表50多歲,邊說邊流著眼淚。
王學峰嚴厲批評了工廠的領導,并表示,這個月的工資將由市里解決。另外,他當場給陳凱鳴下了命令,半個月內務必追回被騙走的全部貨款。
會上,陳凱鳴除了正常表態外,基本上沒怎么說話。這么短的時間到南方追回這么多的貨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