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嗎？”于蘇然終于開口，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卻反倒令人窒息。

“如果以前，我有什么讓你誤會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但是現在，我告訴你，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

“我也沒有你認為的那樣不堪。”

她的話，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而到了他的心里，則是一陣陣清楚的痛意。

“蘇然……”

他想開口，卻不知道怎樣開口。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住，他本以為他們的關系已經要有所改善了。

可是，他終究錯了。

就在剛剛，他忽然想到那天，她的背影消失在那條巷子里的那一瞬間，他心中的一陣抽搐。

那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十五年前，那個驕傲、高貴的女孩。

他忽然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守護她。

即使，她不需要自己的守護。

所以，當聽到她沒有絲毫情感地，將她的和自己的，分得那么清楚時，他的心里，不知是憤怒，還是難受。

他還是沖動了。

他知道沖動會帶來的后果，但是，他依舊沒有控制住自己。

此時此刻，她站在自己面前，他知道，他們原本已經有所緩和的關系，又再一次結上了一層冰霜。

他想要和她道歉，卻怕又弄巧成拙，雪上加霜。

所以，他沉默了，不知道怎樣開口。

于蘇然轉過了身，這一次，他沒有上前拉她，而只是看著她的背影走遠——

倔強，冰冷。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錯了。

可是，他也只是想要守護她，而已……

-

那一天，于蘇然離開后，沒有打車，只是繼續魂不守舍地在街上走著。

她不知道是怎么又繞到了那條弄堂里，她習慣性地朝家里走去。

天已經快黑了，太陽將落，一點昏昏沉沉的光從破敗的屋檐上，落下在了路的一邊。

于蘇然轉頭，看了看這周圍的一切——雜草、破轉頭、墻角的老鼠洞。

半年前，她剛回來時，并沒有意識到這里是有多么破敗，或者說，這里對于她來說，根本不算破敗。

在非洲的時候，她住的地方，有時候比這里還差。爆發疾病的時候，她就和其他的醫生，在醫院外搭一個棚，半夜里，蚊蟲在耳邊飛，在病人一陣又一陣的咳嗽聲中，她只能閉眼休息一兩分鐘，便得在一陣驚慌聲中起來，去檢查一個突然發病的病人的情況。

那個時候，她也不覺得苦，更不覺得自己很卑微，相反，她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貴，比她以前，還含著金湯勺的時候，還要高貴。

現在，她回國了，住在這樣的一條巷子里。

她覺得已經很好了，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里有什么苦，有什么不安全。可是，今天，程亦杭的舉動卻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里，在他的世界的那些人眼里，竟然是那樣不堪、落魄。

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吻她，最后說的那句話，讓她的心徹底涼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在他的眼里，竟然只是一個可以隨便戲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