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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傾酒終而不回頭

  • 蕁巖
  • 曲十三朽
  • 5178字
  • 2019-09-03 10:02:00

覺察到席間氣氛已脫離預定掌控,五王子面色稍顯陰翳,但亦不慌亂,反迎上笑意,道:“諸位大人長輩,此事是小侄思慮不周,至于姜鳴先生為將一事暫且放下,我等先行宴會之樂,再言其它,可好?”

一言釋懷,簡單地轉移當下話題,既免了眾賓客的尷尬與氣惱,也將姜鳴的威懾轉為憤恨積壓起來,參子奇于無形之間將話語的主動權操握手中。

姜鳴嘆了一口氣,見參子奇開始向諸位賓客逐一敬酒,只得不甘心地坐下,若是能讓他繼續壓制對方氣勢,說不定足以令得這些權貴掣肘,從而使他們安全脫身。

姜鳴低聲罵道:“真是只狐貍,這五王子還真有些手段。”木青嵐在一旁不置可否地一笑,因為這時眾賓客都在等候五王子敬酒,所以并未關注另外的交談,所以兩人都擺出了平時的平和態度聊天,哪管身在什么王府。

“這王府建造得太過養眼了,即便是晚上我都能感受得出來這種愜意的氛圍,遠比臨清巷那日久不散的醬牛肉氣味好。”木青嵐想著臨清巷有家專做醬牛肉的鋪子,真正是香飄十里,但是聞慣了反而很惡心。

“是啊,能住在這么一個院落中,真是一種享受,聽山風吟,看云煙聚,錦衣玉食,這種富貴日子真不是平常人家能聯想的出來的。”姜鳴也是附和,又不免激起許多天道不公的憤慨來。

“姜鳴,如果,如果我們生來也是富家子弟,不用經受那些磨難,不用看人眼色,是否就可以規避那些預定的悲傷?”木青嵐目光一沉,分明有吐露未完的言辭,卻生生卡在喉間。

姜鳴知道她是悲傷的,為離散拭了多少淚水,為不忍藏了多少掙扎,卻只能在此清宴謀取生路,他不知怎樣安慰她,他的堅強不同于她的倔強,他只能說:“我們出生平凡,但是擁有著絕不平凡的命運,經歷各般輕重,才能將那顆心打造得更加堅固。”

木青嵐聽此,卻是將目光抬了起來,她看著對面這個青梅又竹馬的男子,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又將頭低下。

兩人沉默片刻,參子奇已是與侍者執酒至此,五王子完全沒有因為前時的不愉快而表現什么,已然是那般和暢的笑容:“姜鳴先生,木青嵐小姐,小王是代我不知禮數的四王兄致歉的,得罪之處請多多諒解。”

王子捧酒一杯,酒清如泉,人面如煦日。

姜鳴接過酒杯,卻沒有飲,他冷冷地道:“這事我不理虧,諒解也不是我能決定,若是四王子殿下放不開,我也沒辦法。”他將杯中酒隨意一潑,然后看著參子奇的表情,防備著參子奇惱羞成怒。

木青嵐此刻看向姜鳴,卻是有些不忍,清涼如水的雙眸,竟是有些沁不住其中的珍珠。

冷寂,卻僅僅只是持續了十幾秒,這等不留尊嚴的挑釁并未讓參子奇有何不爽,親自躬身,又倒了一杯酒奉上:“既然如此,那就不為其他,今日乃我十八歲成年盛宴,姜鳴先生,我敬佩你是英雄豪杰,有萬夫不當之勇,日后可否來我府中,與我細細交流武學理解?”

眾所周知,候鳳王五王子精于謀略文學,不諳武藝,此時說這種請教言辭,招攬之意已是呼之欲出。這已是席宴上參子奇第二次放下身段招攬這個窮小子了。

姜鳴微微遲疑,便是接過酒來,如先前同轍無二地傾酒于地,臉上充滿了冷漠:“五王子眼中,在在場眾賓客眼中,我只是個窮士匹夫,哪有能讓王子殿下請教的資格?若我只是這樣的普通平民,這種橫禍一般的青睞還是免去了吧!”

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拒絕,既指桑罵槐地諷刺了姜鳴眼中的權貴,又表現了不屈不畏的尊嚴,只是話一出口,便是招罪了許多人。

參子奇眉頭一蹙,旋即又是輕吐一口氣,又是倒來一杯酒,雙手奉于姜鳴,平和地道:“父王囑咐我,學武苦累,我也年少體弱,不學也罷。只是,常聽父王與衛叔叔參論國事,每念及國戰利損,未嘗不憤之慨之,但小王無能,不能令此局歇止與緩和,若能假他人之力共之,必有機會成就其大。本王不才,我知姜鳴先生志向遠大,非池中之,敢問你今后去向何如?將從何事?”

姜鳴一陣心驚,卻是感到有種孤獨的漂流感,回不得故鄉黃石,不知何處是歸處?縱有才能,無所展示,只如廢草一般。他早先便是思考過方向,跟從黑衣捕牙雖好,但他已然心向那處叫做神秘的強大宗派羿玄宗,故不能同時得之;今得候鳳王與五王子的招攬,雖想著應諾能解局、能得生、能令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能力,能讓他的戰功成為上萬人對他的榮光而折服的理由,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接受這道敕封。當木父身死,當他與木青嵐得知是候鳳王操縱著那場殺局,參家的罪惡便不會被原諒!如果是四王子參子珩主謀,日后他定會與之走上對立面,誅殺王子之罪怎么可能諒解,更兼之他將會是候鳳王或者四王子的下屬,弒主之親這種罪名足以夷滅九族;如果是五王子或者候鳳王主謀,他又怎么可能認賊為主,日后必是反目,還不如開始就直接執戟相對。

姜鳴輕輕搖了搖頭,面色依舊冷漠,眼神中卻是多了一絲對于五王子賞識的感謝,他也明白參子奇是害怕他另投別處,與候鳳王為敵,便道:“我不知去何處,但定不領兵與五王子殿下為敵,別的事情我自有計較,多謝王子好意。”

接過杯酒,曲腕傾之,清酒泄如泉河。

王子奉酒三,窮士盡傾之。

參子奇長長嘆了一口氣,知曉此人終不能降伏,雖遇蛟龍不為我用,深深的挫敗感油然上心頭,只是他未表現出來,壓下重重情緒,道:“請姜鳴先生到內堂一敘,父王在等候你。”

姜鳴疑竇頓生,參子奇不是候鳳王的代言人嗎?既然王子已經將該問的都問了,那么候鳳王還邀他為何時?莫非……莫非他們已是準備展開殺計了?姜鳴又想起先前竊聽候鳳王與五王子的參議,便是覺得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便一把將方轅長戟握住,對著木青嵐笑著說:“青嵐,走吧,我們去見候鳳王!”

若是將這種果決的腳步看做豪邁的話,視死如歸的話不必多說,早就是赴死如常的壯烈!

“姜鳴先生且慢,木青嵐小姐還是留在這里好些,如果去了,反而是一種拖累。但在此處,眾賓客都在,誰也不敢強迫威逼她。”五王子參子奇躬身,竟完全沒有王子風度。

“你……這里只有她一個人,如何能保證安全?王子殿下,你莫要逼我,她若是有事,我會將候鳳王府掀個天翻地覆。”姜鳴雖知,在這宴上,眾目睽睽,無論是誰也不敢無故威逼欺凌木青嵐,畢竟無論是候鳳王還是這些賓客官吏,都是要面子的。但是他不敢將她一個人放在這里,出于擔憂,出于無限的擔憂,他害怕已經分別便是不能相見。

“還請姜鳴先生明白,他們要的是你,而不是木青嵐小姐。木青嵐小姐留在這里,遠比跟著你進入內堂要好。”參子奇仍舊不低頭,他似乎是在透露著什么。

姜鳴沉默不語,盡管種種,但是他決意將木青嵐帶著。他相信他就算死,也能帶著木青嵐離開。

“姜鳴!”出聲輕柔,木青嵐將她細膩潤滑的手塞進姜鳴的手中,脈脈然望著他,閃過一縷不舍與溫情,但轉瞬便是那伴著盈盈笑意的決絕:“姜鳴,我留在這里吧,這一次就不拖累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回來,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們會再見的。”

只是相知是偶然,不知何時再相見。這種魔咒一般的話,簡單而通俗,卻是印在姜鳴手中、木青嵐心上,經久難消,許多年后,也該是忘不了這些。

姜鳴拿著方轅長戟,跟著參子奇走了,走向真正的候鳳王府,走向更深的恐懼。

木青嵐看著姜鳴一步步離開,心中那絲熱情也是緩緩冷卻下來,只見還有他的余溫,但今日過后再也不會殘存什么了。

“三傾酒,不回頭!那是因為顧忌我嗎?若是沒有這些事,你或許就直接答應參子奇的招攬了吧?這些本來都足以讓我感動,但,但是,我自那日后,再也容不下一顆炙熱的心。”

木青嵐惘然若失,眼光迷離,她坐在這里,像是一尊清冷唯美的雕像一般。

不知何時,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道陰柔甚至惡心的聲音響起:“小姐,可以陪小王輕酌兩杯嗎?”

木青嵐瞬間回過神來,目光抬起,似是有一種蕭瑟的肅殺之狀。

四王子,參子珩!

……

姜鳴由著參子奇在前走,漸入王府深處,因為大概瀏覽過王府構造圖,他并未深處未知之地而心感恐懼,內心反而是蠢蠢欲動的迫切,也許只有從這候鳳王府走下去,他才能有未來。

參子奇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百米處的一座高大的孤立的閣樓,表情瞬間變得肅冷:“前面便是內堂,是王府政事處理的地方,一樓孤立,無任何隱蔽,百米內能放得下千名鐵騎,說是險地也不為過。你,確定要去嗎?”

姜鳴善意地一笑,雖不知參子奇真實的心思,但兩次招攬、三番敬酒、多次提醒,這在縱橫復雜的局勢中難得可貴,君子相惜,大概便是如此。他只能將一切都放下,若有所思地道:“有些事,我必須明白,人不會白死,淚不會白流。即便羅網遍布,我也走定了。”

參子奇不再說什么,重新恢復平淡顏色,邁步急行,一腳踏入了內堂。

再過幾分鐘,姜鳴也踏入這處裝飾華麗的樓閣,他見到了候鳳王,此時參子奇與軍師衛道安都在,還有十數位鐵甲將軍皆立于左右,軍容嚴整,場面冷峻。

“你不用在考慮下了嗎?”候鳳王參正風面色冷淡,負手背后,儼然將一州景物了然于胸。

長戟杵于地上,地板頓時裂開一道大縫,姜鳴將短衫脫下,露出赤裸的健美但不強壯的上身,他道:“候鳳王,我問你,甘邕寨的山匪是受誰指示?是你,還是參子珩?”

從未有人敢如此放肆地質問王侯,即便是整個九府聯盟的會主,見王則禮敬,王不必叩首,這是官吏間最大的禮節。然而,平民一人,怒上堂前,洪聲擲地如雷崩,何人敢為?

參正風道:“是我?是珩兒?又有什么所謂?沒有我授意或者允許,他敢雇匪殺人?你倒是考慮地沒有意義。”

“好,有這句話,我就不怕殺錯好人了。當然也許是沒有好人的。”姜鳴目光暗暗瞥過一旁淡漠無言的參子奇,借著長戟刺眼的鋒芒,將那一絲猶豫掩飾過了。

“諸將聽令!”

“末將在!”

“反賊姜鳴竊入王府盜走王府構造圖,其心之惡昭然若揭,今此又持戟赴宴,其意甚毒,將有弒王刺將之計。本王昭令,理解捕拿姜鳴,若遇反抗,格殺無咎。”

頃刻間,十數名征戰多年的軍中將領拔劍暴起,寒光閃動,殺意頓現。

亂戰,姜鳴持戟在中,一邊抵抗著眾將瘋狂進攻,一邊急速向后暴退,退出內堂,在那片寬曠的空地上交伐。

這一交手,姜鳴便是深感不妙,這十幾名將士身手極為強悍,招招都向著刁鉆的角度攻擊,本都是馳騁沙場多年的將領,相互配合頗有默契,即使姜鳴的單獨打斗能力優秀,但在這般有序的持續進攻之下,不久便是陷入疲累之中。

眾將合攻,一個眼神另一人便是明了,一人失勢便有另一人迅速補上,就算是車輪戰,姜鳴都會感到十分頭疼,而且是十數人的全力施為,他沒有立刻落敗已是幸運萬分。

“不能被一直拖住!我在這里時間越長,青嵐在那里可能會遇到更大的危險。”姜鳴想要擺脫,卻感到深深的無力,他不由得感慨實力還是不夠。當下自懷中取出兩顆墨黑色六棱狀晶體,趁著眾將擺布陣型之際,迅速投入戰場,只聽得兩聲砰然炸響聲,墨玉金鋼好比烈性炸藥的威力直接將四五人炸傷,甚至有兩人已是失去了知覺。

“有暗器!”眾將驚恐,連忙急退,在為這不知名的暗器的可怕殺傷力折服時,卻已不知目標敵人去了何處。

此時參子奇與參正風都是急走過來,前者問道:“怎么回事?這是什么東西,有這種殺傷力?”眾將皆搖頭,反而是軍師衛道安察看受傷將領傷勢,并注意到一種黑色殘渣,捻著下巴,道:“據我推測,這種暗器應該是中品金屬墨玉金鋼,這種金屬渾身墨黑,呈六棱狀,受到激烈撞擊時會產生堪比炸藥般的威力。王爺,這三人可算是廢了。”

候鳳王面色陰翳,他竟未料到這才剛剛交手,自己便是損失了三員老將,當下怒喝道:“剩余所有人,手握信號彈,見到姜鳴便叫所有人將之圍殺。現帶人各自搜尋王府,必不能讓那小子活著走出候鳳王府。”

“是!”

參正風對著身后一蒼髯老者道:“寧將軍,你也出手吧,不然王府還會承受更大的損失。”

“是!”

姜鳴回到宴席上,已有十幾名侍衛想要將之圍捕,卻被姜鳴連斬數人,震懾得不敢動作。滿座數十位賓客見到姜鳴執戟廝殺的場面,心中掀起巨大的恐懼,生怕殃及魚池。

姜鳴一見木青嵐已不再此地,頓時慌亂起來,隨手挑翻一名鐵甲侍衛,對著眾多賓客喝道:“跟我同行的那名女子是哪里了?說話!你們想將自己的尸體掛在我的長戟上嗎?”

眾賓客哪里還能安心坐于席上,在他們猜測此人為何大肆殺孽時,那一聲怒喝早已將他們的汗毛都驚得立了起。客中有一官吏,鼓著膽子應道:“這位小友,那位小姐是被四王子殿下邀走了,至于去到哪里,我們是一概不知啊。”

“咻!”一只短刀劃過天空,準確無誤地插入說話那人的咽喉,那人雙目怒睜,捂著不斷溢出鮮血的脖子,終于是無力地倒下。

“啊!殺人了。”

賓客的恐慌終于是不期而至,他們都是身份高貴的官吏,幾乎無人能真正上陣殺敵,見到姜鳴毫不在意地殺人如草芥,早已嚇得雙腿哆嗦。

“告訴我,參子珩帶她去哪里了?不然就死!”

客中一人雙膝著地,喊道:“那位小姐應該被殿下待到東府玉恒樓了,那里是四王子的居處,而且那位小姐是主動跟王子殿下走的,并沒有誰逼迫,還請先生明察,若是傷了王子殿下,您就會與候鳳王不死不休了。”

“你的話太多了!”姜鳴又是兩只短刀飛出,將那名官吏與旁邊一名想要逃跑的官吏當場擊殺,刀皆中眉心。

“青嵐,真的是你自愿離開的嘛?我不是讓你在那里等我的嘛?萬一你有什么事,我用什么償還!”姜鳴一刻不敢停留便是奔向玉恒樓,所見有敢阻擋的侍衛,便立即一戟擊殺。他害怕,他擔憂。

若是你有不測,我便將這候鳳王府攪個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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