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啊，死后的世界他有沒有去過，又怎么知道好不好呢？而他所在的這個世界，雖然也沒資格說很完美，但至少他熟悉，感覺還算不錯。而且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會好的話，那個家伙……又為何那般憤怒，因為在乎的人身死，而與天地為敵呢？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該死的，為什么要想這些東西。
沒了力量又如何，反正他本來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就不值一提，有沒有又有什么關系？
被凡人欺辱？
那又如何？
他又不是從凡人手中學得起死回生之術，在乎這些做什么？以他之前的實力，如果面對的是那些厲害的家伙，恐怕下場也不比現在好吧？不過是把希望從百分之一變成了千分之一罷了，本來就沒有太大的差別，自己怎么會在這個問題上沉浸了這么久？
“我真是個白癡！”
自嘲的搖了搖頭，這么一想通，好像一下子心情都好了不少，雖然對于實際問題并沒有多少幫助，問題還是問題，困境還是困境，但起碼他現在已經不準備自暴自棄，不會再被該死的實力問題給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看來你是想通了？”
老人笑瞇瞇的重新坐回木墩上，手里也重新握起了那根魚竿。
“多謝前輩指點！”
掙扎著爬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的緣故，原本覺得無所謂的傷勢，在他決定重新振作起來的時候，竟然好像一下子被擴大了好幾倍似的，痛的他連站起來都變得艱難萬分。不過到底還是堅持著站了起來，沖著老人抱拳鞠躬，算是致謝。
“算不上什么指點，老夫只是不想看著你年紀輕輕便入了死胡同，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莫要因為一些挫折便要尋死覓活，若是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走這條路，做個普通人，安安穩穩過一生豈不是更為美哉？”
見的越多，想的就越多，有時候，無知反倒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精神，所謂知足常樂，知足常樂，不懂得知足的人，又怎會品嘗到其中的樂趣？
“聽前輩今日一席話，倒是讓在下受益良多。”
凱因牽強的笑了笑，卻是有幾分玩味的模樣，緊緊的盯著老人，“如此說來，前輩應該也不是一介凡流吧？知心境，懂修行，若是只是一介凡流，未免也太不合理了些。”
“是又如何，不是又當如何？”
老人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凱因的猜測，“你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今老夫只是一名垂釣老翁，閑暇之余釣釣魚來打發時間而已，又不影響其他人，與他人何干？”
“前輩！”
“噗通”一聲，卻是凱因突然下了跪，神情嚴肅的對著老人磕了個頭。
“我不知道您有多大的本事，也不知道您是否能幫我，但我不想白白放棄這個可能的機會，前輩，我請求您幫幫我，我不想一直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我想變得強大，我……我想修行。前輩，我……我……我想拜你為師。”
他在賭，事實上他根本沒有一點自信，他不認識老者，不知道老者究竟是一名強者，還是就只是一名年長的智者而已。所有的一切，他沒有一點把握，靠的，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份奢望。他希望老人真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希望能夠幫助自己，希望，他可以讓自己擺脫困境。
“你想多了。”
老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卻是第一次未至黃昏收起了魚竿。
“我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幫不了你，更不會收什么徒弟。所以，你還是離開吧。”
“為什么？”
凱因握緊雙拳，一雙眼睛里滿是不甘，咬牙直直的盯著老者的背影。
“為什么……為什么不肯幫我？前輩，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
他自問沒有做過什么惹老人不快，而老人雖然沒有對他做過什么，但這些時日的言語，卻有很多對他都很有幫助。他對這個世界近乎一無所知，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所以就算是收了他，也不可能惹來什么麻煩，為什么這老人不肯收他？
“你執念太深。”
老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盡管有上了年紀似的遲鈍，但收竿，背起背簍，這些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
“我感覺到你的內心充滿了暴戾，你有野心與追求，我曾收過一個如你這般的弟子，他后來也惹了許多禍事，修行之人當超脫世俗之外，不被外物干擾心境，方能修成大道正果，你，并不符合老夫的標準！”
超脫世俗之外，不被外物干擾心境……
“可前輩，你若是今日不收我，又何嘗不是受了外界的影響？”
凱因緩緩地站起身來，“因為我心有所求，您便認定我執念過深，可前輩，這些所謂的執念，您為何不能理解為前進的動力？為何不能理解成一種堅韌的意志？修行之人當克服世間萬種困境，有此心志，便是如虎添翼，為何在您眼中，便成了所謂的執念呢？”
“心志……”
老人輕聲重復了一遍，前行的動作微微一頓，也不知道是被鎧因說動了還是如何，但他自始至終也未曾轉過頭來，略一沉吟，又開口說道。
“你若有朝一日修得正果，當會如何？”
“行我想行之行，做我想做之事。”
凱因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可你應該知道，世間規條千千萬，你肆意妄為，又會惹來多少麻煩？”
“麻煩？”
凱因自嘲的笑了笑，“可我若是束手束腳，又如何做得到修行者隨心所欲的心境？我若是百般顧忌，又何至于踏上修行一途？我不無故傷人，不隨意害人，所行之事皆不損人利己，與他人無關。若這般所行還能惹上諸多麻煩，前輩，您認為該是我的錯，還是那些惹我的人的錯？”
什么大道，他不懂，什么規條，他不管，他只是實事求是，若他能有一個和美的家境，一生無病無痛，無災無難，或許他聽得進去這些所謂的大道。但他畢竟沒有，他處在這樣的環境下，所追求的自然就會以當下環境為基礎，老人所講的那些沒有錯，或許是一個正常修士該追求的，但對現在的他來說，顯然并不適合。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道，老夫不能以自身之道強行束約于你，但同樣，你也干擾不了老夫的道。萬物有輪回，生死各天命，年輕人，何故如此強求呢？”
老人緩緩地搖了搖頭，便再不言語，背起背簍，便一步一步的朝著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