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向我傾訴了一個多小時,一開始我還支支吾吾回應她,后來我差點睡著,她的話也說完了,我說不出安慰的話,不久前,方木還說他對我有好感,這會兩人就分手,我難免不想這是跟自己有關的。
太過疲倦,朦朦朧朧睡去,第二天照常上班。
傍晚下班,收到方木電話,他約我見面,我猶豫,但還是去了,如他所說,即便沒有我,他跟娜娜也會分手,我不過是恰巧撞上了而已。
天依舊灰濁濁的,出了醫院大門,已經是七點半,車如流水馬如龍,燈火闌珊里,方木倚在不遠處的柱子上埋頭按著手機,我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霧罩子,他的側臉看不分明,我走近,輕聲喚他:“方木!”
他抬首,明亮的眸子望住我,露出他的招牌酒窩:“江南,你來了!”
我點頭:“等很久了嗎?”
“沒有,走,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對于方木,我是放心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對身體上的肉欲需求明顯會比韓國泰那個年齡段的男性矜持,這段日子的相處,我也看得出他不是個亂來的人,所以我答應跟他去吃飯。
方木小是小,但他文靜的外表會讓人有安全感。
他硬要請我吃飯,我們去了一家日式餐廳,在一間安靜的和室里用餐,脫了鞋,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服務員為我們點菜,我沒什么主意,全憑他作主,他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后,房間里便只剩下我們兩人,狹小的空間,屋外傳來管弦的奏鳴,別具風味。
我啜口白水,笑他:“你還挺會享受的,這種地方怎么找到的?”
他盤起腿坐在我對面,只穿著素白色襯衫,濃密的劉海遮住他飽滿的額頭,一張秀氣的臉龐越發顯得孩子氣,如此美男子,怪不得娜娜會纏著我哭那么久,他有讓女人傷心的資本。
他笑得無邪:“很不錯吧?我們警局有時候因為工作需要,也會來這種地方。”
他也倒了一小杯開水,秀氣地抿了一口,我突然想笑,這樣一個男孩,怎么會當上警察的,也罷,他這種不需要上戰場,可以接受。
“工作怎么樣?”
他蹙眉:“就那樣,每天都做,跟在學校沒多大區別。”
說話間,服務員推門而入,進來送菜,而后出去,擺了一桌子。
我撫額,瞪著他:“點這么多,你吃得完?”
他呵呵笑:“沒事,我們邊吃邊聊!”
我想,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他都快走了,陪他吃頓飯,應該無大礙,我執起筷子,夾塊三文魚,沾了點芥末,塞進嘴里,麻麻的,刺激我的味蕾,身體的毛孔像是被打開了一樣,我想起娜娜昨晚的電話,主動道:“聽說你要去國外一年?”
“對,娜娜跟你說的?”
他看住我,眼神認真,我點頭,繼續吃菜。
“那我們分手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仍是點頭,不著痕跡地暼了他一眼,吃清蒸鱈魚。
“她都說了什么?”
我看住他,詼諧道:“你把人家傷得遍體鱗傷,她還能怎樣,哭唄,等你下次回來,估計就大病初愈了,你呢,再找個年輕貌美的,多好!”
他挫敗地看住我:“感情是勉強不來的。”
我把剝好的龍蝦肉放進他跟前的盤子里:“嗯,是這樣沒錯,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后,都是這樣為自己開脫。”
“你在責怪我!”
我笑:“就事論事而已,你別想太多了,再說,你敢說你沒這方面的想法?”
他吃龍蝦,瞪著我:“可我喜歡你!”
我抬手:“得了吧,別拿我當借口,到了越南,你會遇見你的心動女神的!”
他雙手環胸,看住我:“江南,我就納悶了,我哪點讓你看不上,像我這樣的,你就是提著燈籠也是找不著的呀!”
我喝口湯,將碗放下,看住他:“你也不想想,再過十年,我跟你一起出門,人家會不會問你,小伙子,這個是你媽媽呀?然后你旁邊站著茉莉,人家會說茉莉是你女朋友,我可經不起這樣的關懷!”
他突然笑:“江南,你總是這么風趣,其實你一點都不顯老!”
“可我總會老,假使我們在一起,你遲早會對我失去愛慕,相信我,方木,過來人的經驗!”
他撅嘴:“可我舍不得你,要去國外一年,我一年都見不到你了!”
我暗笑,真是小孩子:“放心好了,異國他鄉的美女跟環境,會讓你將我這個大嬸忘得一干二凈的!”
我給我們各自的酒杯斟滿酒,舉起酒杯:“祝你在那邊工作順利……”
他舉起酒杯:“祝你跟你現在的男朋友早點分手!”
我拿筷子敲他的頭。
吃完飯,我們沿著步行街散步,方木個子高,又長得帥,穿著素白襯衫站在我旁邊,總能引來不少注視的目光,夜風迎面吹來,有點微涼,方木突然抱怨:“他們老盯著我們看什么,真煩!”
我扭頭看他的側臉,打趣他:“她們或者他們,都在看你,順便在心里吐槽,這個大嬸真有福氣,旁邊站個如此俊俏的小哥兒!”
他笑:“江南,你的詼諧感是與生俱來的么?”
我看著前面,頗有感觸地道:“人生就是一個幻想,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他突然停住腳步,我亦頓足,我們四目相對。
可我看他的眼神卻是坦然的,對于這個男孩,我打心底里喜歡,可這種喜歡跟情愛無關,我純粹是對他眼睛里的那一層薄膜還有依戀,僅此而已。
他突然變得認真:“江南,我要走那么久,真舍不得你,盡管你不接受我,但我還是喜歡你,你記著,那個人要是對你不好了,你還有我!”
我一陣感動,微微笑:“好,我記著!”
他突然用力拉我的手臂,將我緊緊圈在懷里,他的懷抱跟他的年紀一樣青澀,他擁得太緊,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忙伸手推他:“方木,請別這樣!”
他擁得更緊:“就這么讓我抱會兒!”
他像在哀求。
我已經伸出的手,已然收了回來,這個時候,我居然狠不下心去拒絕他,見鬼,江南,你別忘記,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良久,他松開我,明亮的眸子凝視我,在我還年輕的時候,我最愛的,便是我愛的人能滿眼愛意地這樣注視著我,但我已經老了,面對這樣的注視,想心動,又不敢心動,因為膽怯,我下意識別過頭。
他突然向前一步,我感覺到他的吻落在我的頭頂,我一陣驚慌,抬起頭時,他已經退后,朝我微微笑:“江南,再見!”
他的五官是青澀的,亦是雋秀的,還有十足的認真,這一刻,我深刻感受到,這個男孩,對我的迷戀,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微不足道,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可能怎么辦?
生不逢時,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也微微笑:“再見,方木!”
公交車在他身后停下,他朝我揮揮手,頎長的大腿邁上去,在窗邊坐下,車門關上,他在窗戶的背面注視我,我亦看著他,車子發動,他漸漸遠去,我立在原處不動,他坐的車子消失在我眼底。
我長長舒了口氣,抬頭仰望今夜的星空,發現黑得望不到邊,如同我的人生。
步履輕盈地往回走,回想剛才的擁抱跟親吻,方木,這個優秀的男孩,我到底是哪里讓他著迷了?如此想來,人生還是美好的,若我沒有遇見許威,我會不會接受他?
很難說,若他一直死纏爛打,我難保不心動,他是個很容易讓人心動的男生,走了也好,起碼不會徒增煩惱!
十一月的時候,許威給我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星期的假,會回來探望我,我興奮了一整宿。
他回來那天,我特地休假,去機場接他,我還沒把他介紹給茉莉跟辛普森認識,這一點,我打算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正式實施,茉莉已經是大孩子了,我什么事都得與她商量一下,不然她將來會說我忽略她,嘟嘟還小,可以不用太在意。
接了許威后,他直接回家,他讓我跟他一起去他家,你說改天,而且太突然,你先跟家里打個招呼,這樣才不唐突,他說好!
當夜,我們各回各家!
第二天,我下班與他約會,他載我去上次那個小區,一進房間門,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擁抱在一起,他用力吻我,我們從玄關吻到客廳,最后他打橫抱起我進臥室,久違的親熱讓我們都異常的興奮,寬衣解帶后,便是釋放熱情的時刻。
事后,我窩在他臂彎里,如只慵懶的貓,昏昏欲睡,他從身后貼著我,聲音低沉:“不去洗一下?”
我咕噥一聲:“等會,我倦得很!”
他笑,手把玩著我的頭發:“江南,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認識?”
我恢復點意識:“我哪有機會,你多久才回來一次?”
“抱歉,是我不好!”
我搖頭:“真不知道茉莉跟平兒知道我們兩個的關系后會是什么反應?”