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廣告引來了不速之客
福爾摩斯推測說,死者是被毒死的,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測很大膽。我記得福爾摩斯曾嗅過死者的嘴唇,他肯定是嗅出什么來了,否則他不會這么說的,何況,尸體上既沒跌打的傷痕,又沒勒死的跡象,如果不是中毒而亡,那致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地板上大攤的血跡是誰的呢?屋里沒有廝打的跡象,也沒有兇器留下。但從福爾摩斯那種鎮(zhèn)靜自如的樣子來看,他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只不過我還一時想不明白而已。
福爾摩斯拿著晚報,說:“你看,晚報很詳盡地報道了這個案子,但它沒提到抬尸時有枚女人的結(jié)婚戒指掉到地板上,不過,沒提更好。”我問:“為什么?”“你看看這個,”福爾摩斯說,“我們分別后,我把這則廣告送到了各家報社,讓他們給登上?!?
他把報紙遞了過來,我看了一眼他指著的地方。這是“失物招領(lǐng)欄”的第一則廣告。廣告是這樣寫的:
今晨在布瑞克斯頓路,白鹿酒館和荷蘭樹林之間拾到結(jié)婚戒指一枚。請失主今晚8點至9點到貝克街21號乙華生醫(yī)生處認(rèn)領(lǐng)。
“請別介意,”福爾摩斯說,“我用你的名義打了廣告。我想,用我的名字的話,可能會被一些笨蛋偵探識破我的計謀,從而插手這個案子?!?
“這沒什么關(guān)系,”我說,“不過,有人來領(lǐng)的話,我可沒戒指給呀?!?
“不,你有,”他說著就給了我一枚戒指,“這枚能應(yīng)付過去,它幾乎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那么,來領(lǐng)取戒指的人會是誰呢?”
“唔,肯定是那個穿棕色外套的男人——我們那位穿方頭靴子的紅臉朋友。即使他自己不來,他也會打發(fā)一個人來的。”
“難道他不會覺得這有些冒險嗎?”
“絕不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我有很多種理由相信我沒看錯。那個人為了這枚戒指會冒任何危險的。我想,戒指是他俯身察看死者尸體時掉下的,他當(dāng)時并沒發(fā)覺。直到離開那幢房子以后,他才察覺戒指不見了,于是又急忙回去。但是,這時他發(fā)現(xiàn),警察進(jìn)了屋里。他只得裝成一個大醉鬼。你不妨設(shè)身處地替他想想:他很有可能會以為戒指是在他離開現(xiàn)場后,掉在路上了。所以,他自然會急急忙忙地搜尋晚報上的招領(lǐng)欄目,希望有所發(fā)現(xiàn)。他看到我們的廣告后一定會喜出望外的,怎么會想到這是一個圈套呢?他不會把戒指和謀殺案聯(lián)系在一起的。所以,他會來的,一小時內(nèi)你準(zhǔn)會見到他的?!?
“他來了后我們怎么辦呢?”我問道。
“嗯,到時候我來應(yīng)付他。你有什么武器嗎?”
“我有一支舊的軍用左輪手槍,還有一些子彈?!?
“你把它擦干凈,裝好子彈吧,這家伙是個亡命之徒,盡管我們可以出其不意捉住他,但還是防備一下好?!?
當(dāng)我拿著手槍出來的時候,福爾摩斯正在信手撥弄他心愛的提琴。
“案情越來越明朗了。我給美國發(fā)的電報有回音了,剛才那邊的來電證明了我對這個案子的推測是正確的。”
我急忙問:“真的嗎?”
“我的提琴換上新弦后更好了,”福爾摩斯答非所問,“你把手槍放衣袋里吧。那個家伙進(jìn)來的時候,你要若無其事地跟他說話,別的由我來應(yīng)付。千萬別大驚小怪,以免打草驚蛇?!?
沒過幾分鐘,門鈴就大響起來。福爾摩斯輕輕站起身,把他的椅子向房門口移近了一點。接著,我們聽到女仆走過走廊打開門閂的聲音。
“華生醫(yī)生住這兒嗎?”一個態(tài)度粗魯?shù)Z音清楚的人問道。我們沒聽到女仆的回答,只聽到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接著,有人上樓了,慢吞吞地,像是拖著腳走。福爾摩斯豎起耳朵聽著,顯得有些吃驚。慢慢地,腳步聲沿著過道緩慢地走了過來,接著,門被輕輕地叩響了。
請進(jìn)。”我大聲說道。
出人意料的是,推門進(jìn)來的竟然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她蹣跚著走了進(jìn)來。她剛進(jìn)門時,被強(qiáng)烈的燈光映花了眼。她行了禮后,站在那兒,老眼昏花地看著我們,一只手顫個不停地在口袋里掏著什么東西。
福爾摩斯非常失望,而我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老太婆好不容易掏出一張報紙,用手指著我們登的那個廣告說:“先生們,我是為這個來的?!闭f著,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廣告上說,在布瑞克斯頓路撿到一個結(jié)婚戒指。這是我女兒賽莉的,她去年這時嫁給一個英國船上的會計。他回來要發(fā)現(xiàn)我女兒的戒指掉了,我簡直不知道他會怎樣對待我女兒。他這人是個急性子,喝了點酒后,脾氣暴得不得了。對不起,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她去看馬戲,和——”
“這是她的戒指嗎?”我問道。
“就是這枚!”老太婆叫了起來,“謝天謝地!賽莉今晚可要高興死了?!?
我拿起一支鉛筆問:“您住哪兒?”
“紅茲迪池區(qū),鄧肯街13號?!?
福爾摩斯突然說:“布瑞克斯頓路并不在紅茲迪池區(qū)和什么馬戲團(tuán)之間呀?!?
老太婆轉(zhuǎn)過頭,用她的小眼睛敏銳地看了福爾摩斯一眼,說:“那位先生剛才問的是我的住址。我女兒賽莉住培克罕區(qū),梅菲爾德公寓3號。”
“請問您貴姓?”
“我姓蘇葉,我女兒姓丹尼斯,她丈夫叫湯姆·丹尼斯。他在船上是——”
“給您戒指,蘇葉太太,”我按福爾摩斯的暗示把她的話打斷,“看來它確實是您女兒的,很高興它終于物歸原主了。”
老太婆嘰里咕嚕地說了些千恩萬謝的話后,顫顫地包好戒指,裝進(jìn)口袋,然后蹣跚著下樓。她剛出我們的房門,福爾摩斯就站了起來,沖進(jìn)他的臥室,幾秒鐘后,他就穿上大衣、系好圍巾出來了。福爾摩斯匆匆地說:“我得跟蹤她。她一定是兇手的同黨,她會把我?guī)У絻捶改抢锶サ?。你先別睡,等我回來。”
我隔窗向外望去,只見那個老太婆有氣無力地在前邊走著,福爾摩斯尾隨在她后邊的不遠(yuǎn)處。
福爾摩斯是快到9點鐘時出門的??斓?2點鐘了,他才回來,表面上既不高興也不懊惱。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高興地放聲大笑起來,“說什么我也不能讓警察局的人知道這件事。”福爾摩斯說著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以前老嘲笑他們,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譏笑我的,不過,我也不在乎,我遲早會把面子挽回來的。”“到底怎么了?”我問。
“那家伙沒走多遠(yuǎn),就裝作腳痛的樣子一拐一拐地走路。突然,她攔了一輛路過的馬車。她大聲說:‘去紅茲迪池區(qū),鄧肯街13號?!?dāng)時,我竟信了她的鬼話。我見她上車,就趕緊跳上了馬車的后部。馬車一路不停地駛著,快到13號時,我先跳下馬車,裝作在街上閑逛。馬車停了,車夫跳下來把車門打開了,可老太婆并沒有下來。她早就不見了,車夫氣得罵罵咧咧的。我到13號去問了一下,那里住著一個叫凱斯維克的裱糊匠。他從沒聽過叫蘇葉或丹尼斯的什么人在那里住過。”
我很吃驚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那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婆居然在你和車夫的眼皮底下跳下去,而你們?nèi)徊恢俊?
福爾摩斯自嘲地說:“什么老太婆,我們才是老太婆呢,被人家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想那人肯定是個很精明的小伙子,而且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演員。顯然,他肯定知道有人跟著他,因此來了這么一招金蟬脫殼。看來我們要抓的那個人絕非等閑之輩,他有很多肯為他冒險的朋友?!?
我回房休息之后,福爾摩斯一個人坐在微微燃燒著的壁爐邊。他那憂郁的琴聲在深夜里低低地拉響,我知道,他仍思考著這個案子。
第五節(jié) 葛萊森大顯身手
第二天,每家報紙都大篇幅地刊登了所謂“布瑞克斯頓奇案”的新聞。其中一些消息連我都不知道?,F(xiàn)在我從中摘錄一些附在下面:
《每日電訊報》報道:在犯罪史上,沒有比這個慘案更為離奇的了。不知兇手出于什么動機(jī),在墻上用德文寫下了“復(fù)仇”這個狠毒的字樣??梢娺@是流亡的政治犯或社會黨團(tuán)干的。
《旗幟報》評論:死者是一位在倫敦住了幾個星期的美國紳士。他生前曾在坎伯韋爾區(qū)陶爾魁里的夏朋婕太太的公寓住過。他是和他的私人秘書約瑟夫·斯坦節(jié)遜先生一起來英國旅行的。他們于本月4日辭別女房東后,去了尤斯頓車站,準(zhǔn)備乘快車去利物浦。當(dāng)時有人在車站月臺上看見過他們,此后就下落不明了。后來,巡警在離尤斯頓車站幾英里遠(yuǎn)的布瑞克斯頓路的一幢空屋中發(fā)現(xiàn)了瑞伯先生的尸體。他是怎樣來到這里以及怎樣被害等情況仍是一個謎。斯坦節(jié)遜至今不知所蹤。
《每日新聞》報道:這無疑是一件政治案。在那些被驅(qū)逐的流亡者之間,有一種很嚴(yán)格的“法規(guī)”,如有觸犯,必死無疑。為查清死者生前的情況,必須把他的秘書斯坦節(jié)遜找到。死者生前在倫敦寄住的地方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案情已有重大進(jìn)展。這是由精明的警官葛萊森調(diào)查出來的。
福爾摩斯和我邊吃早飯邊看完了這些報道,忽然,過道里和樓梯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不禁喊道:“這是怎么了?”
“這是貝克街的偵查分隊?!备柲λ构首髡?jīng)地說完后,6個流浪街頭的小孩沖了進(jìn)來,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臟得不像樣。
“立正!”福爾摩斯大聲喊道。這6個小流浪漢聽到口令后立即像6個小泥人似的站成一排。
“以后讓維金斯一個人上來報告就行了,其他人在街上等著。維金斯,找到了嗎?”
為首的一個孩子答道:“還沒有找到,先生?!?
“我估計你們現(xiàn)在還沒找到,繼續(xù)找吧,直到找到為止。這是你們的工資。”福爾摩斯給了他們每人一個先令,“好了,下去繼續(xù)找吧,我等著你們給我報告好消息?!?
福爾摩斯把手揮了揮,孩子們就一窩小老鼠似的溜下樓了。
福爾摩斯說:“這些小家伙每個人哪兒都能去,什么事都能打聽到,他們機(jī)靈得很,像針尖一樣,無縫不入?!?
“你雇他們是為了布瑞克斯頓路的這個案子吧?”我問。
“是的,我只想弄清一個問題,不過,這需要等一段時間。??!我們快要聽到些新消息了!你看,葛萊森在街上正朝我們這邊走來??此麧M臉高興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要炫耀給我們看的。你看,他站住了。就是他!”
門鈴一陣猛響后,這位偵探很快就上了樓,闖進(jìn)了我們的客廳。
“親愛的朋友,”他不顧福爾摩斯的冷淡,緊緊握著他的手大聲說道,“快給我道喜吧!我已經(jīng)把這個案子弄得一清二楚了?!?
“你是說你已經(jīng)把案子破了?”福爾摩斯有些焦急地問道。
“是的!老兄,真是這樣的,兇手都讓我捉到了!”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阿瑟·夏彭捷,皇家海軍的一個中尉?!备鹑R森邊得意地搓著他那雙胖手,邊挺起胸傲慢地說。福爾摩斯聽到這,如釋重負(fù)地吁了口氣,臉上又笑了起來,“請坐,抽支雪茄吧?!彼f,“我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破案的。”
葛萊森在扶手椅上坐了下來,很得意地一口口地抽著雪茄,忽然,他高興地拍了一下大腿說:“雷斯垂德那個傻瓜真是太好笑了,他還以為他有多高明呢,結(jié)果,他全錯了。他還在為斯坦節(jié)遜的下落奔波呢,而那家伙和這個案子沒丁點關(guān)系。我敢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那個家伙了。”
說到這里,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一直笑到差點喘不過氣。
“請問你是怎么找到線索的?”
“嗯,我都告訴你們吧,華生醫(yī)生,雖然這是絕對機(jī)密,但我們是自己人,可以談。破這個案子的第一步是弄清這個美國人的來歷。有些人會登個廣告,等知情人前來報告,或者等死者生前的親朋好友來報告。我卻不這樣做,你還記得死者身旁的那頂帽子嗎?”
“記得,”福爾摩斯說,“那是從坎伯韋爾路229號約翰·安德烏父子帽店買的?!?
葛萊森一聽這話,就變得沮喪起來。他說:“沒想到你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你有沒有去過那家帽店?”
“沒有?!?
“哈!”葛萊森說,“不管可能性有多小,你都不能讓機(jī)會白白浪費。”
“接著,我去找了店主安德烏,我問他是不是賣過這么一頂帽子。他們查了查售貨簿,很快就查到了,這頂帽子被一位住夏朋捷公寓的瑞伯先生買走了。這樣,我就找到了死者的住址?!?
“漂亮,干得真漂亮!”福爾摩斯低聲贊道。
“后來,我就去夏朋捷太太那里了,”葛萊森繼續(xù)說:“我發(fā)現(xiàn)她臉色蒼白,神色非常不安。她的女兒也在家里,她是位非常漂亮的姑娘。我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紅紅的,嘴唇不停地顫抖,這些我都注意到了。因而,我開始懷疑起來。我問:‘你們知道你們以前的房客克利夫蘭城的瑞伯先生被人暗殺的消息了嗎?’
“夏朋捷太太好像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只是點了點頭。而她女兒更是禁不住流下了眼淚。我越看越覺得她們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問道:‘瑞伯先生是幾點鐘離開這兒去車站的?’
“‘8點,’她不停地咽口水,‘他的秘書斯坦節(jié)遜先生說,有兩趟火車去利物浦,一趟是9點15分,一趟是11點,他坐的是第一趟?!?
“‘這是你們最后一次見面嗎?’
“那個女人聽我提出這個問題,一下子變得面無人色。過了好久,她才告訴我是最后一次,但她說話時聲音是啞著的,很不自然。
“沉默了一會兒后,那位姑娘開了口。她態(tài)度很鎮(zhèn)靜,吐詞也清楚。
“她說:‘說謊是沒有用的,媽媽,我們,我們跟這位先生坦白了吧,我們后來還見過瑞伯先生?!?
“‘愿上帝饒恕你!’夏朋捷太太喊了一聲后,雙手一伸,身體倒在椅背上,‘你可害了你哥哥!’
“‘阿瑟也會讓我們說實話的。’這位姑娘態(tài)度堅決地說。
“我連忙說道:‘你們最好把全部情況告訴我,別吞吞吐吐的。我想你們還不知道我們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況吧?!?
“‘都怪你,艾麗思!’她媽媽大聲對她說,然后又轉(zhuǎn)身對我說,‘我都告訴你吧,先生。你別以為我著急是因為他和這個命案有什么關(guān)系。他是清白無辜的。我所擔(dān)心的是,在你們或是別人看來,他好像是有嫌疑的,但,這是絕無可能的,他的高貴品格,他的職業(yè)都能證明他的清白。’
“我說:‘你要把事實都告訴我,要是你兒子清白無辜,他會沒事的。’
“她接著說:‘先生,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我女兒已經(jīng)說破了,沒辦法,我只好跟你全說了吧,一點也不保留?!?
“‘瑞伯先生住我們這里快有3個星期了。他和他秘書斯坦節(jié)遜先生是來歐洲旅游的。我發(fā)現(xiàn)他們每個箱子上都貼著哥本哈根的標(biāo)簽,可見他是從那兒來的。斯坦節(jié)遜是個不愛說話、有涵養(yǎng)的人;但他的主人卻很壞,跟他完全不一樣,他言語粗野,行為下流。他們住進(jìn)來的頭天晚上,瑞伯就喝得大醉,到第二天中午12點都沒醒過來。他對女仆們的態(tài)度更讓人惡心,輕佻、下流極了。最讓人痛恨的是,他竟然也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我女兒艾麗思。他不止一次地對她胡說八道。幸虧我女兒還年輕,不懂事。有一回,他居然把我女兒拉到懷里,緊緊抱著她。他太無法無天了,連他的秘書都罵他太無恥,簡直不是人?!?
“‘可是,你為什么要忍受這些呢?’我問道,‘只要你愿意,你隨時可以把他攆走?!?
“夏朋捷太太被我問得滿臉通紅,她說:‘要是我一開始就把他拒絕了就好。但他們每人每天的房租是1鎊,一個星期我就得14鎊。我是個寡婦,兒子在海軍服役,花費很大。我實在舍不得白白錯過這筆收入,所以,我就盡量忍著。直到最近,他鬧得太不像話了,我才把他趕走,這就是他們搬走的原因?!?
“‘后來呢?’
“‘我看他坐車走了,才放了心。我兒子現(xiàn)在正在休假。但這些事我都瞞著他,因為他不但脾氣暴躁,而且非常疼愛他妹妹。他們搬走后,我趕緊把大門關(guān)上。可是,還不到一鐘頭,老天啊,又有人叫門了,原來是瑞伯又回來了。他喝了不少酒,樣子很興奮。當(dāng)時,我和我女兒在房里坐著,那家伙一頭闖進(jìn)來后,就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他沒趕上火車。后來,他竟敢當(dāng)著我的面建議艾麗思和他一起走。他說只要我女兒馬上跟他走,就可以像一個公主那樣享福。可憐的艾麗思非常害怕,一直躲著他。但那家伙一把抓住我女兒的手腕,硬往外拉,我嚇得大叫起來。這時,我兒子阿瑟回來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聽到亂成一片的叫罵扭打聲,把我給嚇壞了,嚇得我連頭都不敢抬。后來抬頭看的時候,阿瑟拿著根棍棒站在門口大笑。阿瑟告訴我說那個壞蛋再也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了。還說他要出去跟著那壞蛋,看那壞蛋會干些什么。說完后,他就跑到街上去了。第二天早上,我們就聽說瑞伯被人謀殺了?!?
“上面是夏朋捷太太親口跟我說的話。我把她的話全都速記了下來?!?
福爾摩斯打了個呵欠后說:“這的確很有意思,后來呢?”
葛萊森繼續(xù)說下去:“夏朋捷太太說完后,我看出了全案的關(guān)鍵所在。于是,我追問她兒子是什么時候回的家。
“‘我不清楚?!卮鹫f。
“‘不清楚?’
“‘確實不清楚。他有鑰匙,他自己能開門進(jìn)來。
“‘他是在你睡了以后才回來的?’
“‘是的?!?
“‘你幾點睡的?!?
“‘大概是11點?!?
“‘如此說來,你兒子至少出去了有兩個小時?!?
“‘是的?!?
“‘有沒有出去四五個小時的可能?’
“‘也有可能。’
“‘在這幾個小時里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清楚?!@么回答的時候,嘴唇都白了。
“當(dāng)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就直接帶著兩個警官逮捕了夏朋捷中尉。當(dāng)我拍他的肩頭,警告他老老實實跟我們走的時候,他竟肆無忌憚地說:‘你們抓我是認(rèn)為我和瑞伯那個壞蛋的被殺有關(guān)吧。’我們還沒向他提起這件事呢,他自己倒先說出來了,這就更可疑了?!?
“確實可疑?!备柲λ拐f。
“他那個時候手里還拿著他母親所說的追打瑞伯用的那根大棒呢?!?
“你認(rèn)為事情是怎樣的呢?”
“嗯,我是這么推測的。他一直把瑞伯追到了布瑞克斯頓路,然后又爭吵了起來,爭吵間,瑞伯狠狠地挨了一棒,也許正巧打在心窩,所以盡管打死了,卻什么傷痕也沒留下。因為當(dāng)晚雨下得很大,而且附近又沒有人,夏朋捷就把尸體拖到了那幢空房。而那些蠟燭、血跡,墻上的字跡和戒指等等,只不過是他糊弄警察的花招而已?!?
福爾摩斯假裝稱贊他說:“做得好!葛萊森,你真是很有長進(jìn)了,看來你的出頭之日不遠(yuǎn)了?!?
葛萊森揚揚自得地說:“我自以為這件事還算干得干凈利落??赡莻€小伙子卻聲稱他在追了一程后,瑞伯發(fā)現(xiàn)了他,于是瑞伯先生坐上一輛馬車逃走了,而他只好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位曾經(jīng)在船上共事過的老同事,這位老同事陪他走了很久??晌覇査俏焕贤伦∧膬簳r,他卻說不上來。我認(rèn)為這個案子前后情節(jié)非常吻合??尚Φ氖抢姿勾沟拢婚_始就弄錯了。我想他是弄不出什么名堂的。”
正說著,雷斯垂德就來了,看到葛萊森也在這,他有點扭捏地說道:“這確實是個很離奇的案子,簡直不可思議?!?
葛萊森得意地說:“你真這么認(rèn)為嗎,雷斯垂德先生?我早知道你會這么認(rèn)為的。你找到那個秘書斯坦節(jié)遜先生了嗎?”
雷斯垂德心情沉重地說:“那位秘書今天早晨6點左右被人暗殺在郝黎代旅館了?!?
第六節(jié) 一線光明
雷斯垂德帶來的消息既重要又突然,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聽了后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葛萊森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酒不小心全都潑灑在地。我默默地注視著福爾摩斯,只見他雙唇緊閉,眉毛緊鎖。
福爾摩斯喃喃地說:“斯坦節(jié)遜的死讓案情更復(fù)雜了。”
“開始就很復(fù)雜,”雷斯垂德抱怨地說,又坐了下來,“我就像參加什么軍事會議一樣,連頭緒都摸不著。”
葛萊森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這消息,可靠嗎?”
雷斯垂德說:“我剛從現(xiàn)場過來,我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被謀殺了的人。”
福爾摩斯說:“剛才葛萊森還在跟我們談他對這個案子的高見呢,不知道能不能請你把你看到的和你做過的一些事告訴我們?”
“當(dāng)然能,”雷斯垂德坐了下來,“我得承認(rèn),我原以為瑞伯的被害肯定和斯坦節(jié)遜有關(guān)。但這突發(fā)事件證明我完全弄錯了。我按照我最初的想法,開始追查這位秘書。有人告訴我他曾在3日晚上8點左右看見他們兩人在尤斯頓車站。4日凌晨2點,瑞伯的尸體就在布瑞克斯頓被人發(fā)現(xiàn)了。于是,我想弄清楚從8點半以后到謀殺案發(fā)生的那段時間里,斯坦節(jié)遜到底在哪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我給利物浦發(fā)了個電報,告訴他們斯坦節(jié)遜的長相,讓他們監(jiān)視美國船。然后到尤斯頓車站附近的每家旅館和公寓里查找。當(dāng)時我是這么想的,如果瑞伯和斯坦節(jié)遜那晚分手了,按理說,斯坦節(jié)遜應(yīng)該會在車站附近找個地方住下,第二天早上他才會再到車站去。”
福爾摩斯說:“他們很可能事先把會面地點約好了。”
“事實確實這樣。我昨天跑了一整晚去打聽他的下落,但一無所獲。今天早上我又早早地就去打聽。8點鐘,我來到了小喬治街的郝黎代旅館。我問他們是不是有個叫斯坦節(jié)遜的住這里,他們立刻就說有。
“他們說:‘你一定就是他等的那位先生了,他等你兩天了。’
“‘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問道。
“‘他還在樓上睡呢,他要我們到9點鐘再叫醒他?!?
“‘我要上去找他?!艺f。
“我當(dāng)時想,我出其不意的出現(xiàn)肯定能讓他大吃一驚,他在驚慌失措之下也許會吐露出什么來。他在3樓住,一條不長的走廊直通到他房門口。服務(wù)生把房間指給我看后,就要轉(zhuǎn)身下樓,這時,我突然看到一種令人非常恐怖的景象:一道彎彎曲曲的血跡從房門下邊流了出來,一直流過走廊,在對面墻腳下積成一攤。我尖叫了一聲,服務(wù)生聽到我的尖叫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他看見這副景象后,幾乎嚇暈了。房門反鎖著,我們用肩撞開,闖進(jìn)屋內(nèi)。只見敞開著的窗下有一具男人的尸體,他穿著睡衣,蜷成一團(tuán),四肢僵硬冰涼,看來斷氣有一段時間了。把尸體翻過來后,服務(wù)生一眼就認(rèn)出他就是住這房間的斯坦節(jié)遜。
“他是被人用刀殺死的,左胸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捅到心臟了。最奇怪的是,你們猜猜看,死者臉上有什么?”
我聽到這里,不覺毛骨悚然,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福爾摩斯卻立刻答道:“是‘瑞契’,血寫的‘瑞契’?!?
“正是?!崩姿勾沟掠行┛謶值卣f。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下來。
雷斯垂德接著說:“有人看見過那個兇手。一個去牛奶房送牛奶的小孩經(jīng)過旅館后面的小胡同時,看到平常在地上放著的那個梯子豎了起來,架在3樓的一個窗子上,那個窗子是敞開的。這個孩子走過之后,曾經(jīng)回頭看了看。他看到有個人不慌不忙、大模大樣地走了下來。這孩子以為他是在旅館里干活的工匠,所以也沒特別去注意這個人。他好像記得那個人是個紅臉大漢,身穿一件棕色的長外衣。他殺人之后,肯定還在房里待過一會兒。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臉盆的水中有血,顯然兇手洗過手;床單上也有血跡,可見他殺人之后還從容地擦過兇器。”
福爾摩斯問道:“你在屋里沒發(fā)現(xiàn)一點有助于破案的線索嗎?”
“沒發(fā)現(xiàn)。斯坦節(jié)遜身上帶著瑞伯的錢包,一切開支都由他掌管,這錢包平常就是他帶著的。錢包里有現(xiàn)款80多鎊,可見兇手殺人不是沖錢來的。死者身上沒有文件或日記本,只有一份一個月前發(fā)自克利夫蘭城的電報。電文是‘J·H現(xiàn)在歐洲’,這份電文沒有署名。”
福爾摩斯問道:“沒什么別的東西了?”
“沒什么重要的東西了。床頭還有一本小說,看來是死者睡前讀的,床邊的一把椅子上有他的煙斗。桌上還有一杯水。窗臺上有個盛藥膏的木匣,有兩粒藥丸在里頭?!?
福爾摩斯猛地立起,高興得眉飛色舞地說:“這是最后一環(huán)了,我的論斷現(xiàn)在總算完整了。”兩個偵探都驚奇地看著他。福爾摩斯很自信地說:“案子的每個環(huán)節(jié)我都弄清楚了,當(dāng)然,還有些細(xì)節(jié)有待補(bǔ)充。但,從瑞伯和斯坦節(jié)遜在火車站分手起,直到斯坦節(jié)遜的被殺,其間的所有主要環(huán)節(jié),我都了如指掌,如同親眼所見一般。我要把我的看法證明給你們看。雷斯垂德,那兩粒藥丸帶來了嗎?”
“帶來了,”雷斯垂德說著,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小匣子,“藥丸、錢包、電報都拿來了,我本想把它們放在警察局里比較穩(wěn)妥的地方的,但因為急著到這里來,就都帶在身上。不過,我認(rèn)為這些東西都不重要。”
“請拿給我吧?!备柲λ褂洲D(zhuǎn)向我,“喂,醫(yī)生,這是平常的藥丸嗎?”
這些藥丸的確不平常。它們又小又圓,灰珍珠般,迎著亮光看去,簡直是透明的。我說:“從它的輕和透明來看,我想它能在水中溶解。”
“正是這樣,”福爾摩斯回答說,“請你下樓把那條狗抱上來好嗎?它一直病著,房東太太昨天還請你把它弄死,免得讓它活受罪呢。”
我下去把狗抱了上來。這條狗呼吸困難,兩眼呆滯,活不長久了。
“我現(xiàn)在把一粒藥切成兩半,”福爾摩斯說著,拿出小刀把藥丸切開了,“這半粒放回盒里以備后用,這半粒我把它放在水杯里。大家請看,我們這位醫(yī)生的話是對的,它溶了?!?
“這真有意思,”雷斯垂德有些生氣地說,他以為福爾摩斯在捉弄他,“但這和斯坦節(jié)遜的死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耐心點吧,我的朋友!很快你就會明白它是很有關(guān)系的了。現(xiàn)在我給它加上些牛奶,然后把它擺在狗的面前,狗會把它舔光的?!?
他說著就把杯里的液體倒到盤子里,剛放到狗面前,狗便三下兩下把它舔了個干凈。我們都靜靜地坐著,仔細(xì)盯著那條狗,看它有什么反應(yīng)。但結(jié)果一切正常,它依然躺在墊子上,很困難地呼吸著。顯然,那半粒藥丸對它既沒什么好處,也沒什么壞的影響。
福爾摩斯老早就把表掏出來看了,時間慢慢地過去了,可狗毫無反應(yīng),他開始懊惱、失望起來。他咬緊嘴唇,用手指敲著桌子,非常的焦躁。“這不可能!”福爾摩斯大聲地說,一面站了起來,很煩躁地踱著步,“這不可能僅僅是由于巧合。我一直懷疑瑞伯是被某種藥丸毒死的,現(xiàn)在,這種藥丸在那斯坦節(jié)遜死后真的發(fā)現(xiàn)了。但它為什么連一條狗都毒不死呢?我相信,我的推論絕沒差錯,絕對沒有!但那可憐的狗竟沒一點反應(yīng)。啊,我知道了!”福爾摩斯高興地叫著,把另外一粒藥拿出來,切成兩半,把半粒溶在水里后兌上牛奶,放到了狗的面前。這條不幸的狗甚至連舌頭都還沒完全沾濕,它的四條腿就痙攣起來,很快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直挺挺地死去了。
福爾摩斯長長地吁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翱磥砦疫€不夠自信,我剛才就該想到,如果出現(xiàn)了和整個推論相矛盾的某種情況,那么,這種情況肯定有別的解釋方法。那小匣里的兩粒藥丸,一粒含有劇毒,另一粒則沒毒。這一步,在沒看到這匣子之前,我就該想到的?!?
福爾摩斯的話讓人吃驚,但躺在地上的死狗證明他的推斷是正確的。
福爾摩斯繼續(xù)說道:“你們聽來可能會奇怪,因為你們一開始就沒有抓住那個唯一正確的線索。幸虧我把這個線索給抓住了,此后所發(fā)生的每一件事都證明了我最初的設(shè)想是符合邏輯的。因此,有些事情讓你們大惑不解,并讓你們覺得案情更加復(fù)雜,但我能從中得到啟發(fā),更加完善我的推論。你們把奇怪和神秘混為一談是錯誤的,往往那些貌似奇怪的案件都很平淡,沒一點神秘可言,因為普通、平淡的案子讓人很難找到特別的地方作為破案線索。假如這個案子的死者是在大路上發(fā)現(xiàn)的,而且又沒什么特別的、駭人聽聞的地方,那么,這個謀殺案就很難解決了。所以說,越奇特的案子,破起來越容易。”
福爾摩斯一開始發(fā)表這番議論時,葛萊森就有些不耐煩,這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說:“福爾摩斯先生,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逮住兇手。看來我抓錯人了,夏朋捷這小子不可能跟第二個謀殺案有關(guān)。雷斯垂德查那個斯坦節(jié)遜看來也查錯了?,F(xiàn)在是你把所知道的全說出來的時候了,你能告訴我兇手是誰嗎?”
雷斯垂德跟著說道:“先生,葛萊森說得對,我們兩人的行動都失敗了。自到你這里后,我就不止一次聽你說你已經(jīng)獲得你所需要的一切證據(jù)。你現(xiàn)在該把它告訴我們了。”
我說:“如果還不把兇手捉拿歸案,他很有可能會再行兇的。”
福爾摩斯被我們這樣一逼,反而猶豫不決起來。他不停地在房里踱來踱去,低垂著腦袋,雙眉緊鎖,他正在思考著什么。
“他不會再去暗殺誰的,”最后,他突然站定了,面對我們說,“這一點你們盡管放心吧。至于兇手姓甚名誰,我是知道,但僅僅知道兇手是誰,那算不了什么,把兇手抓到了才算真有本領(lǐng)。我想我很快就能把他抓住了。我要親自去抓他,我得小心翼翼,因為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既兇狠又狡猾的家伙。而且,有情況表明,還有一個和他一樣機(jī)警的人在幫他。只有他感覺不出有人盯上他,我們才有可能把他逮住。但只要他一有懷疑,他就會隱姓埋名,很快消失在這個有400萬人口的大城市中。不是我小看你們,你們得明白,我只是認(rèn)為官方偵探絕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就是為什么我沒請你們幫忙的原因。如果我失敗了,當(dāng)然,我愿意一個人承擔(dān)責(zé)任?!?
葛萊森和雷斯垂德對福爾摩斯的這種保證以及他對官方偵探的瞧不起,感到非常不滿。他們正要開口發(fā)泄心頭的不滿時,有人敲門了,接著,小維金斯——那個街頭流浪兒的代表進(jìn)來了。
維金斯舉手敬了個禮說:“請吧,先生,我把馬車叫來了,就在下邊?!?
“好孩子,”福爾摩斯溫和地說,“你們警察局為什么不采用這樣的手銬呢?”他一面說,一面從抽屜里拿出一副鋼手銬,“多好的鎖簧呀,一碰就銬住了?!?
雷斯垂德說:“只要我們把犯人抓住了,老式的手銬也能用?!薄昂芎?,很好?!备柲λ拐f著笑了起來,“最好讓馬車夫來幫我搬箱子。去叫他上來,維金斯?!?
我聽了這話不禁奇怪起來,福爾摩斯的意思好像是要出遠(yuǎn)門,但他一直沒跟我說起過。房間里只有一只小小的旅行皮箱,福爾摩斯把它拉了出來。在他忙著系箱子上的皮帶時,馬車夫進(jìn)來了。
“車夫,幫我把這個皮帶扣扣好?!备柲λ苟自谀抢飻[弄著皮箱,頭也不回地說。車夫緊繃著臉,不大情愿地向前走去,伸出兩只手正要幫忙。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鋼手銬咔嗒一響,福爾摩斯猛地跳了起來。
“先生們,”他兩眼炯炯有神地說:“我來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杰費遜·侯波先生吧,他就是殺死瑞伯和斯坦節(jié)遜的兇手。”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我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在那一瞬間,福爾摩斯臉上那勝利的表情,他那洪亮的聲音和馬車夫眼看著自己被閃亮的手銬耍魔術(shù)似的銬住時那種茫然、兇蠻的表情,我至今記憶猶新、歷歷在目。當(dāng)時,我們木頭人般呆了一兩秒鐘之久。此后,馬車夫怒吼了一聲,掙脫了福爾摩斯,沖向窗子,把窗框和玻璃撞得粉碎。就在馬車夫快要跳出去的時候,葛萊森、雷斯垂德和福爾摩斯就像獵狗似的一齊沖了過去,把他給揪了回來。一場激烈的打斗開始了。這個人兇猛極了,就像瘋了一樣,我們4個人一再被他擊退。在跳窗時,他的臉和手給割破了,血一直流個不停,但他仍然頑強(qiáng)地和我們打斗著。直到雷斯垂德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喘不過氣時,他才明白再怎么掙扎都沒用了。盡管這樣,我們還是有點擔(dān)心,直到把他的手腳都捆好后,我們才站起身不停地喘氣。
“他的馬車在下面,”福爾摩斯說,“就用他自己的馬車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吧。好了,先生們,這個案子現(xiàn)在總算告一個段落了,現(xiàn)在你們有問題盡管提吧,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