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著一雙綠色的解放鞋，頭上戴著一頂草帽，身后背著個大布口袋。
他向院子里看了幾眼，發現沒人之后便推開了院門。
金海覺得這事兒蹊蹺，這是要進來干什么的，難道是偷東西的？這也太大張旗鼓了吧。
沒一會，隔壁屋的李二叔穿著拖鞋跑到了院子里，沖著來人擺了擺手，來人堆起笑，緊趕幾步進了二叔的房間。
二叔站在門口向外看了幾眼，發現沒人就把自己房間的門關上了。
呂金海感到十分的奇怪，這兩個人怎么都鬼鬼祟祟的，似乎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他貼在墻邊，要聽聽隔壁屋子里說什么，可是房子的隔音不錯，他沒法聽清楚。
索性出了房間，他直接繞到了院子后邊，本打算爬到后窗聽聽，卻發現老葛家的老小在墻根撒尿拉屎。
“臭小子，跑這來拉屎？”
葛家老小伸了舌頭，擺了個鬼臉提著褲子跑了。
金海抓了把沙土將那坨屎埋了，又搬來兩塊石頭摞了起來。
因為村里的院墻都比較高，一來是便與院子里擺放更多的東西，二來是防止有人進院子偷東西。
他趴在二叔房間的后窗上，里邊說話聽得很清楚。
二叔還是很沙啞的聲音：“我這前陣子去下村搞來了些這個，你看看夠不夠收的？”
屋里沉寂了一會，另個聲音說道：“這個不行，是民國的東西，不值錢。”
“放屁，你現在去市場上看看，這樣的民國通票能收到多少？”
“二哥，不是我跟你說，這樣的通票只要是多少大點的家族，都會有成沓的，而且保存的特別完整。”
“得得，這個你看不上，再給你個東西。”
屋里又沉寂了會。
“這個行，這可是好東西。”
“嗯，出個價吧！”
“給你一個數！”
“滾！”二叔又在敲煙袋鍋子：“你特么來我這里撿便宜是么？”
“那給你一個半，多了真的給不了了。”
“三個，少了這個數我去找別人。”
屋內安靜了許久，金海聽得似乎是在倒騰什么值錢的古董似的。
他從房后繞回了前院，李顛已經回來了，在院子里干活。
沒多一會，見到二叔舉著煙袋鍋子，追著剛才那人就往外跑。
來人邊跑邊罵：“老土鱉，你還想靠那個破玩意發財啊，就你這樣的一輩子也別想跑這行了。”
“滾蛋，以后別讓我在村里見到你，見你一次抽你一次。”
來人氣哄哄的跑掉了，二叔也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李顛問金海發生了什么，金海說不清楚，隨后跟著那人出了門。
他發現此人繞過李家的院子，同樣是繞道了后院墻，走到二叔房后停了下，直接踩著金海剛才用過的石頭趴在后窗。
“二哥，你好好考慮下，這東西放你手里就報廢了。”
“滾！”
那人被里邊這么一喊，猛地跳了下來，剛要跑正好踩到了葛家小兔崽子的臭糞，一陣子酸臭讓他急忙捏起了鼻子。
見到呂金海遠遠的看著他，他反倒沒著急，在路邊蹭了蹭鞋底，咧著大嘴笑著往金海這邊過來。
金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在原地等著他。
“小伙子，看你在老李家干活，之前可沒見到你啊。”
“我是剛來的。”
“這樣啊，以后你們那里要是收到什么年代久遠的東西，記得給我留著，我每個星期都會來一趟，到時候一定給你個高價。”
金海笑了聲：“剛才還聽二叔說你給的少呢，怎么能證明你那就是高價。”
“別聽那老土鱉胡扯，他就想用一件東西發財，還想著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好事。”
金海跟這個人在路邊聊了一會，之后他才知道，這家伙就是專門走街串巷收古董的人，他們這幫人都有外號。
剛入行的叫白眼，時間久點的叫黃眼，而眼力獨到，懂得辨別古董年代真偽的叫做天眼。
這個人就是黃眼，因為學的知識少，全憑年頭累計的經驗在行當里混，他叫鄭衛東。
而他還給金海說了個關于李二叔的陳年往事，說是當年他走投無路來到海棠村，剛開始收廢品的時候非常吃力，每天只能收那一點點，掙來的利潤只夠他吃飯。
忽然有一天，他收了個破銅碗，想要裝車跟銅一樣賣了，卻被鄭衛東發現了，當場就給了他高價收下了。
有了這些錢，李二叔才發家，但是后來他總是弄些破爛玩意糊弄鄭衛東，這回的東西也不過是民國的通票，后來給他看的也不過是個乾隆年間的普通金器。
“那他為什么不賣給你？”
“切，還想多撈點唄，我給的價格已經很高了，他要那個價錢我就得賠錢。”
金海看過孫曉梅的古董鑒定圖譜，雖然對古董的年代及真偽可以輕松地辨認出來，但是市場上的價格他去一無所知。
他問了鄭衛東：“那你說這些東西的價格都是誰定的，要怎么才能知道他們值多少錢的？”
“嗨，價格的問題是沒有定數的，就是看誰收留他，給的價格高。”
“那你還說二叔跟你要的多？”
“按照我的出貨途徑，他要的當然多了。”
“那你都給誰？”
“有的交給文物局，他們會給些獎勵，有的賣給一些大老板，不過他們的價格就沒準了，經常買我東西的，他也最多給我兩個數。”
金海點了點頭，似乎對他們這些行腳收貨的很感興趣，不過他暫時還沒想往這個行當里鉆。
鄭衛東說夠了，起身就要走。
金海拉住了他，從懷中拿出紫金碧螺玉問他：“這個值多錢？”
鄭衛東打眼一看沒往心里去，隨便說了個價錢。
金海提醒他：“你再好好看看！”
“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塊鑲了金邊的……”忽然間鄭衛東的眼神變了，神情突然緊張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玉佩，我好像沒見過。”
“對，你看看這東西能值多少錢？”
“我的天啊，這樣的東西我這里可給不了價，得去問問那些大老板。”
“行，我這陣子就在李家幫忙，你問好了隨時來找我。”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