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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滬昆線

——記中鐵五局滬昆客運專線貴州第8標段的戰斗生活

林吟 謝永彬 薛品

戰斗篇

跑步進場,發揚特別能適應、特別能忍耐、特別能堅持、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的精神。

——中鐵五局滬昆貴州8標段項目部

2013年11月16日上午。

位于安順幺鋪鎮的680m長的河上堡隧道里,一束白亮的光從隧道另一頭照射進來。

幾盤鞭炮在洞外爆響,禮花鳴叫著升上天空。第三橋梁架子隊的員工們舞動著印有“青年先鋒隊”字樣的黨旗歡呼著,慶賀中鐵五局集團機械化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承建的滬昆高鐵貴州安順河上堡隧道勝利貫通。

至此,滬昆高鐵貴州8標段成為西段首家隧道全部貫通的標段。

第8標段項目部的指揮長王振中站在洞口,感受著那一束陽光的亮度。

第二天,2013年11月17日下午3時,安順西秀區大地關特大橋工地上。

蒙蒙的冬霧中,一面黨旗在風中招展。JQ—900A型架橋臺車,吊起了8標段第一孔845t重、36m長的預制箱梁。

卷揚機在轟鳴。第8標段項目部副指揮長佘志清在現場指揮,指令聲清晰地傳到臺車工作臺。箱梁在轟鳴聲中一點點降落,準確地停放在2個墩柱之上。

工地上響起一片歡呼。

仰著頭密切注視著箱梁,直至它穩穩地降落,王振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終于落地了。

至此,8標段線下工程完成了90%以上。

王振中從人群中走出,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歡呼,感慨萬端。

一、號角吹響

王振中,1962年出生,貴州龍里縣人。

16歲時,稚氣未脫的王振中就走出了家鄉。

那時,國家雖然結束了10年動亂,但長期動亂造成的貧困和蕭條一時難以消除。生活的艱難,迫使剛長成的王振中離開父母,自己去找碗飯吃。誰知一不留神,他走進鐵路部門,從此,跟這個艱苦而光榮的行當結了緣,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分離。

王振中在鐵路建設工地上摸爬滾打,只要是中鐵五局的建設工地,都不難看到他的身影。在艱辛中,王振中成長起來,他從一個普通工人,成長為工程隊長、工程師、子公司董事長、工程局指揮長;他先后擔任國家鐵路建設重點項目衡廣復線、三茂線、浙贛復線、武廣高鐵等項目的負責人;他手里握著的建設資金,從幾十萬到幾百萬,又到幾千萬、幾個億、十幾個億和幾十個億。

如果問這個51歲的漢子,35年來,參加了國家多少條鐵路公路的建設,他需要好好地回憶一下才能歷數出來。然而,如果問他,你參加建設的哪條鐵路難度最大?他會馬上告訴你:“現在的滬昆高鐵貴州第8標段的項目,是我建設生涯中最難啃的一塊骨頭。”

王振中敦實、堅韌,臉膛被太陽染成黑紅。常年與鐵路打交道,他從形象到內質都有了與墩柱和鋼軌的相似點。

2010年,王振中48歲。這時的他,已經在鐵路建設工地上干了32年。衡廣復線、三茂鐵路、浙贛復線、寶中鐵路、南昆鐵路、青藏鐵路、武廣高鐵、貴廣高鐵、渝利鐵路等,都留下了他的汗水和足跡。

48歲的王振中覺得有點累了,他想要喘口氣了。他想暫時離開工地,從轟轟烈烈和驚心動魄中抽身出來,讓自己清閑一回。

然而,仲春的一個電話,把他從渝利鐵路的工地上召了去。

召他的是貴廣鐵路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黨委書記張建波。

2009年7月,貴廣鐵路有限責任公司在貴陽成立。這個公司由鐵道部和貴州、廣西、廣東三省區政府共同出資,按照現代企業制度和公司法人的治理結構來組建,負責貴廣鐵路的建設和運營管理。而張建波承擔了貴廣鐵路公司的領導工作。這個儒雅的領導,像一個在大學里教書的先生,說話時總是面帶微笑。就是他,領導了貴廣鐵路和滬昆高鐵貴州境內建設的千軍萬馬。

王振中坐在張建波的面前。

辦公室的窗外,是黔靈山蓊郁的山峰,四月的風徐徐吹來,令人愉快。張建波看著王振中,一時沒有說話。這是他的一名愛將。中鐵五局南征北戰,少不了這位久經沙場能征善戰的指揮者,武廣高鐵的勝利通車,王振中功不可沒。作為投資方,看到施工方有這樣信得過的領導人,心中是很感欣慰的。望著王振中,張建波心中升出信任和敬重。

張建波對王振中說:“老王,滬昆高鐵客運專線貴州段的建設,就要啟動了。你知道的,我們國家的《綜合交通網中長期發展規劃》就是:四縱四橫,省省通高鐵,縣縣通高速。而這個滬昆高鐵客運專線,是‘四橫’之一。這條高鐵經過上海、杭州、南昌、長沙、貴陽、昆明這6座省會城市和直轄市,線路總長是2264km,橫貫我國的東西,是我們國家里程最長、經過省份最多的高速鐵路。這條高鐵建成后,長度僅次于現今最長的高鐵——京港高鐵。貴州是這條線路的西段,貴州境內的里程是這五省一市中最長的,有561km。”

張建波接著說:“這條鐵路非比尋常啊。這是中國在高原建設的第一條高鐵。能在高原建成一條高鐵,將改寫中國鐵路的歷史。不過,這條鐵路也是迄今為止,中國鐵路建設難度最大的一條鐵路。它的跨度很大,而云貴高原地形高低起伏、地質結構非常復雜。尤其是在我們貴州,地無三尺平,高原山地達到了92%以上,巖溶也很發育。一個英國人以前曾經斷言:云貴高原是鐵路工程的禁區。我們如果在云貴高原建成高鐵,將創造鐵路工程史上的一個奇跡……”

聽著張建波的話,王振中的思緒飛到武廣高鐵的建設工地上。那是他參建的第一條高鐵,他“領教”過高鐵建設的艱難。高鐵不比普通鐵路,其技術要求之高,施工之嚴,監管之苛,令人感覺,在施工過程中,頂著一座山。不過,王振中知道,張總今天召他來,不是來聽他說困難的。據經驗判斷,張總說這些,是新任務來臨的前奏。

想了想,王振中問張建波:“這條鐵路過龍里嗎?”

張建波點頭道:“過。”

王振中說:“張總,我是貴州龍里人,建鐵路也有幾十年了,我現在最大的愿望是,為自己的家鄉修建一條鐵路。如果這條高鐵過龍里,我希望能參加那里的建設,為家鄉發展做點貢獻。”

張建波看著王振中,沉吟一會兒,懇切地說:“中鐵五局如果在滬昆高鐵建設項目中中標,我還是要像以前那樣,把你放到難度大的建設地段去。”

王振中不說話了。片刻,他微微點頭。

再沒有多余的語言,兩位鐵路人很快“成交”。

他們成交的是一次艱苦的戰斗歷程。

二、跑步進場

2010年8月,中鐵五局憑著60多年的質量與信譽,毫無懸念地中標。

張建波把滬昆高鐵客運專線貴州安順段8標的中標通知書交給了王振中。

王振中剛冒出的“喘一口氣”的想法,被滬昆高鐵即將打響的戰斗氣氛沖到了九霄云外。

中鐵五局很快成立了第8標段項目指揮部,任命王振中為指揮長。

在項目部的麾下,轄有機械化公司、六公司以及物資公司、檢測試驗公司等幾大公司。

王振中的目光在“機械化公司”這幾個字上停住了。他知道,機械化公司這是中鐵五局的一支“特戰部隊”,只要有戰斗,首先沖到第一線的一定是這個公司的近兩百名員工。他們承擔的都是開山之作——線下工程。這也是鐵路建設中最艱苦的工程。他們在荒山野嶺大漠戈壁,鑿洞、打樁、立墩,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他們最能吃苦最能戰斗,每個人的身上都流淌著戰斗的激情。

六公司是王振中熟悉的。這是中鐵五局的“鋪架王牌軍”,公司員工們在大江南北制造預制箱梁,在機械化公司建好的墩柱上,用箱梁搭起一條條彩虹,于是,天塹變成了通途。

局領導和王振中決定:這場戰役,主要由這兩支部隊搭臺唱戲。

拿到8標段的資料,王振中看了一會兒,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第8標段總投資約28億元,設計時速250km,整個線下投資是19.7億元。這個標段不是很長,36.479km,但隧道就有22座,共長12.866km,占全路段的35.3%,其中,蜜蜂寨隧道全長2503m。橋梁有23座,其中,特大橋8座,大橋9座,共長10.924km,占線路長度的30%。8標段的橋隧長度加起來達到65.3%!

在這個標段,還有路基23段,共長12.689km,占線路長度的34.7%。除此之外,還要建車站1座,并承擔481.477km的正線無砟軌道的鋪軌任務。

這是王振中鐵路建設生涯中得到的又一個“豐富多彩”的標段。但跟以往不同的,這是在高原上建高鐵!

王振中知道,戰役一旦打響,這些數據很快就會與高山、峽谷,可溶性巖層、突水突泥以及孤石(微風化花崗巖)遭遇;還有,線路將穿過一座座村莊,多座橋梁將上跨鐵路、公路,多處還將與國防光纜和成品油管道交叉或緊鄰。

30多年的經驗,讓王振中預感到,他將要領導進行的是怎樣一場惡戰。

王振中陡然感到這副擔子的分量!

然而,30多年的鐵路建設的經歷,枕冰臥雪萬般艱難,早已把王振中的意志雕刻得也像巖石一樣堅硬。王振中的血液開始在血管里沸騰。因為,挑戰艱險已經成為他的一項“嗜好”。

王振中咬咬牙:只能背水一戰了,退縮沒有出路。再硬的骨頭,也要把它啃下來!

很快,第8標段項目指揮部向機械化公司和六公司的精兵強將發出了“跑步進場”的號召!

聽到戰斗號令,2個公司的共產黨員來了,共青團員來了,技術人員來了,勞務工們也來了……

很快,在安順的頭鋪,在一家食品廠里臨時建起來的指揮部里,集結了200多名職工,上千名勞務工。

10個“架子隊”很快組建起來,向著安順的崇山峻嶺奔去!他們在沒有路的地方開辟出便道,他們搭起了活動板房,他們平整了土地,他們建起了工場、拌合站……

安順的山嶺上,飄揚起中鐵五局的小紅旗,遠看去,星星點點的白色、紅色安全帽,在陽光下閃爍移動。安順靜寂的山嶺,似乎一夜之間變得生動起來。

安順是貴州的一片古地,2000年前,這里曾是夜郎國首邑;西漢時,這里建立起了中央集權政府牂牁郡。明代,朱元璋調北征南,30萬軍士及其家眷從浙江、江西走到安順,他們屯駐于此,立寨安居。他們走來,還帶來江南漢族人的服飾與民居的文化。600年過去了,這些文化竟奇跡般地活著,被文化學者們稱為“屯堡文化”。走在安順的鄉村,會看到婦女們身穿鮮艷的長袍,腰間系著黑色帶子,頭上包著白色的頭帕,而她們的身后,是石頭的房子石頭的墻。

滬昆高鐵,就將從屯堡文化最具代表性的七眼橋鎮穿過。

我們將會看到這樣一副奇異的景觀——現代的高鐵文化和古老的屯堡文化,在安順交相輝映。

明代宰相劉伯溫曾有這樣一首詩:“江南千條水,云貴萬重山。500年后看,云貴勝江南”。能實現這一預言的,是中國高鐵。

三、“火車頭”佘志清

中鐵五局任命佘志清為滬昆高鐵貴州8標段的常務副指揮長。

佘志清,中等身材,壯實而敦厚。他彎月似的眼睛,怎么看都在笑。他性格溫和,思想深邃,考慮問題周全,鐵道知識全面,是個難得的鐵路建設人才。

在電腦上一輸入“佘志清”這3個字,很多信息就會跳出來。

佘志清,1971年出生,湖南常德人。

常德是英雄之城,1943年10月,這座城市跟日軍展開殊死血戰,2個月就收復了失地。在佘志清這個常德子弟的身上,繼承了常德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擔當。

1997年,佘志清從號稱鐵道部門的“黃埔軍校”的西南交通大學鐵道工程和土木工程專業畢業。在學校里,他表現出管理和寫作的才能。他是學生會的宣傳部長,寫得一手好散文。佘志清說:“散文是文字的作品,無事時讀讀自己寫的散文,是一種愉悅。”那時,他不知道,他畢業后和建設者們一同創作的中國鐵路的“作品”,更是大氣魄大手筆,這篇“散文”被人民矚目,被歷史記載。

2003年,中鐵五局機械公司修建孝(感)襄(陽)高速公路時,才32歲的佘志清成為中鐵五局最年輕的項目經理;2006年,中鐵五局修建洛(陽)湛(江)鐵路,才35歲的佘志清主持全線4個隧道、5座大橋、1座特大橋、1座車站的綜合工程的施工。他領導修建鐵路的才能嶄露頭角。

修建洛湛鐵路時,年輕的佘志清認為,洛湛鐵路10標要保證工期和質量,就必須加大對橋梁和隧道施工的設備投入,集中兵力打殲滅戰。于是,他在西牛嶺特大橋、義昌河大橋、佛子嶺大橋、平瑭大橋等6座大橋上投入了各種設備。他提出:“隧道施工的常規設備必須配套完整,拌合砼計量要一律采用自動計量設備。”在他的組織下,4臺大型模板襯砌臺車、3臺混凝土輸送泵、多臺混凝土罐車以及各種運輸設備、通風設備、電腦自動配料機等,全部開到“戰場”。

牛廟腳1號隧道是重點控制工程,在佘志清的主持下,這個隧道進出口都配了全斷面開挖臺車。定做的襯砌臺車可適用于曲線、直邊墻的襯砌,每次可灌注90m3的襯砌混凝土。這些機械設備對保證這個隧道開挖及襯砌的速度和質量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個隧道建成后,被評為項目指揮部的優質樣板工程。

佘志清對各種科技攻關情有獨鐘。他領導的QC小組的“山砂改良土填筑站場路基技術”,獲得2006年中國質量管理協會“全國工程優秀質量管理小組”二等獎。這是機械化公司在廣西拿到的第一個國家級科研獎。

繼孝襄高速公路擔任項目經理后,佘志清“一發不可收”,之后又在(安)徽杭(州)高速公路和廣西岑(溪)興(業)高速公路路面建設中擔任項目經理,都取得突出成績。湖北孝襄的高速工程,被湖北交通廳譽為全線“樣板工程”;廣西岑興路面工程,他帶出中國中鐵“建功立業100強”的優秀項目團隊;短短5個月,他領導員工安全、優質、高效建成的岑興高速公路,被廣西交通廳譽為“創造了廣西高速公路建設史上的奇跡”……

2009年3月,38歲的佘志清擔任機械化公司的副總經理兼湘桂項目的經理,承建湘桂鐵路改擴建工程的第1標段。管段倒是不長,只有18.2km,但卻有特大橋3座、大橋3座、隧道1座、涵洞58座、旅客地道1座、便道立交橋12座。項目風險非常大,橋隧、路基相連,而且全是現澆梁,被建設單位列為全線最重要的標志性控制工程。佘志清感到肩上擔子的重量。但他豪邁地說:“走別人不曾走過的路,這是一種魄力,也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自信!”

佘志清統一部署前期工作,打響了工程的開局之戰。項目部第一時間集結隊伍、第一時間建立與各方的溝通渠道、第一時間安家建點、第一時間到位機械設備、第一個建設混凝土拌合站……短短半年的時間,機械化公司完成投資1.3億元。

在湘桂指揮部評比中,這支“特戰隊”的征地拆遷、涵洞、形象進度、安全質量、鉆孔樁、承臺、路基改良土、級配碎石、路基附屬工程施工和AB組填料等等,都取得全線第一的好成績,5項工程被南寧局評為樣板工程,項目部信譽評比屢次第一,因此獲得2009年度中國中鐵股份公司、五局集團公司、機械化公司的紅旗項目部。

2009年5月1日,佘志清榮獲貴州省“五一勞動獎章”。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而佘志清這樣的屢戰屢勝的“將才”更是難得。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個道理中鐵五局的領導懂。而貴州8標段,就是一處刀刃,需要佘志清這樣的人才。

佘志清來了。帶著八桂大地的風塵。

他和王振中,是8標段的“克敵雙雄”。

同時,佘志清還擔任中鐵五局機械公司的副總經理。

佘志清微笑著,用他的鐵肩,又一次扛起艱巨的任務!

2010年8月,滬昆高鐵貴州8標段的戰役打響了!

2010年11月9日,就在8標段戰役打響不久,佘志清榮獲全國總工會“火車頭獎章”。

四、高鐵的意義

高鐵應當達到怎樣的平順?

指揮長王振中用一句話這樣形容:“一支香煙立在桌上也不會倒。”

問佘志清:高鐵為什么要達到這樣的平順?

佘志清說:“試驗研究表明,幅值只有10mm、波長40m接連不斷的高低不平順,在常規速度下,引起的車體振動和輪軌作用力都很小,不必去管它;但是,在時速達到300km的時候,這樣的幅值和波長就可以使車體垂向產生頻率為2Hz、加速度為1.76m/s2的持續振動。國際振動環境標準ISO2631規定,對于振動頻率為1~2Hz,累計持續時間為4小時的車體振動環境,保持舒適感不減退的加速度,橫向只能是0.17m/s2,垂向只能是0.34~0.49m/s2

鋼軌的焊縫不平整,軌面剝離、擦傷等不平順的幅值雖然很小,但是,在高速運行的條件下,也可能引起很大的輪軌作用力和沖擊振動,例如,一個0.2mm的微小焊縫的不平順,時速300km時,引起的沖擊性輪軌高頻作用力可以達到722kN(1kN=1000N,N為抗拉力),低頻輪軌力可以達到321kN。這樣的抗拉力會使路基產生沉陷,并引起很大的噪聲,還可能引發鋼軌、輪、軸的斷裂,導致脫軌事故。說理論你們也許不明白,但我想大家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坐車時,車很慢,路面坑洼不覺得顛簸,但是車速一加快,就覺得顛簸得很厲害。這是同一個道理。建高鐵的難度,首先就體現在實現它極高的平順上。平順是高鐵建設的技術關鍵問題,關系到高鐵建設的成敗。”

王振中補充說:“高鐵不像普通鐵路,它是沒有道砟的,不僅如此,它連一顆小石頭子都不能有。我們進行過一次破壞性的試驗。地上放一顆小石子,讓底盤焊有30cm厚的鋼板的車子,以時速350km的速度從石頭上開過,結果,石子擊穿了鋼板。”

高鐵建設難度如此大,那為什么還要建造它呢?

王振中說:“現在,中國經濟的發展,使運輸化已經成為工業化的重要特征,但是,運輸業在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的同時,也對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我們常說到的尾氣排放就是威脅之一。唯一的出路是,實現可持續運輸。而可持續運輸要取得的效果應該是:保證有合適和安全的運輸服務,提高運輸系統的效率,降低對各種資源的耗用,減少運輸活動對環境的污染。從世界范圍來看,現在只有高速鐵路符合可持續運輸的所有需求,它以速度快、運能大、能耗低、污染輕等一系列技術優勢,適應了現代社會經濟發展的新需要。因此,建設高速鐵路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

王振中還說:“在中國西部地區建高鐵,意義非常重大。它將讓中國進入‘8小時交通圈’,并且帶來人力、技術和資金的大流動,帶來區域間的‘同城效應’和資源互補。沿海地區的產業將會轉移到資源豐富的西部,農民工會回流,這樣就會加速西部的開發建設,形成東西部共同發展的格局。”

說起“同城效應”,綜合架子隊隊長張軍很有感受。

他說:“我是湖南衡陽人,武廣高鐵建好后,我坐高鐵去廣州游覽,早上去,晚上就可以回家了。我如果在衡陽工作在長沙買房子,周末就可以回長沙休息,周一早上坐高鐵去衡陽上班,9點前一定能趕到。高鐵比飛機還好,幾分鐘一趟,不需要在候車廳等很久,也不需要等著取行李,方便快捷超乎想象。”

張建波對在西部建高鐵更有自己的見解:“高鐵的建成,不僅是加速了經濟發展,更重要的,是加速了人的文化觀念的轉變。我國率先建成高鐵的省份,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都發生了大的變化,人們的眼界變得更開闊,對知識更加渴求,對精神境界的提升更為迫切,人的文化觀念因此發生了質的變化。而文化觀念的改變,才是社會不斷向前發展的根本動力。”

滬昆貴州8標段的建設者們都知道為什么建高鐵;高鐵建設的難度,他們更清楚——他們中的很多人參加過武廣高鐵的建設,那次戰役,光培訓就進行了幾個月。但是,這是一支由理想主義者組成的隊伍,他們有著“越是艱險越向前”的意志,他們知道,他們是在為國家的發展而戰。

五、艱難的戰斗

這支大軍開向安順8標段,才感覺到,他們事先對各種困難的估計一點不過分。

首先是征用臨時用地問題。

剛進場,在機械化公司總經理楊文忠的帶領下,員工們多次考察各個架子隊部和拌合站的臨時用地。但當地政府沒有臨時征地的相關政策條文,那時,又是水稻即將收割之際,大部分村民都不愿出租用地,即使愿意,征用條件也十分苛刻。員工們只能吃住在旅店,工作生活很不方便。

面對困難,大家毫不氣餒,白天跑政府,晚上跑村寨;與地方各級政府加緊協調,深入農舍田間挨家挨戶向村民們做工作。最終,在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征到了工程用地。員工們很快著手前期工作。他們白天幫著老鄉割稻子、清理場地,晚上加班加點施工,餓了就啃一包餅干,渴了就喝一口涼水。終于,在沒有路的山坡上,他們挖出了進出車輛和設備的便道。

安順這里山峰兀立,溝壑眾多,在這里建鐵路,“戰場”擺不開,像被困在壇子里。而員工們在山坡上見縫插針,安放架子隊部和宿舍的活動板房,又平整了土地建拌合站。短短一個多月時間,8標段完成了生活區及生產區所有的相關配套設施建設,解決了員工吃、住、行等生活問題;拌合站也很快建立,具備了生產砼的基礎。

2010年10月29日,8標段架子隊駐地和砼拌合站的建設,在滬昆高鐵貴州段6家施工單位中,第一家通過投資方和監理的驗收。

8標段多處要過既有線(已經通車正式運行的路線),上跨老滬昆鐵路、貴黃高速公路、省209、省102等繁忙的運輸通道。七眼橋特大橋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

七眼橋特大橋位于安順市西秀區七眼橋鎮的小關村,全長1835m,是8標段最長的橋梁,并是8標段架梁的一個重點通道。這里有一個獨特景觀:上面建滬昆高鐵,而下面是老滬昆鐵路,火車6分鐘一趟呼嘯而過。在這里施工,一顆小石子掉下去,都有可能釀成擊穿車頂的大禍。不僅如此,七眼橋特大橋還跨越102省道、西南成品油管道,是8標段的重難點控制工程。

技術員陳元貴說:“到這里做技術工作后,我的神經就沒有放松過,每天都緊繃著,太擔心出事了,掉一顆石頭就是事故啊。現在,31號和32號主跨的懸臂梁就要合龍了,這是施工的一個關鍵節點,更讓人一天都懸著心。”

艱難就懸在頭頂上。在8標段,建橋要有繡花的功夫。

七眼橋特大橋是8標段跨既有線中最具“代表性”的,但它不是唯一的,還有姚官屯特大橋與它“做伴”。

姚官屯特大橋兩跨既有線:8號—9號墩跨越貴黃高速公路,17號—18號墩跨老滬昆鐵路。橋下還有成品油管道和軍用光纜通過,其中,17號墩處在成品油管道上,18號墩處在軍用光纜上。尤其是18號墩,它的樁基孔樁位,距離鐵路邊坡最近的位置只有3m。姚官屯特大橋還地處喀斯特地貌,承臺基坑開挖過程中,出現了涌砂現象。

姚官屯特大橋的施工,8標段改變“戰術”,采用了價值800多萬元的國內最先進的山河智能420旋挖鉆,提高了施工質量,而且低噪聲、污染小。為了安全,架子隊還用鋼管樁對臨近鐵路的邊坡進行防護,并地埋鋼管樁、用鋼絲繩連接旋挖鉆以固定機身,以免火車穿越時產生大風使鉆機擺動過大。由于施工工地下面就是既有線,8標段采取掛籃防護,確保了既有線的行車安全。

2013年9月6日,姚官屯特大橋18號墩的樁基工程終于完成了所有孔樁和承臺工程的澆灌,比預計工期提前了9個月。這標志著8標段又克服了一個難題,使所有參建人員士氣大漲!

羅仙關2號隧道的施工是最艱難的。

這里是一個山包,外表看沒什么不正常,跟其他的山包一樣,上面長著灌木雜草,還有些深根植物。技術人員先用紅外線地質雷達探測儀、超頻水平鉆等先進探測儀器檢測,這座山包都蒙混“過關”了。開挖不久,這個山包就露出了它的猙獰:里面一半是石,一半是泥,下面大部是軟基。這是個Ⅲ級圍巖(指隧道周圍一定范圍內,對洞身的穩定有影響的巖、土體),這樣的結構所受的應力不同,很容易產生偏壓,發生坍塌。用錨桿等做了支護后,員工們又繼續一點一點地開挖。哪知,一個大溶洞出現在大家的眼前!這個溶洞溶槽深70多米,跨度是50多米,開挖的隧道口在它的中段。

機械化公司總工程師王文峰無奈地苦笑了,說:“怎么會遇上這么個‘怪胎’!”

王文峰這個38歲的東北漢子,從事鐵路建設有10多年了,可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羅仙關2號隧道這樣奇特的地貌。而滬昆線已經設計好了,不可能再改道。王文峰和員工們知道,麻煩來了。

為了制服這個“怪胎”,機械化公司與設計院多次研究對策,確定羅仙關2號隧道整治方案。方案是,在洞的一旁打一個迂回導坑,便于勘驗清渣,又在溶洞中采用鋼管樁注漿和噴錨掛網封閉,洞內采用樁筏基礎結構施工,做現澆,建一座洞中跨空梁橋。

這個隧道于是有了一個特殊的結構——洞包橋,只是,建好后外觀看不出。

連投資方都覺得這個溶洞很“詭異”,發愁地問:“那,誰來施工呢?”王振中回答:“除了我們機械化公司,還能有誰?”王振中表現出“舍我其誰”的氣魄。

由于這個隧道的特殊性,進度比其他的隧道慢,因為一次開挖不能多,只能1m深,還要邊開挖邊支護,一天只能做一個循環(開挖一段支護一段為一個循環)。做了這些還不夠,還要用大鋼管做橫撐,以免側壁出現坍塌。

王文峰和技術員們被這個隧道折磨慘了。

2013年8月,羅仙關2號隧道終于貫通。但接著還要進行隧底的填充處置,工程量很大,一時半會兒工程完不了。

除了羅仙關2號隧道,蜜蜂寨和龍家寨隧道,也成了8標段難做的兩道“題目”。這2個隧道不僅長度長,而且地質條件也很復雜,施工難度大,工藝要求高。

蜜蜂寨隧道進口在幺鋪鎮的和青村,出口在安順云馬飛機制造廠的養馬寨,全長2508m,是8標段最長的一個隧道。其中,洞身直穿3條較為寬闊的槽谷,最大埋深有188m。這里屬于剝蝕的中低山地貌,隧道進出口是強風化石灰巖,洞里為弱風化石灰巖;Ⅴb級圍巖有97m,Ⅳb圍巖有375m,Ⅳa圍巖380m,Ⅲb圍巖1210m,Ⅱa圍巖有400m。施工不小心,就會造成坍塌,把施工人員的神經弄得很緊張。

龍家寨隧道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隧道的進口在幺鋪鎮的龍屯村,出口在幺鋪鎮的和青村,隧道全長1420m,是8標段第二長隧道。其中,Ⅴb級圍巖152m,Ⅳb圍巖25m,Ⅳa圍巖295m,Ⅲb圍巖745m,Ⅱa圍巖160m。隧道的洞身也具有剝蝕溶蝕槽谷的地貌特點。

蜜蜂寨隧道和龍家寨隧道,同樣是8標段公認的“硬骨頭”。

歷時21個月,2013年8月9日,蜜蜂寨隧道終于貫通。

歷時29個月,8月18日,龍家寨隧道終于貫通。

施工經過怎樣的艱難,8標段人自知。

六、征拆那些事

說起高鐵建設中的艱難,8標段的建設者們“見怪不怪”,他們會面帶笑容,以勝利者的口吻,樂滋滋地回憶著。跟大自然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享受成功的喜悅,是他們最大的快樂。

然而,一說起征地拆遷工作,他們就一言難盡。

征拆跟人打交道,比施工復雜多了。

安順聚居了漢、苗、布依等多個民族,地方關系盤根錯節,政府開展工作也困難重重。安順又是喀斯特地貌,石漠化嚴重,耕地稀少,當地百姓很是珍惜耕地,賠償要價很高。

征地拆遷工作成了滬昆項目的難中之難。

8標段征遷的紅線用地是2980畝,東起西秀區的七眼橋鎮,經開發區的幺鋪鎮,西至鎮寧的大山鎮,永久性用地是1762.7畝,臨時用地是541.456畝。紅線內住戶集中,人口密度大,房屋拆遷達754戶,約13萬平方米。

除了民用土地外,紅線內還有6.8km的西南成品油管道和3km多的軍事國防光纜以及三電(通信線路、廣播電視線路、電力線路)線路,一共有83處需要改遷。

項目部成立了協調小組,任命經理部副經理楊宏學為小組長,專做征地拆遷和對外協調工作。這個小組的成員都有征拆經驗,協調能力和溝通能力強,吃苦耐勞。

楊宏學首先組織征拆人員進行培訓,學習有關的各級精神和指示,讓大家做到心中有標準,做事有原則。緊接著,小組成員走村串戶,到農戶家中宣傳國家建設高鐵的意義。

安順這個地方歷史雖長,但經濟一直不發達,小農經濟和狹隘的地域觀念影響了極少數農民的價值觀,他們看不到國家發展的遠景,只看到自己眼前的小日子。

有一條小路,很短,是村民自建的回家路,4個月了還沒有談妥,因為這個村民不同意3.8萬元的賠償。而這條路修建的成本頂多1萬。

8標段在一個村民家的外墻上釘了2顆掛纜繩的釘子,這個村民竟要價20萬,后因這房屋是違章建筑,被當度政府責令拆除才作罷。

2011年,協調員彭建偉在政府處理事情,突然接到電話,說位于幺鋪和青村的工地被四五百個提著砍刀的村民包圍了;員工躲進活動板房,可活動板房的門也被砍穿。彭建偉心急如焚。他知道工地上只有20多人,員工們根本不是村民的對手。彭建偉趕到后,有幾個村民一把揪住他,彭建偉據理相辯,村民卻把他打傷。民警趕到后,才平息了這場暴亂。

事情的起因匪夷所思。和青村的征拆工作其實已經完成,可一個村民心懷不滿,尋釁滋事,故意將一堆馬糞弄到工地的便道上。員工將馬糞鏟到一旁,他借此大鬧,并帶來大批村民。

8標段為村民著想,能征用的車輛都征用,讓有車的村民給工地拉材料,他們也可以掙取一些生活費用。寧谷鎮大寨村有個“車王”,他的一輛卡車給8標段金銀山工地拉鋼材。一天,他過工地便道的一座小橋時,車翻了。他要協調小組為他修汽車。彭建偉說:“車壞了應該找保險公司,我們也不會修車啊。”這個村民橫勁上來,硬要把一車鋼材拉走。彭建偉守住鋼材不讓他拉,他于是找來十七八個村民,提著砍刀追著彭建偉跑。彭建偉實在跑不動了,躲進關系好的一個村民家中,才逃過一劫。后經政府協調,8標段還是給了他3萬多修車費用。

征拆工作讓協調員都學會了喝酒,推杯換盞只為征拆,不愿喝也喝。他們還學會了當地人的禮節和說話方式。協調人員楊幫強,2009年西潼公路改擴建工程時,就開始做協調工作,憑著堅韌的性格和與人溝通的能力,他多次完成任務。在8標段,楊幫強跟當地村民交上了朋友,讓自己的氣質和語言方式跟當地人沒有太大差別,受到當地村民的喜歡。2013年11月的一個中午,為了最后幾家“釘子戶”的搬遷,他請來村主任做工作。當他在小飯館說服了村主任時,喜悅和紅云一起浮在臉上,端著酒杯興奮地喊:“干了!”

路基架子隊的高國興副隊長是浙江杭州人,1980年參加工作時就來到鐵路,一干33年。來到安順,他一直在隊上協調征地拆遷。他要跑的部門很多,地方政府、國土資源、棚改辦、林業局、水利局、公路管理局、公安局都是他常去的,鞋子比別人也要多穿幾雙。吃閉門羹受冤枉氣的時候多,但他無怨無悔,一心只想著怎樣才能盡快完成征拆工作,讓高鐵建設順利進行。他說:“人就是要做點事的啊,坐著耍有什么意思?我迎難而上,也是為員工和我的兒子做個榜樣。”

高國興認為:“和諧只有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才能實現。征拆必須堅持的有3條:一是,堅持原則,一視同仁。不管是哪個村哪個寨,是臨時征地還是長久征地,都按文件精神一個標準執行,不要給自己和領導找麻煩。二是,不能跟地方政府和村支兩委有任何暗中交易,如果兩畝地簽成三畝地,就會引發矛盾,自己也會心虛。三是,以理服人,以情動人。給百姓講清道理,講清高鐵建設的意義和工期情況,站在他們的角度,在政策法律允許的情況下,多為他們考慮問題。”

問高國興在協調工作中有快樂的事沒有,他緊繃的臉一下放松了,笑笑說:“完成了一段征遷,工期能如期開工,心里就高興。”

協調員們委曲求全,忍辱負重,他們把受的氣往肚子里咽。他們知道,沒有協調,標段其他工作就無法開展。經過艱苦努力以及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絕大部分農戶和礦主從抗拒到理解,從反對到配合。2013年11月,紅線征地基本結束,房屋拆遷達753戶,只剩1戶還沒有遷拆。成品油管道遷改完成了1km,三電也已改遷了81處,16處國防光纜全都完成改遷。

七、鐵兵的“基因”

8標段的施工過程總是一波三折。

架子一隊就是個例子。

架子一隊在2010年8月就正式成立并開展工作了,承擔的是8標段起點D2K784+137~D2K794+000段范圍內的橋涵、隧道、路基等線下工程施工,全長9863m。管段內有橋梁3座,其中,特大橋1座,大橋2座,共計2270.46m。七眼橋特大橋就是架子一隊的橋梁管段。除了七眼橋特大橋,管段內還有隧道5座,其中,1~2km長的隧道1座,1km以下的隧道4座,一共是2660m。關塘隧道全長137m,是8標段第三長隧,這里地質構造很復雜,地下水較為發育,是管段內工期控制的重點。管段內還有涵洞23座、公路立交橋和框架橋各一座,路基工程一共是4932.54m。

2010年10月,管段內的征遷工作破冰,架子一隊迅速展開作業。首先開工的是涼水井大橋。這座大橋的作業面當時受限征拆,只有2號和3號墩柱開工。員工們夜以繼日,想盡快完成,沒想到,挖孔樁遇到了流沙和溶洞等地質狀況。冰凍雨雪天氣這時也來湊熱鬧,動力電也沒有了。施工進展因此很緩慢。

把糟糕的天氣度過了,征遷工作很快也取得進展,關塘3號隧道、青龍山2號隧道、七眼橋特大橋以及AB組料加工場等先后開工,涼水井大橋3號墩的墩身鋼筋捆扎也完成了,模板安裝已就位,就等著混凝土澆筑。

澆筑那天,員工們懷著喜悅,早早來到工地。可問題又來了。由于停電和故障,1號拌合站無法拌料。架子隊決定:從20km外的2號拌合站調運混凝土。到了下午兩點半,墩身混凝土開始吊灌。

經過10個多小時的奮戰,凌晨1點,吊灌工作完成。看著完成吊罐的墩身,員工們的臉上終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說起中鐵五局的歷史,中鐵五局宣傳部長殷俊林說:

“原先,我國有一個兵種,叫鐵路工程兵。鐵路工程兵是最能吃苦最能戰斗的士兵,他們在最艱苦的地方,為我們國家的鐵路建設拋灑著熱血和生命。他們中的很多人退伍后,來到中鐵五局工作,繼續為祖國的鐵路事業奮斗。他們褪下了軍裝,但仍是半軍事化的管理,直到20世紀的70年代,單位的編制仍然以營、連、排來稱謂。他們來到中鐵五局,帶來了當兵的優良傳統,身上有著軍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是這些永遠的‘鐵兵’,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鐵路人,鑄就了中鐵五局的精神。我們國家每100km鐵路,就有10km以上是由中鐵五局集團承建的,是我們局里軍人一樣的建設者,把那種像鋼鐵一樣堅韌的精神鋪在鐵路上,植根于巖層中。”

知道了中鐵五局的歷史,對中鐵五局的員工們在艱苦環境下創造業績,就不會感到奇怪了。鐵道兵的精神,是中鐵五局的“基因”。

有了這支特別能適應、特別能忍耐、特別能堅持、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的隊伍,截止到2013年10月底,8標段的23座橋梁工程已全部開工,一共完成了6772.7成橋米,占設計橋梁總長度的61.7%;其中,完成現澆梁14片,預制梁57片。

截至2013年10月底,8標段的22座隧道也已全部開工,完成了隧道11898.6成洞米,占設計隧道總長度的92.3%。到了2013年11月,19座暗洞,包括羅仙關2號隧道、蜜蜂寨和龍家寨隧道,都全部貫通。

22段區間路基和1段站場路基,截止到2013年10月,已開工19段,共完成土石方468萬方,占設計總量的99%……

站在8標段的工地上,放眼望去,一條條隧道洞穿一座座山嶺,一座座墩柱如威武的士兵整隊站立;制梁場里砼車來來往往,施工工地架梁機轟鳴;路基建設工地上,小紅旗迎風招展;金銀山下,優質沙石堆積如山。

安順如畫的崇山峻嶺,成了高鐵建設的戰場!

生活篇

等我老了的時候,我要把我修過的鐵路都走一遍。

——胡彬

一、艱苦環境的磨煉

8標段很年輕。因為這里的年輕人很多,是全體員工的80%。

8標段的年輕人的氣質,絕不會被人貼上“花樣美男”的標簽。他們像風雪中的墩柱那樣結實、沉穩。他們認定腳下的土地,就立地生根。

8標段的年輕人都很干練沉穩。由于跟太陽和月亮常打照面,跟高山河流沙漠深谷常打交道,跟艱難的施工“較著勁”,他們身上被刻下深深的戰斗烙印,有著清晰的年輪。

聽8標段的年輕人敘述自己的生活,會覺得,生活原來可以這樣豐富和有分量。

前面說到的張敏、傅冠平就是這樣的例子。

下面說說胡彬。

胡彬是綜合架子一隊的技術員,1990年出生,剛滿23歲。他個頭高大,敦實厚重,而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孩童的率真。在城市里,這個年齡的很多年輕人正是“潮”的時候——耳朵里塞著耳機、身穿名牌、夜深時在大街上飆車,而胡彬,經歷鐵路的風風雨雨已經5年。

胡彬在湖南衡陽的高鐵學院學習的是城市軌道,這個專業決定了他的人生。

胡彬說他很喜歡這個專業,為中國建設鋪路,多好啊!

胡彬是個舍得讓自己過苦日子的人。17歲,這個獨生子,就到肯德基等商店打工,從此,再沒有跟父母要過一分錢。2008年初的凝凍災害,是胡彬艱難的“成人禮”。那時,正值春運,他正好實習乘務員工作,在湖南的火車上。火車上的乘客之多,擠得連縫都沒有,而天寒地凍,電網斷電了,列車無法運行。火車上漫長的2天,比2年還長,喧囂、沮喪、擁擠、爭搶,胡彬看到了危難時候的場景,覺得自己一下就長大了。他站在車門口,不停地勸導著旅客,安撫他們焦躁的心緒。這兩天,胡彬沒有時間吃飯喝水,沒有時間合眼休息,嗓子都說啞了。那時他想,湖南要是有一條不受電力限制的快速通道,就好了。

2009年,快拿到畢業證時,胡彬又來到湛(江)徐(聞)高速公路實習,當監理。施工方看他年紀小,經驗不足,就忽悠他,把不合格的質量問題蒙混過去。胡彬的心被刺痛了,他知道自己缺什么。他對想要留住他的師傅說:“我還是到工地上去工作吧,多積累些經驗。”

2010年,他應聘來到中鐵五局,到正在建設中的蘭新鐵路工作。工資很低,一個月才900元,但胡彬心里安定了,他覺得在這里能學到東西,有歸宿感。

胡彬首先學到的是一種精神。中鐵五局蘭新段的口號是:“缺水,不缺精神;風沙大,決心更大;紫外線強,意志更強”。這樣的口號讓年輕的胡彬熱血沸騰。

太艱苦了。穿短袖襯衣,手臂上的皮全換過一層。工地上先后跑掉了30多人,頂不住了。而20歲的胡彬堅持了下來。

胡彬負責的是橋梁下部結構的過程控制。他很快看懂了圖紙,并進行施工指導、檢驗等卡控質量的工作。胡彬總結自己的工作:一是必須下狠功夫,讓負責的工程和各種數據爛在肚子里,不要現翻書和資料;二是,和施工方打交道,要像握住的拳頭,不可太死,更不能太松,太死會被動,太松會放縱。

蘭新鐵路建好后,胡彬回家“喘息”了一陣。2個月后,他接到電話,又去了湘桂鐵路的標段。這時的湘桂鐵路已經是收尾工程,中鐵五局負責路基成型和站房的修建。一個女同學也在這里工作,一天遇到胡彬,很驚奇地說:“你說你來好久了,我怎么沒有見到過你?”胡彬笑了,說:“我早上去工地時,你還沒有起來;晚上我回來時,你已經睡下了。”那時,天天吃盒飯,導致胡彬現在見到盒飯就想吐。

剛到滬昆貴州安順段來工作,架子隊長羅勇說了一句:“我們進入湘桂模式了。”胡彬一聽就笑了。這話他懂。

胡彬在隧道架子二隊工作,到關塘隧道工地待了整整1年。圖紙已經看懂了,但細節還要自己再去了解,因此,他每天都守在工地上。用紅外線地質雷達探測儀、超頻水平鉆做地質預報,接著就是開挖、做噴錨支護、二次襯砌;再探測、再開挖、再做噴錨支護、二次襯砌……一個隧道的貫通,要將這個循環重復多少次,胡彬沒有計算過,他只知道,隧道一開掘,就停不下來,24個小時,時時都要卡控、跟蹤,鼻子里每天也都是黑乎乎的。

雷管是必須自己把控的,硝銨炸藥、乳化炸藥也必須放在眼皮子底下。打炮眼是個技術活,掏心眼、輔助眼、周邊眼,眼眼都不能大意;要控制炮眼的長度和間距,還要注意藥量、膨脹度。關塘隧道修通后,胡彬又來到七眼橋特大橋工地上,負責懸臂梁的技術工作。

胡彬每天見到最多的,是山,是隧道,是炸藥,離開工地,就是荒涼的郊野。但胡彬不覺得寂寞。他籃球打得好,傍晚閑暇時,可以跟同事工友們打打籃球,喝點小酒,聊聊天。他認為自己的工作很有意義:奮斗了幾年,硬是在高山和峽谷間拉出一條“直線”來,很多想回家的人都能沿著這條“直線”回家。而且,建鐵路能看到了多少祖國的山水呀,這樣的“旅游”不是誰都有幸參加的。

年輕的胡彬對自己參加修建過的鐵路很有感情。胡彬覺得,這些鐵路經過了他的雙手和心靈,就都有了靈氣,讓他時時牽掛著。胡彬只有一個愿望:“等我老了的時候,我要把我修過的鐵路都要再走一遍。”

胡彬一年只在春節回家一次。和中學同學聚會,胡彬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同學們用的詞匯,很多他都聽不懂了。同學說:“胡彬你‘奧特’了。”胡彬后來才知道,“奧特”的意思是“落伍”。真是落伍了?胡彬想想。沒有啊,我每天都投身于國家的高鐵建設,我知道很多鐵路建設的科學技術,我懂的他們一樣不懂。我沒有落伍。

胡彬只有報以無奈的笑。

幾天后,胡彬要回安順了。同學們來送他。火車徐徐開動,同學們揶揄地道別:“一路平安,祝你在深山里修煉成功!”

胡彬并不反感他們說的這句話。是的,我是在修煉,一種精神的和意志的修煉。

胡彬只是中鐵五局中年輕人中的一個代表。

七眼橋特大橋工地上,有一個年輕人,叫李春龍。他是四川仁壽縣人,現在還在西南交通大學橋梁專業讀大四,就要畢業了。7月,他來到8標段實習。李春龍的臉上還沒有棱角,膚色被太陽曬過一陣,但還是柔紅。他比胡彬小1歲。用何文傑的話說:“李春龍跟其他員工的認知途徑不同,他不是出生在鐵路世家,沒有‘家傳’,工作完全從學院知識入手。”的確是這樣。李春龍剛來實習時,手里拿著圖紙,只知道這是圖紙,卻看不懂。只有書本知識看來真不行。結合實踐,李春龍慢慢看懂了圖紙,這個“悟”的過程讓他認識到實踐的重要性。

見到李春龍時,他和胡彬都在談論七眼橋特大橋的事,有些著急。因為特大橋的8號段至9號段的模板合不攏,有19cm的差距,而精確度只能是2個毫米。他們正在和工人們一起,用手動葫蘆拉,用水準儀一點一點地調。

李春龍在工地實習期間,主要學習懸臂梁現澆,并做技術把控。他指著不遠處的橋頭說:“這座橋的橋頭部分是軟基,所以只能做現澆梁了。做現澆梁要考慮受力,所以我們用了滿堂架(意思是腳手架需要的非常多,基本上整個空間全部充滿的意思)。支架完全是現澆,并且還要做真空預壓數值模擬,用這樣的方法消除非彈性形變,這是因為高鐵的鋼軌是無縫的,要求很高,必須很平順,所以要定型,不能有一點彈動,不能沉降……”

說著李春龍笑了:“在高鐵工地,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很多知識是在書本上感受不到的。學橋梁真的很有意思。七八十年代,我們說歐(洲),90年代,我們說日(本),而現在,我們說中國。我們國家的橋梁建設已經走在世界的前列了。知道湖南的矮寨大橋嗎?那才是個‘牛叉’作品哩,代表性的!世界最大的跨峽谷跨徑鋼桁梁懸索橋,有機會都應該去看看。”

李春龍真是個橋梁工程專業的學生,說到橋,他有一肚子想說的話,由衷地產生自豪,而且一個個專業術語往外冒。

問李春龍在填報橋梁專業時,想到過建筑工地的艱難沒有。他笑了,說:“填報這個志愿,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問他:“在工地上,覺得苦嗎?”他又笑,說:“這叫什么苦!”

李春龍的家在四川農村,父親在外打工,母親操持家務,他從小就看到生活的艱難,所以不覺得建橋苦。第一次領到1300元工資,李春龍非常開心,終于,不用依靠家里了。

聽著李春龍興致勃勃地說大橋,會感覺,這就是中鐵五局未來的總工程師。

跟這些年輕人相比,在中鐵五局待上10年以上的員工們,就更有經歷了。

張軍是湖南衡陽人,剛40出頭。他個頭高高的,身板壯實,臉膛被陽光涂抹成黑紅。

1990年,張軍參軍,在部隊上服役4年。1995年,他復員來到中鐵五局工作。張軍參加建鐵路、建公路,轉眼間,風里雨里的就過了18年。張軍現在是貴州安順8標段綜合架子隊的隊長。這個架子隊負責鮑家莊明洞這個控制性工程的施工,難度很大,靜態爆破速度也慢,加之全線1km就有一條成品油管道,而投資方付給的遷改費用10多年沒有變,這么低的費用找人來改遷管道,談何容易,這讓他頭疼不已。

說完頭疼的事情,張軍笑笑,說:“難歸難,但我還是很喜歡我的工作,因為,這個工作可以連續不斷地學到很多新東西。工作沒有一次簡單的重復,心里的感受就不一樣。比方說高墩的建造,墩柱上到50m時候,難度就大了,也很危險,但它有技術含量,這樣的建造就變得有意思起來,讓你愿意去摸索。”

說起成為往事的那些艱難,張軍輕松地笑了,說:

“印象深的是2008年,我那時在陜西安塞參加建設青(島)蘭(州)高速公路,標段就在延河旁的山里。標段不長,只有7.8km,可工段內橋梁、隧道多、高填深挖地段多,工程難度很大。架子隊部在山頂,沒有路,我們爬上山以后,就開始往下面打便道。那時還沒有勞務工,什么都要自己做,我們硬是一點一點把便道挖出來。

最糟糕的是,那里沒有電,沒有水,沒有人煙,日用品沒有地方買。晚上要用電,就只能開發電機。冬天那叫一個冷,-19℃。延河里的水倒是不深,1m左右,可全凍住了,是1m厚的冰。那時井還沒有打好,沒有水用,我們只好到延河里取水,要用鏨子打。水太稀缺了,弄到半盆水來,先洗臉,后洗腳。洗了還不能倒掉,又沉淀一下,把上面的倒出來,又洗腳……晚上,燒著的爐子火熄了,被凍醒來,醒來去生爐子。把爐子生好,天亮了,該施工了。

到了5月,風沙來了,漫天一片黃色,什么都看不清。屋外是大風沙,屋里是小風沙,洗頭洗出來的水都是黃色的。沒辦法了,大家就都剃光頭……我們機械化公司來自湖南,很多人稱我們是‘湘軍’。我們這支湘軍真的能吃苦。我那時已經是隊長了,我2001年就開始當隊長,我們咬著牙,堅持了8個月,硬是把項目做完。”

敦(煌)格(爾木)鐵路開工建設時,我也去了。那里沒有電,200km沒有人煙,晚上還可以‘欣賞’狼嚎。不過,這樣的工作環境,我們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張軍曾是軍人,說著這些艱險,他氣定神閑,時不時呵呵笑起來。

18年來,他身上那股軍人的硬朗正直的氣派,怎么也洗不掉。

陳元貴很帥氣。

陳元貴是架子一隊的技術主管,1968年生人,老家在重慶。1988年,陳元貴就在鐵路上工作,至今有24年的歷史了。他說:“開始是建隧道,后來就在橋梁工地上”。陳元貴對自己什么時間在哪個工地非常清晰,能具體到月、日。他說:“因為工程就是那天開始的,忘不了。我們都沒有星期幾的概念,因為不過雙休日。”是忘不了,因為,工程的時間刻度就是陳元貴生命的刻度。

陳元貴2009年9月25日到滬昆貴州8標段,開始是在五官屯和華研洞工作。這兩處都是建特大橋,陳元貴同樣是主管懸臂梁的施工。后來就到了七眼橋特大橋工地來,這里是8標段最大的一座橋。

陳元貴說:“這座橋梁的掛籃一點一點地向前推進,我的神經也一天一天地繃緊,每天睡覺時間都是5個小時,一醒來,想著工地,就睡不著了,工地上,一顆螺絲的松緊我都要負責。我們爭取12月份讓這座特大橋合龍,要不春運來了,老滬昆鐵路不可能為我們停運2天,那就又要推遲工期了。過年我不一定回得了家,橋梁建到這一步,就很緊張了,天天都要守著,離開一會兒心里就不安寧。還好,建橋18年來,我管段的工人都沒有受過什么傷。”

陳元貴參加建設的工程很多,在修建滬昆高鐵之前,他參建的鐵路有菏日鐵路、浙贛鐵路、蘭新鐵路、武廣高鐵、洛湛鐵路、湘桂鐵路等;公路有渭河大橋、孝(感)襄(陽)高速公路、銅(陵)湯(山)高速公路、岑興高速公路等。

陳元貴印象最深的是修建蘭新鐵路甘青段的經歷。

“一望無邊的沙漠啊,要到公路邊,有200來千米的路程,公路到城鎮,又有100來千米。吃飯要躲在板房的角落里吃,要不就有沙土朝碗里蓋過來;晚上睡覺要蒙著被子,要不第二天醒來,嘴里咔咔地響,都是沙……狼叫是經常聽到的,不足為奇,最惱火的是天氣干燥,渾身皮膚都干得起皴,吃飯嘴都張不大,張大了嘴角就開裂了。我們抓緊時間干,硬是把18個墩柱建起來了……”

陳元貴很知足,他說:“現在條件好多了,每到一處新工地,我們都能住進活動板房。以前建鐵路,哪有這么好的條件。住的房子用楠竹搭好框架,釘上篾席,再橫七豎八地釘上木條,就成了墻壁;頂上蓋的是油毛氈,冬天加一層稻草;兩個箱子是行李箱,到了住地就在上面放木板,成了一張床。那時沒有勞務工,什么活都自己干,開車、開路、施工,三班倒,全是自己來。沒有電腦,資料全是手寫,繪圖全是手工畫。我現在不叫苦,因為,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8標段的這些建設者,平時很少談到自己經歷的艱險,他們說得更多的是工程。他們說“張拉”,說“數值模擬”,說“錨噴支護”,說“軟基”,說一切跟工程有關的術語。只是在茶余飯后,他們會因一個話題想起來,于是,把這些困苦作為調料,調劑一下晚上稍顯寂寞的生活,沖淡一下對家的思念。

王振中說:“剛去建青藏鐵路時,我們走在標段上,怎么就覺得腳抬不起來了。我一看,原來大家的腳都抬不起來,都在喘氣。突然想到什么,我就讓員工量一下海拔,一量才知道,腳下的海拔是5000多……”

王振中的夫人袁素蘭在一旁聽見,笑了,說:“老王他們去的地方,不艱苦就不建鐵路了。20多年前,我才20出頭,和王振中剛結婚不久。一次,到工地跟他住工棚,一睜眼,頭頂怎么是亮的?原來,夜里起風了,下雨了。風把油毛氈頂掀翻了,山上的泥土被水沖下來,把工棚的‘墻’也推倒了,用木板搭成的床上,靠‘墻’的一邊全是泥。王振中起來,把床上的泥土清掃干凈,把‘墻’釘好,又接著睡。這種事,我遇到了一次,不知道他遇到過多少次。”

王振中的夫人袁素蘭是貴州腫瘤醫院的藥劑師。腫瘤醫院的前身是鐵路醫院,那時,她就認識王振中了。再通過朋友介紹,這兩個有緣人走到了一起,20多年來,他們心心相印。袁素蘭的身上,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那就是優雅、賢淑、寬厚。她能理解王振中。

當我們的身份轉換為旅客,乘坐在列車或高鐵上時,很少會想到鐵路人的艱辛。但鐵路的歷史會告訴我們,是這些鐵路人,在懸崖上開路,在沙漠里奮戰,在風霜雨雪中拼搏,為我們國家的鐵路建設,奉獻了青春。

他們就是AB組填料,構成堅實的路基,讓中國鐵路在他們身上飛。

二、拋家別子的大軍

有一個傳說,說的是一個鐵路職工,幾十年都在鐵路建設的工地上,對于家,他能做的就是,每個月定時把錢寄回家。他老了,退休了,應該回家了。可是,當他站在家人面前,家人卻不認他了,把他趕出了家門。老人無處可去,就又回到鐵路工地上,但是,他已經干不動了。這樣的老職工還不是他一個,于是,上級領導就建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宿舍,專門收留跟他一樣結局的鐵路工人。

這樣的傳說,不是空穴來風。

這些鐵路建設者們建好了鐵路,讓很多人回家,而他們自己,卻總也回不了家。等回到了家,他們已經跟自己的家疏離了。

鐵路建設者們見到上級領導和來訪者,會很高興,很熱情,有點“人來瘋”,酒杯還沒有舉起,人似乎就醉了。因為,在山里,在偏僻寂寞的地方,他們太難跟相識的人相見。

舉起酒杯,他們會天南地北地聊,大聲地說著笑著,露出真性情。六公司的黨工委書記趙軍,很壯實,40來歲,是個天津人。當大家說到自己的家時,他說:“我有幾年,都沒有見到我的媽媽了……”話音未落,已是淚流滿面,他用手背去抹,哭得像個孩子。鐵路人的假期都很短,最多5天,如果妻子和孩子沒有跟老人住在一起,那么,看了妻小,就沒有時間去看老人了。

前面說到的副總工程師黃海霞,1996年就來到中鐵五局,和丈夫鄧濱一起在機械化公司工作。1998年,女兒鄧淑文出生了。9個月大時,剛斷奶的小淑文就被送到爺爺奶奶的身邊撫養。懷中那團暖呼呼的會哭會笑的骨肉一下被抱走了,黃海霞和鄧濱都覺得心里被掏空了,很是難過和不舍。但能怎么辦呢,那時,中鐵五局正在參加京滬高速公路的修建,每天的工作不能讓他們停下來照顧自己的孩子,交給父母,是最好的選擇。

十多年過去了,女兒漸漸長大,可作為母親,黃海霞卻不能守在女兒身邊,給她各方面的照顧。一次,黃海霞出差,路過懷化,她一下火車就到女兒就讀的中學去看她。學校正在上課,門衛通報了鄧淑文的班主任老師。班主任走來,見到黃海霞,說的第一句話是:“鄧淑文還有個媽媽呀!”又覺得不對,忙解釋說:“學校有事,都是鄧淑文的爺爺奶奶到學校里來,我以為鄧淑文生活在單親家庭里。”接著又表揚鄧淑文是個好孩子,很懂事,生活上全靠自己,并且是老師的好幫手。黃海霞聽著,滿眼是淚。

好在現在電話普及,黃海霞能經常跟女兒通電話,女兒告訴她:“你們不在家,爺爺奶奶又不能帶著我玩,我就學習。”鄧淑文的爺爺奶奶也教育小淑文,把爸爸媽媽作為榜樣。在良好的文化氛圍中,鄧淑文品學兼優,2012年,她考上了湖南4所重點高中之一的長沙雅禮中學。

鄧濱干起工作來風風火火,底氣十足,可是,在女兒面前,他立馬就“低聲下氣”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太虧欠女兒。

2007年,黃海霞接到哥哥的電話,說母親病危。那時,中國第一條高鐵武廣線正在修建,技術要求非常高,黃海霞的檢驗工作極其繁忙,一時走不開。10月,她終于回到母親身旁,可母親只剩了最后一口氣……

50歲的路基架子隊副隊長高國興,有一個令他驕傲的兒子。兒子高考考上了武漢大學,畢業后又考上清華大學的法學院讀研究生,不久將畢業,去香港的華為總部工作。一說起兒子,老高一定會說:“是她的功勞,我一年回不了幾次家。”

老高說的“她”是妻子夏逢春。

夏逢春原先在湖南衡陽的油嘴油泵廠的職工醫院工作,單位改制后,夏逢春下崗了,回到家來“專職”撫養兒子。下崗后,生活很艱難,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靠老高一個人。但夏逢春有她的想法:“老高不在家,我還是不要工作的好,我擔心兒子受到壞風氣的影響。”一次,天色很晚了,飯菜都熱了2遍,兒子還沒有回家。夏逢春急了,到學校里去找,遠遠看見兒子在跟同學打籃球。此時,夏逢春百感交集,沖上前去,給了兒子一個耳光,自己卻哭了。她給兒子說:“你爸爸不在家,我一個人,好擔心啊!”一次,夏逢春和兒子都病了,可家里連個端水送藥的人都沒有,夏逢春好難過,和兒子抱頭痛哭。

夏逢春是個好女人,把兒子養大成人后,又到安順來陪丈夫。老高做征拆工作麻煩很多,有時候,心煩了還會向夏逢春發火,夏逢春體諒他,什么都不說。不過,中鐵五局的職工們,像老高這樣有福氣的還真不多。

綜合架子隊的劉俊27歲,2004年從岳陽的高鐵學院的鐵道施工養護專業畢業后,就來到中鐵五局工作。他妻子也在中鐵五局,是8標段的財務部副部長,兩口子育有一個女兒。企業改制后,鐵路原先有的福利都沒有了。中鐵五局辦不起托兒所,于是孩子就放在兩口子身邊,女兒漸漸長大了,工地上、辦公室里,滿世界亂跑。劉俊覺得,這不是個事啊,孩子成長還是應該給她一個穩定的環境好。于是,在女兒3歲時,把她交給在岳陽的父母撫養。這之后,能見到女兒的時候就很少了。給女兒打電話,女兒在另一頭奶聲奶氣地唱《爸爸去哪兒》的主題歌,唱得劉俊好心酸。

綜合架子隊隊長張軍有個兒子,10歲了。兒子跟他打電話,會責備他:“你說回家,明天推明天,下個月推下個月,你到底多久回來?”說到兒子,張軍就很愧疚。兒子一出生就由保姆帶著,一直帶到8歲。長期沒有跟自己在一起,張軍覺得,兒子有些脆弱了。

何文傑是個“路二代”。作為鐵路人的子弟,太多的苦楚沒法跟人說。說起來,他也是父母的獨生兒子,可是,卻從來沒有享受過獨生兒子的“待遇”,因為父母都是鐵路人,決定了他不在“優待”之列。小何的母親在衡陽總部工作,還能見到;可父親在西安工作,一年能見一次就不錯了。何文傑小時候見到母親的時候也不多。母親做總體調度工作,一個人管幾個項目,在沒有電腦的年代,那種工作太累人,資料報表摞起來比一個人還高,通宵達旦地加班是常有的事。遇到母親到外省工地出差,小小的文傑就會被寄養在母親的好友家,一待就是兩三個月。母親的好友也忙的話,那他就東家住兩天,西家住兩天。

一次,何文傑被放在廣西北海的外祖母家。臺風要來了,外祖母家的小漁村就要被淹,全村的人都在忙著應對臺風。正在這時,表舅跑來,喊道:“文傑,你爸爸來電話了!”外祖母家沒有電話,文傑要接電話就要去100多米外的一個漁民家。聽到爸爸來電話了,文傑很高興,跳起來就要跟著表舅跑,可外祖母說話了:“現在怎么能去接電話呢,大水馬上就要來了,路都已經淹了,要是出了事情怎么辦?”表舅聽了,悻悻地走了,而小文傑哭啊哭啊。他哭自己不要說和爸爸見面,就連一個接電話的機會都被臺風吹跑了。

這種孩子的傷心,不一定都有人能理解。

中鐵五局還有一些“笑話”。

公司里有員工回到家,孩子的“爸爸”一詞怎么也出不了口,憋了半天,喊出的還是“叔叔”。到了晚上,事兒來了。這個員工睡在床上,孩子來干涉了:“叔叔、叔叔,這是我媽媽的床,你不能睡,你走開,走開!”

王東是江西南昌人,注冊會計師,在機械化公司擔任材料管理工作,6個集料站、3個拌合站,都歸他管,來回跑一趟就是60多千米。他的女兒牙牙學語后,他就沒有回過家。周末時,家里親戚來了,聚在一起逗女兒玩。大家問:叔叔是誰?女兒伸出小手指了。阿姨是誰?又伸出小手指了。媽媽是誰?女兒笑著用手指向媽媽。突然有人問:“爸爸是誰?”女兒竟轉身,用手指向電腦!

原來,王東常跟女兒用電腦視頻對話。

王東知道了很郁悶:“我要是總也見不到她,我這個爸爸不成虛擬的了?”

這些“笑話”令人心酸。

中鐵五局的員工們最擔心的是自己孩子受教育的問題。

鐵路改制后,原先鐵路專屬的學校都交到地方上了,孩子們讀書要到戶口所在地去。鐵路公司是流水的營盤流水的兵,而孩子們的成長,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像高國興和黃海霞這樣幸運的,在中鐵五局并不多。員工們不想讓孩子跟著奔波,就只有交給父母或親友來照顧;不想和孩子分離,那就會連就讀的學校都找不到。鐵路人不怕自己苦和累,怕的是孩子不成才,可是,工作性質決定他們不能守在孩子身邊。很多孩子,由于長期缺失親情,得不到父親的管教,變“野”了。這是鐵路人心中永遠的痛。

三、女孩們要有相匹配的堅韌

六公司的黨工委副書記晏學武說:“90年代,湖南臺有個節目很火,叫《玫瑰之約》。一天晚上,看了這個節目后,我哭了。我哭了好幾天。節目上,我才知道,我們這些人,是不討女孩們喜歡的。”

那時,晏學武20多歲,正是談婚的年齡。

鐵路行業男多女少,正值婚嫁年齡的女孩子在鐵路部門都很稀缺,因此,婚娶是男孩們的大問題。機械化公司的總結會上,員工們也談生活,有男孩問:“我的女朋友在哪里?”

原先有女朋友的員工,在鐵路上工作了兩三個月,女孩就分手了。因為以路為家、南征北戰的生活,女孩們不適應。

好不容易有個女友了,可在工地上一天忙到晚,談情說愛的時間都被擠掉了;女友來了,逛個馬路吃點小吃要求不算高,可工地上看不到馬路,放眼望去全是荒野沙漠。沒有釋放情感的空間,沒有浪漫的情調,剛燃起來的熱情,瞬間就會被澆滅……

有的員工好不容易結了婚,可接下來,新的問題又來了——怎樣維持婚姻?有了孩子怎么撫養?

繁忙的施工,讓員工們成了這些問題的受傷者。這些硬漢們,當石灰巖隧道可能出現偏壓,他們會以極快的速度噴錨支護二次襯砌;當地下水噴涌而出,他們會馬上用特制混凝土傾入阻住突水。在工段上,他們戰天斗地氣勢如虹。但是,在處理家庭的問題上,他們像孩童一樣拿不出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家庭危機把他們淹沒。離婚率高,成了很多鐵路人生活中難以戰勝的“怪胎”。這些鐵路人,他們讓很多人奔向溫馨的家,而他們中的一些人的家,在夫妻長期相離的風雨中飄搖,他們堅韌的心因此蒼涼而苦澀……

袁素蘭說:“老王的一位好友,前不久也離婚了。這位學鐵道的高才生很痛苦,給我說:‘嫂子,你理解老王,而她,她不能理解我’。”

何文傑說:“婚戀問題、家庭問題,是鐵路人的硬傷。”

不過,女孩們一旦理解了對方,并且,自己的骨骼中也有著與之相匹配的堅韌,婚姻生活就會很美滿,遇到問題也能很好地解決。

黃海霞和鄧濱是機械化公司令人艷羨的一對夫妻。說起初戀的情景,黃海霞還記得很清楚。

當時,鄧濱參加京廣鐵路建設。鐵路修過海霞的家鄉黃岡時,一次偶遇,兩人相見了。那支丘比特箭一下就射中了鄧濱。這個毛頭小伙,竟用一張香煙紙給黃海霞寫了第一封情書。黃海霞對這個朝氣蓬勃的男孩也很有好感——就是現在年輕人說的“有眼緣”——認定他就是自己托付終身的人。鄧濱想把在林業部門工作的黃海霞調到鐵路上,而領導說:“你在本單位找一個不就行了嗎?”可是,對鄧濱來說,找一個愛的人沒有那么簡單,黃海霞才是唯一的。

一年多后,兩人結婚了。說起來,還是京廣鐵路幫他們牽了一根紅線。

不久,黃海霞調到了鐵路上,從此,她和鄧濱在一起,東西轉戰,調北征南,相互支持,互敬互愛。黃海霞不是信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人,她的人生觀中有著很積極的層面:跟定的這個人,必須是我生活中的良師益友,是我精神的寄托。而鄧濱符合這一條件。于是,他們的婚姻如高鐵,快速駛向燦爛的前方。

漂亮女孩蘇李屹,是機械化公司的外聘員工。她是為了愛到8標段的工地上的。蘇李屹的男朋友是第三橋梁架子隊的游俊。蘇李屹和游俊都是湖南益陽人,兩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游俊是機械化公司的技術員,每天都在白旗屯的工地上忙。

蘇李屹從西安外事學院畢業,學的是國際貿易。畢業后,她很快找到工作,做外貿業務,收入很不錯。蘇李屹畢業時,游俊也畢業了。蘇李屹在湖南做外貿工作,而游俊到了貴州。

兩人的空間距離比以前遠了。因為工作都很忙,交流的時間也比以前少了。距離并不都產生美,考驗兩人關系的時候到來了。在電話里,他們時常都會有些情緒,有些口角,弄得心情都不好。

蘇李屹冷靜地考慮了一下兩個人的關系,然后,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到游俊身邊來!蘇李屹的媽媽為自己女兒著想,把兩個人現在的情況做了分析,希望女兒就此罷手。蘇李屹很堅定,給媽媽說:“媽媽,不是換衣裳呢,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蘇李屹毅然轉身,從外貿公司來到了貴州安順的深山里。這個女孩頭腦很清醒,她說:“對于以后的生活,我完全有心理準備,游俊到哪里,我到哪里。我不是個眷戀城市生活的人,我對環境的適應力也很強,不會有過高的要求。在山里很好啊,可以靜下心來做事和思考,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人生嘛,有失也有所得,我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后悔。”

蘇李屹現在在第三橋梁架子隊學習做資料工作。

劉鈺是滬昆貴州8標段隧道四隊的技術主管,他有一個愛他的女友吳倩。

吳倩跟蘇李屹一樣,也是為了愛,跟著男友劉鈺來到安順的,她也是機械化公司的外聘員工。

吳倩的家庭環境很好,她是獨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吳倩是個心氣很高的女孩,自己的才智也相得益彰。她在重點大學畢業,學的是會計專業。按說,吳倩的家境和所學專業不會讓她生活窘迫的,在繁華喧囂的城市里,她能找到一個有錢的丈夫,享受高端生活。但吳倩,卻選擇了另一條人生之路。

吳倩不顧父母反對,來到了八標段,跟劉鈺在一起。冬天,安順很冷,吳倩把衣服拿到河里去洗。滿手的凍瘡又疼又癢。曾經嬌生慣養的她,蹲在河邊哭了。她的哭聲中也許有著對自己的憐憫。這個時候,吳倩完全可以選擇退出這場愛戀,回到疼她的父母身邊。但是,倔強的吳倩沒有后退,她擦了擦眼淚,還是選擇和劉鈺生活在一起。

現在,吳倩跟劉鈺已經結婚。他倆調到比安順更艱苦地方——敦(煌)格(爾木)鐵路線。他們的愛在大漠的飛沙走石中接受著錘煉。西北高原中鐵五局的那個標段上,我們會看到,在藍頂的板房里,在墩柱和箱梁之間,有一對頭戴白色安全帽的小夫妻,他們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實現著愛的理想。

陳元貴之所以能夠在艱難的技術管理中全身心投入,是因為他有一個厚道善良的好妻子。

陳元貴的前妻因病去世了,給他留下一個男孩。在山東建橋時,陳元貴認識了現在的妻子,這位妻子又為他生養了2個孩子。陳元貴對妻子充滿了敬意和感激——“這個山東女孩,特別能吃苦,忠誠踏實,很能持家。她不像南方女孩,有很多想法,她很單純,給她買什么穿什么,從來不提一句要求。我最多半年才能回家一次,家里必須有人看著,是她守在家里,把3個孩子撫養大,讓我在外面能安心。”

在外奔忙的鐵路人,家中有這樣的妻子,真是好福氣。

問到8標段的鐵路人,對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有什么想法,他們都一致地說:“能有幸參加國家的鐵路建設,看到國家日新月異的變化,帶給人民幸福的生活,就很開心,這就是自己的人生價值。”

這些像巖石一樣樸實的理想主義者,是很多物質女孩無法理解的。

有女孩說:“我寧在寶馬車里哭,也不在自行車上笑。”她們不知道,這些年輕的鐵路建設者,可能連自行車都沒有。但是,他們開的是工程車,是襯砌臺車,是架梁機車,這些大車,讓他們改天換地,氣吞山河。

不過,我們也欣慰地看到,鐵路人對生活的希冀,將會由高鐵來改變。高鐵將縮短他們回家的旅程,延長他們與家人的團聚。那時,他們想什么時候回家就可以什么時候回家,想在哪座城市生活就在哪座城市生活。他們不再是“虛擬”的家庭成員,他們會讓孩子能得到父親的關愛,會讓老人能得到兒子的照料,會讓妻子能得到丈夫的關懷。

而對未來生活充滿美好幻想的女孩們,一定也會發現,原來,鐵路人的人生,是伸向陽光的鋼軌,折射出明亮而堅韌的高貴!

結束語

王振中還站在大地特大橋的架梁工地上。

此時,冬風從云峰山吹來,帶來些許寒意。遠處,安順突起的山巒沉寂著,都蒙上一層淡淡的藍霧;近處,山地上的荒草在風中搖曳,有白色的鸛鳥在天空中飛。

運梁通道上,一輛長長的運梁車駛過,發出隆隆的轟鳴,它碾碎了安順初冬的寒氣,把高鐵建設的熱量帶到工地上。路基兩旁,小紅旗站成兩行,迎接著運梁車;架梁臺車上,一面黨旗高高地在風中翻卷。

工地上的架梁施工仍在繼續,副指揮長佘志清在指揮著,他高大的身體在員工中很醒目。

是的,架梁已經開始了,這標志著線下工程即將完成。

之后,8標段上,還會有多少塊石頭讓我等待著它的落地?王振中在想著。

8標段的成績是有的:

2012年,安順西站工地榮獲了全線標準化工地稱號。

2013年上半年,8標段D1K807+206-600段路基、D1K807+2001—6×4m箱涵、龍家寨隧道進口D1K813+900~D1K814+200段,被滬昆公司評為優質樣板工程。

不過,這些,都已成為過往,現在,艱巨的任務還擺在眼前,繁重的施工任務還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施工中,有太多難題等著我們去解答,有太多沒有想到的困難等著我們去克服。

中石化成品油管道改遷方案至今沒有完全落實,影響了姚官屯的17號墩的施工,這座橋的主跨,工期還是一個未知數……

三電的改遷已經開始,但還沒有完成……

七眼橋鎮的特大橋就要合龍,安全是第一位的,下面的老滬昆鐵路是否需要停止2天的運行……

羅仙關2號隧道的底部填充段已經完成了上臺階的初步支護,很難再進行樁基礎的施工。如果照原有方案進行隧底的填充處置,會使得這一段的架梁通道受阻,合同的總工期會滯后……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壓力如山。

但是,在建設中國高鐵的,是我們!在為云貴高原的快速發展鋪路架橋的,是我們!30多年了,經歷過多少困難,不都一一克服了?是的,什么困難最終都會被克服!我們一定會像以往修建鐵路和高鐵那樣,咬著牙,頂著壓力,前行!

王振中看到身旁飄動的小紅旗。

是的,紅色代表著激情。只要紅旗翻飛,安順的冬天就不會蕭瑟。

貴州特有的寒毛雨飄起來。

王振中迎著風雨,沿著運梁通道向前走去。

他步履堅定。

原載于2015年第1期《迎春》、人民鐵道網、中國經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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