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檜一心想著防火，何妨成全他。可是，僅僅示警肯定不夠，既然想幫就幫到底吧。

第二天一早，他跟秦檜商量了一個萬全之策。那秦檜確實是個干臣，早己拿出了全套的方案，兩人又去現場斟探一番，確信萬無一失，他才回宮，求見皇上。

遠遠望去，趙構面色蒼白，眼圈發青，顯然休息的不好。

這也難怪，駐蹕臨安以來，他每天都睡得極輕，總覺得危險隨時可能會來，對身邊的任何人，都存著一份戒心。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嚴重的神經衰弱，當年豪氣干云的九皇子，如今已變成了敏感多疑的孤家寡人。

下朝之后，他只喜歡縮在乾寧殿里，這皇宮本是臨安府改建而成，并未大加修繕，即便是天子之所，也顯得幽閉，加上門窗緊閉，更讓人的心情壓抑。

可他就喜歡呆在這，看著四面逼仄的空間，才會讓他有小小的安全感。

邵鄂求見，讓他的安全感又多了一分。

對這個不在身邊隨侍的太監，他是無條件信任的。有時甚至希望他經常來，哪怕沒什么事，隨便聊幾句，也能緩解那時刻繃緊的心情。

邵大監，明堂大典的祭祀之事如何了？他懶懶地倚坐塌上，隨口問。

Er探了探，發現趙構對大典的事并不關心，只是想找個信得過的人聊天。

“啟稟陛下，大典祭祀用器，己找到可靠之人，不日即可著手繪制圖樣。”

“是何人？”

“一名奇女子。”

聽到這，趙構身子坐正了些，有些好奇。

ER卻話鋒一轉，問了個跟奇女子八桿子打不著的問題：“敢問陛下，對楚霸王如何看？”

“楚霸王？”趙構感覺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作為帝王，所接受的教育通常只認成王敗寇。

可他畢竟小時候并不是作為王朝接班人培養的，他的母妃出身貧寒，也不怎么受寵，皇位對于他來說，根本是想都不可能去想的。所以他在靖難之前屬于放養的。加之母妃個性剛烈，他的骨子里多少還是點尚武的熱血，自己開府后更是跟一些游俠過往甚密。

可自從金人南侵，宋室傾覆，他僥幸離開東京，成為碩果僅存的皇室血脈，被擁立稱帝，那種血勇就像突然之間被抽離了。

所以被ER乍一問到楚霸王，雖然內心里還是挺欣賞這位，卻顧慮到史書上評價，猶豫片刻，才說：“匹夫之勇”。

ER笑了笑，不露聲色地說：“最近聽到一首詩《過烏江亭》，不知陛下愿意聽否。”

“說來聽聽”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習，不肯過江東！”

他朗聲讀罷，卻見趙構整個人都坐正了，喃喃將那詩復述了一遍，突然興奮地拍案：“如此佳作，快哉快哉！便是李杜再世，也難出其右。這是何人所作？”

ER卻不肯直接說出作者，繼續賣關子。

“陛下再聽聽這幾首如何？”

一口氣吟了幾首李清照的詞作，趙構聽得如癡如醉，他本就有著較高的文學修養，一聽便知李清照的詞作功底深厚，最喜歡還是那字里行間濃濃的韻味，每首都如一幅畫作，畫中總有個仙女般的人物，一會兒無憂無慮地蕩秋千，一會兒調皮地偷酒喝，一會兒又愁腸百結……

ER吟完那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戛然而止。

趙構意猶未盡，追問道：“下面呢？”

“下面，沒了，只記得這些了。”

趙構大失所望，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竟把這些詩詞連成了話本，自動腦補出一名女子的傳奇人生。

“陛下，這些詞作跟那首《過烏江亭》的作者是同一人，正是我說的那名奇女子。”

“當真？”趙構孤疑地看向ER，有種智商被鄙視的感覺。那些詞作雖然功底深厚，卻都是女兒家情調，若說是女子所作，他還能接受，但那首《過烏江亭》，豪氣干云，放眼千百年，稱為評項羽的第一也不為過，怎么可能出自婦人之手？

就算世人真有那種豪俠女子，怎么又能作出那種“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銷魂之句。

ER肯定地點點頭。

趙構的胃口已經被成功地吊起，此刻對那奇女子充滿了好奇，恨不能拉著他來個八卦廷講。

這回他不再賣關子，將李清照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聽到李清照為了先夫忍辱負重，趙構心中佩服，聽到這么清高的才女居然再嫁給一個渣男，他怒不可遏，當下發狠：“朕明日便下旨，將那張汝州斬了。”

“陛下息怒，此事已經解決，李夫人解脫了。”ER連忙安慰他。

最后講到跟胖掌柜三人掌燈賞玩，李清照怒砸玉壺一事，趙構又一次拍案而起：“快哉快哉，真性情中人也！”

說完，又自言自語：“此等奇女子，朕也想見識一下。”

“這有何難？”

ER要的就是這個機會，“勾引”皇上微服私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