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春邪看著向陽的尸身，絕麗的面容上掛著小東元看不懂的笑。

“不會，姐姐說過，這院子里本來就只有他一個活人，而且他壞事做盡，確實是死有余辜的！”小東元不知為何，覺得春邪姐姐似乎有些落寞。

春邪閉上眼睛，腦海里卻全都是五年前的那一幕。

……

漫天風浪被元力裹挾而起，那個女子壓抑多年的兇性再次爆發，她站在云澤之中，無比磅礴的元力從四周灌入她的身體，她充滿恨意地望著春邪。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是他做盡壞事，你們卻都不肯放過我！”彩儀絕望地哭喊。

“為什么我已經躲到了妖山，你們卻還要追過來？”

“姐姐，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啊？”

一滴滴淚水還未等落到林地間，便被彩儀身周狂暴的風浪卷走混入云澤之水，滔天元氣被卷入天地之間，一股恐怖的波動在古老的云澤之上升起。

“為什么姐姐你也要這樣對我？”彩儀喃喃問道，眼角滿是淚痕。

“太多人因你死去了，你的兩個孩子也是被你親手殺掉的，從離開玄都開始，當年的彩儀就已經從一潭清水變成了讓我也看不透徹的濁泥。”

漫天的水霧之間，不見春邪的身影，只聽她清澈平淡的聲音在云澤之上回蕩。

“我沒有，我沒有！”

彩儀的神情陡然驚慌失措，卻又在瞬間變得陰沉，“對！如果你們不來，如果你們不來，他們會健健康康地長大，幸福平安地度過一生的！”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我已經將我一生的功力都封印在了我的血脈之中，我本來不會再做壞事了，你們為什么還要來逼我！”彩儀滿面淚水。

……

“不要來逼你？”春邪玄女語氣平淡，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因為你已經不適合活在這個世上，法師座下容不得你再興風作浪了！”

“也許你已經忘記了是誰在東玄殺了三百人？他們不是因你而死，是被你親手殺死！”

“姐姐，你成為玄女之后就變了……”彩儀恨恨說道。

“變得滿口的道義在上，是非在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淡淡的聲音仿佛從蒼穹深處傳來。

“你又何嘗不是？殺了那個人以后本沒有人怪罪于你。但你卻為了世間情愛，狠心將詭術種子封印在了自己后代的血脈之中，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又如何能追求你所謂的愛情？”

“你知道了……”

彩儀的面容陡然蒼白。

“你的術法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

“你只愛自己，不愛別人。動手吧，多說無益，你我畢竟姐妹一場，我會讓你死得體面一點，你也曾經是個單純的孩子。”

彩儀的嘴角浮現悲涼的笑，手指開始上下翻動，滔天的水浪在云澤之上向著春邪所在的方位席卷而去。

“你說錯了，我愛他！我只是始終沒有忘記愛我自己而已。”

“姐姐……我不信我一直贏不了你！”

……

東元疑惑地抬起頭:“春邪姐姐，這個故事我聽懂了。只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這個向陽為什么最后也變成了壞人啊？昨天他還差點要殺掉我！”

春邪蹲下身子，巧笑嫣然地看著東元。

“東元，你覺得姐姐是個好人嗎？”春邪雖然在笑，她的笑卻有些恍惚，似乎在出神地想著什么。

“姐姐，你真美，啵！”東元美滋滋地抱著春邪親了一口。

春邪一愣，面上神情瞬間開始變得陰沉不定。

“臭小子！你干嘛？”

“以前我也這樣親過爹娘的！”東元笑嘻嘻，撒起腳丫子就跑。

“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春邪惱羞成怒，像是在罵哪個人。不過卻沒有再跟小孩子計較，她微微地笑，這一次的笑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笑意已經到了她的眼底。

……

延府之內，正全力主持三座陣法開啟的延方緩緩閉上了眼睛。

四名黑袍人在進入府內的一剎那便紛紛散去，像是已經完成了任務一般。在他們身后的十幾名黑衣人卻分成三隊將所有人引入東、南二院，也就是岐山陵和東麟界！

東院之中，花田之上，一只只靈蜂在其上蕭索的飛來飛去，馬上要入冬季，這些靈蜂也不知何時就要陷入沉睡。

一只蜂王卻在蜂巢之中謹慎地抬起了頭。

“嗡嗡嗡……”

群蜂紛飛回蜂巢之時，一名黑袍人出現在院中，解開已經無用的裝束，黑袍人露出本來面目，赫然是一名魁梧有力的中年壯漢，此人是西院院主趙長奎。不過讓人感到稱奇地是這趙長奎的頭顱之上有兩根猙獰的長角，讓他的面相多了幾分粗獷。

“族長！”幾名類龍人紛紛向前，面有不忿。

“什么事？”趙長奎微微皺眉。

“道長決定貶去我院三成的靈露！”有人恨恨地向趙長奎告狀。

“哦？誰又犯錯了？”他微微皺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問道:“小贏和小玄兩兄弟呢，怎么不見他們？”

幾名類龍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敢于回答，趙長奎瞪著一雙大眼睛“說！我閉關的這幾年發生了什么？傳送靈篆怎么都不見了！”

幾人瑟瑟發抖，其中一人面容帶著幾分苦澀，忐忑地說道:“昨日開始不見贏公子的身影，而聽贏公子所言……小玄公子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前往云天里進行修煉了！”

“胡鬧！”趙長奎神色大怒。不用再去細想，他也想明白了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何種事故。

他在原地轉來轉去，想了想，身形一動，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北院。

“延碧，出來見我！”

“嗖……簌簌……”

北院之內，一名老者不喜地皺起眉頭，示意身邊的人出去迎見趙長奎。

趙長奎在外面等了半天，終于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小身影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眉梢微微一挑。

“你怎么在這里？”他疑惑問道。

這人正是道童冬兒，冬兒抬起頭，看著這位身材高大，面容粗獷的東院院主，低聲說道:“回院主，延碧已經被道長派往東麟界鎮守！”

“算了，不用延碧了！就你吧！”趙長奎不耐煩道。

“你可知趙振贏和趙振玄去了何處？”

“這……”

冬兒心底一突，面上亦帶了幾分猶豫。

“嗯？小丫頭片子膽肥了？”趙長奎加重聲音，刻意威脅。

“好吧，回院主，趙……”趙長奎聽著聽著眉毛便挑了起來。

……

岐山陵是宋城之眼的第二座秘境，也是以天地靈珍為陣眼，實打實打造而出的一座幻境。

圓融如意，進而提升靈力修為，這是聚靈境中人夢寐以求的，而岐山陵對聚靈境中人的修行最有助益。

岐山陵地界很大，與云天里一般也分為四層。其中第一層叫做如意城，所有修士都生活在如意城中。在第二層、第三層則是整片整片的森林大澤，在這里猛獸、兇獸橫行，它們守護著各自背后的陣眼。只有與這些猛獸與兇獸搏斗才能有修為助益，如此在如意城中潛心修煉，才有機會傳入第四層岐山陵。

岐山陵第四層并不等同于云天里第四層，只有一只飛鷹伴著孤獨的青龍，且青龍并不會隨意殺人，但岐山陵的第四層是真正的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