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渡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地府走出來的。
腦袋痛的像是要炸開,整個世界在他眼前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忘川……”川上富江擔(dān)憂地想要上前安慰他,手舉起卻又放下了。
對于忘川渡人這么強大的鬼魂來說,你的任何憐憫都是對他的羞辱。
“讓我靜一靜吧……”忘川渡人低啞著嗓子,透露出內(nèi)心的無比疲憊。
川上富江嘆了一口氣:“別自己一個人硬抗。”她說。
終于,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忘川渡人踱步在地獄,竟無一人敢攔著他。
“謝必安。”靈婆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過來,忘川渡人警覺的抬頭,抬手把自己的痕跡抹的干干凈凈。
與其說他不會相信黑白無常背叛了自己,吾乃說他不敢相信。
一向敏感地謝必安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只是麻木地站在奈何橋上,和靈婆對視。
“你知道。”謝必安終于開口了,“無咎最怕的就是水。”
一場洪水沖掉了他們所有的期盼與希望。
“所以你將我?guī)磉@里,居心何在?”謝必安冷笑,眼里是忘川渡人不曾見過的狠絕。
靈婆搖頭:“不是我要把你帶到這里的。是范無咎。”
忘川渡人看到謝必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接著就煙消云散,那一瞬間仿佛是他的錯覺。
“無咎他……還好嗎?”謝必安有些恍惚,凝視著水面。
“……”靈婆沉默,終究轉(zhuǎn)身離開。
待靈婆走的不見了蹤影,謝必安扭頭對著忘川渡人說:“出來吧。”
忘川渡人稍感意外,鐵爪一揮顯出身來:“我很想知道,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
謝必安平淡的臉上有了裂痕。
“有的時候,當(dāng)你無法將現(xiàn)實分辨的時候,你可以親手將自己埋葬。”謝必安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
“無咎……”
謝必安腦海中似乎響起了范無咎溺水那天,暴雨傾盆的聲音。
忘川渡人突然笑了,雖然在面具下別人根本看不見,但謝必安知道。
“你看出來了。”非常肯定的語氣。
忘川渡人點點頭。
“每天和你在一起的黑無常,并非是真正的范無咎。對嗎?”一針見血。
謝必安抬頭,嘴角微微勾起:“是。”
“阿波羅還活著,并且,非常好。”
“閻王爺并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
“這一切,多虧了川上富江。”
“如果不是她,我們所有的計劃都會失敗。”
“天堂和地獄不可能打起來。因為……”
謝必安頓了頓,重又看著平靜的水面:“如果我死了,這一切就都會結(jié)束的。”
對自己沒有留下來陪范無咎的內(nèi)疚,是支撐他的全部。
“要知道……地獄可是我,你,富江他們一手撐起來的啊……”謝必安這些話說的像是要永別,“要是地獄最厲害的人之一死了,地獄就不存在了。”
他嘲諷地笑笑:“你和富江很配。你們還有很多路可以走。那么,只剩下我……”
忘川渡人沉默地聽著,沒有任何阻攔的話和動作。
誰也攔不住謝必安。對他來說,死,便是解放。
“我希望……你作為我最好的兄弟,能替我好好活下去。”一滴淚滑過臉頰,謝必安解脫般地笑了。
忘川渡人握著謝必安逐漸消散的手,冰冷的聲線終于有了一絲溫度:“我答應(yīng)你。”
川上富江走了過來:“保重。”她笑了笑。
謝必安閉上眼,長呼了一口氣。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