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校園籠罩著黑暗,這原本美好純真的地方,竟有幾分陰森,白日里,樹葉簌簌的聲響,在夜晚竟像是來自地獄的呼喊,泥土不再芳香,花朵不再美麗,樹葉的顏色變得陰沉。
教學樓的天臺上,一個白色的身影,坐在天臺邊。
少女披散著長發,晃著雙腳,像是沐浴在小河邊,她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瘦弱的身軀裹在寬大的白色校服里,微風吹過,衣服勾勒出她的身形,那雙漆黑如古井般的眼睛,執著的盯著月亮。
她好像非要盯出些什么來,她看著月亮,直到太陽從東邊升起,溫暖的顏色沐浴了整個天空。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才好像清醒過來一般,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搖搖欲墜。
她如同盯著月亮一般,盲目的只盯著遠方的太陽,太陽很刺眼,她卻仍不愿移開目光。
她像是要去追逐太陽,腳下邁開步子。
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抱進了懷里,此時的她一身污濁,滿身芒刺。
她僵硬的轉過頭,落進了一雙溫暖的眼中,那眼中的光如冬日暖陽,秋日麥黃,夏日燦然,春日黃花。
那一刻,她有些想落淚。
楊蘚看著她,那雙溫暖的眼睛漸漸蘊起憤怒,“你要做什么?”
“你要跳樓?”
“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因為他們欺負你,因為他們看不起你,就因為這個你要放棄你自己的生命?”
“姜梨,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陽光的,你總會有一天會得到溫暖和呵護,為什么要這么早放棄你的生命?”
“你為什么不可以再等等?”
姜梨看著他,她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只有一雙麻木的眼睛鑲在其中。
姜梨不回答,她只執著的轉過頭去,看著遠方的太陽,她急切的去掰他的手,她執著的想要去追逐,執著的想要邁開步子,執著的想要去擁抱太陽。
楊蘚卻將她抱得更緊,他將她的頭摁在懷里。
他叫她,“姜梨!”他輕聲。
“姜梨!”聲音中帶了急切。
“姜梨!”
“姜梨!”染上了哭腔。
楊蘚不知疲憊的一聲一聲的喊著她的名字,想是要將她的神智喊回來。
終于,姜梨不再掙扎,不再執著的望向太陽,她安靜的埋在他的懷里,一聲不吭。
楊蘚輕柔的松開她,他將外套脫下來,圍在她的腰上,遮住她暴露在空氣中的雙腿。
那雙腿傷痕遍布,像是經歷了風吹雨打的松木一般,滿是斑駁。
姜梨像個木娃娃,任由他動作。
那雙美麗的眼睛始終漆黑無光,楊蘚心疼的伸手撫了撫她的眼角。
少年牽住她傷痕累累的手,拉著她跑下了教學樓,跑進了操場。
面對的人群,姜梨戒備恐懼,她想要退縮,她想要回到陰暗的角落。
楊蘚強制的將她抱起來,把她放在觀眾席上。
“等著我。”陽光下的少年面目嚴肅,像是說了什么鄭重的誓言一般。
姜梨安靜下來,她看著他一言不發。
楊蘚轉身走向了草場中間正揮灑著汗水的少年們——那些長期霸凌她的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舉著拳頭揮向了他們。
他像一只兇狠的獅子,撕咬著所有人,他將別人摁在地上,一拳比一拳狠的砸在對方的臉上。他赤紅雙眼,嘶吼咆哮。
一個不留神,他被別人摁在地上,同樣不差兇狠的拳頭落在他的臉上。
他們撕打在一起,發泄著所有的怒火怨氣。
少年像火紅的太陽,穿梭在人群之中,紅腫的臉龐,散發著光芒。
他打他們,他們打他,面對一群人,他毫不退縮,他拳頭相向,他英勇無畏。
姜梨看見,在某一瞬間,他轉過頭來對她笑了。
幾乎同時,姜梨大哭起來,不顧嘶啞的喉嚨不顧滿身的傷痕,不顧眾人奇異的眼神。
她如同少年一樣不顧形象的嘶吼,所有一切不公平,委屈,憤怒,絕望,幾乎在這同時都迸發了出來。
少年為她的麻木打開了一個缺口,讓她所有的眼淚都流淌了出來。
那個少年終于卸下了她心中的鐵門。
當那個少年拖著滿身的傷痕再次走到她的面前時,她哭著撲進了他的懷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擁抱他。
少年回抱她,笑容溫柔。
少年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是有陽光照得到的地方的,是有人愿意保護她的。
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