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沉吟道：“難道，方捕快和死去的張寒有什么私下的恩怨？”

梁歡的懷疑有道理，不過將遠行還聽出了其他的信息：“梁歡，你認識死者？”

梁歡點頭道：“死者是鎮海幫的舵主，名叫張寒，過去幾年南府時常處理鎮海幫相關案件，便混個臉熟?！?

江遠行：“與金元幫的沖突？”

梁歡：“正是。不過說來奇怪——”

鎮海幫與金元幫作為金陵最大的兩個幫會，總舵都設在南府轄內，兩個幫會所涉及的生意也多在南府轄區，因此和南府打交道較多。不過即使是這樣，北府一月之內也會有幾起兩個幫會沖突的案件，足見兩個幫會之間的沖突對立有多嚴重。

江遠行：“哪里奇怪？”

梁歡道：“大概半年前，鎮海幫和金元幫的那場沖突江捕頭應該知道吧。不知什么緣故，本來勢均力敵的兩個幫會，鎮海幫竟然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從那時開始，金陵的黑道才成了金元幫一家的天下。張寒作為鎮海幫的舵主，在鎮海幫是專門負責與金元幫的沖突攻殺，兩幫幾次大的沖突張寒都是在最前方沖鋒陷陣的人，半年前的那場沖突中，他竟然活了下來，著實有些奇怪?！?

半年前那場沖突在金陵可謂傳得滿城風雨，百多條人命消逝在那個夜里，可以想見當時的血腥。但是據鎮海幫總舵附近的居民說，那天夜里很平靜，沒有感到什么異常。

后來孟笙去現場查看，鎮海幫總舵雖有一些破損，但顯然并未經歷劇烈的火并，地上能看出血跡出現過，有人想要掩去，但顯然并沒來得及清理干凈，但是整個幫派卻不見一具尸體。直到三天后，南府才查到城外各個義莊陸續出現了上百具無名尸體，有熟識之人認出，正是鎮海幫的幫眾。

這件案子當時轟動了金陵，最終卻不了了之，雖然兇手是誰幾乎每個金陵人都知道，但是卻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是金元幫下的毒手。

而且先是殺死所有鎮海幫的幫眾，清理現場，再把所有尸體分散運到城外，這一切都悄無聲息地一夜之間完成，這種恐怖的實力也讓有心探詢其中真相的人望而卻步。

沉思半晌，江遠行道：“小直剛來北府報到不久，跟這個已經消亡的幫派扯上關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小直行事謹慎，即使是來到現場發現張寒虛假報案也不至于暴起殺人。周仵，你查看一下尸體?！?

周仵，聽到這兩個字梁歡眼前一亮，這兩年這個北府仵作在破案中屢立奇功，梁歡也是早有耳聞，今日才算得見。

周仵將尸身細細查看了一番，道：“死者身中四刀，看刀口方向，應該是站站立中兩刀，后來倒在地上后又中兩刀，其中致命的一刀砍在左胸，看刀口形狀……應該是薄而鋒利的雙刃刀具，匕首一類，絕非捕快所配雁翎刀?！?

江遠行：“兇器不在現場，很大概率是兇手的武器而非張寒的，這樣說來，方直殺人的可能性比較小?！?

孟笙道：“方捕快我見過兩次，不像那種會隨便殺人的人。不過這個張寒也太他娘的怕冷了吧，剛剛入秋就穿起了棉衣。”

說到這點，眾人都皺起了眉頭，周仵見眾人不再言語，便開始使用他那奇特的能力——尸語，南府之人聽說過卻是第一次見，眾人都是屏息等待周仵的結果。

大概一刻鐘過后，周仵起身，道：“我聽到的是，‘梁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梁歡急道：“周捕快，你聽得沒錯，他果真是說的梁東？”

周仵道：“不會錯，他一直在重復這一句話，而且聲音很清楚?！闭f完，周仵長出一口氣，自金萬元案以來，周仵雖然也從死者口中聽到些許信息，卻全都不是和兇手有關的的關鍵信息，今天他的尸語終于排上了用場，毫無疑問，這個梁東正是真正的兇手。

江遠行道：“梁捕快，你知道這個梁東是誰？”

梁歡道：“記得沒錯的話，金元幫中負責攻殺的舵主，也就是張寒最大的對頭，就叫梁東！”

孟笙一拍大腿：“這么說，一切就都清楚了，是這個梁東殺死了張寒，我這就帶隊去抓人。奶奶的，總算讓我抓到尾巴了?！?

半年前金元幫在南府轄地犯下如此大案卻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讓孟笙很是氣悶，今天總算抓到了他們的把柄，因此很是痛快。

孟笙正要走出門外，突然又轉過頭來：“周捕快，你這個能力還真好用，以后有需要兄弟幫忙的時候，你可不能推辭。”

周仵臉色微紅，連忙拱手：“孟捕頭見外了，如果有什么能幫上忙的，差人來北府找我便是?！?

江遠行道：“這件案子本就發生在南府轄地，后面就交給老孟了，等案結了老孟將案件抄一份給我?！?

孟笙揮了揮手：“沒問題。”說著便走了出去。

雖然真相看似找到了，然而細想之下，江遠行還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半年前鎮海幫滅于金元幫之手，負責攻殺的舵主張寒卻逃離在外，這是其一；張寒看到金元幫的人殺人，便來報案，這如果在半年前實屬正常，當時兩幫還在對峙，這樣可以給對手制造麻煩的機會當然不會錯過，可是如今是在鎮海幫已經滅幫，張寒為何還敢到北府報案，不怕被金元幫發現并斬草除根嗎，這是其二；張寒報案金元幫殺人，到現場后反而被金元幫的梁東所殺，現場并未出現其他尸首，這是其三；當然，江遠行最關心的還是方直，方直查看案件之后為何被國師府帶走，這是其四。

這么多疑點，江遠行當然要繼續追查下去，但是此案確實發生在南府轄區，平日里兩府向來職責分明，除了總府協調或是像上次案件有交叉外，很少一同辦案。且兇手已經查清，剩下的就是抓人領功，江遠行當然不會搶孟笙的功勞，所以才把案件都交給了孟笙。

看來，只能私下查探了……

想到這里，江遠行對周仵王順道：“仵作，小靈通，你們先回北府，我還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再在附近轉轉?！?

兩人齊聲應諾，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