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嗎？”

凱因咬了咬牙，“可我卻偏不信這個。”

世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修士奪天地造化，延年益壽，本來就是違背天數(shù)的存在，什么規(guī)條？修士本來就是違背規(guī)條的存在。

“你若不收我，我……我便跟隨前輩左右，直到前輩肯收我為止。”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轉(zhuǎn)折點，如今他變成這個模樣，沒有別人的幫忙，他絕對不可能恢復(fù)以前的實力。說他死皮賴臉也好，說他冥頑不靈也罷，他今天就不要臉這一次了，只要能讓他恢復(fù)，就算老人打他一頓，天天打他，他也認(rèn)了。

“你這小子。”

老人背對著凱因，好笑的搖了搖頭，卻是也不曾發(fā)表意見，轉(zhuǎn)而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你若想跟，便跟著吧。”

說罷，他便再不做停留，邁開步子便朝著林間深處而去。

跟就跟！

凱因咬了咬牙，還真就跟了上去，身體虛弱又如何？這老者上了年齡，也不見得強壯到哪里去，若不用超脫凡俗的力量，誰比誰強壯還說不準(zhǔn)呢。走得慢又如何？這老人的步子也是如此緩慢，自己只要不偷懶，未必跟不上他。

人的一生總要面臨許多選擇，今日，他便做了這個選擇又當(dāng)如何？

穿過樹林，穿過河流，穿過青山……

不知不覺當(dāng)中，夕陽飛上額頭，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一前一后的走著，沒有目標(biāo)，沒有方向……

饑餓，疲憊，午夜的寒冷，正午的灼熱，不斷的侵蝕著他的心，無數(shù)次，他差點因為疲憊而閉上眼睛，無數(shù)次，因為腹中饑餓，他想停下來找些果子。干渴讓他想喝水，寒冷讓他想找些東西遮身，那怕是一些樹葉也好。但看到老者一步也不曾停頓的步伐，他咬了咬牙，最后還是選擇了跟隨。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老者的身后，他活著就這么點兒追求了，而眼前的老人是他目前為止唯一的希望，若他選擇放棄，那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就這樣，一日復(fù)一日……從早晨到黃昏，再從黃昏到了早晨，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早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本能的驅(qū)使著自己的雙腿，麻木的跟隨著老者的腳步。

而整個過程中，老者未曾停留片刻，也未曾說過一個字。他感覺自己漸漸的變成了一個木偶，一個沒有靈魂，沒有大腦的木偶。除了機械式的做著某件事情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歲月流逝，時光變遷……

某一段時間，他開始感覺到了寒冷……

說不清楚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潛意識告訴他這是寒冷的感覺，于是他蜷縮緊了身體，即使在麻木的行走當(dāng)中，他也本能的彎了腰，雙手抱胸取暖。

寒冷的時間不知道持續(xù)了多長時間，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了所謂的時間概念，后來寒冷慢慢退散，周圍的溫度好像又回到了正常。而他行走的姿勢也恢復(fù)到了正常。但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他開始感覺到外界非常的炎熱。

他不知道什么是熱，不理解熱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感覺到很熱很熱，于是他褪下衣衫，只著一層灰色破爛的里衣行走。

溫度冷了又熱，熱了又冷，時間就在悄然之間偷偷溜走，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甚至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終于有一刻，老人停下了。

“你走的近一些吧。”

老人說了這句話，然后在原地等了他一會兒，等他離的近了一些的時候，老人才重新邁開了步子。只是再度前行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一團拳頭大小的泥巴。

“你且看仔細(xì)了。”

泥巴在老人手里一陣扭曲，片刻時間，便成了一頭小豬的模樣，凱因無意識的觀摩，但還未有什么反應(yīng)，老人手里的泥巴小豬便再度變了樣，一陣扭曲過后，竟是又成了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狗。

“你再看。”

小雞，小魚，小鴨子……

數(shù)不清的小動物，被老人一一捏了出來，而且是隨手捏成，凱因看的茫然，但耳邊隱約回蕩著老者的話。

“它們的本體只是一團泥巴，卻因為外形結(jié)構(gòu)不同，呈現(xiàn)出來的就是雞鴨魚狗，鳥獸飛蟲的模樣，世間變化之術(shù)，多半自此為根據(jù)，脫不開本源之說，若掌握其中奧妙，自然可領(lǐng)悟千變?nèi)f化之術(shù)……”

一日春秋，一日冬夏，瞬息歲月再度流逝，一老一少重新踏上了旅途，重新變成了默默無言的狀態(tài)，好像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只是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又有誰是不是記住了什么，最后只成了一個沒有答案的謎題……

時光流逝，歲月變遷，終于有一天，老人停下了腳步，而他們此時此刻，兩者皆站立在一處高達百米的青峰之上，老人站在山頂，而鎧因緊隨其后，距離其不過十米之內(nèi)。

“時間，過的真快啊……”

老人抬頭望天，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是一片古井無波的淡然，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宛若沒有生氣一般。

凱因茫然的抬起頭，兩只眼睛里沒有一點焦距，若非看他還能活動，只怕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會把他當(dāng)成一個死人來看待才對。

他睜著眼睛，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老人，好像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只是看著，也不說話。純粹就是因為老人停下了腳步，而他跟著停了下來而已。然后呆滯的仰起頭，看著老人，好像在等候老人的吩咐一樣。

“不知不覺當(dāng)中，你也跟了我五年時間，五年內(nèi)你不吃不喝，克服身體的疲累，以堅定的意志，堅持著走到這里，倒是讓老夫不得不承認(rèn)，你的意志力的確很堅強。”

五年光陰啊……

修行無歲月，彈指一揮間，光陰輪轉(zhuǎn)，總是過的悄無聲息，讓人感慨。

“醒來！”

轉(zhuǎn)過頭，卻看到凱因面目的呆滯，老人輕輕的搖頭笑了笑，嘴里吐出來兩個字，卻似晴天霹靂一般，在凱因耳邊炸開。渾身一個激靈，意識便回歸到了身體里面。

我……

這是……

眼前的光影讓他迷茫，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時光沉淀下去的記憶還在慢慢地回復(fù)，但眼前的場景，卻是讓他本能的感覺到一陣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