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墨摯
- 江湖飄搖芙蓉樓
- 蘇石六
- 2052字
- 2019-08-16 00:41:25
王檀笑了,看著面前機敏乖巧的婉瀟,她意識到這個陪伴自己長大的女孩此時此刻正在擔(dān)心自己,擔(dān)心芙蓉樓風(fēng)月場易進難出,擔(dān)心一代將軍之女淪為青樓妓。
她伸手握住婉瀟和婉晴,道:“別怕,區(qū)區(qū)芙蓉樓而已,我王檀必能立足,只是這一去,無異于初涉江湖,你二人,怕是要跟著我受累了。”
三個女子緊緊握著手,坐在余蔭處,緊張又期待著即將步入的“江湖。”
斜陽里,蓮花滿池,蓮葉田田。
有一枝卻生出并蒂紅蓮,映著落日余暉嫵媚迷人。
池畔緩步走來一個僧侶,手持佛珠,正一顆顆地潛心撥弄著,忽然,僧人停下腳步,數(shù)佛珠的手也頓了頓,繼而,只聽得一聲驚異嘆息:“阿彌陀佛,丹霜紅蓮鮮有并蒂,如若盛開,則有妖女出世。”
話罷,天降驟雨,肆意拍打滿池紅蓮,一時間池中花瓣散落,好不妖艷,而那朵并蒂蓮卻有幸被一枝斜倒的大荷葉遮住,任周遭雨疏風(fēng)驟,她仍孤傲無恙。
僧人孤身站在可亭下,此亭名為“可亭”,想來提名之人頗有用意,而僧人并不在意,他隔著雨幕,見并蒂蓮依舊傲立水中,閉上眼,雙手合十,嘆道:“我佛慈悲,此劫難度。善哉。”
花色融入夜色,舒云醉了愁云。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王檀婉晴二人披著黑色斗篷,急行來到芙蓉樓。
門口的小廝見慣了這種深夜拜訪的門客,于是弓腰伸手,將二位引入一方空雅間,仔仔細細茶具伺候,才緩緩問到:“不知二位客官光臨本店,是為了哪樁生意?”
王檀清了清嗓子,道:“貴店主,怕是惹了麻煩,還不自知吧?”
此話一出,小廝和婉晴都愣了。婉晴向王檀投去疑惑的目光,而王檀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像是在說“別怕,我詐他們呢。”
果然,這小廝神色緊張,欠身作揖,道:“小的這就去請店主,還請二位客官稍后。”話罷,小廝唯唯諾諾退下。
“小姐,你膽子也太大了,咱人生地不熟,你就敢如此言語,咱可得想想退路。”
婉晴緊張極了,手心直冒汗,右手緊緊揪住王檀的衣袖,左手緩緩端起桌上的茶水,哆哆嗦嗦地送至嘴邊,抿抿水,壓壓驚。
“笨丫頭,平時辦事不是挺伶俐的嗎,怎么今兒個怕成這樣,放心有我呢,定不會讓你有事。這芙蓉樓里頭黑生意多了去了,隨便一詐,必有馬腳,咱等等看,好好會會這位店主掌柜。”王檀說罷,只聽得黃花木門一聲輕響。
二人循聲望去,先聞得一縷幽靜的暗香,這香在婉晴聞來不過是尋常的茉莉味道,而在王檀聞來,茉莉味占了七分,剩下三分則是檀木清韻,正是她名中的檀。
倏爾,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頭上戴著一支素銀簪,頭發(fā)挽得一絲不茍,腰間配有一條比目魚玉佩,色澤講究,圓潤飽滿。美豐儀,清神韻,此玉此人,皆非俗物。
婉晴可從未在王府見過如此人物,一時間羞紅了臉,垂下頭來。
而王檀則大膽妄為,直勾勾盯著面前男子的神仙面容,心底暗想了好幾出大戲,嘴角微微上揚,口水漸漸不的控制。
“這位客官,不知本店究竟惹了什么麻煩?”男子溫柔地開口,清俊冷洌的嗓音喚回了王檀飛渺的思緒,回過神來的王檀恰好撞上男子的眼神,嚇得她瞬間清醒。
這眼神……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十分的寒意與冷酷,仿佛謫仙人不食人間煙火,不通世俗人情。但男子唇齒間卻暗藏笑意,讓這冰涼氣韻暖了幾分。回過神的王檀正了正衣冠,開口道:“小女名叫秦淮,這是我的貼身侍女婉晴,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在下姓墨,名摯。”
墨摯?這人到著實冷的像一方松煙墨,清冽細膩,暗藏殺機。
“墨公子請見諒,方才所言不過是騙騙下人,小女本意便是求見公子一面。”王檀見墨公子并無慍色,想著自己初涉江湖,完全撒謊肯定會被識破,不如真話假話摻著說,于是大膽起來,講到:“秦淮家遭變故,無路可走,故想投身芙蓉樓內(nèi),聊以安身。”
聞言,墨公子輕抬右臂,拂袖添茶,行云流水一般將兩杯茶送至二位姑娘面前,姿勢看似簡單實則顯露內(nèi)功,這是一道“殺威茶”,若是對方身懷輕功,必然要吃墨公子一招,但婉晴是個普通丫頭,所以無恙,而王檀,她自小到大雖未曾習(xí)武,卻感到胸腔內(nèi)微微一震,好在無大礙。
墨公子見二人并無功夫在身,幽幽問到:“二位,當(dāng)我芙蓉樓是丐幫嗎?”
“非也,墨公子放心,若你捧紅我,我必對你有大用。芙蓉樓是風(fēng)月場,更是生意場,來往不過一個利字,這點道理,秦淮還是明白的。”王檀說罷,起身向墨公子行一跪拜大禮,磕頭聲沉穩(wěn)平靜。身后的婉晴連忙同自家小姐一般,行大禮。
墨公子注視著眼前的姑娘,雖倆位均拜在身旁,但此刻他眼中只有秦淮一人,確切地說,他眼中只有秦淮頭發(fā)上款款落著的那支槐花釵。
槐花墜心釵,這是王將軍府的人。墨公子波瀾不驚的眼底忽而泛起一陣漣漪,他暗想,“也罷,有的事終是躲不過的,不如就收了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以免她節(jié)外生枝,惹出什么幺蛾子,也算不負與王將軍相識一場。”
良久,跪地不起的二位姑娘終于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好。”
二人起身抬頭時,墨公子卻已不見蹤影,只是那香氣還稍有余留,桌上的茶到也還飄著熱氣。
王檀婉晴相顧一笑,“可別叫錯了,我現(xiàn)在叫秦淮。”
“婉晴遵命,只是,小姐為何起這個名字呢?”
“剛剛太緊張,瞎編的,我總不能說我是王府王檀吧。”
“緊張,依我看,你是被那墨公子色迷心竅了吧。”婉晴打趣兒道,正說著,方才的小廝又推門進來:“墨公子請二位姑娘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