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一環:不完整的進化故事
人類進化的故事并不完整。除了諸如“皮爾當人”之類的騙局和“露西”之類引人注目的發現之外,許多謎團仍然未被解開。歸根結底,“缺失的一環”到底意味著什么呢?而關于人類進化領域之爭,在不遠的未來,也許基因學家會取代考古學家成為權威。
1856年,就在達爾文出版《物種起源》一書的3年之前,人們在德國杜塞爾多夫的尼安德特山谷地帶發現了一部分骨骸。這一發現引來了很多猜測,因為那些骨骼看上去確實很奇特。然而,當時只有一個人認出這些骨骼不是人的,他就是英國人類學家威廉·金。他創造了“尼安德特人”一詞,認為這是一類十分特別的原始人(即兩足靈長目動物,包括古猿及現代人的祖先)。于是,這個名詞就這樣固定了下來,即使威廉后來又改變了主意,認為那些骨骼屬于另一類物種,但是直到半個世紀以后,這一概念才開始得到廣泛的接受。
人們遲早會明確,這種骨骼在很早以前就曾被發現,但是其重要性當時卻受到了忽視。威廉最初認為那些骨骼屬于不同于人類的原始人,這一想法受到了廣泛關注,因為達爾文的進化論及其對手艾爾弗雷德·拉塞爾·華萊士的進化思想已在科學界大有名氣,他們的思想已經激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辯論。于是,有些人對人類與古猿的關聯感到恐怖,認為這是一種對人對神都不敬的概念。1974年,唐納德·約翰遜發現了著名的“露西骨骼”,那就是尼安德特人的骨骼,而其他一些人類學家也喜歡用“尼安德特人”這個詞。
不過,很多科學家認為,尼安德特人是野蠻的。19世紀,宗教人士都非常厭惡我們現代人可能與“野蠻動物”緊密相關的思想,而即使專業的科學家們也似乎都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這種厭惡情緒的影響。

唐納德·約翰遜及其他一些專家指出,對尼安德特人的貶低看法一直延續到20世紀50年代,而這一現象的始作俑者就是法國人類學家馬賽林·布爾。布爾稱,這些原始的野蠻人并不同于35000年前定居歐洲的克羅馬農人,克羅馬農人普遍被認為是現代人類的一種早期人種。1868年,人們在法國的多爾多涅地區首次發現了克羅馬農人的尸骨。布爾認為尼安德特人近似于人類,但是他將克羅馬農人形容為“身形更優美,頭腦更精致,額頭垂直寬大,他們在居住的洞穴中留下了大量證明,向我們展示了其手工技術、藝術宗教偏好及抽象才能,因此,他們才值得首先榮獲‘現代人’的稱號”!這一內容寫于1908年,而畸形尼安德特人骨骼的發現要早于這一時間。我們現在了解到,尼安德特人易患關節炎,其骨骼也因此而發生了變形。
總的來說,整個科學界都認同法國人類學家馬賽林·布爾的觀點,即我們人類不是由這種野蠻血統進化而來的。然而,考慮到進化的緩慢過程,一定有某種生物介于古猿與高貴的人類之間,這一點很明確。由此誕生了“缺失的一環”這一概念,成百上千的非專業地質學者都走出家門,去尋找可能具有重要意義的骨骼。19世紀晚期~20世紀初期,這些熱心人所扮演的角色令人想起近年來業余天文學者們尋找新彗星的現象。1912年,一個人發現了有可能解決問題的答案,他就是英國律師查爾斯·道森。在英格蘭劉易斯附近的皮爾當沙礫層,道森發現了一個類似于人類的頭蓋骨,但是其上顎卻更像是古猿的。
查爾斯·道森在英國發現的這個頭蓋骨,很多專家都將其定為證明人類進化中“缺失的一環”的有效證據。1953年,有人揭露這是一個騙局。
這種所謂的“皮爾當人”當時在世界范圍內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頂尖科學家們對這個頭蓋骨進行了一系列的試驗,并最終宣布了它的真實性。有人擔心該地區并沒發現其他骨骼,但是理論學家們總會有辦法為反常的發現編造理由,其中很多理由還用到了這個案例之中。作為經證實的缺失一環,皮爾當人被寫進了生物教科書,對于那些宣稱人類與猿類無關的人,皮爾當人為他們帶來了明確的答案。總有少數人類學家會對皮爾當人的存在表示質疑,而他們的擔心最終在1953年催生了新一輪的試驗,試驗采用了最新推出的化學分析法。報紙頭版曾充滿了《缺失的一環找到了》之類的標題,而現在取而代之的則是《皮爾當人惡作劇》。

人們看到,類似于人類頭顱的這個頭蓋骨接上了一個猩猩的上顎,結合處顯示了高超的技藝,但是這或許并不足以用來辯解其41年來卑劣的欺騙行為。
之后又過了43年,執行這一惡作劇的人才被找到,這堪稱科學史上最成功、最具殺傷力的惡作劇之一。接下來的幾十年期間,這個謎團吸引著無數的研究人員,他們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疑慮。這個頭蓋骨的發現者——可憐的查爾斯·道森——不可避免地變成了一個最知名的“兇犯”。然而,沒人能證明他具有制造人猿模具的技術。1996年,兩位英國古生物學者在經過了近10年的研究之后,最終解開了這一謎團。布賴恩·加爾迪納和安德魯·卡倫特在大英博物館一棵腐朽的古樹干中發現了重要證據。《探索》雜志中的相關報告指出,樹干中的一些骨骼一直浸泡在酸性物質中,并經過了錳及氧化鐵的處理使其老化,就像人們看到的皮爾當頭骨那樣。樹干上刻著“M.A.C.H.”幾個字母,代表20世紀三四十年代大英博物館的一位動物館館長,他的姓氏為亨頓。
亨頓的動機的可能是什么呢?進一步的調查顯示,20世紀的第一個10年期間,亨頓是作為志愿者進入博物館工作的,他曾冒冒失失地要求發工資,受到了時任古生物館館長亞瑟·史密斯·伍德沃的譏笑與拒絕。由于古生物館館長伍德沃肯定會被請來審查皮爾當頭骨這樣的發現,那么制造這樣一個假頭骨的陷阱就會使他難堪,而伍德沃當時的確是驗證頭骨真實性的專家之一。然而,亨頓那時也即將步入優秀科學家的行列,揭露這一騙局也會給他帶來同樣的麻煩。據推測,亨頓故意將樹干留在了大英博物館內,希望最終能有人發現這個秘密。此外,亨頓還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埋下了另一個重要線索,他在《英國名人錄》的興趣列表中添加了“騙局”這一條目。




1953年,皮爾當人被揭露為一個騙局,而不是缺失的一環。因此,無論如何,對于原始人進化鏈條的研究都需要重新加以修正。
布爾關于尼安德特人是毛茸茸野蠻人的概念曾一度受到削弱,很多科學家已準備承認,這種類猿人與人類的關聯可能是十分緊密的。于是,專家們立即擁護一種全新的觀點,這一觀點由人類學家威廉·施特勞斯和卡福在1956年的研討會上提出。他們對1908年發現的骨骼進行了分析,布爾正是基于這一分析對尼安德特人做出了貶低性的總結。兩位專家的分析還證明了關節炎的存在,根據其他發現,還有一點很明確,即健康的尼安德特人完全能夠直立行走,而不是像古猿那樣垂頭彎腰地行走。

此后的30多年間,大多數科學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尼安德特人極有可能是我們最直接的祖先,而不是某種原始的龐然大物。一些新的化石發現表明,尼安德特人制造了工具,會使用火,而且其頭腦似乎比我們的還要大。不過,疑問仍舊存在。盡管人們普遍接受,尼安德特人比尼安德特山谷發現后100年期間人們所想象的更高級,但是有些問題仍然存在。其中一個主要問題在于,缺乏解剖學上的證據證明尼安德特人具有語言能力。首先,尼安德特人喉嚨的位置似乎太高了,只能有利于產生大猩猩發出的那種噪音。不過,我們認識到,即使是這種咕噥尖銳的叫聲,也能向其他大猩猩傳達一定的信息。據一些現場調查人員說,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超出了我們人類的估算。然而,1983年夏天,有人在以色列的卡夫扎山洞中發現了大體完整的男性尼安德特人骨骼,這證明以前的大多數科學家對重大發現都失去了希望。那是一塊U形舌骨,就像人類喉嚨處的一塊軟骨一樣。這一發現表明,我們人類的直接祖先更有可能是具有語言能力的尼安德特人。
數年之前,在某雜志上,解剖學家及插圖畫家杰伊·麥頓尼斯發布了一張關于一個男性尼安德特人的肖像圖(由化石的石膏模型制成),看上去與人類竟然如此相似,只是他的鼻子呈球根狀,眉毛更為濃密。
有些人甚至提出,這個禿頭的家伙看上去很像畢加索。這篇著名的文章、U形舌骨的發現,以及在遠離西歐的以色列發現尼安德特人的情況,都越來越清晰地說明,這些原始人類就是我們的直接祖先。即使唐納德·約翰遜也認同,尼安德特人是我們的同族,他曾于1981年寫下《露西:人類始祖》的文章。不過,約翰遜后來又改變了這一思想,這說明人類學領域的發展變化如此迅速,大量不同的觀點仍然存在。
1974年,約翰遜及其法國的同事們發現了“露西”,即一個年輕女性尼安德特人40%的完整骨骼,這一發現成為了繼發現皮爾當人以來的最重大發現,兩者之間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露西的真實性絲毫沒有受到質疑。發現露西的地點位于埃塞俄比亞阿爾法地區的哈達爾,該地區1975年又出土了13具骨骼的碎片,可能是露西和她的家人,他們可能是在山洪暴發中喪命的。這一發現立即引起了大眾想象力的發揮,其中有這樣幾個原因:這些骨骼是前人類時期(300萬~400萬年前)的唯一化石;約翰遜成功地說服大多數人類學家,這些骨骼代表著所有后來原始人類進化的根源種族。因此,新聞界將露西稱為“我們所有人的母親”,這一概念所含的傳奇之謎深深吸引著廣大民眾。然而,這是否意味著,露西和她的同類——即約翰遜所稱的“南方古猿”——就是猿類與人類之間那“缺失的一環”嗎?這個問題十分復雜,最終的答案要么就是“可能……”,要么就會引出另一問題:“缺失的一環”究竟指什么?

“南方古猿”一詞是用來描述整個原始人類群體的,其中包含至少5個不同的種族。露西的種族為阿法種,生活在至少350萬年前,而其中有些猿人種族出現得更晚,整個種族于90萬年前滅絕。這個問題變得有些復雜,因為人類學家已將南方古猿分為兩個明確的群體:纖瘦群體和強健群體,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約翰遜在其《祖先》一書中指出,這兩個名稱具有誤導性,因為人們由此會想起“芭蕾舞演員和摔跤選手”,而實際上這兩類種族在形體上有可能是十分接近的。盡管這種相似性還未最終確定,因為主要證據只有猿人頭骨及牙齒的化石,但是這些頭骨、腦體大小及其所提供的一些面部特征卻是最有力的證據。通過這一標準,在非洲發現的南方古猿顯然可以分為兩類纖瘦種族(阿法種露西及后來的非洲種)和三類強健種族。

然而,不是所有的人類學家都贊賞這種強調頭骨的觀點,他們認為這會使其他一些重要差異受到忽視。一場體面而又激烈的辯論拉開了序幕,辯論一方為首先對露西骨骼進行分析的解剖學家歐文·洛夫喬伊,另一方為由蘭迪·蘇斯曼領導的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小組。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伊恩·塔特薩爾指出,洛夫喬伊認為露西是生活在陸地上的,能夠靠雙足直立行走,具有很強的適應能力;而蘇斯曼及其同事則認為,露西有些彎曲的長臂和雙足是其棲息于林木之間的證據,并指出這類原始人出于安全原因習慣于睡在樹上,而且還有可能在樹上覓食。與洛夫喬伊和約翰遜的觀點相比,蘇斯曼眼中的露西及其同類更為原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這場辯論一直處于幾乎令人痛苦的狀態之中,對于那些外行的讀者來說,問一聲“為什么呢”似乎也情有可原。然而,這場辯論背后的意義產生了一些重要結果。如果露西接近于古猿,那么她作為“我們所有人的母親”的資質就要打折扣,而她被確定為缺失一環的可能性也會變得更具說服力。盡管如此,辯論雙方依然圍繞著這些重要意義糾纏不休,原因很簡單,往下推論出來的其他原始人會產生更為重要的不同意見。

20世紀期間,伴隨著一些原始人骨骼的重大發現,我們對于人類祖先及早期人類的認識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這些重大發現涉及人類及前人類,包括20世紀20年代在中國發現的北京猿人化石,20世紀30年代晚期在爪哇島發現的爪哇人化石,1968年初在澳大利亞發現的蒙哥人化石,以及20世紀60年代之后在以色列的一些發現,如1983年發現的一具近乎完整的尼安德特人骨骸。
然而,這些發現也導致了新一輪的爭議。20世紀期間在非洲的一些發現成果,包括利基家族(路易斯、他的妻子瑪麗、兒子理查德及女婿米夫)在坦桑尼亞北部靠近塞倫蓋蒂平原的奧杜威大峽谷的發現、埃塞俄比亞哈達爾地區露西的發現,以及雷蒙·達特早期在南非突昂的一些發現——所有這些發現幾乎能使該領域的所有人確信,直到100萬年前生活在非洲的直立人時期,整個的原始人進化過程始終發生在這塊大陸上。然而,此后,專家們分成了兩個觀點不同的獨立陣營。
“走出非洲”陣營認為,不僅所有早期的原始人種都進化于非洲,而且我們人類的早期種族——智人也于50萬年至10萬年前首次出現在這里,然后才開始在世界范圍內活動。他們向北到達歐洲,向東穿越現在的以色列和伊拉克到達亞洲,并乘竹筏最終到達南太平洋島嶼及澳大利亞。另一個陣營被稱為“多元區域”陣營,他們認為走出非洲到達世界各地的是直立人,智人當時是在全球多個地區獨立進化而成的,他們具有不同的種族特征,這些特征是由各種各樣的環境因素造成的。


直立人是否走出非洲的問題不存在任何爭論——從中國到澳大利亞,很多地方都發現了他們的骨骸。直立人的體型比我們還要高大,能夠適應長途旅行,他們的骨骼差異賦予他們行走時速度和體力上的優勢。即使直立人在幾千年間足跡遍布全球,也并不能證明他們到達每個地方之后都進化成了現代人。“多元區域”陣營的觀點與之恰恰相反,認為到達世界各地的直立人都進化成了現代人,而“走出非洲”陣營則否決了這一說法,認為現代人是由在非洲生活的直立人進化而來的,然后他們又以同樣的方式走遍了全球,取代了他們之前的種族及在某些地區進化的“古代人”。
在這場辯論中,如果分別審視雙方的觀點,那么他們擺出的證據都十分可信。然而,如果逐一進行辯駁,雙方觀點的漏洞都會立即顯現。就目前情況,鑒于南非開普海岸的卡萊斯河口的發現,這一評判的天平可能會趨于傾斜。這些化石看上去很像今天的人類,專家們利用幾種不同的測時法技術測量其年齡,結果顯示這些化石形成于75000~115000年前。從解剖學的意義上講,世界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更早的現代人(智人)骨骸了。盡管有些反對“走出非洲”理論的人表現出了一定的公正性,表示這樣古老的智人化石可能存在于中國或爪哇,但除非能在別處找到這樣的化石,否則現代人只可能在非洲進化的觀點仍是最可信的。
“走出非洲”理論還有一點引人注意,即從350萬年前的露西及其阿法種族直接沿襲到了約10萬年前的現代人,而且二者都是在同一大陸上發生進化的。這樣看來,露西就是現代人的“曾祖母”,不過她可能還是其他一些迅速消亡分支的“母親”。大約100萬年前,我們人類最直接的祖先直立人出現了。在這一情形下,露西成為了古猿與原始人種之間的缺失一環,我們人類就是由此進化而來的。然而,還有一個謎團有待揭開,它將引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缺失環節。
現在,我們必須回頭來看尼安德特人的故事。前面提到,這類原始人種近一個世紀期間一直被認為是野蠻動物。此后,在20世紀50年代,這種情況出現了徹底的轉變。尼安德特人被奉為我們最直接的祖先,介于直立人與我們現代人之間。

不過,雖然有人仍持此觀點,但是這個觀點后來卻引發了巨大的麻煩。1988年,法國考古學家海林·瓦拉達斯發明了一種被稱為熱發光(TL)的新測時法,他當時在法國伊凡特的低放射性中心工作。直到20世紀50年代,碳測時法才被引進。通過測量化石及其周圍土地的放射性衰變,考古學家們就可以確定約4萬年前的日期。然而,通過利用TL熱發光法,在某些情況下則可測定30萬年前的日期。這種方法還證實了考古學家歐弗·巴爾約瑟夫和范德梅爾斯的論點,即以色列不同地區的證據顯示,現代人及尼安德特人同時生活在那塊區域,而且他們可能還互有往來。
20世紀90年代,這一情況的真實性得到明確。尼安德特人似乎從現代人那里學會了制作更精細的石制工具,那些工具都是現代人自己發明的。此外,有一點可以明確,即現代人早于尼安德特人生活在那一地區,時間大約是在9萬年前。這樣一來,尼安德特人是人類直接祖先的觀點完全被駁倒了。盡管早期的尼安德特人出現得更早(至少18萬年前),但克羅馬農時期的尼安德特人和現代人幾萬年以來是同時存在的,因此他們只能被看作是兩個不同的種類。然而,他們交往的密切程度如何,這只能靠人們的推測了。
伊恩·塔特薩爾在其1995年出版的《最后的尼安德特人》一書中,開頭便寫到了兩個十分不同的傳奇故事。在第一個故事中,他構思了一個尼安德特老女人(即40出頭,因為我們所知的尼安德特人一般都活不過這個年齡),這個女人看著自己的孫子在點火,她的孫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現代人”,因為她年輕時同意嫁給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侵略者”,這個人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而他的基因血統顯然要超越她的。在第二個虛構故事中,“最后的尼安德特人”是一個男人,正被一群侵入者(我們稱之為克羅馬農人)窮追不舍。實際上,這兩種情況分別代表兩類思想。早期人類曾與尼安德特人交配,憑借其優越的血統清洗了尼安德特人,還是他們殘暴地將尼安德特人趕盡殺絕?
還有第三種可能性,目前正獲得越來越多的認可。對于很多考古學家、解剖學家及物種滅絕專家來說,這兩個不同的種族千年以來可能共同生活于很多地方(包括前面提到的以色列多個地區),他們雖不能繁衍可生育的后代,但是只要存在足以養活兩個群體的食物,他們就可以相對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在這種情況下,尼安德特人消亡的唯一原因就是,與長壽的克羅馬農人相比,他們不夠聰明,壽命十分有限,因此無法繁殖那么多的后代。無論發生了什么,大多數專家強調,尼安德特人曾是地球上最先進的人種,他們存活的時間是現代人存活時間的2倍,因此他們不應受到任何形式的貶低。換句話說,我們人類要在10萬年之后才有資格去嘲笑他們。
盡管在過去一個世紀我們發現了很多化石證據,并且對現代人在誕生之前的進化過程有了更多了解,但是對于露西之后350萬年期間的情況,我們卻仍然一頭霧水。我們所知甚少,很多重要問題仍未解決。新的考古挖掘、更先進的測時法及DNA(脫氧核糖核酸)研究或許有助于我們了解得更多,但是大量“缺失的一環”似乎依然未解。我們不僅需要了解露西那種真實骨骼及人造的皮爾當人頭骨,還要真正了解原始人在進化為現代人的長期進程中所發生的變化,其中有些變化極為費解,就像走進了死胡同,而另外一些則再也找不回來了。
為什么原始種族一開始就能站立并直立行走?專家們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推測,但是我們依然弄不明白。難道非洲的叢林曾經減少嗎?塞倫蓋蒂平原的延伸極具吸引力,提供了某種需要特殊運動才能得到的食物?難道這只是一種反常的進化結果,是一種進化巧合?唐納德·約翰遜說過,靠雙足直立行走畢竟是自然界所發現的最古怪的行為之一。而且,這一現象為我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有些甚至仍要我們付出悲痛的代價。
意義更為深刻的是,這意味著,雖然人類需要更大的腦部來適應雙足世界,但是他們的骨盆部位必須變得更小一些。
歸根結底,這就是說,嬰兒出生時腦部必須還未發育完整,否則他們的頭就無法通過產道。嬰兒出生后一年間腦部會長大2倍以上,而要到六七歲時才能長到成年人腦部的大小。換句話說,與猿類的后代相比,人類的嬰孩需要父母更長時間的照顧。因此,為了照顧自己的嬰孩,人類需要更大的腦部,以及某種更為復雜的社會組織,從而提供所需的援助。
所以,直立催生了進化過程中更深層次的變化,這些變化本身又會導致其他一些變化。在近400萬年的變化之后,真正的人類開始出現。在整個這一時期,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各種謎團,遠遠不是考古學家們在沙漠、山洞及沼澤中所發現的生物鏈能夠解釋的。這些變化逐漸被視為一種含義更為深刻、更難以捉摸的缺失一環,而不僅僅是任何頭骨或骨骼能夠說明的問題。
最大的一個謎團發生在約10萬年前,當時尼安德特人一直是地球上最高級的種族,他們會使用火和一些原始工具。同時到來的還有另一種族,無論是從非洲而來還是從鄰近地區來的,他們具有更強的語言能力,還能制造出更好的工具。然而,這些進化成果的意義并不是最重要的,突然在這些新原始人之間出現了克羅馬農人,他們則擁有創造藝術的動力。例如,我們發現了32000年前克羅馬農人關于馬的雕刻,以及類似于17000年前法國拉斯科巖畫那樣的石洞壁畫。尼安德特人創造了火和工具,而且他們似乎也具有制造更先進工具的能力,但是他們卻沒有藝術創造力。藝術能為一種嶄新的思考方式拉開序幕,能創造最終產生文字及人類歷史記錄的符號。尼安德特人并沒有大腦中某些新的聯想,而正是這種聯想帶來了人類新的文明。
這種聯想是怎樣發生的?我們不得而知,然而,從根本上說,這才是真正的缺失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